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就這樣很快的過去了,唐海潮中午跟孫海東一起在食堂吃過午飯,吃過了午飯,就又回到了課桌上趴著迷糊了一會兒。
順便說一下,1993年的煙海,城市建設還不像後來那樣闊氣,城市的主體面積小,交通也不方便,人們的出行活動範圍,也相對較小,大都是熟悉自己周圍走路的範圍。而二中此時雖然說是在市裡,但相對以市政府為中心的市中心來說,還是稍微偏一點的。再加上雖然國家實行了九年義務教育,小學生必須上初中,但像煙海二中這樣的重點中學,初中部招生還是按照考試分數以及關係等方面擇優錄取的,不是後來的根據學校所在位置分片收學生,因此這時期的二中學生,大都離家很遠,一般都是騎腳踏車來回上學。
或許也正因為是這樣,後來很多上了初中的人大都要求父母給自己一輛腳踏車,除了有實際需要以及相互攀比之外,也認為騎腳踏車上學是證明自己長大了,並且告別小學兒童時代的標誌。當然,像唐海潮這種離家近,走幾步路就到學校的人除外,他記得當年剛上初中的時候也想過要腳踏車,但父母卻毫不留情的否定了,畢竟走路不到十分鐘就到學校,還要騎腳踏車的話,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學生上下學騎腳踏車的話,其他時間還好,但如果到了初三或者高三的時候,重點班的老師一般都會建議學生中午不回家,直接在學校食堂吃飯,說如果這樣的話,中午可以節省一段上下學來回路上的時間,有這個時間可以多學點東西。因為老師都在不斷地強調,中考前以及高考前,是最關鍵的時候,要的就是分秒必爭。
當然,老師只是建議,並不是強制,但此時的初中生大都是少年學生,還不是老師說啥是啥,一般老師建議的東西,很少有頂著幹的,所以大多數初三同學都是選擇吃食堂,就連唐海潮這樣離家近的,也是如此。
先不說老師這種建議會給學校食堂帶來多少收益,關鍵是中午不回家的話,除了一些住校的可以回宿舍外,其他學生都不能好好的午睡,頂多只能在桌子上趴一會兒,如此一來,學習時間是多了點,但學習效率未必就高。實際上這種建議中午不回家的方式,到了95年以後,就取消了,但在1993年,至少在煙海二中的初三二班,陳老師還是強烈的建議中午不回家。而在陳老師的“強烈建議”下,整個初三二班此時沒有一名同學是中午回家的。
稍微迷糊了一會兒,這就到了下午上課時間,而下午的第一節課,卻是體育課。
這其實也很正常,一般此時的體育課都是安排在上午最後一節課,或者下午第一節課,據說這個時間一般都是人最困的時候,上個體育課,正好提神醒腦。
其實一般這時候的初中體育課,也沒什麼特別的,大都是先排隊點名,然後大家一起跑兩圈熱熱身,之後老師就會讓大家自由活動,比如打籃球了,踢足球了什麼的,因此說是體育課,不如說是撒歡課。
不過呢,到了初三,體育課的性質就變了,因為自從9o年開始,國家開始越來越重視體育,以後中考的時候,體育分開始進入中考考試的總成績,而體育分足足有三十分。
三十分啊,可別小看這點分,或許尖子生並不在乎,可對那些中游的學生來說,很多時候差一分都是關鍵,有可能就這一分,就能讓你上不成高中,或者讓你上不成重點。換句話說,中考的時候要是在體育課上落後三十分,那虧的可就太大了。
就因為體育分進入中考總成績,所以原本相對單純的體育也變成**裸的應試教育,體育成了應試體育。特別是到了初三,體育課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休閒撒歡課了,而是真正成了體育培訓課。
這時期的中考體育考試專案其實也不多,一共就三門四項。所謂的三門四項,就是說中考體育只考三門,每門滿分是十分,不過總專案卻有四項,其中兩門是必考,兩門是選考。
在這其中,男子的考試專案是一千米長跑、立定跳遠外加引體向上跟鉛球。長跑跟立定跳遠是必考,引體向上跟鉛球是選考,也就是說如果你引體向上不行,可以換成扔鉛球,這主要是針對一些同學體重育的問題。
至於女子也是一樣,長跑跟立定跳遠都是必選,只有選修的科目有了點變化,把男子的引體向上變成仰臥起坐,但鉛球也一樣保留。當然了,女子的專案自然是按照女子的標準來,比如女子長跑就是八百米,立定跳遠以及扔鉛球的成績要求跟男子也不一樣。
正是因為到了初三的時候,體育課就變成了枯燥的應試培訓課,所以大家都有一個順口溜,初一初二像放羊初三圍著考試轉。意思是說初一初二的時候,體育課就是放羊,但是到了初三,體育課就整天圍著考試轉悠,過程不要太痛苦。
“你們都聽好了!”排好隊以後,體育老師嚴肅的對大家咆哮,“高考是七月份,但體育考六月初就要開始,也就是說,離體育考試你們還有一個來月的時間!會不會在這個上面拉下分數,就看你們自己的了!三十分啊,我知道這對你們很多人來說,都絕對是一個沉重的數字,如果想拿好著三十分,就必須下苦功!體育課跟你們寫卷子不同,來不得一點虛假!因為你寫卷子還有選擇題蒙對了什麼的,甚至還有走大運,題目過去都做過什麼的,但體育考試不同!體育考試來不得半點虛假,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所以,我希望諸位同學能夠對體育考試嚴肅對待,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努力拿下這三十分,同學們,有沒有信心?”
“有!”同學們一起喊了一聲。
“我聽不清!”體育老師微微皺眉。
“有!”大家再次一起大吼了一下。
“很好!”體育老師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現在先熱身跑步,等下進行各個專案的練習。”
說到這,體育老師走到第一排,嘴上含起了哨子,一邊當先跑去,一邊不斷地吹哨子打著拍子。
而大家也就在哨子的伴奏下,跟著體育老師開始了繞著操場跑起了熱身跑。
因為身高都不高的問題,唐海潮跟孫海東都是排在後面,這也讓他們能有機會小聲說話。
“真倒黴啊!”孫海東在後面一邊跑,一邊不斷地埋怨,“真是的,張老師不愧是當過兵的,真把我們當兵看了,說他是張黑子真是人如其名,不但臉黑,人更黑。唉,累死了,你知道的,我胖,最怕體育課了,特別怕跑步,可是又不認識醫院的人,不能開出病假條,唉,太倒黴了。”
“呵呵,鍛鍊鍛鍊也好。”一邊跑的唐海潮微微笑了笑。
的確,雖然體育分併入中考考試後,體育成績在中考中有了很大的比重,但學生普遍對這種應試體育很牴觸。畢竟這種為了考試而進行的體育鍛煉,根本就是在折磨人,絲毫達不到什麼健身強體的目的,反倒是有很多人因此受傷。
不過,對一些體質實在太差,體育成績怎麼也不能過關的人來說,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買通醫院裡的醫生,讓他們給孩子開出一些不適宜體育活動的證明。這樣的話,就可以免除體育考試,但分數只有十五分。
十五分啊,雖然少了一半,但對一些不適宜體育運動的人來說也算不錯了,只是這種開虛假證明的風險比較大,一般不是熟人醫生不會給開,所以對大多數跟醫院沒關係,體質又查的學生來說,就只有死命鍛鍊一條了。
其實唐海潮是最反感這種體育也納入考試的人之一,畢竟後來的科學都證明了,一個人適不適合體育運動,先是先天基因因素決定了的,後天的鍛鍊只是在這個基礎上幫忙達到你自身能力的頂峰。不同的人來說,體育方面的先天能力是不同的,最高成績自然也都不同。而就體育鍛煉而言,最終目的應該是強身健體,如果不是刻意追求某些獎項或者某些特殊職業,比如當兵的話,就應該根據自身條件適量運動,這樣才能起到強身健體的作用。像現在這樣給學生規定一個成績,讓大家都往這個成績奔,本身就是一種不合理。
不過這時期就是這樣,除非唐海潮不上學了,否則就必須適應這種環境。
“熱身無所謂,就怕等下的一千米跑啊。”此時孫海東的聲音再次響起,依然是充滿了幽怨,“天啊,一千米啊,想想就害怕,每次下來我都要虛脫半天,又嘔又吐,還渾身疼的要命。”
“慢慢來吧。”唐海潮笑了笑,“跑步麼,你也未必非要跟著人家跑,等下你要覺得難受,慢慢走下來也可以麼。”
“走下來?嘿嘿,張黑子可不會讓的。”孫海東繼續苦笑了下,“誰要敢那樣,他肯定過來訓斥。”
“訓斥就訓斥唄,”唐海潮撇撇嘴,“你畢竟不是兵,他又不敢打你,反正訓你又不會掉塊肉,你是喜歡挨頓訓呢,還是等下跑步跑個半死?”
“這個麼……”
“什麼這個那個的。”唐海潮笑著搖搖頭,“做人麼,就得量力而行,別太難為自己。”
“那你呢。”孫海東忽然反問,“我記得你跑步也爛的,你等下咋樣?”
“我,我當然也是量力而行啊。”唐海潮聳了聳肩膀,“能跑就跑,不能跑就走,嘿嘿,頂多到時候跟你一起走。”
“那可是你說的。”孫海東立刻接話,“你要跟我一起走,我就走,大不了一起被罰。”
“好啊,那就這樣了。”唐海潮點點頭。
果然,接下來的長跑練習中,唐海潮跟孫海東一開始就落在了隊伍的最後,而且看他們跑步的樣子,哪裡是在進行一千米長跑,分別是老頭兒老太太在進行早晨的慢跑,而且還絲毫沒有提的意思,這當然引起了體育老師張老師的不滿跟憤怒。
“你們兩個站住!”唐海潮跟孫海東還沒有跑半圈,張老師就跑了過來,立刻對唐海潮跟孫海東指了指,“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跑步啊。”停下腳步唐海潮一臉無辜。
“跑步?你們剛才那叫跑步?”張老師大怒
“當然啊。”唐海潮眨了眨眼,“不可否認,我們跑的很慢,但我們沒有在原地踏步啊,我們的確在向前跑啊,並不是在走路,這沒錯啊?”
“你們!”張老師剛說到這裡,忽然笑了起來,“好好,你們想搗蛋是吧?”
“沒有啊,怎麼會呢,”唐海潮再次眨眼,“又怎麼敢呢?”
“哼,你們得慶幸你們還是學生,不是我的兵。”張老師拉下了臉,接著一手指了指操場旁邊,“行了,既然你們沒意思訓練,那就在一邊呆著,以後的訓練也不用參加了!”
看來這個張老師很清楚,他是中學的體育老師,畢竟不是班主任,更加不是士兵的教官,因此很多時候對學生的處罰並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所以他此刻也不能對唐海潮孫海東什麼的進行一些比如罰站等的處罰。張老師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唐海潮他們在一邊呆著,不讓他們參加接下來的訓練,用這種不讓訓練的方式處罰他們,這倒也讓唐海潮跟孫海東樂的輕鬆。
當然了,這在唐海潮看來是好事兒,但其他同學看來就不是好事兒了,因為一旦不讓參加訓練,就跟此時不讓參加補習班一樣,落後是肯定了,而如果不進行相關訓練,接下來的體育考試肯定難以過關,到時候可是三十分啊。
不過少一個競爭者也是好事兒,所以大多數同學看到這裡,只是幸災樂禍的笑了笑,唯有先前被唐海潮諷刺過的韓松,卻故意放聲哈哈大笑,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嘲笑唐海潮幾人。
“他笑你!”孫海東聽到這聲音,立刻憤怒的臉紅道。
“哦?”看了孫海東一眼,唐海潮微微點了點頭。
他知道,孫海東現在能這麼憤怒,證明他已經一點一點的重拾了部分自尊了,因為唐海潮記得,前生裡的那個孫海東,可是不會憤怒的,受了欺負只會諾諾的接受。比如先前在廁所,他被那陳志軍尿了鞋子,又打了一巴掌,卻還是不敢吭聲反抗,甚至自己替他出頭,他還勸自己不要惹事。
但現在不同了,現在只是自己被人笑,他就已經能如此氣憤,看來,他已經開始有點少年人的血性了。
“笑就笑吧。”想到這裡的唐海潮微微一笑,“你還能不讓他笑?”
“可他是笑話你!”孫海東繼續憤怒的道,“他是故意的。”
“故意就故意吧。”唐海潮聳了聳肩膀,“對方這樣大聲的笑,本就是一種幼稚跟虛弱的表現,你要跟他一般見識,他會更得意,你要當他是耳旁風,他反而到沒趣了。”
“可是……”
“好了,我知道你關心我。”唐海潮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事情還是少操心吧。對了,我打算今天晚上就跟父母商量去廣州的事兒,我向來想去,他們很可能不會同意我自己去廣州那麼遠的。但不管他們同意不同意我去,我這兩天都要走,哪怕是離家出走……對了,你呢,這樣也要跟我去麼?”
“當然!”孫海東點點頭。
“可是我說了,這一走起碼好幾天,你家人能同意麼?”
“你忘了,我現在可是住校的。”孫海東眨眨眼,“我在學校啥樣,我老媽可不知道,至於我老爸,還在北邊沒回來呢。”
“這樣啊,那你能請到假麼?”
“這有什麼。”孫海東笑了笑,“請不到假就逃學唄,反正我還沒嘗試過逃學是啥滋味呢,更不用說是為了跟你一起去廣州這麼有意思的事兒了,嘿嘿,我可還從來沒去過那麼遠呢。”
“那好,那就一言為定。”唐海潮笑著點點頭,“到時候,我們就一起去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