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安城到定州, 姜韻一行人官道,車馬不停地行了兩日。
定州。
馬車外,定州城的官員皆垂首躬身, 恭敬地迎在城門口,姜韻掀開馬車的提花簾子朝外看了眼, 入目所即之處皆是肅條,她有些訝然。
其定州城,她是來過的。
去年聖上南巡, 貴妃隨行, 她就在隊伍中,那時的定州城一片欣欣向榮,繁華之色顯然。
短短一年,因災情, 定州城變太大。
姜韻近乎快要認不這是她印象中的定洲城。
一旁忽然傳來些許動靜,姜韻離開放手中的簾子, 轉過頭看去,就見付煜放了手中的案宗。
稍頓,姜韻就低眉順眼地垂頭。
付煜稍頓,遂後, 他若無其事地了馬車, 姜韻緊隨其後。
姜韻這兩日當真如她所說那般,日日緊跟在付煜身後, 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付煜一行人進定州城後, 就入住在城主府中。
才到城主府,付煜就直接道:“衛旬和本王去一趟城南,劉福留。”
遂頓,他看了一眼姜韻, 平靜道:
“也留。”
姜韻怔然,適才付煜和定州城知府的交談,她皆在耳中,自然知曉這城南是災民們的聚集地,相較於城主府,城南格外危險了些。
她輕擰眉,似想說些什麼,可付煜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交代完劉福,就匆匆帶著衛旬離開。
姜韻立在原地,扯了扯帕子。
劉福眼觀鼻鼻觀心,殿和姜韻之間的事,他知曉一知半解,但他跟著殿來定州前,師父卻特意交代他,待姜韻上些心。
這一句話,劉福心中就差不多琢磨殿姜韻的態度。
是以,劉福朝姜韻看去,詢問:“姜姐姐,殿他們有正事在身,我們先回去院落收拾來?”
定州官員城主府騰來給他們入住,可即使如此,那些院落也要換上他們帶來的東,畢竟定州正在疫情中,萬事再心都不為過。
姜韻似剛回神,劉福抿唇點頭。
付煜帶了四五奴才隨行,其餘皆是侍衛和禁軍,城主府早就被禁軍護住,而這院落處守著的自是從府中跟來的侍衛。
這些侍衛本就是前院的人,和劉福、姜韻二人也皆熟悉。
姜韻剛有動作,餘光就不經意間瞥見了臉色稍有不好的安侍妾,她眸色不著痕跡地輕閃。
定州的官員沒想到付煜會帶後院女子來,所以備了一處院落,好在付煜帶了安侍妾一人來,諸事倒也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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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的婢女她們領到主院,許是姜韻顏色過於特殊,或又是付煜臨前特意囑咐的那句格外容易叫人誤會,所以,那婢女著姜韻恭恭敬敬地喚了聲:
“貴人,到了。”
在場唯一的主子,安侍妾臉色頓時不好了。
姜韻態度自然地婢女點了點頭,於定州的這些人來說,她們從長安城來的人皆可稱為貴人,所以,姜韻應得尚不算心虛。
劉福摸了摸鼻尖,當作什麼皆沒看見,安侍妾在府中本就不頭,恩寵不顯,劉福自不會為了她得罪姜韻。
況且,他和姜韻之間有些共同伺候殿的情誼,安侍妾也是比不了的。
待婢女離開後,姜韻細細打量了番院落,才看向安侍妾:
“安主子,這條件簡陋,許是要安主子住在廂房中了。”
這時以東為貴,除去房等處,東廂房中必然是住著殿的,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必然也跟著殿入住東廂房中。
留給安侍妾的,就有廂房中。
除非,另外在主院旁重新收拾院落來給安侍妾入住,倒不是不可以,但這總歸麻煩些,所以姜韻根本沒有這想法。
姜韻說完,就點了兩婢女來,進了廂房收拾,自己和劉福轉身進了東廂房中,根本沒給安侍妾回答的機會。
安侍妾和她的婢女站在一旁,臉色憋得有些難堪。
她捏緊了手帕,著姜韻不斷地著吩咐,比她更像是一主子。
可偏,姜韻的吩咐,那些人皆皆辦,連劉福都她的,安侍妾想做些什麼,可跟來的人近乎都是前院的人,看似她恭恭敬敬的,卻根本無人搭理她。
一時之間,安侍妾看著姜韻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
安侍妾身邊的婢女芳芸見狀,抿了抿唇,低聲憤憤不平地說:“她倒是張揚。”
安侍妾別過臉,當作沒見這話。
她在府中本就是透明般的人物,即使如今有她一主子在場,她也不敢前院的人趾高氣揚。
其姜韻也在等安侍妾的反應,見她默默不做聲時,就大概猜到她是何性子。
姜韻有些不解,這般不敢頭的人,李側妃為甚在這時她推來?
即使跟來了定州城,又有何用?
莫不是,用來噁心她?
幾近夜色,付煜才乘著一身涼意回來,劉福聲姜韻的安排報了尚去,付煜平靜地點了點頭,須臾,交代了句:
“叫她安分些。”
劉福一愣,遂立即反應過來殿這是在說安侍妾。
他心中有些咂舌。
安侍妾可什麼都沒做呢,就得殿這句吩咐,可見殿她有多不上心了。
姜韻見動靜,從房間中迎來,定州比長安城要暖和些,她換了身較為輕薄的雲織錦緞裙,布料甚好,但顏色卻不張揚,簡簡單單的一身,眉眼攏著抹擔憂亭亭站在付煜跟前。
她擔憂地付煜渾身上皆看了遍,才服了服身子,輕聲說:
“奴婢讓人燒了熱水,殿先沐浴吧?”
付煜差些以為自己龍潭虎穴中了一遭,頗有些哭笑不得,他說:“無礙。”
話雖如此說,卻是跟著她往房間去。
隔著不遠的距離,芳芸遙遙看見殿回來,就立刻趕回去:
“主子,殿回來了!”
安侍妾一喜,她忙站起來,伸手撫了撫青絲,拉了拉自己的裙襬,不安地詢問:“我這身可有什麼不妥?”
芳芸連連搖頭:
“主子天麗質,穿這身最好看不過了。”
安侍妾臉上原本的笑見那句天麗質時頓時散了不少。
她想起日日在殿眼前晃悠的姜韻,見慣了那般的美人,殿又怎麼會她看進眼中?
芳芸不知她在想什麼,朝外看了眼,就催促道:
“主子在想什麼?殿剛回來,必然沒有用晚膳,主子這時去給殿請安,說不定會和殿一同用膳!”
不怪芳芸激動著急。
因為,在府中時,能叫殿陪著用膳的也就有王妃和李側妃而已。
安侍妾被一催,也了幾分緊張,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帶著芳芸往東廂房去。
劉福進來通報的時候,姜韻正在為付煜擦拭髮絲,她堪堪稍愣,手上的動作停了來。
付煜掀起眼皮子,覷向她,姜韻一句話不說,就似那日了長安城一般,她也是安靜了半日,才和往常一般。
劉福鬱悶,殿這究竟是見安主子是不見?
他偷偷抬了抬頭,心地問:“殿,可要讓安主子進來?”
一句話倏然捅了馬蜂窩般,付煜轉臉劉福冷眉不耐道:
“去。”
劉福縮了縮頭,忙忙退去。
得,殿這是連安主子的訊息都不耐得了。
他去時,安侍妾在眼巴巴地等著,劉福想起剛剛殿的那聲冷斥,也提不起笑臉:
“安主子,殿不得閒,請您先回去吧。”
安侍妾臉上褪了幾分血色。
她身後的芳芸一急:“可殿不是剛回來嗎?”
能有何事?
除非就是不想見她們主子。
這想法剛滑過腦海,芳芸頓時噤聲。
劉福覷了她們一眼,心中頗冷呵一聲,若是在府中,安侍妾可敢這般來求見主子?
不過仗著如今跟來定州的有她一人罷了。
可誰叫殿不吃她這一套。
想起適才姜韻一動作,就叫殿了不耐,劉福心中搖了搖頭。
若安主子想憑這次機會,得殿恩寵,恐是不太可能了。
劉福沒和她們解釋太多,冷淡說了句:
“安主子是請回吧。”
安侍妾臉皮本就不厚,被趕了幾次,也沒臉待去,顫著手服了身子,扯抹笑:
“那妾身明日再來給殿請安。”
劉福皮笑肉不笑,也不知是應了是沒應。
安侍妾心中頓時一涼。
回了廂房後,她就伏在床榻上悶聲哭了來,芳芸站在她身後,手足無措,根本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許久,芳芸才憋一句:
“主子您別急,殿在定州至少待月餘,總有機會的。”
安侍妾忽然厲色看向她:“有機會?”
她冷笑一聲,什麼機會?
殿身邊有一位嬌嬌美人,根本不想見她,她這次來定州,根本就是跟來受辱的!
她心中了幾分怨,怨殿,怨李側妃,可她想得殿寵愛,背靠李側妃不敢得罪,最終,這抹怨恨皆奔向姜韻而去。
安侍妾咬牙:
“我就不信,在定州的這段時間,她能一直留住殿!”
山珍海味用久了,尚覺得膩味,殿會一月獨寵一人?
安侍妾不信姜韻有這能耐。
姜韻自是不知安侍妾這些心理變,她正愣然地仰頭看向付煜,她堪堪地說:
“奴婢不解殿的意思。”
付煜垂眸看她,平靜地方才的話又問了一遍:
“在委屈?”
仿若在認真地詢問。
姜韻手指不自覺地蜷縮在一起,她白了臉色,似不知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