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中,王妃挺著微微攏起的小腹,坐在銅鏡前,她雖有孕不便,可卻沒罷免請安。

婢女秀琦替她梳著妝,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銅鏡中的女子。

明顯人皆可看出她心情甚差。

有孕之人最忌心思重,秀琦是她貼身婢女,見狀心中不由得升起擔憂。

遲疑半晌,秀琦才堪堪出聲試探:

“娘娘今日心情不好?”

岐王妃眉尖一蹙,透過銅鏡覷了秀琦一眼,透著些許煩躁:“昨日殿下領回來的那人,被安排去哪兒了?”

果然,娘娘心情煩躁還是因為昨日那女子。

秀琦倒是理解王妃,這種事情,任哪個府上的嫡妻都忍受不了。

只不過,秀琦心中徐徐嘆了口氣。

昨日娘娘和殿下說,姜韻若是進府為妾,那從正門入,就是將她臉面往地上踩。

所以不許姜韻有名分。

殿下沉眸半晌,最終還是應了。

昨日娘娘在情緒上,秀琦勸不得,可她對娘娘的提議心中卻隱隱覺得不贊同。

對於姜韻這個人,秀琦是知曉些許的。

短短三年,讓貴妃對其信任有加,也因其是貴妃的貼心人,往日娘娘進宮請安時,對姜韻也是禮遇三分的。

秀琦初次見姜韻,那是在一年前,姜韻剛被調到貴妃身邊,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恍惚間都讓人以為她是哪府中的千金之軀。

這般人物被留在了殿下身邊,究竟是打壓她,還是如她的意?

秀琦說不出來。

要知曉,即使是自家娘娘,對前院都輕易不得插手。

她心中有些擔憂,可秀琦抬眸覷見娘娘眉眼間的煩躁,只能硬生生地將這抹擔憂壓下,她抿出一抹笑:

“殿下素來一言九鼎,答應了娘娘的事自然會做到。”

頓了頓,秀琦才若無其事地說:“姜韻姑娘被留在了前院,日後也不過是伺候主子的婢子罷了。”

這話,她說得自己都心虛,可她卻不得不這麼說。

娘娘這胎本就懷得不安穩,若再為此事心煩意亂,得不償失。

岐王妃明顯怔愣了下:“留在了前院?”

秀琦忙忙道:

“不管怎麼說,姜韻也是貴妃親自賜下來伺候殿下,如今進不得後院當名義上的主子,自然要留在前院中,殿下也是不得已。”

岐王妃一噎,心中有些苦悶,可她卻知曉秀琦說得對。

殿下已經讓步了,真的一點名分都沒給姜韻,可殿下卻不能不顧母妃的面子。

岐王妃不虞地閉上眸子,須臾,她壓下心中莫名的煩躁,才平靜道:

“去前院傳她過來。”

秀琦一驚,有心說些什麼,可餘光覷見娘娘的臉色,頓時噤了聲,扭頭吩咐一旁的婢女去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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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傳話的人走後,岐王妃眸色稍暗,她雖有孕情緒古怪了些,但卻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她知曉,將姜韻留在殿下身邊,雖說壓住了姜韻的身份,卻讓她有了可接近殿下的機會。

但是,她不得讓姜韻有名分。

否則,姜韻從正門入一事傳出去,她還有何顏面?

況且姜韻不過是一個婢女罷了,只要她平安誕下嫡子,到時是打是罰,還不是由她說得算?

姜韻得到訊息時,剛準備和衣躺下。

知曉是王妃傳見她時,姜韻不動聲色地擰了擰眉心。

可是她卻沒耽誤,幾乎是立即起了身,對來人道:“還請稍等片刻,容我整理一下。”

衣衫不整見主子,視為不敬。

在門外傳話的是前院的婢女鈴鐺,前院婢女甚少,除了兩個近身伺候殿下的,只有兩個掃洗丫鬟,鈴鐺就是其中之一。

她今日也聽見了劉福公公傳的話,當即對姜韻連催促都不敢催促一聲,等了片刻,就見眼前的門被推了開來,裡面的女子輕步走出來,黛眉彎彎朝她抿唇一笑:

“麻煩了。”

鈴鐺眸子中閃過一絲驚豔。

除了晗西苑的側妃李氏,她還從未見過這般貌美的女子,鈴鐺不知怎麼形容,可女子說話聲音溫溫柔柔的,叫人忍不住心生親近好感。

回過神,鈴鐺當即低下頭,小聲地說:

“正院的人催得緊,若姐姐準備好了,就請快些吧。”

姜韻眸子稍閃,催得緊?

她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捏緊了手帕,知曉這一遭躲不過去。

王妃特意挑在這個時間點尋她,殿下剛去早朝,她根本尋不到理由避而不見。

門口已經有婢女等著她,見到她就領著她朝前走,這是姜韻第一次進岐王府後院,她不動聲色將周圍環境記在心底。

過了後花園,穿過月洞門,又繞了幾條小徑,待真正踏上了長廊後,姜韻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了一句,皇子出宮建府後,府邸面積果真甚大。

她進宮時岐王還未出宮建府,那時她受貴妃吩咐給岐王送過東西,彼時皇子居住的地方,和如今相比,大可用逼仄一詞來形容。

就在姜韻思緒翻湧時,正院終於到了。

她被留在外面,等候召喚。

姜韻毫無意外,若王妃能讓她一到這兒就進去,她恐才會有些驚訝。

如今才過了十一月,長安素來有些冷,前些日子剛飄過一場雪,如今正是化雪時,天寒地凍的。

姜韻被扔在院門外,近乎半炷香的時間,不等適才的婢女出來傳話,姜韻就聽見正院內傳來一陣喧譁聲。

隱隱約約的,似乎有人叫著傳太醫。

姜韻呼吸稍輕,不著痕跡地擰起眉心,心中不禁對王妃身子的情況起了好奇。

昨日,她剛進府,就聽說王妃身子有礙請了太醫。

怎得今日又要請太醫?

她眯了眯眸子,不待她仔細聽清,就有一個小廝模樣的奴才迅速跑出來,姜韻眼疾手快地朝一旁避開,遂後就見那小廝朝西邊的方向跑去。

此時的正院,岐王妃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臉色甚白,身子不穩地倚靠在秀琦懷中,她指著臺下的一女子,疾聲厲色:

“李氏,你放肆!”

被她遙遙指著的女子,安之若素地捧著杯盞,面對指責,也只是輕挑眉梢,嬌笑道:

“娘娘作何發這般大脾氣?您如今懷著身孕,該心平氣和才是,若叫殿下知曉了,恐會以為妾身對您不敬呢。”

岐王妃冷下臉:“你適才的話,足夠本妃治你大不敬之罪!”

李側妃穿著豔紅的錦緞裙,頭頂戴著滿目琳琅的金釵,俗不可耐的髮飾,由她戴來,卻生生多了幾分豔麗,她染著紅色的蔻丹,輕輕地攏了攏的青絲,對王妃的怒意視而不見,抬手捂著胸口,慢悠悠似委屈道:

“娘娘何必動怒?妾身不過心疼殿下罷了。”

“娘娘仗著有孕,不許殿下給貴妃賜下的人名分,娘娘倒是爽快了,可有想過貴妃知曉可會不悅?殿下夾在其中,可會為難?”

她一雙丹鳳眼,攜著輕諷和暗笑,連帶著她的話生生刺向岐王妃:

“娘娘如今身子嬌貴,又素來被殿下寵著,自然不懂妾身等人心疼殿下的滋味兒。”

李側妃話裡話外,看似在心疼殿下為難,卻句句指責岐王妃善妒不孝,岐王妃只覺一陣胸悶難忍,控制不住地後退,跌靠在秀琦懷中。

秀琦驚恐:“娘娘!快請太醫!”

她怒而看向李側妃,眼中有著忌憚,卻咬著牙道:“李側妃,我們娘娘有孕,若身子有何不適,待殿下回來,恐是側妃再如何受寵,也不好交代!”

室內倏然一靜,李側妃眉眼不知何時冷了下來,她冷眼看向秀琦,嗤聲道:

“知曉娘娘嬌貴,連帶著腹中胎兒也嬌貴,就是身旁的婢女也敢肆意斥責妾身,妾身是如何也不敢再說話了。”

她慢條斯理地說完,起身服了個禮數,呵笑:“既如此,妾身就先行告退了,省得娘娘見了妾身心煩。”

說罷,她也不看向岐王妃,徑直轉身就走。

岐王妃被她這無禮不敬的模樣一激,險些氣得昏過去。

一旁侍妾看得心驚膽顫,忙忙讓人去傳太醫,卻不敢像李側妃一般把人氣著了轉身就走。

李側妃有子有寵,且生下來的又是當今的嫡長孫,底氣足,自然不懼什麼,可她們卻還都在王妃手底下討生活,萬萬不敢在此時離開。

姜韻還在猜測正院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忽地聽見一串腳步聲,她稍稍抬眸,就見一女子領著奴才浩浩蕩蕩地從正院中走出來,端地是從容自在和華貴雍容。

還未見到女子的臉,姜韻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岐王的側妃李氏,孕下岐王的長子,府中唯一的側妃,寵愛、子嗣和地位樣樣不缺。

也怨不得她敢在正院中這般張揚。

見到李側妃這般走出來,姜韻心中頓時猜到,正院的混亂恐怕就是和李側妃脫不了關係。

眼見著李側妃快至門前,姜韻低垂下頭,不動聲色地朝後退了一步,已經惹了王妃不喜,她還不想再招李側妃的眼。

可有些事情卻不是她不願,就可以不發生的。

豔紅裙裳的女子停在她了面前,姜韻低垂著眸,只能看見來人裙襬下若隱若現的珠絨繡鞋。

倏地,她聽見一聲悅耳動聽的嬌笑詢問:

“你就是昨日貴妃賜給殿下的姜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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