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教授沒有責備秦青,在她道歉的時候還安慰她不要放在心上。老教授為了讓她輕鬆一點,還呵呵的說:“以前我和同學在走廊裡踢球還砸壞了先生的花瓶呢。”

用現在話說,代先生很小資,因為留學的經歷,他有喝下午茶的習慣,還收藏了很多瓷器。在當時,中國最後一個皇朝的覆滅讓一些高級品也失去了來源,出自大清宮廷的瓷器在當時早已尋不到蹤跡。代先生用幾個小皮箱辛苦帶回國的瓷器是標準的英國貨,以當時的時代來說,屬於砸了一個就再也不可能配齊的東西。施教授等幾個精力旺盛的學生,來到學校後才學會了一些體育遊戲,他們在家鄉時所有的體力勞動就是下地,下地,下地。所以他們非常著迷,跟現在的學生逃避體育課不同,他們上課時如飢似渴,下課後玩起遊戲來一樣興致勃勃。

於是,代先生的茶壺就糟秧了,而施教授到現在都以為那個長脖子高高的瓶子是花瓶,而不是茶壺。

而代先生在看到自己的茶壺完蛋後,說的唯一一句話是:“早知道,我該帶個銀的回來。”說完一笑,倒是對溼了的書和手稿非常可惜,罰當時還是學生的施教授幾人替他抄書。

因為代先生的影響,施教授對學生總是非常寬容,因為學生來學校就是來犯錯的,教授的指責不是在他們犯錯後批評他們,而是教導他們什麼才是對的。

秦青說:“我以後站起來時一定小心。”

施教授笑著說:“你記住這次教訓就行了。”

秦青問:“教授,要賠多少錢?”

施教授是認為學生應該要有責任心的,所以他沒有說不必賠錢,而是點頭說:“是該賠。”

秦青早有準備,她包裡有三張卡,一張她自己的,一張父母給她的,還有一張信用卡,賠多少都夠刷了,她猜那半盞蓮臺也不會太貴。

“賠一百就行了。”施教授說,就是為了讓學生記住,意思意思就行了。

“……一百?”教授你是不是少說了一個零?

最後她掏出一百給了施教授,竟然有種買到一折便宜貨的感覺,早知道這麼便宜她早就砸了,還用考慮那麼多天?

施教授鄭重的接過來,嚴肅認真的說會替她交到戴教授手上。

戴教授沒有給施教授說他在監視器中發現的東西。說了又能怎麼樣?不管那個學生是有意還是無意,石蓮花都碎了。

何況任何一個教授都是護短的,不管是愛護學生還是愛惜名聲,他們都不喜歡自己的學生出事。

事後,施教授也把他的卡收回來了。那這件事也就到此結束了。

倒是赫天在當晚回到寢室後,因為發燒被送到醫院,又因為痢疾、中暑、腸胃炎、結膜炎等病入院治療。

戴教授聽說後覺得很幸運,如果石蓮花沒碎,那赫天很可能在倉庫裡發病。這跟在寢室發病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他和學校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後者,只需要表示人道主義關懷就行了。

在那麼一瞬間,他懷疑過赫天的病和石蓮臺的關係。因為赫天在學校五年都沒像最近半年這麼多病,而這半年恰好是他們收到這半盞石蓮臺的時候。

交流會在一週後就結束了。秦青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帶著行李去和方域匯合了,兩人說好要去旅行的。她之前還在發愁要怎麼跟家裡說,現在就方便了。

旅行的目的地是方域挑的,在去之前,她以為就是在附近幾個國家轉轉,護照什麼的都是方域辦的,直到登機前她才知道,他們要去的是冰島

秦青從得知要去的地方後就抓住方域開始無聲的尖叫,這比她所能想像的最好的還要更好一百倍。然後在飛機上就一個勁的看旅遊圖冊,抓緊時間做準備。

這次旅行沒有靈異故事,沒有鬼,沒有任何讓她不舒服的東西。

從下飛機的那一刻,她就愛上了這個地方。

空氣非常好,簡直可以裝到罐頭裡去賣。她在下飛機後就恨不能把空氣裝回家。

方域租了車,他的駕照在這裡也能用。兩人沒有詳細的計劃,只是想來看一看這個在地球另一端的世界,所以隨走隨停,看到喜歡的地方就多待半天。

秦青收集了當地的硬幣當紀念品,撿了火山石,還照了很多照片,包括一張跟鯨魚的合照,雖然另一個物件在幾公裡之外。

不過兩人什麼也沒發生,她還沒有準備好。方域訂的是套間,雖然兩人也曾相擁著在房間裡慢慢跳舞,但他最後還是放她回房間了。

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厲害。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一晃就是五天過去了。在最後一天,秦青接到一封郵件,寄件人是戴教授。

這很奇怪,她沒想過戴教授會給她寫信。

她開啟後,發現還是那盞石蓮臺的事。

赫天這幾天把過去二十年的醫院都給補上了,他以前可是個健康寶寶,聽父母說連嬰兒時期也很少上醫院,就算感冒發燒也是帶過來打兩針就好了,從沒住過院。

但他從寢室被送到醫院後,已經住了快二十多天了。連醫生都奇怪了,還悄悄跟他家人說過後,給他重新驗了血,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隱藏的疾病,比如基因缺陷、遺傳病、愛滋什麼的……

他是因為發燒進的醫院,進來後又上吐下洩,診出了痢疾,跟著頭暈腦脹,發現是中暑,然後又因為沒有食慾,吃不進去也吐不出來,好像胃裡多了塊石頭,又診出腸胃炎,再然後睡了一覺起來,查床醫生發現他眼白發紅,一查,結膜炎。

接下來他媽媽給他擦背,發現他背上有一大片皮膚發紅,第二天開始發疼,然後冒小紅疹,皮膚科醫生被叫來會診,看一眼就說:“帶狀皰疹。”摸著他的背,然後讓他翻過來摸肚子,脫下褲子摸大腿,說:“可能會越起越多。”

赫天都不知道要不要哭一哭了。

由於用藥越來越多,越多越複雜,中西都有,醫生前一天晚上查房時說要給他保肝,免得最近的藥對他的身體產生影響。醫生笑著說:“你的身體也太虛弱了,藥都不敢用,按說年輕人不應該啊。”

第二天他就開始想吐,以為是腸胃炎復發了,驗血後發現:藥物性肝炎。

這時,赫天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與其哭,倒不如攢攢力氣治病。

就是這時醫生跟家人商量給他重新系統的檢查,他的身體太不對勁了,醫生都想給他下病危了。

石蓮臺原來的主人就是這時找上門的。

一開始,赫天的父母以為是他的同學,在赫天去檢查時來看望,還給了五千塊錢。可赫天回來後說沒有這樣的同學,父母才覺得奇怪。

“他們來幹嘛?”赫天問。

“就問問你的情況。”赫天的媽媽說,這麼關心兒子總不見得是壞人。

“碎了?”韋明星嚇了一跳。

“對。”戴教授也是沒想到竟然那半盞石蓮臺還會有人來找,說起來也是學校的工作沒做到位,那半盞石蓮臺是被捐贈的,當時的手續卻很不規範,現在就有點被動了。

“那碎片呢?”韋明星問。

“這個……已經扔了啊。”戴教授很無奈。

“扔了?”韋明星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他不相信,“怎麼會扔了呢?那不是文物嗎?有一千六百年的歷史啊。”

戴教授看他神情就知道他不信,可確實是扔了啊,學校垃圾一天一收,估計已經在垃圾山裡了吧。

“請問,您的父母呢?”戴教授問,看韋明星才二十幾歲,不像是玩收藏的人。

韋明星淡淡的說:“父親去世後,母親就離開了,她有自己的家。我剛回國,以前不知道這件事。”

戴教授笑了下,沒接茬。

韋明星說:“我父親收藏的東西有很多,我回來以後,大部分東西都不知去向了。母親說有的扔了,有的砸了,有的賣了。那些都沒辦法找回來了。”

顯然,他是想取回蓮臺。自然認為這是學校不想還才說謊的。

戴教授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東西已經砸了,如果還在,還他也沒什麼,畢竟對學校來說不值錢,而韋明星顯然對石蓮臺的估價要高得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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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我可以讓你看看它的資料照片。”戴教授說。

照片有什麼好看的?難道這間學校想用一張照片打發他?

韋明星初時不解,等看到照片後就懂了。

因為照片上的蓮臺只剩下了三瓣花瓣,是個殘缺品。

戴教授說:“當時送來時,它就是這樣。”

韋明星怔了一會兒,沒有再跟戴教授糾纏,而是出去給母親打了個電話。

“爸當時把蓮臺砸了?”他問。

母親很不想接到他的電話,冷淡的說:“嗯,是他自己砸的。”

韋明星:“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母親惡聲惡氣的說,“你以後不要再打給我!”啪的一聲,電話結束通話了。

韋明星有些灰心,但也理解母親對父親的怨恨,因為他跟父親從事一樣的工作,這分怨恨也由他繼承了。

只是蓮臺就這麼毀了,實在是讓他措手不及。現在,讓他去哪裡再找一尊蓮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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