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協議收起來,盧長代說道:“好了,孟掌櫃,現在你可以說出你的依據了。”

“行……”

孟子濤就走到桌邊,指著天球瓶中部的一處地方,說道:“我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件天球瓶就是在這裡被拼接到一起的……”

正當孟子濤準備接著往下說的時候,盧長代舉手示意,打斷了他的話:“稍等一下,我這有兩份檔案,是金陵的鑑定中心出具的。而且我當時從瓶口和瓶底都取樣了,結果都證明胎質沒有問題。”

說著,他就讓秘書拿來他的公文包,從中拿出兩份檔案,放到了桌上。

盧長代的話讓周圍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沒想到盧長代居然馬上就拿出了關鍵的證據,既然上下都是真品,那最多應該說是修補瓷,肯定不可能是拼接瓷,這樣一來,孟子濤肯定是輸定了。

畢竟,先前的協議上可是註明了,輸贏的條件,就是證明到底是不是拼接瓷。

剛才大家還沒想到,為什麼盧長代在協議上專門註明了“拼接瓷”,原來是挖了坑等著孟子濤跳呢?

“姜還是老的辣啊!”這是此時此刻現場不少人的心聲。

見此情形,程啟恆他們也都擔心起來,輸到沒什麼,但丟了臉面不說,還被盧長代佔了便宜,那實在夠窩囊的。

接著,盧長代就笑眯眯地對孟子濤說道:“孟掌櫃,不知道你怎麼解釋這兩份鑑定結果?”

孟子濤表現的十分鎮定,他心裡也有些好奇,就拿起檔案開啟之後瀏覽了一番,看過之後,他心中暗笑不己,覺得盧長代還真是蠢貨。

見孟子濤把檔案放了回去,盧長代問道:“孟掌櫃,你應該看到檔案上的結論了吧?”

孟子濤笑吟吟地說道:“能否讓我把剛才的話說完?”

“當然沒問題。”

盧長代心裡冷笑一聲:“就讓你再笑一會,一會有你哭的時候!”

孟子濤接著先前地說道:“我之所以認為它是在這裡拼接的,那是因為在這裡用放大鏡觀察的話,會發現釉面氣泡和上下兩部分的特徵有差異……”

聽了孟子濤的解釋,一旁的王之軒等人連忙上前使用放大鏡觀察,發現確實是孟子濤說的那樣,基本可以判斷,這裡正是拼接的部位。

孟子濤接著說道:“另外,還有一點,大家請看這只喜鵲,爪子的畫法明顯有問題,看起來扭曲,不自然,這不應該是官窯工匠應有的水平。”

大家連忙上前一看,發現還真是如此,這讓先前心裡信誓旦旦認為孟子濤看走眼了的人,臉上都有些發燙。

而這個結果,更讓盧長代難以接受,如果說氣泡什麼的還能辯解一二,這個實在沒什麼藉口可以說了。要知道,這可是官窯瓷器,那些工匠無不都是經驗老道,怎麼可能會把喜鵲的爪子給畫錯了?就算畫錯了,也不可能燒製出來。

等大家都看過了,孟子濤就轉過身,對著盧長代問道:“盧總,不知道我給出的這兩點夠不夠證明我的判斷?”

盧長代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站在一旁的朱田華,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羞愧。

憤怒是因為盧長代做科學鑑定這事,根本沒有告訴他,這擺明了就是不相信他,既然不相信他那還帶他過來幹嘛,看笑話嗎?

而羞愧是因為他沒有看出孟子濤說的這些,雖說這是因為孟子濤說的這兩點,都不太明顯,但如果他認真一點,也不至於看不出來。

“馬虎害人啊!”

朱田華心中不由這麼想道,現在丟人是丟定了,但能夠少丟一點總要好一點。

朱田華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關於這件天球瓶,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回去之後,我會把盧總的鑑定費用退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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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朱田華這人見錢眼開,但他既然認了錯,大家心裡雖然還是一樣看不起他,卻並沒有多說,畢竟誰又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犯錯呢?

就聽朱田華接著說道:“但孟掌櫃的判斷我還是不怎麼認同,盧總做了科學鑑定,雖說這個科學鑑定我不知道,但結果既然是這樣,那就不能說它是拼接瓷,只能說是修復瓷。”

盧長代雖然也恨朱田華鑑定出了錯,但現在是同仇敵愾的時候,也不好窩裡鬥,連忙說道:“對,最多算是修復瓷,只不過是因為修復手藝的問題,才導致你說的這些。”

這盧長代這麼說,大家都想啐他一臉唾沫星子,你要說喜鵲爪子的問題,確實稍稍有失了一點水準,但其它方面,可完全是大師級的修復工藝,這畢竟是修復,哪有可能和真的一模一樣?

但話又說回來了,盧長代和朱田華說的確實有道理,既然首尾兩端的胎質一樣,那肯定不能說是拼接瓷。這樣一來,以協議上的條件,孟子濤還是輸了,想想都覺得憋屈。

不過,大家並不因為孟子濤輸了,就看輕了他,畢竟孟子濤的年紀擺在這裡,有這麼高的水平,已經很不錯了。

然而,孟子濤卻一點都沒有慌亂,老神在在地說:“確實,一開始我也以為是修復瓷,但恰恰是盧總做的科學鑑定留下的證據,讓我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孟子濤的話又讓大家愣住了,紛紛在想,什麼叫做科學鑑定留下的證據?

朱田華冷笑一聲,說道:“孟掌櫃,你這是在說笑吧,這是什麼?天球瓶!就算在古代,這麼大的天球瓶也相當珍貴,想找一件一個尺寸的就不容易,更別說現在了。”

朱田華的話也很有道理,不少人都覺得這件事情實在太巧了,巧到令人無法相信。

孟子濤呵呵一笑:“所以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嘛,而且我也不是隨便這麼說的,大家可以用放大鏡看看科學鑑定取樣所在位置的胎質。”

聽孟子濤這麼說,大家又爭先恐後的湧了上去,好在有人維持秩序,才沒出了亂子。

過了片刻,率先觀察的丁志國訝然道:“胎質還真有些不同。”

丁志國的話,讓大廳之中一片譁然。

“不是吧,真有兩件同個尺寸,而且又有相同紋飾的天球瓶?”

“這個也是有可能的吧。”

“有可能是有可能,但流傳到現在,一隻壞了下半部分,一隻壞了上半部分,你說可能性有多少?”

“可能性確實不大,但如果不是這要的話,那你怎麼解釋這一切?”

“你們別忘了,還有次品呢?”

“你就扯吧,那些次品不都砸了嗎?”

“老錢,我勸你還是多讀讀書比較好,你要說是明代早期的官窯瓷器,次品確實一般都直接砸了,很少有流傳到民間,但這可是乾隆時期,次品可都是在本地處理的。”

“還有這種說法?”

“什麼叫還有這種說法,這是有歷史明確記載的好不好……”說話那人就講解起來。

話說,乾隆七年六月,乾隆專門下了了一道諭旨,說:“嗣後腳貨,不必來京,即在本地變價。欽此。”

唐英擔心如果每年將次品在本地銷售,一些民窯會藉機仿製,最後對官窯不利,於是於乾隆八年建議:“落選之黃器,五爪龍等件照舊酌估價值,以備查核,仍附運進京”,而其他瓷器,“不妨在外變價”。

針對唐英奏摺,乾隆的批覆是:“黃器如所請行。五爪龍者,外邊常有,仍照原議行。”

乾隆這麼批覆,主要從兩個方面考慮:一是就地變價可以節省長途運費及減少途中破損;二是在次色落選瓷公開變賣之前,已有不少落選瓷流散在社會上,連“五爪龍者”亦“外邊常有”,再強調“尊體制”、“防褻越”已毫無意義。

於是,自乾隆七年以後,官窯生產的次品,以及落選瓷器就地變賣就成了常制,官窯落選瓷器源源不斷流入市場,與民窯形成了“官民競市”的局面。

直到清朝末年,這一制度一直在執行。這從造辦處的檔案中,記載的歷年御窯廠上繳變價銀的帳冊中可以得知。

聽了那人的講解,周圍不知道這件事的人,才恍然大悟。

“這麼說,像現在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的嘍?”

“結果都已經證明了孟掌櫃的說法,還說什麼有可能有意思嗎?”

“嘿嘿……”

周圍的議論聲,就好像一把尖刀一樣,插進了盧長代的心臟,真是痛徹心扉。

另外,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自己輸了就要花一千六百萬買下孟子濤的那件梅瓶,哪怕暫時只損失了四五百萬,對他來說也夠心疼的。

更何況,這裡代表著陵市的古玩界,在這裡丟了臉,相當於在整個陵市的古玩界丟了臉。而且,這個賭還是他自己要求的,這完全詮釋了那句老話,自作孽不可活。

一時間,盧長代羞愧的無地自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自己怎麼就輸了呢,而且還是輸給了孟子濤,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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