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皓新婚才第三天,朝廷的諭旨就到了。

正六品的朝奉郎,聽起來還是很大方的,趙皓年僅十七,便與普通州府的通判同級,算起來在後世,大概是副廳的級別。

只是文職寄祿官,也就是一個虛銜,沒有職掌,無定員,就是個混工資的活。

方臘叛亂事了,還是要讓侄卿入居汴梁,為社稷立下如此功績,豈能讓他久居江南,不能享此汴梁富貴!

趙佶的諭旨說得冠冕堂皇,意思只有一個,給你當官,但是你得住到汴梁來,接受官家的監視,你一個宗室公子才十七歲就這麼跳脫,朕不放心你在江南,怕你將來搞事情。

趙皓一邊心裡罵著MMP,一邊當著欽差的面,深深感念聖恩,誓必粉身以報。

花石綱之禍以及方臘之亂,給趙皓的心裡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原本想逍遙一生,混吃等死的想法早已蕩然無存。

入駐汴梁,這原本就是他自己安排的結果。

兒須成名酒須醉,若想成大業,須趁少年時,畢竟離靖康之恥不過七八年。

不管趙士盉和謝芸如何的不放心,不管新婚妻子王馨是如何的依依不捨,他都得在年底前入駐汴梁,否則怕就是抗旨不遵,全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別離,是為了更好的相聚。

離別的愁雲慘霧,籠罩了整個趙府,但是趙皓北上的準備工作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中。

而趙皓也趁此機會,與該道別的人道別。

************

子明園。

趙皓穿越過那長長的林蔭小道,來到園門之前時,心境與之前卻又似乎略有不同。

上次來的時候,他是白身,非官非將,也是快樂的單身漢,如今再回子明園,卻已是朝廷六品命官,已為人之夫。

無論是何種身份,他都已無法想之前那般瀟灑從容,那個賣萌耍寶的翩翩公子,已再也回不來了。

只是,那種溫暖的感覺依舊在。

十里桃花雖已凋謝,人面依舊在,微笑依舊在。

只是兩人再同入子明園時,已不似昔日那般並肩而行,而是若即若離,落後半個肩膀。

遠遠的便聽到了琅琅的讀書聲,園裡的童子們,依舊一如既往的快樂,無邪。

哪怕是已半年的時間不見,見得趙皓來,沒有半點生疏感,依舊如同上次一般,歡呼著圍了上來,纏著他要講故事。

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故事,上次只講到猴子學藝之後,便太監了半年之久。

如今重頭拾起來,與當初想講的卻又大不一樣。

三界混亂,妖孽橫行,吸百姓精血,以百姓為食物,人界到處是妖氣瀰漫。

天界上的神仙,或呼呼大睡,或四處遊玩不歸,或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或開堂授課一講就是許多年,那些神仙的坐騎們,紛紛掙脫鎖鏈,為禍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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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以百姓為乾糧的,有強搶百姓之妻女的,有蠱惑公主和皇帝的,有搶人家公主為妻的,有想吃唐僧肉的……種種惡行,罄竹難書。

再加上小鬼、判官、閻王橫行,不給錢善人不讓投胎,給錢的惡人可免下地獄……

整一個人界,凡人朝不保夕,生靈塗炭,白骨千里。

有一個神通廣大的猴子,姓孫,名悟空,不忍人間成為鬼蜮,毅然提起金箍棒,降妖除魔,捍衛人間。

每戰鬥一次,他的力量便要增長一分。

他擊敗了閻王,重整了冥界戒律;擊敗了龍王,逼其降甘霖於久旱之地;殺上了南天門,擊敗了哪吒和李天王;擊敗了二郎神楊戩,踢死了哮天犬,直逼凌霄寶殿;偷吃了金丹,偷走了老君爐和金剛鐲,法力大增;最後擊敗了佛法無邊的如來佛祖,終究登上了凌霄寶殿,君臨三界。

從此,他整頓三界,除妖降魔,掃蕩鬼魅,最終三界一片太平,人界百姓安居樂業。

他心有所感,說得神乎其神,眾童子和女先生聽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覺兩三個時辰過去了,已是夕陽西下之時,趙皓才與依依不捨的童子們揮手告別。

楊芳道:“公子即將北上,不知何時再回江南,我送送公子罷。”

“好!”

兩人沿著林蔭小道,緩緩的漫步著,一路無言。

“公子的故事講得極好。”

“哦。”

“孫悟空必定戰勝所有對手,完成夙願。”

“我亦相信。”

原著裡的孫悟空,戰鬥力排不進前五十,只是他卻固執的想讓孫悟空勝。

因為,他就是那個孫悟空……

眼見得已到了林蔭小道的道口,趙皓突然轉過身來,望著楊芳,凝身不動。

兩人四目交接,心有所感,卻相顧無言。

突然,她只覺面部像是被溫水流過一般的感覺,暖暖的,柔柔的,輕輕的,特別的舒適和愜意。

她的明眸之中露出驚訝的神色,不解的望著趙皓。

趙皓微微笑道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公子但說無妨。”

趙皓嘆了口氣道:“梅林先生,可否摘下面紗,讓在下一睹芳容,亦不相識一場。”

楊芳愣住了,許久,才決然說道:“好!”

那方輕紗,自耳旁滑落,第一次在趙皓面前露出真容。

她緊緊的盯著他的雙眼,想看看他見到自己那張疤痕累累的面容,會做何種表情……其實,任何表情,她都能接受,就算是驚恐至極,那也是人的本能反應。

然而,她失望了。

趙皓滿眼暖暖的笑意,緊緊的盯著她的臉龐,輕聲讚歎道:“真美……”

她如同遭到電擊一般,忍不住伸手撫摸自己的臉龐……觸手的是滑嫩的肌膚,柔得彈手,哪裡還有半點昔日那種粗糙的感覺。

剎那間,一股泫然欲泣的感覺湧上心頭,她緩緩的扭過頭去,輕聲的說道:“謝公子。”

趙皓望著那張絕美而柔嫩的臉龐,很想伸手輕輕的捧住,細細凝視,細細欣賞一番,卻終究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

“後會有期,珍重!”

他朝楊芳一拱手,轉身離去。

數騎駿馬滾滾往江寧城而去,馬蹄聲逐漸消失在遠處。

她一動不動的立在林蔭小道口,望著趙皓等人消失的背影,似乎痴了一般。

何日君再來,共聞桃花香……

***************

夕陽西下,趙皓、趙伝和武松等人縱馬沿著棲霞山下的一段賓士而來,直往江寧城而去。

就在離山道口不遠的拐角口,突然閃出三騎,並排而立,將山道堵得嚴嚴實實的。

希聿聿~

趙皓等人神色一驚,急忙勒馬而立,趙伝、武松等人齊齊拔刀而出。

攔在他們面前的三人,皆用斗笠遮住大半張臉,肅然而立,殺氣騰騰。

見到趙皓等人勒馬停住,當中一人率先下馬,緩緩的將斗笠的前沿一抬,露出真容。

“公子,別來無恙!”那人朝趙皓一拱手,微微笑道。

方七佛!

趙皓急忙也翻身下馬,向前還禮。

緊接著,其餘兩人也跟著下馬。

一個是方百花,另外一個卻是一個身著道袍、年紀約四十餘歲的道人——被趙皓稱為不可不戒的青木道長。

“公子新婚大喜之日,未能前來道賀,還望見諒。”方七佛哈哈笑道。

“好小子,豔福不淺!”

隨著一聲嬌笑,一隻柔韌而有力的手朝趙皓肩膀上拍了過來,驚得趙皓急忙騰身一躍。

大姐,這拍人肩膀的習慣要改……上次左肩被你拍麻了,這次要來個對稱不成?

眾人寒暄了一陣。

方七佛正色道:“方某今日來,有事求於公子。”

趙皓急聲道:“方兄但說無妨。”

方七佛道:“公子此次北上入京,我欲以十一妹和青木道長相隨。”

趙皓神色一愣,望了望方百花和青木道長,臉上不禁露出苦色。青木道長好說,方百花這匹性子激烈的母馬他可馴服不住……

方七佛微微嘆道:“聖公及一干弟兄被押解赴京,遲早被害,將來總得入土為安……我本欲親赴汴京,又恐幫源山這邊的兄弟不安生,誤了公子大事,只得讓十一妹去,少不得要讓公子費心了。”

幫源一帶,自方臘等人投降之後,方圓百里之內的山區已是了無人煙,正好成了方七佛部一千餘精銳及叛軍虎賁近衛軍兩千人的藏身之地。

這三千人,是數十萬叛軍之中精銳中的精銳。

此時,方百花的神色冷然的說道:“雖說遵照大哥遺囑,我等三千人,均須唯你馬首是瞻,但大哥與公子的約法三章,公子只完成了其一,尚算不得我等的主公!此次公子北上,我倒要看看公子的誠意,我要知道大哥的血,會不會白流!”

當初趙皓為說服方臘投降,答應了方臘三個條件,殺朱勔只是其一,真正的重點在後頭。

三千精銳雖然名義上是為趙皓而留,但是現在能說上話的,並不是趙皓,而是方七佛、方百花、方書和方豪四人,四人之中又以方七佛為主。所以方七佛才不敢離開這只潛伏在大山之中的軍馬,擔心方百花和方書兩個暴脾氣,在地方上生事,將這只軍馬提早暴露。

“好!”

趙皓無奈之下,只得應允。

方七佛的神色變得恭謹起來,壓低聲道:“山中存糧,尚夠支撐一兩年,如今又已種上秋糧,可自給自足,只需每月派人偷入城中,採買鹽鐵等物,軍馬生計之事,公子不必擔心。聖公留下錢財細軟過千萬貫,藏於隱秘之地,他日可助公子之大業。”

趙皓沒有說話,只是與方七佛輕輕的擊了擊掌,一字一句的緩聲道:“聖公生死之託,趙某必不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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