誰不在意善良,只是最後不免發現,僅僅善良得不到想要的情感。況且,越是想要的,就越得不到。亦或者不以你所期盼的那樣去享有。

回憶起自己講予宋嵐陽所聽的:始終不認為野地私交苟且能有什麼樂趣。怎比得上薰香細膩,溫暖地做那一眼看得到邊兒,錦繡未來的男女之事?

人生若然有得選,你是願意清冷如星永恆,還是無望裡汙濁熱鬧於市?

這些話,曾經全部發自李璇美肺腑的現實真摯之言,無半絲誤導之意。無非是希望她們同她一般冷靜,只用情益事,卻不被情所擾。

可為何,張君瑞去後,素嘉整個人的精神頭大不如從前,時常夜店買歡,不知清晨醒於何處。即便於李璇美的小鞭敲打下,工作起來不敢懈怠。然,卻再也不見素嘉充滿激情地期盼著每一個工作日的到來,緊緊揪住每一個黃昏尾巴不願離去的勁頭兒。

或者,要待下一個石平生,張君瑞出現,素嘉方能重新煥發生機。思及於此,李璇美甩甩頭,自怨這般時候思緒不該還如此刻薄。每個女人都有自己想要追尋生活愛情的方式吧。

對李璇美訓導陰奉陽違的素嘉,總是沉墮於男女之情的泥沼汙穢陋垢之中。若然素嘉是咎由自取,與自己行事言辭心勁兒相當的宋嵐陽,又是如何會落得這般下場?

李璇美於自我思緒掙扎之中,做困獸鬥。這麼多年來,早已習慣將每個進入到腦子中的問題都想透明白。哪怕是朝著壞的方向努力,也索性要遭遇到根本。

而今,她真的無法想明白。撕扯著頭髮,卻也無法判斷,難道真是自己錯了嗎?

宋嵐陽跟著平凡猥瑣不可一世的範軍徵,才是世間女子絕數部分都在行走著的正途?

倘自己仍是先進,對著的,卻又為何宋嵐陽會有今日的如此報應?

總以為自己是天下女人百利無一害,只看遵循程度近似幾何的解藥。而如今很痛苦,卻又不知誰人能是李璇美的解藥。

募地思及到一個人,女人的解憂助困良人。速速掏出手機,發射出景朝陽的一組號碼。

電話接通,如同跌倒的孩子趴在親人腳邊,李璇美未語淚聲先傳。景朝陽連聲問了多少個:“怎麼了?”女人都答不上一句完整話。

男人於車內理直了身子,手持電話緊貼耳邊,望向窗外,靜靜待女人哭透。

半晌,李璇美聲有收勢,他方絮然相問,哄著開言:“慢慢說,好吧?”

抽噎著,眼淚嗒嗒,李璇美:“宋嵐陽出事了。”

知道有麻煩,卻或比意料之中嚴重?更加坐直身形,景朝陽:“危機生命了嗎?”

李璇美:“沒有。”

男人心下一鬆,卻不料她緊接著補充:“可比死去還讓人難以接受啊···”

很少打斷女人,此刻景朝陽不得不先將勇氣傳遞:“璇美,活著,任何時候···”

李璇美:“被潑了濃硫酸。重度燒傷。”

景朝陽:“···”

男人松下的心,緊緊拎到了嗓根處。

本來想說活著,任何時候生命都才是最重要的。然,又怎麼會不明了,對於一個還正值盛放期的女人來說,毀容之陰毒,的確還不如直接取其性命,手起刀落來得痛快。

告誡一定要比女人鎮靜,他對李璇美道:“青春容貌這些都不長久。未被傷及性命就好。”想了想,男人馬上提醒:“報警了嗎?還能回憶得起案發時的一些細節嗎?”

想起宋嵐陽竟然的立場和態度,李璇美無奈道:“沒報警。”

本想指責女人糊塗,話到嘴邊,覺得不妥生生嚥下。或許太武斷,不忍這話傷及同樣承受了許多的李璇美。於是景朝陽只是試探著問:“不報警,是有什麼顧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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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宋嵐陽的意思學給景朝陽聽。人生第一次,李璇美真正沒了主意,需要男人拿意見。

半晌,男人未接話。李璇美追問:“我覺得宋嵐陽還是太感情用事了,你認為她是不是糊塗?”

這件事的立場處置上,李璇美當然是對的。然,景朝陽還是中肯道:“璇美,當事人畢竟是宋嵐陽。很多事情,必須她做決定。即便你為她著想,卻也不能完全替代她生活。”

原來,成年人的自由,從來就不完全是能夠自由自在做對的事情。更是想要自由自在做錯的事情,如此才痛快暢意。

聽筒對面,女人不置可否,沒有做聲。景朝陽輕輕喚了聲:“李璇美,你在聽嗎?”

女人沒好氣嗯了一聲,以示聽見。男人喟嘆一口氣:“我知道你亦同樣承受了許多,此刻更是心緒難平。然,要想到宋嵐陽必然承受著更多。多勸慰她,才是朋友此際最該做的。”

景朝陽聲似梵音,雖同李璇美本意相悖,卻能夠使她理智平靜,情緒亦舒緩放鬆了些。

事後又過去了多少年,再次於記憶中翻出當天來思想。那夜女人情緒已臨界崩潰邊緣,似一根拉緊了的橡皮筋:怨怪當年引宋嵐陽入歧途,恨素嘉當日沒有陪同好,甚至怨怪宋嵐陽不想予以追究。不得出這口氣,只能空傷。

彼時,若不得景朝陽緩緩和和地撫慰,恐怕李璇美神經極至處,真的會抓狂。

如同凌志出事那夜,要求沈彥的那般,女人懇切地需要景朝陽返轉帝都來相伴。

略一沉吟,景朝陽:“今天下午我接待了兩起上訪復執戶。其間有一戶是我分內的包管戶。今晚應承了去他們那裡家訪。”

抬腕相看揣掇了一下時間,男人便十分肯定道:“你先回家休息。我爭取午夜之前趕到帝都。”

女人癟了癟嘴,略滲哭腔,感動地問:“那你豈不是太辛苦了?”

本來她還想添上句極寡淡客氣,卻使用頻率最繁複的“謝謝”二字。沒來得及,景朝陽已比女人更實在情重的道:“你我之間,不說這些。”話罷,便收了線。

午夜時分,景朝陽果然濺溼一身露氣地趕到。

見到男人,女人睡歇過片刻已收的眼淚,又似水蜜桃腫眼泡上,被扎開一個口子泌出的凝露,滴滴叭嗒叭嗒地欲消還墜。

兩人圈坐,面對面地側身倚在床頭。聽罷李璇美沒頭沒尾將內疚恐懼心傷,翻來覆去講過一遭又一遍。景朝陽憐惜地攏了攏懷,方便女人更緊密地朝向。

一直細細地聽,待她傾訴得告一段落,中場休息間歇時,景朝陽方情憫輕輕地問:“嚮往自由自在自足的女人,此一生中勢必要一肩而承很多,還將更多的風雨。李璇美,你可曾後悔,還願意繼續向下走嗎?”

哆哆嗦嗦難過間,還知道搖搖頭,李璇美:“必行之路,何悔之有?”

男人讚歎地伸出手,握住她的纖指,又問:“今夜可是你最難過難度的一宿?”

景朝陽的意思本是欣慰,她最心悸的晚上,可以由他相伴。然,沒有任何思慮,女人卻仍還是下意識搖了搖頭。

男人好奇相問:“怎麼,幾時,還曾有過什麼事?亦或者還能有何人讓你如此傷痛過?”

靠在景朝陽溫暖的懷抱中,如同置身於主的光芒庇佑之下。女人象是在懺悔室內面對著慈愛無邊的神父,將心底兒深處凌志的存在娓娓道來。

那些凌志曾經帶給她的無邊心痛,那些曾經以為無論如何此生也度不過,細小似針扎一般的傷痛。同沈彥都不曾事無巨細傾訴過的心事,今日,終於得敞開桎梏,全部說給景朝陽聽。

這麼多年來來往往,都不曾放下的那個男人。李璇美積攢了太多的心靈垃圾,早已超負荷運載。必得傾瀉倒掉以往的,方能裝得起眼下宋嵐陽身上發生的這一樁。

只顧著敞快地講述對凌志那些多年來仍無法忘懷的心動,絲毫不曾,也不顧及景朝陽的感受。

待到她日後更加徹底斷念地失去景朝陽之後,才發現原來這一生都只顧著回身去望身後的風,懷戀風中的身影,顧不得眼下最寶貴的珍珠,活該一輩子沒有真正品嚐過相愛的果實。

掩飾糾結感受,不想破壞女人信任講述,脫載心事的夜氛。景朝陽起身,欲去廚房沏杯熱水暖心。

廚房內盛水的器皿水杯不少,他選了兩隻瓷杯,因為這樣熱水的能量,方能有效地透過杯體傳遞給女人。

返轉回屋,為李璇美也沏上了一杯熱水。她一手握住茶杯瓷體,一手卻拉住男人的手,仍然糾結沉迷於往事的種種風往塵去之中。

李璇美似脅迫男人必得作答,以渡心河情結一般連聲問:“你說,他為何會舍我而其荊歌?因我太強勢,還是因著他們有肉體關係平衡?

我至少比荊歌還講上幾分道理呢,不似她撒氣裝怪,鬧氣一出是一出。至於肉體···”

說到這裡,她恨屋及烏地撒開他的手,一應作堆撮數道:“至於肉體,你們男人都一樣。未識知己,先做情人。胡作濫交,同腐肉兩堆何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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