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曾禹面如死灰。

我手掌在他的頭頂停了能有三秒,我收手。

曾禹:“為什麼不殺我?”

我說:“為什麼一定要殺你,我掌控你就可以了。絕無半點殺你的必要。殺你與否,從根本上都解決不了問題。我殺你一千,一萬遍,你的少師父,你的主子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我說的對嗎?”

曾禹無言以對。

彼時,馬玉榮抹了一把臉,瞪大眼睛瞅我說:“奇了怪了,這明明是三丹將成,可你將要成的這一丹這不是天元丹吶,這是什麼?”

我一笑:“牛黃清心丹。”

馬玉榮一怔。

復又極認真地說:“牛黃清心,那是一方丸劑呀。怎麼又提到丹上了呢?嗯,丹即丸,丸亦是丹。丹丸是藥嘛。只不過三元丹聽起來名字好聽一些,若是叫三元丸,那豈不是讓人誤會,這賣的中藥了。咦,也是不對,丹境不足以述大道,成就之後,倒是丸境,有幾分的相似呢。丸,有趣,有趣,若誰要學道,我當會告知他,丹即丸,丸·······”

我這時打斷馬玉榮說:“馬前輩,你不是要收弟子嗎?你看我做一個記名的弟子可好。”

馬玉榮:“好啊,好啊,這個好。不過·······”

馬玉榮低頭忖了忖說:“這記名的弟子,好是好,只不過做我弟子的人,命大多都短,我收徒到現在,學道的有幾十人,現如今,除了瘋的,不知去向的,知道的好像都已經死了。”

馬玉榮一臉認真地說。

我笑說:“這樣,我倒也不怕你這天下第一坑弟子師父的名號。我可以跟你學,但我有個小要求。”

馬玉榮:“你講,你講,你有什麼要求。”

我說:“你教我的東西,不能是你的東西,你要教我,你師父教你的東西。”

馬玉榮一怔:“師父,師父他老人家教的東西,很是深奧啊,有些我都不能領會多少呢。”

我說:“深奧了不怕,你教我,想到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了。除外,還有一事。”

馬玉榮:“你講。”

我說:“往後,你就得跟在我身邊,一直教到我死為止。”

馬玉榮:“噢,我明白了,你是要死時,讓我給你收屍對嗎?”

我說:“就是這樣。”

馬玉榮:“嗯,這樣也好,也好。”

曾禹這時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

他喃喃說:“世人凡事都要討個吉利,怎麼你卻要安排一個收屍的人在身邊呢?”

我搖頭一笑說:“把吉利送給別人吧,我習的是武,武者一生與爭戰為伍,過的就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指不定我哪天就死了,死了後,有馬前輩給我收屍,我倒也了卻後顧之憂了呢。”

曾禹搖頭苦笑不說話。

我這時朝曾禹一抱拳說:“你的命,在我手中了,就是這樣,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告辭。”

說完這話,我閃身就走。

曾禹這時卻唰的一下攔在我前面說:“曾某人,向來不拖欠他人,關仁,你記住了,我會還你一次的,絕對會的。”

我沒說話,只是朝曾禹抱了一下拳,這就閃身離去。

說來也是奇怪,當我離開曾禹,奔著之前那個方向繼續追的時候。

那道氣息又浮現了,但這一次我沒有放快腳步,緊緊的去追,而是閒庭漫步一般,邊跟馬玉榮聊天,邊追著那道氣息。

“馬前輩,先師可曾說過,若是修成仙人了,也是得道嗎?”

馬玉榮嚅嚅說:“仙人不是,仙人也分了很多不同天的,最高的是大羅天仙,意思是說,永恆不壞的那一種。另外,仙人也不是佛說的天人,天人是這個世界宇宙中的一種人類,還不是仙人,仙人是另一方天的人,那個上面。”

馬玉榮說了一句後,他又說:“但仙人一樣也有生死,也完全脫不去輪迴,要是做了錯事,一樣也會有損耗的,還有得道,師父說過,這世上沒有人能得道。”

我一怔,復又轉頭問他:“為什麼?”

馬玉榮:“師父說了,方術之在天下多矣,或尚晦,或尚明,或尚強,或尚弱。執之皆事,不執之皆道。曰:道終不可得,彼可得者,名德不名道。”

我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馬玉榮:“意思是說甭管是哪一方的世界,上面的仙界也好,還是宇宙蒼穹的一方世界也好,這裡有很多的方術,這些術有好的,壞的。大體上講,就是神秘的,不為人知的。還有擺在明處讓人一看就懂的,以及強大難以摧毀的,外加柔弱,與外不爭的。這些呢,都是術法的體現。但最終執著於此的都是術法,不是真正的道。”

“真正的道是虛無的,是不可得的,可以去合,但永遠得不到,得到的只能是德。”

我淡然說:“那前輩您師父是怎麼教您的呢,是取這個德嗎?”

馬玉榮:“是啊,德行最重要了,德行是道的表現,德行修的怎麼樣,關乎道表現出什麼樣子。修好了德行,就能成仙,成了仙,又是修行。總之,有一個我存在。”

馬玉榮指了指自已腦子說:“心裡邊有我的存在,便沒有一天,不是在損耗,只有我沒了。無我了,最終才是真正不滅的,永恆的那個道。”

“但是太難,太難了,一層層的修,一步步的走,難吶,難。”

馬玉榮搖頭嘆息了一陣後,復又在身上一陣的摸索,摸來摸去,他找到了一塊圓形的綠松玉佩。

“這個有來頭了,這個好哇,這個東西。這是師父長年帶在身邊,拿手溫養的玉。他走了,送給我了,我那陣兒,修行好的時候,感覺這裡面挺好的。後來,教的弟子多,腦子就糊塗了,唉,留著也沒什麼用。你做我弟子,我就把這個送給你吧。”

我聞言忙推卻說:“不行,不行,這東西我真要不得,這是前輩你師門之物啊。”

馬玉榮搖頭嘆息:“你這個弟子真不一樣,那些弟子拜入我門下,還都嫌棄我給的少呢。我東西本來不多,這些年讓他們拿的拿,我送的送,已經沒什麼了。師父說了,這個東西跟我沒多大緣分的。你要是不要,我放在身邊,說不好哪天一高興又送人了呢。”

唉!

馬玉榮啊馬玉榮,你讓我怎麼說你呢。

算了,這塊玉,我且代你的師父,給你收下吧。以後,你這一門要是有得了真正傳承的人出現,我再把這塊玉還給他就是。

於是,我收了馬玉榮的這塊綠松。

收下了綠松後,我對馬玉榮說:“這麼講來,這個德字,與道字的關係是,德是表現,道是本源了。道是不變的,而德的表現是各種各樣的對吧。”

馬玉榮:“也不是這樣講的,這個得用道德經裡的話來說,那裡面說的是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能夠化生出來,卻不擁有它,有了某種東西又不佔用它,不去憑藉這種東西讓自已看起來有多麼的強。催生了某種事物,但卻又不收穫它,而是任它隨自然執行,發展。”

“這個就是真正德的體現,有了這個德字,做好這個德字,才會有道。”

馬玉榮一臉認真地說完,又說:“這是師父說的原話,我一個字沒有改過。一個字,都沒有改過。”

我笑了一下後,心有所獲,所獲極多。

我學的不是別的東西,就是一門打架本事。

但現在我明白了,功夫學的越深,自然懂的越多,進步其實就越慢。

要學會忘功夫,忘了頭頂三尺的存在,忘了自身這一切的本事,忘了所有,然後真正去做一步一個腳印地以天地自然萬物為參照來做。只有這樣,才最接近那個’’玄德’’境界,只有這樣,我在對敵的時候,才能打出來,最優秀的表現,最漂亮的力量。

知其力,則為術。

不擁其力者,不恃其力者為德。

德自然是比術要高的!

明白了,這下我全都明白了。

所謂的科學,不過術罷了,真正的東西是非科學的。譬如傳說中的仙界,我相信絕對有那樣一個地方。

在那裡,估計科學家們研究幾千,幾萬年,都無法了知那裡的一切。因為,那是一個依託了’玄德’建立起來的,很大,很大的世界。

同樣這個天地宇宙是至高無上的德的表現。

人修行,參照的就是一個’德’字。

道德,道德,原本如此。

道,不可言說,不可獲取,不可觸碰。

人唯有修德,修出玄德之能,方能合上大道。

一念之間,我突然就懂了很多。

反思自身,修到這一地步,我就是對自已的身體太清楚了,瞭解的太明白了。結果,反而落入到了術的層次。

我若修的是術,是從公式能表達清楚的物理,化學,生物,等等一切倒也罷了。

可我修的不是術。

我修的是德,是玄德之能。

本一個玄德之能,我卻把它墮落,降低到了術的層次上。

可笑,可悲,可嘆吶。

而若修齊了玄德之能,自然在這一界解脫,自然去了另外一界了。

妙!

妙,果然是妙!

不過我這忘身的功夫,眼下看還是不夠,還是得繼續去忘啊,要忘了一身的所學,忘了這個勁,那個勁,忘了怎麼來發力,忘了所有的一切。

玄,不可言說。

要的就是這個勁兒,因為不可言說,就有了一個無限的可能了。

前方引領我的那道氣息這時突然加快了速度,當下我和馬玉榮也一起加快速度前進。

轉眼功夫,那道氣息,拐到一處山谷,然後停在了谷口。與此同時,另有一道氣息,也從遠處出現,最終匯聚到了谷口的位置。

此時我心守空靈,自感不久前籠罩在我心頭的那一劫已經過去了。

就是馬玉虛那一劫,到了這一步,我領會了這林林總總的東西之後,它已經過去了。接下來,我要用一種‘玄德’的手段,去應對下面的這些事情。

很快,我一步步追了過去。

當走到山口的時候,我見到了兩個人。而一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我笑了。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

他們就是,顧小哥,大雨衣。

很難相信這兩人竟然會遇到一起,但事實就是他們遇見了,並且顧小哥成就了,很高,很高的成就,我估計,他對決曾禹的話,即便不能像我那樣輕鬆取勝,他也不會輸。

至於大雨衣更不用提了,他的功夫,永遠是那麼的強,那麼的高不可攀。

顧小哥看著我微微一笑說:“關道友,多日不見,可好啊。”

我笑說:“好,好的不得了呢。”

說話間,我朝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眼小夏姑娘,還有堆坐在一塊岩石旁的李前輩。我對大雨衣說:“朋友,你好。”

大雨衣:“朋友你好。”

說過這句,大雨衣又說:“你到川地的時候,佛爺就說了,尼X爾那裡有人要害你。已經做了一場很厲害的法事,然後,你到了川地,會因為一個人,走錯方向,做錯事,然後一敗塗地。並且,在此期間,還不能跟你直接說明,說明的話,事情又會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了。一切只能是你自已尋求突破,外人的任何助力,對你來說都是致命的。”

我明白了。

去年在長白山,我殺木罕的時候,他說了,他有一個大詛咒。

看來,那不是虛的,詛咒應在我的身上了,就在不久前,就在馬玉虛那裡,印在那裡了。

如果我稍有一絲的衝動,又或者其它別的什麼行動,詛咒應驗,我就會厄運當頭,轉爾一敗塗地。並且,這個過程中,一切的幫,全都是在害。

世間的事就是這樣。

幫扶也好,傷害也罷,這裡面都不是絕對的,都有一個度在裡面。

幫扶過了,幫就是害。傷害過了,那自然不用說了,就是一個大害。幫扶到位,會真正的幫。一些小的,無關太大的傷害,往往起到的,卻是一個促進的作用。

世間無絕對,一切看角度,程度。

“所以我們搶了你要幫護的這兩個人。”顧小哥微微一笑說:“這樣一來,在你的主觀意識裡,我們是在害你,可這一局中,害你,反而是幫你。”

我恍然:“多謝兄弟。”

大雨衣:“他有新名字了,他叫黑隼。”

我說:“漂亮的名字。”

顧小哥:“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命運。”

我點了下頭。

大雨衣說:“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剛才佛爺透過一縷識念告訴我們,那道詛咒和厄運的力量已經在你身上消失了。消失之後,我們的任務也完成了。接下來,該是你接手這個任務的時候了。”

我對大雨衣豎掌說:“多謝佛爺暗中相助。”

顧小哥笑說:“不對,不是相助,而是暗中相害。”

我哈哈一笑。

大雨衣說:“這裡結束之後,我們會在下一個地方等你,那裡會更加的兇險,並且,我們會在暗處,提供一些有限的幫助。”

我說:“辛苦了。”

大雨衣朝我一抱拳:“你是我的朋友,永遠都是這樣。”

我搖頭一笑:“不僅是朋友。”

大雨衣,小哥哈哈一笑,末了兩人朝我一抱拳,閃身,唰········

如兩道流星一般,瞬間便在眼前消失了。

目送兩人離去,我對小夏說:“小夏姑娘,是這裡嗎?”

小夏笑了下說:“您可真是一位高人,真的,太了不起了。當初看到你的時候,其實我想說的是,你已經讓厄運籠罩住了。並且,能否突破,走出來,全在於你自已。外人很難提供什麼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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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你的兩位朋友,他們把我們奪走,其實是為了幫我們,不讓我們受到你身上厄運的影響。”

“還有,你離開你的朋友,那是對的。因為,如果你跟他們在一起,恐怕你的厄運會給他們帶來傷害。”

我說:“那個厄運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小夏:“我聽你的朋友說了,你殺了一個人,那個人是邪惡的法師,你殺他的時候,他把自已的靈,奉獻給了尼X爾一個可怕的魔,代價就是給你罩上厄運。後來,你又跟他師門中的人產生了衝突。於是,那邊的人徹底火了,他們準備了很大的法事,屠殺了近百的生靈獻祭給那個魔,為的就是換取到一個可以毀去你的厄運。”

“你非常的危險,外人無法告訴你這一切,如果告知你這是厄運的話,只會加重它的程度,不會帶給你一絲的好處。唯一化解的方法,全在你的心裡。”

“你透過一些事,找到一個方法,最終那樣去做了,厄運就會轉化為好運,然後讓你收穫到比別人更多的東西。但又不填滿,而是把你的格局,放的更大了。”

小夏比劃著說完,她解釋:“格局大了,才能容納更多的力量,德行高了,相應,才能有更更多的道來相助。”

我笑了下,復又對小夏說:“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小夏’望’了眼山谷說:“進入這個山谷的深處,徵得守山人的同意,然後,讓我有充足的時盧,幫助這個可憐的人。”

我說:“好的!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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