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航空港後,儘管有心理準備,李璇美還是一眼望見荊歌,如多年前雲南凌志去接機的那次,朝向男人撲過來。完全的無視周遭人等,堅持用女人最直接有效,卻也是最後的方式,將凌志打上她的烙印。

凌志本就是官場之中,百年一見,千年一遇,率性縱為的一支奇葩。與李璇美四年間牽手相擁的情分,迅速瓦解消融於荊歌的熱情之中。

李璇美裝作若無其事,沒所謂。內心卻傷感地意識到:凌志於她這裡再矜貴,也只是一尊不能動彈,美麗的紅珊瑚。而只有在荊歌那裡,男人才真正象是一尾活魚,實惠的,靈巧的,自由自在,廉價卻又情感著的。

荊歌以勢不可擋的付出,對比李璇美搖搖晃晃著的猶疑,高下當時立分。確實,同荊歌比起來,李璇美那妄圖以一當十的情分,掌中已握有太多,已到了什麼都留不住的時刻。

空氣很骯髒,我們仍然需要呼吸。玫瑰花再美,也並非無法捨棄。

愛情和現實,愛慕與肉感,伸手及觸的暖,以及精神沁人心脾的高涼,作用於生活衝突之下,更是這樣。

在自我編排的情緒裡感動自己,李璇美將從前自私無法傾情舉獻於凌志的愧疚,化為慶幸:底線即是退路。男女之事,莫不作信,終落俗套。

慶功宴設在已竣工迎客三個月,風情小鎮裡的琉璃宮五星酒店裡。車子才駛入柳河縣,李璇美已發現周遭環境和城市的品味格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座縣城同多年前,女人初次到來時,所聞所見的人不多,卻很雜亂的感覺已大不一樣。

現而今,可以感受到,遊人如織,卻都非常閒適散漫。彷彿這裡只是東方的桃花源,亦或者是西方的愛麗絲夢遊仙境。人們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只是為了在正午透明的陽光裡度假,享受,起舞。

遠處的山景迷離,腳邊的水庫波光粼粼,無雨自空濛。雙人騎腳踏車直接可從大壩,騎到平整好的山甬小道兒。減少停車場面積的同時,亦增加遊人度假參與性的情趣。

環著水庫內圍與城市相接的另一通道是人行棧橋。亦可通雙人腳踏車,直接從城內騎到琉璃脆沙灘邊。幾公頃地面改造的人造沙灘,細沙靚貝,恍若銀河岸邊。

陽朔的秀,周莊的小橋流水,麗江的天堂白雪,鳳凰的紅籠薄霧,西溪溼地的曲河通幽,宏村白牆水壁中式騎簷,西式彩料同中式傳統濃烈撞色,恰到好處兼具···這於意念之中鋪陳上萬次的畫卷,而今終於現實可觸,攤展於面前,李璇美自豪地胸潮澎湃起伏。彷彿之前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都只為第一眼這一刻,深厚濃稠的參與感,成就感。

一時間,再次感受到,什麼情啊,愛啊,於她有限的生命之中都不重要。比不得親而為之做成一件事來得愉悅感強烈。彷彿這一生當中,誰人相伴並不重要,重要是回頭看的時光裡,可否有己留下的風景旖旎。

不由得,情不自禁,詩情泉湧,李璇美於心仰天長嘯:有沒有人的情思能夠蓋過我蔚藍色海洋般綿浸魅惑不處處都在卻又覆滿這綠色星球大半深且晶瑩如冷翠般壯闊從宇宙間都可看到我的顏色

李璇美突然發現,依山勢以綠色為主調,自下向上攤展瑰麗的琉璃宮酒店大堂內:宋嵐陽如同菱花鏡中人一般,就立於人群裡,淺笑倩兮,不作聲地望向自己。彷彿兩人都不曾離去過,時光停竭於多年前。

不拿自己當外人兒,石平生畫蛇添足地解釋:“知道你們今晚回來,宋嵐陽是特意從北京趕回來···”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道起,李璇美未作聲,只親暱地同宋嵐陽攀手相望。凌志向這邊望多幾眼,卻也不知道可以過來說些什麼。

宋嵐陽於心中道:什麼都不提,別說。我怕會接不上話冷場。讓我好好看看你們就好。

等飯前,大家在一起閒話家常。石平生擠過來,故作親密,對李璇美不滿道:“在周莊,我私下悄悄告訴你梁度秋的事,聽說你出境其間道破,把我給出賣了?”

忍耐著不發作,只淡淡開言,讓他們狗咬狗去,李璇美道:“你是不知梁度秋當時的嘴臉,正在賣你的賴。我本是個相當守信之人,不想出賣你。卻亦被他激得失了德,轉念想,有些秘密此時不說,更待何時?倘如此,人生也太無趣了吧。”

石平生本意也並不是旨在怨怪,聽得女人一言,此刻更是如同得了親近一般的,去尋梁度秋算賬。

打發走這個討厭的人,宋嵐陽此時才對著李璇美道出,今夜的第一句話,卻是:“他好嗎?”

李璇美心疼地一把復拉住宋嵐陽的手。凌志一眼掃過來,宋嵐陽的眼淚似夢如幻般滴落,被厚厚的地毯吞噬。

不屑地睨了一眼被荊歌包圍著的凌志,李璇美轉向女人,道:“我只關心你好嗎?”

故地重來,宋嵐陽仍糾結於往日心事:“我曾多想留在他身邊,哪怕以友相待。”

望著眼前的傻姑娘一枚,李璇美:“你走得很對。很好。莫要再奢圖時光能重來一遍,你與他之間還能做知己好友。

權利政治是個人際怪圈,縱然他是凌志,好與尋常政客太多,然,終歸你們人事相距太近,男女之情份又太遠,不遠不近,難免仍落俗套。”

那年的夜,真是熱鬧。田偉國在上座,特意安排李璇美宋嵐陽坐在凌志左右,方便說話。

荊歌因著沒什麼官銜,所以只得遠遠的坐著。她對李璇美一直懷有的不滿恨意,大概是從那一刻起達到頂峰。

凌志為每個人端酒,都將杯幹得淋漓盡致。荊歌不知被什麼情緒拿住了神經,未待男人言語,便先行將一高腳杯倒滿,咣噹一口,飲盡。隨後,她便專心致志斜神歪思關注看著凌志同宋嵐陽碰杯。

他為她淺斟了些酒,荊歌便不滿的大呼小叫,太淺,連螞蟻都淹不死。凌志絲毫未受外界所擾,將自己的白酒盞倒滿。舉起酒盞,朝向宋嵐陽,彷彿這天地間只得他二人。

琉璃宮民族廳的酒具是香港花城酒店管理集團,採購於桂林灕江的一整套小盞。不僅僅是普通的漂亮:瓷質墨綠色的古雅,斟滿時,彷彿星光也盛在裡面。用此盞端得很風塵遼遠,象是一口口在飲記憶長河中,笑淚釀成的蜜。

他與她盞盞相碰,嘴唇挨至細膩的瓷體,觸感極好,象是在親吻月亮。不允許自己失態,宋嵐陽眼淚卻仍是唰的一落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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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情境,凌志又怎會不明白她的心意。他們都失去對方了。這種情感不是生存必需品,卻是內心深處最濃稠的隱痛。如同,心底兒的慾望和生活的慣性、生存的法則,往往背道而馳,是兩個方向。

你無意赴我的青春盛宴,我更無法與你繼續消耗。對那些曾經屬於兩人的過往,情不情願,大概也只能說一聲,足矣!

對那即將撲面而來未來,兩人莫須有的情思,亦只能黯然道一聲,罷了。

終有一天,還是得認命,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賞盡美景,占斷寶物,閱盡這世界上所有的好書,愛透旅途中所有的良人。

時間、緣分,都有期限,不是無限存在的。

觀凌志同宋嵐陽落落寡歡地坐下,一旁的石平生將頭湊到宋嵐陽跟前。

李璇美入微體察到女人的不滿,以及微蹙的眉頭。宋嵐陽終於如願跳出這個圈子,從此以後再也不必顧慮眼前這個低俗不自知的男人。

石平生仍沉浸於自我感覺良好的錯誤情結之中,撞至槍眼火山口,搶沒趣道:“宋嵐陽,你要是個男人,咱們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見女人不理話茬,淡然輕描不失禮而已。石平生一驚一乍道:“你個小沒良心的。我至少算是你的伯樂吧?對我如今咋沒一絲親近?”

忍了這麼許多年,用李璇美方才的說法便是:有些話,此時不發,簡直真正是人生了無生趣。宋嵐陽面無笑意,一字一句盯緊石平生道:“石常務,還記得從前你是我老領導,在提拔我後第一次正式談話時的教誨嗎?”

沒容石平生追思反憶,女人繼續道:“你的鄭重教導居然是讓我多撈錢,領導只親睞會為自己謀利祉的下屬。或許您是沒拿我當外人兒,想將您為官秘籍感悟毫無保留傳授於我。

可您知道嗎,於我卻只覺,您端得是連為官的最後一層遮羞布也不要了。聽您一席話,頓使我對一直以來追求的大打折扣。我從那時就開始反省,即便世人都是如斯,然,這是我想要的人生價值嗎?

您總有辦法將最醜陋的社會陰暗潛規則,如此赤裸裸地堂而皇之宣諸於口,令我作嘔。心中對您僅存的一點感激也蕩然無存。有些人的水平註定是難以領導另一些人的。

做恩人也需要技巧,而不是一勞永逸就可以吃老本兒,無限延續的營生。總得有讓人能從你處感受得到力量補給,心靈積蓄才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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