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府坐落在邯鄲的東郊,距離邯鄲城牆只有兩條街。雲玥帶著一眾爪牙浩浩蕩蕩的殺向質子府,他的大假已然到期,今天是他履行上任的日子。

一到質子府雲玥便驚著了,油漆斑駁的大門露出裡面的木頭。也不知道到底多少年沒整修過,門樓的木頭都是裂紋。一陣風吹過來,一縷縷灰土從屋瓦上落下來。

按理說這裡是關押各國質子的地方,屬於國家級單位。門口就算沒有解放軍叔叔站崗(呃……應該是趙軍軍卒!),也會有個拎膠皮棍的保安,最不濟也得有個看大門的老大爺。

質子府混得慘了點兒,門口連個老大爺都沒有。鐵塔上前推了一把,論公斤的灰土“噗噗”落下,那油漆斑駁的大門“吱呀”一聲便向著鐵塔砸了下來。鐵塔身子一斜用後背頂住落下的大門,接著單臂角力將那木門推開。身子一旋飛起一腳,硬是將數十斤重的木門踹得橫飛起來。“咣噹”一聲便落在了院子當中。

一行人躲著剩下的那道門兒便進了質子府,感情這大門就是個擺設。平常有人呢出入都是走邊上的一個角門,也不知道這裡多少年沒有大員來過。所以大門都沒整修,今天雲玥冒冒失失的推門。沒砸死一個兩個的,就算是哥幾個走運。

“吱呀”一聲,角門開啟衝出幾名衣衫襤褸的漢子。歪戴著帽子斜瞪著眼,雲玥有些奇怪自己到質子府履新應該有人通知過才對。怎麼這裡的守衛軍卒還是這般的模樣?莫非是欺負自己新來的,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爾等何……”當先一名拿著木棍的漢子剛剛張嘴喝罵,一隻老拳在眼中由小變大。直直的便轟在腮幫子上,雲玥瞧見兩顆牙帶著血珠便飛了出來。那漢子吭也沒坑,一頭栽倒在地便昏了過去。

其餘幾人見到鐵塔如此的兇悍,一轉身撒腿便跑。鐵塔探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一抓,便將一名軍卒抓在了手裡。任由幾名軍卒逃也似的逃進了裡院,拎小雞似的拎著這名軍卒來到雲玥面前。往地上一摜,便站在一旁不做聲。

“我是大王親封質子府新任校尉雲玥,爾等如此怠慢本校尉。難道沒有接到通報?”雲玥有些納悶兒,眼前這傢伙瘦小枯乾。看年紀約莫也有個二十來歲,生得賊眉鼠眼鼓上蚤時遷什麼德行,他便是什麼德行。

“校尉?什麼校尉?小人只是雜役,平日裡這裡就兩位管事。剩下的全都是雜役,原本有些個軍卒。近些年陸陸續續都找門路調走,現在這裡只有我們這些雜役和兩名管事負責。”那瘦小漢子見雲玥身後圍著一群彪形大漢,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聽說是新來的校尉大人,這麼有派頭的校尉會被派到這個鳥都拉屎的地方?

雲玥恍然大悟原來是異人逃走,這裡的軍卒遭受株連。校尉連帶好多軍官都被斬首,士卒們也大多被流放。如此兇險惡地自然人人躲避不及,後來被分配來的軍卒紛紛尋找關係脫困。

最後只有兩個沒有門路的倒黴蛋留下來,成為這裡的管事。可這裡又不能沒有軍卒,於是就僱傭了這麼一群雜役。

“那兩名管事在哪裡,塊塊帶我去找。”雲玥踢了這瘦小漢子一腳,這傢伙立刻從地上蹦起來。推開角門,請雲玥進去。

雲玥一彎腰剛要進去,卻被老薑一把拉了回來。向身後的一眾老兵一擺手,便有四五名老兵湧了進去。

果然門後有埋伏,只聽得“噼裡啪啦”一陣打鬥之聲。接著便是爹一聲媽一聲的慘叫,老薑這才跟隨著雲玥邁步走了進去。

地上躺了七八條漢子,都是二十幾歲的年紀。先前進去的那些老兵正拎著木棍,挨個敲打。這些老兵都是戰陣上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別說打人殺人都不帶眨眼的。專門挑著皮肉結實,的地方用木棍抽打。地上的漢子不斷慘嚎,院子裡一群孩童婦人們都看著。

這些人好像都很麻木,就這樣看著老兵們打人。也不叫嚷也不躲避,好像這群惡人與她們無關似的。

這院子大概有一畝地大小,好像還有兩進院子。院子裡的屋子破破爛爛,居然還有竹蓆圍成的房屋,竹坯子就那麼抹上點泥巴。冬天不防寒,夏天不隔熱。這樣的房屋,幾乎就跟沒有區別不大。

院子中間有一株參天古樹,幾個孩子正在樹上爬上爬下的玩耍。樹蔭下躺著兩個人,那瘦小漢子示意這便是兩名管事。走到跟前一股刺鼻的酒味兒,靠大清早便喝多了,雲玥一擺手便有兩名老兵走了過去。從一名婦人手中奪過木盆,打了桶井水兜頭便潑了下去。

“誰?誰他娘的不想活了,我告訴你嬴政,今天沒你沒飯吃。”那兩個管事激靈一下站起身來,眼睛還沒睜開便開始喝罵。

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立刻蹦出來,揮舞著高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嬴政!秦始皇?雲玥盯著這個頗為稚嫩的臉龐,這個鼻涕拉撒滿臉油泥的小子就是嬴政?偉大的千古一帝秦始皇?

雲玥的三觀徹底顛覆,秦始皇這副模樣。那邊哪位是日後的大秦太后趙姬,別告訴我那個頭髮亂得跟鳥窩似的大姐便是趙姬。那樣雲玥會用腦袋撞牆,看了看那竹坯子泥巴築城的牆,雲玥想想還是算了。

“你……你是何人!”被冰涼的井水潑醒,這倆醉貓相當之不爽。見到雲玥站在他們面前,不解的喝問。

“啪!”老薑衝上去,抖手便是一個嘴巴。另一個傢伙被鐵塔一腳踹翻,將腦袋踩進泥裡“嗚嗚”直叫。

“你們兩個狗才,這是新晉的校尉大人。還不參見!”老薑一邊將那個被扇懵了的管事拉到雲玥面前按倒下跪,一邊暴喝。

“校尉大人!哦,校尉大人在上小人高凡拜見大人。”這傢伙此時方才記起,前兩天相邦府邸有人通知說是今日有新任的校尉要來。碰巧昨日是另一名管事卓一的生辰,哥倆便弄了幾個小菜沽了些渾酒在這樹蔭下喝了起來。

平日裡這質子府一點油水都沒有,兄弟二人自然沒什麼機會喝酒。昨日放縱了一把,沒想到一直喝到了早晨。這質子府連只雞都沒有,兄弟二人又喝得熏熏然。居然靠著大樹就這麼睡過去,直到雲玥闖進來用冰涼的井水將他們潑醒。

雲玥沒有理會這醉貓,任由這貨在泥水裡跪著。在他的眼中,那個叫做嬴政的小孩子無比的重要。他走過去,用手抹了抹小嬴政臉上的泥巴。乾裂的泥巴一塊塊的掉將下來,露出一張普普通通的臉來。

這張臉太過普通,以至於雲玥都不知道應該如何來形容。用句後世的話來說,扔人堆裡面就找不著了。偉大的秦始皇就長成這樣子?

“你是嬴政?異人是你父親?趙姬是你母親?”雲玥好奇的詢問這個小男孩兒。

小男孩兒不說話,看起來他很緊張也很害怕。臉上帶著孩子特有的羞澀,讓人感覺這小子跟鄰家男童沒有絲毫不同。一點兒都沒有後世傳說的秦始皇那種恢宏的霸氣。

“諾!我這有好吃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叫做嬴政。哪個是你娘?”雲玥從懷中掏出一塊牛肉乾,這是雲玥給自己準備的零食。現在變成誘騙小孩子的工具,雲玥覺得自己現在的形象被狼外婆好不到哪裡去。

牛肉乾塞進了嘴裡,溼噠噠的口水潤溼了牛肉乾。小嬴政眼睛一亮,在這質子府可憐的秦國小王子居然只能吃粗糧醬菜。除了夏日,連青菜都沒有得吃。肉更是過年過節才能嘗上一口,雲玥手中這黑乎乎的牛肉乾對這個小男孩兒來說,無異於龍肝鳳膽。

有了好吃的,見雲玥手中還有。小家夥眼饞的看著雲玥手中的牛肉乾,怯生生的說道:“我是叫嬴政,你叫什麼?”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我叫雲……”“啪”雲玥還沒說完,嬴政便被身後一隻手拉了過去。接著便聽到一聲脆響,小嬴政的臉上立刻腫起五道指痕。一行鼻血緩緩流了下來,一個穿著粗布衣裳面容清秀的婦人正訓斥著嬴政。

“老孃才剛剛離開一會兒,你就得罪了管事大人。見到貴人因何不施禮,今天你不想吃飯了。大人,小孩子不懂事。您可憐可憐,就不要責罰我們母子。”

女人對著雲玥施禮,臉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她本生得十分清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好像是水晶做的。閃著光,彷彿裡面隨時會有兩滴眼淚流出來。饒是銅心鐵鑄的心腸,也被這一雙楚楚可人的眼睛融化掉。

難道這便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趙姬?雲玥看著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睛,心神都感覺被人拽住一般。難怪呂不韋一代奸雄,也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你是趙姬?”雲玥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女人。

“貴人認得奴家?”趙姬的臉上一陣欣喜,她本就是歌姬。當年在呂不韋府上服侍過的人多了,不過看這校尉的年紀相貌。自己似乎不應該服侍過,難道是慕名而來?趙姬覺得有空子可鑽,認識了一位大人物。今後的待遇怎麼說,都會好上一些。不至於上頓下頓都是蘿卜青菜,夏天恨不得抓蚊子吃。雖然小,好歹是一口肉不是。

果然是禍水級別的人物,雲玥今天算是領教了。什麼叫做天使的面孔,潘金蓮的內心。這話有點不準確,鳳姐就算是有潘金蓮的內心。也難找願意當西門慶的瓜娃子。

“呃……略有耳聞!”雲玥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就在方才剛剛還一副楚楚可憐像的趙姬對著雲玥拋了個大大的媚眼兒。這娘們生肖一定是屬狐狸的,勾搭男人的本事簡直就是孃胎裡帶出來。

果然是慕名而來,趙姬心中狂喜。若是可以讓自己去陪酒,不但可以出去轉轉還可以吃飽肚子。若是能品嚐一下多時沒有喝過的佳釀,那更是夢中之事。不過看這傢伙只是一個校尉,估計不會有那麼大的手筆。或許只是帶自己吃一頓,便好像其他人一樣讓自己侍寢了事。管他呢,先把肚子塞飽了再說。

雲玥若是知道這位大秦太后的想法,說不定會立刻震驚得昏過去。

拉著秦始皇的小手,雲玥參觀了這位偉大帝王的下榻之所。總算不是竹坯子的圍子,好歹有間磚瓦房。

所謂的門便是一張掛著的席子,窗戶……哪裡有窗戶這玩意。四周的牆壁上連個窟窿都沒有,屋子裡黑乎乎的好在屋頂上的瓦漏了一個大窟窿,有些天光射進來。整個房間散發著潮溼的黴味,在這裡住常了不得風溼病簡直就是奇蹟。

趙姬晚年足不出戶,人都說是秦始皇給害了。雲玥覺得,或許是風溼病發作出不了門所致。

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雲玥相信郭德綱說得是真的。在這樣的屋子裡,說不定雨水大了真得到院子裡去避雨。

偉大的秦始皇就住這麼個地方?雲玥徹底的凌亂了,摸了摸嬴政的頭。雲玥決定改善一下這位千古一帝的居住環境,順帶連******一起改善。

“雲校尉!”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雲玥一看樂了。正是自己今天要尋找的正主王子丹。

這才幾天,王子丹便瘦了一大圈兒。臉色蒼白中帶著蠟黃,衣服穿在身上都晃盪,一雙靈動的眼睛如今變得有些呆滯。

“丹王子,因何變得如此模樣。”雲玥詫異的問道。

“嗚嗚嗚……!”太子丹話還沒說,居然哭了起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大男孩兒哭得好像月子裡的娃娃,最後哭到秦始皇都不忍心。將手中緊緊握著的一塊牛肉乾塞進了太子丹的嘴裡。

太子丹一邊嚼著牛肉乾,一邊對雲玥哭訴。

“雲校尉有所不知,這裡每天只吃一頓飯。而且還不管飽,孤也是嬌生慣養下的。如何能吃得下這粗糲的食物,雲校尉這好吃的東西你那裡還有沒有,再給我來點兒。”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