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夢蝶牙根一咬,覷得分明,一腳踏住鉤索,反身一腳將刀劍踢飛,一記“神龍擺尾”拍在後背砍至的單刀上,震得單刀碎裂,大力至處,將那人震得吐血而亡。

不想惶急之中,踏在鉤索的鉤子上,這柄鉤索是專用來鎖拿兵刃的,無論是甚麼物事一入鉤中,鉤頭鉤尾機簧震動,便緊扣一處,再也休想脫開,莊夢蝶劇痛攻心,低頭一看,登時從頭頂直涼到腳底,鉤尖從腳心直透腳背,鉤尾反扣在腳背上,除非將左腳砍去,否則怕是無力擺脫這鉤索之制了。

使鉤索那人狂喜叫道:“我得手了,這狗賊被我制住了。”抖動鉤索,便欲向解風請功。

莊夢蝶力沉左足,忍住劇痛,咬破舌尖,哇的一口血噴出,登時將全身潛力激發出來,大吼一聲,凌空一掌劈去。那人狂喜之餘,連連扯動繩索,卻如蜻蜓憾柱一般,紋絲不動,驀覺一股勁風當頭。

欲待閃避已然不及,氣息一窒,仰天摔倒,手上卻仍死扯著繩索不放,旁邊幾人瞧出便宜,不顧莊夢蝶劈空神掌,齊地抓住繩索向外扯去,另幾大刀劍柺杖一齊向莊夢蝶身上招呼。

莊夢蝶接連幾記劈空掌發出,連斃數人,已然心力衰竭,眾人見他血人也似,猶有如此神威,一時不敢太過欺近。

莊夢蝶長嘆一聲道:“罷了,不想我莊某人英雄一世,竟爾命喪鼠輩之手,天不佑我,夫復何言。”抬手一掌,擊向天靈蓋,掌落人倒,雙目兀自圓睜。

眾人一擁而上,如眾狗搶食般將莊夢蝶斬成碎塊,人人所用兵刃不一,所搶到的肢體形狀各異。

解風,侯君集等人相顧駭然,皆現不忍之色,一時全場寂寂,唯聞風蕭馬嘶。

風清揚正欲向下跳,忽聽一物破空而至,晨光曦微中,只見一面綢旗插在地上,兩面俱是血紅大字“令”。

那些服飾不一,言行古怪的漢子悚然動容,齊地躬身道:“恭迎太上法駕。”

風清揚坐在樹上,循聲望去,西北角上一道黃塵滾滾而來,猶如颶風也似,霎時間已至場中,原來是一身著黃衣的中年人,身後又有幾道人影銜尾追至,當先一人疾逾奔馬,身法卻顯得瀟灑飄逸。

風清揚一愣,暗道:“趙鶴這廝又和誰較上勁了?”後面跟至三人,乃是四絕神魔沈四絕,金猿神魔張乘風、銀猿神魔張乘雲。

風清揚心下愕然,不知這幾大魔頭又搗甚玄虛。

身著黃衣之人面部古怪,若非眼珠骨碌碌亂轉,全然一副殭屍模樣,他對身後的趙鶴等人不加理睬,巡視場中情景,黃衫飄動,顯是心神震盪,嘶啞著嗓子道:“怎麼會這樣?莊夢蝶呢,叫他來見我。”

語聲尖銳,如金石摩擦發出的聲音,聽在耳中,說不出的難受。

丐幫一名舵主身高捷足,搶到了莊夢蝶的首級,正思向幫主討封,見此人大刺刺的模樣,心中有氣,道:“莊夢蝶這廝在此,你要問他話可得到閻羅殿走一著了。”

黃衣人聞聲回首,驀然大震,身形一動,手掌已按在那名舵主頭上,一飄而回,莊夢蝶的首級已然落在他手上,那名舵主“啊”的一聲尚未叫出口,已然中掌身亡,口大張著,雙目圓睜,半晌方轟然倒地,兀自不明白是怎麼死的。

解風與侯君集相視駭然,這人與那名舵主之間也有五六丈之距,他一動一返之間已然殺人奪物,旁人莫說阻攔,連反應尚未過來,此人已回覆原狀,武功固是高極,行動之間總有股令人心寒的妖魅之氣。

趙鶴擊掌道:“好,單憑這一掌,世上便尋不出幾名對手,咱們打了一夜,尚未分出勝負。咱們再對他十掌八掌如何?”

那人凝視趙鶴,殺機暴現,轉瞬間便即隱去,淡淡道:“飛天神魔名下果然無虛,只是還沒學到你師父武功的六成,與我對掌怕還不配。”

趙鶴笑道:“我自己當然不行,可我們哥四個便足可應付閣下了。”

那人怒道:“無恥,日月神教十大神魔也有聯手對敵、以多欺少的?不怕砸了自家招牌?”

趙鶴渾不在意,笑道:“那看對誰,設若第一高手段大俠或是天師教張真人復出,我們十大神魔聯手也只有逃的份。

“遇上少林方丈和武當掌教、峨眉掌門或是華山風清揚風少俠,我們是能攻則攻,不能攻則逃,傳出去也沒甚丟人的。

“誰若不服,自可找這些人比試比試,看看自己能走上幾招幾式。”

那人不怒反笑道:“武林中都說飛天神魔是狡獪無常的小人,看來也不盡然,閣下倒是直爽得很。”

趙鶴笑道:“我們都有個魔字號,那是擺明了要作真小人,不作偽君子,狡獪無常正是我們對付偽君子的無雙絕計。

“閣下如此大好身手,盡可在武林中揚威立萬,又何苦裝神弄鬼,易容改裝,我們兄弟不見則已,一見非拆除你這偽君子的假面。”

風清揚在樹上暗暗喝彩,趙鶴其人有時陰損毒辣,有時卻又光明磊落,風清揚數次想與其一決生死,卻總覺恨不起來。

至於他將自己與少林方丈、武當掌教、峨眉掌門相提並論。卻是惶悚萬分,不敢承當。

那人也是沉思有頃,道:“華山一風,果真恁的了得,竟令你飛天神魔度自承不敵。”

趙鶴道:“風少俠人中龍鳳,趙鶴向不服人,與他交手卻是屢戰屢敗,是心服口服,對閣下卻是心服口不服。”

那人哈哈一笑,有若梟鳴,仰面向天,似是沉思甚麼。金猿埋怨道:“三弟,我們勸過你多少回了,見了風少俠定要恭恭敬敬,叫他一聲前輩,也不見得就把咱們比小了。

“這麼一叫,他自然不好意思與咱們計較,更不會以大壓小,向咱們晚輩弟子動手了。

“你吃了幾回虧還是不聽勸,魔尊老人家如何,還不是在風小前輩手下吃了癟頭,何況咱們。”

那人聞言愕然,不通道:“豈有此理,就是少林方丈、武當掌教也未必是你們魔尊的對手,風清揚小小年紀,他有甚本事不怕你們魔尊的吸星大法?”

銀猿道:“那自是風小前輩九陰真經練得到家,若像你這樣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的本事,見了我們魔尊的吸星大法,自然只好夾著尾巴逃了。”

那人搖搖頭,意似不信,他被趙鶴四人整纏了一夜,從咸陽打到寶雞。

又從寶雞打到這裡,往返五六百裡,居然未分出勝負來,旁人若知道他力戰四大神魔一夜猶不落下風,自會驚得目瞪口呆。

他卻知這四人委實了得,不知受何人差遣,將自己引走纏住,使自己不能到這裡對付丐幫,按說日月神教與丐幫絕無情分可言,怎會派出四名神魔狙擊自己,直感匪夷所思。

他將人頭遞給恭立身旁的一人道:“把他帶好,回去厚葬。”

冰冷陰騭的目光掃視了一遍面前十三個人,為首十三個人均是心中一跳,慄慄危懼。

趙鶴隨他目光一看,“咦”的一聲,奇道:“東海神拳門,洛陽金刀門,雷州一字劍門,川中玄武堡,遼東採參幫,湘南排教……”

他一口氣道出十三家武林門派的字號,奇道:“喂,你自稱十三家太上總掌門,收的便是這些旁門左道下三濫的東西,不嫌辱沒了你大好身手嗎?”

那十三家掌門、門主、堡主無不怒目而視,趙鶴不屑道:“怎麼心中不服嗎?要不要上來過兩招,趙鶴只用一隻手,若多了一手一腳便算輸。”

那十三人果然不服,這些人散處各地,雖不如少林、武當幾大門派那等聲威遠震,卻也皆是一方霸主,平日驕橫慣了,只有在這位“太上”面前不得不束手臣服。

趙鶴揚威中原,邊陲小派對之並不熟稔,即令知道他本事的,也不信自己苦修半生,朝夕浸淫的藝業會鬥不過他一隻手,是以人人思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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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太上”被四魔纏了一夜,因心懸此地戰局,終不敢全力相搏,正思探探這位飛天神魔的底蘊,見手下這些人躍躍欲試,恰合己意,便道:“你們誰有興致,向趙兄請教幾招也好。”

一人邁步便出,趙鶴笑道:“是鷹爪門劉老師吧?聽說尊駕綽號一抓斃命,尚請爪下留情。”

劉一抓乃鷹爪門門主,一身功力全在爪上,一抓斃命委實無虛,但想飛天神魔名頭何等響亮,一抓未必奏功,便道:

“久仰飛天神魔威名,在下不自量力,要討教幾招,輕功身法在下自愧不如,咱們就較量一下手上的功力吧。”

趙鶴道:“毋庸過謙,請賜招。”

劉一抓默運玄功,一爪緩緩抓出,起鶴視如未見,道:“十三家太上掌門,你這字號叫起來忒煞饒口,能不能換個字號?”

劉一抓凝神戒備,防他變換身形,孰料他全然不加理會。

心下恚怒,暗道:“我就不信你練成金剛不壞之身。”

一爪疾抓而下,當真是迅若電閃,堪堪抓個正著,心頭狂喜,不暇細思,全力發出。

旁觀眾人無不驚呼出聲,均思趙鶴太過託大,劉一抓可謂豎子成名了,眨眼間,卻見趙鶴如影子般從爪下脫身而出,疾發一掌,喝道:“你抓我一爪,我還你一掌,看看是誰斃命。”

劉一抓內力盡出,陡然爪下一空,趙鶴的身子竟如油脂般從手下滑走,登知不妙,直嚇得魂飛魄散,再被他冰冷的手掌印上,倒飛而回,仰面摔倒,已然氣絕。

他的門人弟子失聲痛哭,有的撫屍哀叫,有的勢若瘋虎,衝上來尋趙鶴拼命,趙鶴哪把他們放在眼中,眾目睽睽之下,又不願落下個以大欺小的名,一腳一個,盡數踢了回去,力道卻把握得恰到火候,退敵而不傷人。

十幾名門人弟子自知武功相差大多,一齊伏在“太上”腳下哀哭道:“太上,您老人家可要為我們做主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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