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前院?

女子皆居後院,即使是王妃,都不好長時間待在前院。

而能一直待在前院的女子,只一種可能——婢女。

姜韻渾身僵硬,可若是殿下只想她做個婢女,方才又作甚親自扶起她?

平白讓她期望。

短短時間,姜韻思緒轉了幾番。

在從宮中回府的過程中,姜韻確信,殿下絕不是領她回來做個婢女,否則,在她踏進正門時,殿下根本無需擰眉沉思。

唯一的解釋,只可能是正院中的那位王妃提了要求。

女子似沒想到他會這般說,怔愣了許久,才堪堪回神。

付煜想說些什麼,可姜韻卻倏地將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恭恭敬敬地站好,低眉順眼道:

“奴婢知曉了。”

彷彿適才露出的那抹嬌態只是付煜看錯了一般。

掌心空落落的,付煜抬眸覷向她,冷不丁地:

“你在鬧脾氣?”

姜韻不過是母妃賜給他的一個宮女罷了,本就打著伺候他的名頭。

如何安排她,還無需他特意給個解釋。

許是被他話中的冷淡刺到,姜韻慌忙仰起白淨的臉蛋,姣好的眸眼泛著嫣紅,淚珠子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

她匆匆擦了把臉頰,拼命搖著頭,堪堪道:

“奴婢沒有,能進府伺候殿下,就已是奴婢的痴心妄想,如今成了真,奴婢再有要求,便是貪心了。”

女子強壓著情緒,說話的語調都輕輕細細的,在月光下溫柔地不像話。

付煜稍頓,視線落在她眉眼。

較三年前初入宮時,她眉眼張開了,添了三分女子柔和韻味,如今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姣好的眸眼一紅,就讓世間男子生了不忍。

可以說,付煜是親眼看著她從稚嫩到如今的含苞待放。

對於她的那番話,若是旁人說來,付煜許是聽過就過。

可偏生說這話的人是姜韻。

付煜冷淡的眉眼稍溫和了些,他說:“淨說胡話。”

“待王妃誕下……”

話說一半,似察覺到此時對她說這話有些不妥,付煜忽地消了聲。

倒是姜韻猜到他想說什麼,溫柔地搖了搖頭,抬眸抿出一抹笑:

“殿下不必因奴婢為難,如今王妃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奴婢知曉分寸的。”

和姜韻相比,自然是王妃腹中胎兒更重要些。

可這話由姜韻自己親自說出來,即使付煜生得一副鐵石心腸,也不由得對其生了幾分憐惜。

日寒夜涼,付煜回來得不算早,一陣冷風吹過,姜韻頓時打了個寒顫。

見狀,付煜擰眉,消了聲。

**********

半個時辰後,姜韻跟著張盛走到給她安排的住處。

距離付煜所住的主室不遠,偏房很大,用屏風隔成兩間,最裡面擺著床榻、衣櫃和梳妝檯,外間是圓桌可用來招待。

姜韻不著痕跡打量了一眼,有些驚訝。

短短半個時辰,在前院騰出這麼個地方,算不得容易。

姜韻認真地朝張盛道謝。

張盛想起適才聽見的話,忙對姜韻擺了擺手,意有所指地笑著說:

“姜韻姑娘客氣了,日後你留在前院,我們就都是伺候殿下的人,這些是應該的。”

姜韻眸色稍閃,沒說話,只堪堪抿出一抹笑。

對此,張盛倒是理解,明明是進府當主子的,如今卻是落成了丫鬟,擱誰心中都不平衡。

張盛離開前,姜韻問了一句:

“殿下每日何時起身?”

見張盛有些驚訝不解的模樣,姜韻抿唇解釋道:“我日後留在前院,自然要熟悉這些,才好伺候殿下。”

張盛對她這麼調整好心態有些訝然,不過想到她進宮短短三年就爬上貴妃心腹的位置,這份訝然又漸漸消了去。

“殿下每日卯時一刻就要起身。”

待張盛離開後,房間裡安靜下來,姜韻朝身後被關上的房門看了一眼,緊繃的身子才放鬆。

她臉色變了幾番,最後輕輕撥出了一口氣。

姜韻抬手輕輕擦過眼尾,她在宮中幾年,仗著是貴妃身邊的貼身人,得的好東西不少,這張臉養得也沒甚瑕疵。

也正因此,她這身肌膚被養得嬌氣,稍稍一哭,眼角就敏感得泛紅,許久才能好。

將從宮中帶出來的凝脂膏,均勻細緻地擦在眼角周圍,姜韻才收了手,終於有心思去想今日發生的事情。

姜韻望著銅鏡中的女子,眸色晦澀難辨,她壓住心中的懊悔。

不該貪圖那一時的虛榮,從正門踏進來的。

若非如此,憑藉她是貴妃賜下來的人,以及往日在宮中和殿下相處的情誼,一個貴妾的身份,她總是可得的。

王妃本就因貴妃不喜她,再加上從正門入一事,恐是王妃心中對她已是生了厭惡。

這般一來,與其進了後院落在王妃手中,還不如留在前院。

世間的情感皆是相處出來的,她留在殿下身邊日日相伴,總比進了後院,見不得殿下的面好些。

三年的宮人都熬過來了,何必在乎眼前的身份。

姜韻閉了閉眼眸,再睜眼時,她眉眼又恢復了以往在宮中時的溫和,讓人見之就心生親近。

忽然換了休息的地方,姜韻一夜都沒怎麼睡好。

心中記著事,翌日,還未到卯時,姜韻就立即起了身,坐在銅鏡前小半個時辰,才推開門走了出去。

一陣冷風吹來,姜韻裹緊了襖子。

此時外間夜色還甚濃郁,即使點著燈籠,都瀰漫著暗澀和清晨的涼意颼颼。

姜韻邁上長廊時,剛好撞上張盛,姜韻對其笑了笑,張盛有些驚訝,沒想到她竟真的這般早就趕了過來。

可沒時間耽誤,房間裡傳來付煜的聲音。

張盛忙忙壓低聲:“姜韻姑娘一起進來吧。”

話落,房門就被輕輕推了開來,姜韻沒想在第一日就搶風頭,進去後,就安靜地站在一旁。

婢女點了燈盞,房間內一下子燈火通明。

付煜剛睜眼,就一眼在人群中看見了她。

她剛進府,還沒有領過府中婢女的衣裳,一身粉色襖夾襯得身段玲瓏,即使低眉順眼地站著,卻依舊十分顯眼。

付煜抬手捏了捏眉心,解了些剛睡醒的煩躁,他低聲稍沉:

“姜韻,過來。”

姜韻稍驚,就見剛剛準備上前的張盛退了回來,給她使了個眼色。

姜韻立即回神,堪堪咬住唇瓣,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

她在宮中做慣了伺候人的活計,如今動作倒也不生疏。

往日,皆是張盛伺候他洗漱,如今換了個人,付煜難得沒生出不適應。

付煜垂眸,安靜地看著她圍著自己轉來轉去,倏地,他冷不丁問了句:

“何時起身的?”

姜韻手中動作一頓:“回殿下的話,快近卯時奴婢方才起身。”

往日伺候他起身的奴才都是在卯時前起的身,這個時間算不得早。

只不過,付煜視線掃過女子眼底的青黑,剛想說話,女子就低頭替他整理起腰帶,修長白皙的脖頸落在他眼前,她動作和她這人一般,甚是溫柔,莫名讓付煜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等收拾妥當後,已經是半炷香後了。

付煜要上早朝,一般早膳皆是散朝後才回府用,

張盛盯著時間:“殿下,快到早朝的時辰了。”

姜韻初次伺候,有些不知時間,被一催促,忙忙收了手,輕聲細語:“殿下,好了。”

付煜稍頓,冷覷了張盛一眼,才轉身走了出去。

張盛愣了下,有些摸不清頭腦,他哪裡惹殿下不悅了?

他沒時間多想,忙忙追在付煜身後。

付煜走後,姜韻有短暫的迷茫,若是昨日沒出差錯,她這時應該是準備著去正院給王妃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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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情況有變,她伺候殿下洗漱後,倒有些不知做什麼了。

她是貴妃賜下來,殿下雖將她留在了前院,卻也沒說她究竟需要做什麼。

姜韻跟著眾人退出主臥後,就有些不知做什麼。

就在姜韻準備詢問旁人時,遠處一個小太監腳步匆匆地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臉上堆著笑:

“姜韻姑娘,殿下方才特意吩咐,讓您現在回去休息,不必忙活。”

話音甫落,姜韻就察覺到周圍視線若有似無地朝她打量過來。

尤其是今日跟在張盛身後進內室伺候的兩個婢女。

姜韻不動聲色地將這些記在心底,似愣了下,待反應過來,臉頰稍稍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來人道:

“勞煩公公跑這一趟。”

那太監道:“姜韻姑娘那客氣了。”

姜韻稍稍擰眉,搖頭道:

“我和公公同是伺候殿下的人,公公不必稱我為姑娘。”

依著她如今的身份,這稱呼有些恭敬得不倫不類,被旁人聽去,總歸會有些顯眼的。

姜韻還不至於想要這些虛名。

劉福抬頭看了她一眼,卻只笑道:“是奴才疏忽了。”

絕口不提該如何稱呼她。

笑話,張盛是他師父,昨日他親耳聽見張盛稱呼她為姜韻姑娘,他若是現在把姑娘二字去了,那成什麼了?

至少要問過師父,才可做決定。

姜韻倒不知他心中如何想法,和劉福點頭示意後,就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劉福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咂舌。

師父伺候殿下多年,如今才一人佔了一個房間,這姜韻剛來,就獨得一室。

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身份和這前院伺候人的婢女不同。

劉福搖了搖頭,剛準備也回房間休息一下,就得了正院那邊的訊息——想請姜韻姑娘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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