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管家的屍體就擺在皇城司衙門,仵作只花半柱香的功夫便驗明了死因。

被人一劍封喉,透頸而過!

現場還有兩名目擊者——燕王府陪同那管家回府的家奴,親眼見得刺客一劍將那管家在街角處刺殺而去。

那刺客身材瘦小,身著黑衣,滿臉的絡腮鬍子,通常絡腮鬍子者都是昂藏大漢,這刺客卻是滿臉粗豪的相,卻又瘦又小,輕身功夫也好,殺人之後,一甩飛抓就上了屋頂,逃之夭夭。

等到皇城司的親事官聞訊趕來,並爬上屋頂時,只見得那一襲沾滿血跡的黑衣被扔在房頂,刺客早已不見了蹤影。

案情簡單明瞭,卻幾乎沒什麼用,刺客已不見蹤影,偌大的汴梁城,一百多萬人,要去找出這麼一個人出來,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燕王府雖然有懷疑對象,但是也沒用。

沒有足夠的證據,沒有官家的諭旨,皇城司也不敢對宗室子弟的府邸進行搜查,更何況那宗室子弟剛剛得到官家的親自接待,而且破格又升了一級,身兼文武雙職,疑似官家面前正受寵之人,誰敢去觸這個黴頭?

燕王府雖然勢大,但也得講規矩,沒有官家的諭旨,這事皇城司只能按照普通刑事案件偵查和緝拿,絕不敢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去搜查一個宗室子弟府上。

燕王趙俁雖氣得滿臉鐵青,卻無可奈何。

然而,燕王府與趙皓之間的恩怨,並未因燕王府官家的被刺而終結。

當天夜裡,燕王府中那匹珍貴的雪花驄,突然莫名其妙的暴斃……

而在燕王的臥房之中,突然竄進了五條蟒蛇,將燕王妃當場嚇得暈了過去,而燕王也嚇得屁滾尿流。

一夜之間,厄運連連。

燕王趙俁終於深感到了對手的陰狠和厲害,這是一場完全不對等的對決,己方在明,敵方在暗,而且手段層出不窮。

他萬萬沒想到,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手段會狠絕到如此地步,而且又苦於沒有證據。雖然他貴為親王,遇到這個不顧一切的對手,就像穿鞋的遇到光腳的,心頭終究存了幾分忌憚,只得暫時收斂起來。

因為他終於知道,對待這種對手,沒有一擊制勝的把握,只能蹈光隱晦,等待時機,否則便會遭受到不擇手段的連綿不絕的報復。

好在趙皓也點到為止,沒有再深入下去,畢竟鬧得太過火,對自己的大計有害無利,於是他和宗正會的爭鬥,終於暫告一段落。

只是,爭鬥卻並沒有結束,對手在等待著一擊致命的機會而已。

……

官家再次召見趙皓。

幾天之內,單獨召見兩次,宮中都有各權貴的眼線,趙皓這個原本不起眼的遠房宗室子弟,逐漸進入了文武百官的視野之中。

身著硃色官袍,頭戴長翅官帽的趙皓昂然而來,雖然宋朝的官帽不倫不類,官袍又過於肥大,但是穿在趙皓身上依舊顯得光彩照人,不同凡響,看得前來相迎的梁師成都呆了。

“此子相貌不凡,似非池中之物……可惜是個遠房宗室。”

其實趙皓面目俊美、身材修長是一回事,但百官之中俊逸絕倫的不在少數,重要的是那份氣度實在與眾不同。百官之中入宮來,或顯卑微殷勤之氣,或顯懷才不遇之色,或顯精明算計之相,或顯志得意滿之姿,千姿百態,卻難免於俗。而這趙公子,卻多了幾分灑脫,幾分超然,幾分智珠在握的智慧,還有一分睥睨天下的霸氣,令號稱隱相的梁師成都為之心折。

磬聲輕響當中,趙皓施施然步入福寧宮靜室當中,表面上氣定神閒,實際心中卻微微有一絲緊張。

今日一搏,才是纏住趙佶的關鍵!

青樓美色也好,蹴鞠之能也好,詩詞書畫也罷,都是微末小技,雖然能得趙佶之寵,但得全憑趙佶心情,只有今日之事,才能令趙佶欲罷不能。

入眼之處,香菸繚繞,錦繡金玉滿目的靜室內,趙佶閉目端坐在雲臺之上,很有些神仙之概,凡塵俗世半點掛礙也無。

趙皓緩步走到白玉丹陛之下,彎腰一拜:“拜見官家。”

雲臺之上,趙佶既不睜眼也不開口,一臉神秘莫測的肅然,若是換成其他人早就慌張了,趙皓卻氣定神閒的肅立著,等待著趙佶的答應。

已經入了圈套的猛獸,能有什麼可怕……不信他趙佶敢放過這個能讓自己無病無災、延年益壽的機會。

皇帝,除了帝位,最看重的便是壽命,最大的夢想是長生,從千古一帝秦始皇開始,無人可例外……

梁師成在趙佶身旁侍立,同樣也是一副泥雕木塑的樣子。靜室之內三人這樣默然相對不知道多久,梁師成感覺火候差不多了,才輕手輕腳的趨前,低聲在趙佶耳邊召喚:“請聖人收功,皓公子求見。”

趙佶微微睜開眼來,沒有看趙皓,卻對梁師成道:“你出去罷。”

梁師成愣住了,嘴巴張了張,終究沒有說話,自是低聲告退,悄然而出。

室內只剩下趙皓和趙佶兩人,趙皓心中突然有一種奇怪的念頭——此刻若是刺殺趙佶,憑藉自己的武力,對手絕無活理。

只是這沒甚麼意義,趙佶死了不過換上趙桓上臺而已,自己這不到80的武力,一出門便會被亂刀砍死。

正胡思亂想之際,頭上傳來一聲輕喝:“大膽趙皓,欺君罔上,你可知罪?”

趙皓揣著明白裝糊塗,佯裝驚訝的神色,問道:“臣對官家之忠心,天日可表,不知罪從何來?”

趙佶冷哼一聲道:“你對元妙先生與衝和子仙道詐稱乃護法神降世,可有此事?”

趙皓一臉的風淡雲輕,不緊不慢的說道:“臣自江南之後,再未見過衝和子仙道,至於元妙先生,素未謀面,何來詐稱,還請官家明察。”

趙佶沉聲道:“兩位仙道言你有驅病除災之能,可有此事?”

趙皓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而是就地盤坐起來,雙目微閉,嘴裡唸唸有詞。

剎那間,趙佶的臉色微微一變。

一股暖流自腳底湧起,如同溫泉一般,湧過腳掌、膝蓋關節、再自腹部湧向腰椎,那種溫暖舒適的感覺妙不可言,那因常年打坐而帶來的雙腿麻木以及腰椎的痠痛似乎得到大大的緩解。

緊接著第二股自腹部湧起,散向四肢百骸,全身如同冬日泡在溫泉之中一般,那種滋味簡直妙不可言。

第三股、第四股、第五股……

五股暖流過後,趙佶只覺全身舒爽,通體舒泰,那種感覺簡直飄飄欲仙,整個人都變得容光煥發,精神百倍,全身充滿無窮的活力。

許久,趙佶才從那種如同登仙一般的感覺之中脫離出來,臉上已然露出驚喜至極的神色。接近四十歲的年紀,平時生活又不檢點,身上的小酸小痛是難免的,但是在這一刻,他感覺全身的痠痛麻木之處,全部被暖流經過,那種不爽的感覺全部消失了。

祛病消災,果然名副其實……

原本就一心向道的趙佶,此刻對趙皓的護法神下凡之說深信不疑,而且對道心愈發堅定了……畢竟林靈素和王文卿的仙術雖然玄妙,卻並未給他帶來實質性的好處,而趙皓的仙術,卻讓他實實在在感到了道法的好處。

“侄卿果然是朕的護法神……朕得侄卿,如添半壁江山!”

此刻,趙佶激動得語無倫次起來。

趙皓心中一邊罵著這廝傻逼,一邊露出虔誠肅然的神情:“能為聖人護法,乃臣之榮幸!”

趙佶見得趙皓這般低調和恭謹,心中愈發歡喜,再仔細端詳趙皓,只覺此子面如冠玉、氣宇軒昂,果然是人中龍鳳,又詩詞書畫俱佳,多才多藝,不覺微微暗歎:“若能得子如此,夫復何求?幸得其為我趙家之人……”

此刻的趙佶,看趙皓怎麼看怎麼順眼,恨不得收其為義子,只是他自家的兒子已經二十幾個了,若再收義子難免有點驚世駭俗,只得作罷。

而在趙皓心中所想的,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這傻逼終於上鉤了!

等到趙皓自靜室之中走出時,守候在門口的梁師成驚得嘴巴都張開了。

那個遠方的宗室公子,手捧著趙佶的御製碧玉拂塵,而官家趙佶居然親自將其送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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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碧玉拂塵,乃官家愛不釋手的至寶,賜給了趙皓也就罷了,官家居然還親送於門口,這個待遇就算老公相蔡京也沒享受過。

相比起來,官家讓自己擬旨拜趙皓為從四品文官太中大夫,以及從四品的武官宣威將軍,倒是算不得什麼。

這一刻,對於梁師成來說,雖然心中有點嫉妒和酸溜溜的,倒也不算是壞事。他和童貫、王黼一黨,對抗蔡京、高俅等人一派,而趙皓是童貫近日來一直委託他關照之人,算起來趙皓便算是他這一黨的了。

宗室公子趙皓,被官家五日內接連召見兩次,官爵連升三級,又被御賜碧玉拂塵,還享受了官家親送於門口的恩遇。

這些訊息,很快便從深宮之中傳了出去,一夜之間傳遍了三品以上的權貴圈子之中,掀起了浩然大波。

京師之內,派系林立,文人、武人、道士、宗室、宦官……數不清的黨派,平日裡明爭暗鬥不休,如今趙皓突然受寵,如同一顆石子,激起了千層浪。

而走出皇宮的趙皓,心中總算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他才算真正在皇城之中站穩了腳跟,立足於不敗之地……只要自己不被抓個現行的謀反大罪,就算天大的事情,趙佶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想想,也算是件極其可笑的事情,他一心要謀奪趙佶父子的帝位,一面又要依靠趙佶的權勢立足和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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