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韻落水時, 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驚呼一,堪堪手臂攀在付煜脖頸間,她嚇得剛要說, 倏地聽殿下沉眸道:
“勾本王。”
刷的一下,姜韻臉色漲紅, 呆滯地看向付煜。
她勾他?
她身子輕顫著,憋半晌,才憋出一句:“奴婢沒有……”
姜韻覺得她冤枉死。
今日付煜所作所為, 皆討她歡心, 她難得軟下態度回報,落入付煜眼中,竟成勾他?
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可她方才的為如今細細想來, 竟真的含若有似無的那股意思。
姜韻窘得恨不得埋在付煜懷中不起身。
她渾身溼透,衣裳浸水貼在身上, 越顯玲瓏的身段,芙蓉面上映著紅唇欲滴,顧盼間也透著股風情。
付煜看得眸色稍暗。
浴桶中的水輕濺,墨水屏風倒映出水霧陰影。
門外守著的劉福低垂垂頭, 有小太監遲疑地問:
“劉公公, 廚房晚膳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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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福直接瞪他一眼,沒眼力勁的東西, 這時候, 誰敢去打擾殿下?
“叫小廚房備著熱水。”
殿下還用不用晚膳,劉福不知曉。
這熱水,卻是肯定用得上的。
這般想著,劉福朝西廂房覷眼, 心中咂舌地搖搖頭。
李側妃讓安侍妾跟來又有何用呢?
這日後,姜韻基本就是躲著付煜走。
不僅是付煜察覺得到,連偶爾來一趟的衛旬都感覺到。
衛旬有些驚奇:
“殿下怎麼招惹到姜姑娘?”
即使憂心殿下對姜韻的在意,他不得不承認,姜韻的脾氣是真的溫和,相識許久,他幾乎就未曾見過姜韻紅過臉。
況且,姜韻對殿下的心思,也叫人一眼就可看得出來。
往常日日在殿下身邊伺候的人,這段時間幾乎都不見身影,誰還猜不出姜韻在躲著殿下?
衛旬眸子中閃過些許看好戲的情緒。
付煜冷眼擰眉看向他。
他怎麼覺得,衛旬說越來越不中聽?
付煜不想和任何人談姜韻的事,懨懨地耷下眼皮子,翻著卷宗,平靜道:
“你這幾日在忙碌些什麼?”
衛旬來定州後,好像私事重重,從那日去躺莫府後,就常常出府。
有時,付煜都尋不到他的人。
聽到付煜的,衛旬眉眼間的輕鬆散去,為一抹苦惱和愁意,他搖搖頭:
“屬下這次來定州,受三叔所託,為他辦一件事。”
音甫落,付煜頓時抬起眸眼。
他輕擰眉,眸色深沉,稍有些訝然:
“衛三公?”
衛旬苦笑著點頭。
若是旁人所託,衛旬即使會幫忙,也不會如上心。
可那卻是他三叔,得付煜一“衛三公”就足可見他在朝中地位。
衛氏一族位至極臣的人不少,如今衛旬的祖父就曾任過聖上太傅一職,即使如今他卸任,也無人敢輕視衛氏一族。
畢竟,若衛氏沒甚能耐,當初付煜的伴讀又怎會讓衛旬佔去?
衛太傅卸任後,衛氏當家作主的就是衛旬的父親。
可衛氏一族在朝中最顯眼的卻是衛旬的三叔,衛椋。
誰叫衛椋是當今聖上的心腹,朝中唯一一位手握兵權的文臣。
付煜眸色輕晦澀,他斂下情緒,平靜地問:
“衛三公託你何事?”
不怪付煜問這一句,而是衛椋那種人,居然也會託人辦事?
衛旬頓下,就意識到殿下這是何意思。
如今他衛氏一族看似是站在殿下身後,尚有一個例外,那就是他三叔。
他三叔是純臣,忠於當今聖上。
若讓衛旬說,他三叔可謂是冷心冷肺,哪怕衛氏皆向著付煜,衛椋也不會因同族而動搖。
這也是為何,明明如今衛氏一族衛椋地位卻顯貴,可族長之位卻落入他父親手中的原因。
至於為何說衛椋冷心冷肺?
衛旬心中搖搖頭。
“殿下應知曉,三叔有衛翰一位獨子。”
付煜若有似無地點頭。
衛翰,這個人在長安城,幾乎無人不知。
不是他多能耐,而是他有一位堪稱鐵石心腸的父親。
當初衛翰及冠,談婚論嫁時,未聽從衛椋意見,而是選他心悅的邱家嫡。
邱家早早就投向賢王。
而邱家嫡和衛翰之間,究竟有沒有算計,誰也不知曉。
衛翰想求娶邱家嫡時,衛椋險些直接他腿打斷,這絲毫未有誇張,也誰不知邱家嫡給衛翰下什麼迷魂湯,總歸衛翰非她不娶。
最終,衛翰的確沒斷腿,可卻從衛氏一族中徹底除名。
當年衛椋獨子從族譜中劃掉一事,鬧得滿長安城皆知。
衛椋可以說是當今聖上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他的確任性妄為。
哪怕是他膝下獨子,他也絲毫不在乎。
衛旬苦笑著:
“自那件事後,屬下至今不敢叫衛翰一堂哥,三叔素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說不認衛翰,這麼多年來,就從未和衛翰說過一句。”
當初誰都以為,衛椋不過一時氣。
直到衛翰生母自盡而亡,也沒能叫衛椋鬆口讓衛翰歸族,整個長安城對衛椋的薄情寡義才感到駭然。
付煜掀起眼皮子看向他:
“衛三公託你之事,和衛翰有?”
衛旬忙忙搖頭:“這倒不是!”
他有些為難,遲疑會兒,才刻意壓低音:
“殿下該是知曉,屬下有一位亡故的三嬸。”
自他三嬸死後,他三叔就未續絃,甚至後院也未進過任何一個子。
他以前,也覺得三叔對亡故的三嬸情深意重。
“屬下也是最近才得知,原來我那三嬸當初還給屬下留下一位堂妹。”
他年幼時,衛椋不在長安城任職,而是一直被外放,誰都知曉這是聖上在磨礪他的這把利刃。
衛翰,是衛椋尚未離長安城時出生的。
幾乎是沒出生多久,衛椋就離長安城,衛翰十歲之前,幾乎根本沒和衛椋見過面,因,父子兩人之間根本沒甚親情,衛翰對衛椋也是畏懼多於敬愛。
後來衛椋回長安,也是獨自一人,那時衛椋已快近三十,衛氏自想為他說親事。
可衛椋卻說,他有妻子。
問妻子何在,他陰沉著臉說——死。
見他那副模樣,誰都不敢多問。
衛椋回長安城後,就對子十厭惡,凡有子想靠近他,基本都沒甚好下場。
付煜是徹徹底底地驚訝:
“衛三公膝下有?”
衛椋在長安城至少待十年,若他膝下有,衛府的門檻早就被提親的人踏破。
這絲毫不誇張。
要見過當今聖上對衛椋的信任,沒有任何一位皇子會不想拉攏衛椋。
衛旬沒說,卻是預設。
付煜眯眯眸子:“那你這次來,是為何?”
衛旬苦笑:
“三叔讓屬下打聽堂妹的訊息。”
他離長安時,才徹底弄清那件陳年往事。
他先前去的莫府,就是他三嬸的母族。
這是衛椋親自告訴他的,先前府中一直不知他這位三嬸是何方神聖,這算是衛椋一次口提起這位三嬸。
可他去莫府後,莫府就陷入一股慌亂中,根本不敢攀近。
後來,他派人查探,才知曉,原來他那位三嬸根本未死。
一想到他查的事情,衛旬就恨不得使勁搖頭。
當初三叔得到三嬸的手段並不光彩。
那時,莫府嫡也是驚豔整個定州城的美人。
可惜美人早早香消玉損,平白叫人心生可惜。
他總覺得莫府中的人態度不對,他私下打探過事,可莫府的一些老人皆一副避而不答的模樣。
最終他還是打聽到一些訊息,他記得那個婦人細想半日,才搖頭說:
“小姐當初快要談婚論嫁,可誰知曉府中突然悔婚,後來就也沒有在府中見過小姐。”
那婦人收銀子,最終還是壓低和他說:
“我當時在婦人院子中伺候,也聽過一些訊息,好像有位貴人看上小姐,府中才不得不悔婚。”
那婦人說,她小姐後來被送去貴人身邊,幾年後,她小姐就徹底消失。
那位貴人還去過她府中找人,可卻沒找到。
誰也不知道她小姐去哪兒。
是,她的表少爺,也就是曾經和她小姐談婚論嫁的那個男子,也消失在定州城。
後來那位貴人也知曉結果。
什麼都沒說,就離莫府,留下一位小姑娘。
婦人說,那小姑娘和她小姐生九相像。
之後,婦人就升起一臉驚恐,她搖頭說,後來表少爺府上辭官的辭官,入獄的入獄,幾乎沒一個人落得好下場。
那婦人最後一句,說的是:
“哎,我後來也沒見過那孫小姐,畢竟府中也不敢得罪那位貴人,孫小姐就被送到鄉下院中。”
聽到這裡時,衛旬就大致猜到他那位三嬸究竟為何消失。
對,他根本不知該作何言。
對他那位三嬸,也不知是何情緒,對他那位無辜受難的堂妹,卻實實在在地生一抹同情。
不管是生母,還是生父,皆對她不曾負責。
衛旬搖頭說完,付煜也擰起眉心。
他想拉攏衛椋沒錯,可他卻也的確不喜這個人。
他漠然地耷拉下眸眼:
“既然當初不管她,如今又尋她作甚?”
衛旬訕笑。
那日晚上,衛旬卻清楚在他三叔眸中看見一抹後悔和愧疚。
這兩種情緒居然會出現衛椋臉上。
衛旬至今還未忘記他當時的驚訝。
付煜抬眸問他:
“人沒找到?”
衛旬苦笑搖頭:“若這麼輕易就找得到,三叔早她帶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