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忖至此的時候,葉凝給我的茶碗裡續了一杯水說:“仁子,你說他們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我說:“這幫人到這裡來的目地為的就是控制住八爺。控制一個人的話,再沒有比道門術法更有效的東西了。”

葉凝:“這個我知道,當年張道陵前輩創立道教的時候曾經把天下諸門,諸派的巫術,法門全都囊括到了道教中,不久又編著浩瀚的道藏,從而把所有術法,統稱之為道術。”

小樓好奇:“這麼講的話,道家豈不就是一個大雜燴了?”

葉凝:“你可真沒想腦子,道家的核心是什麼,核心是最頂端的那個道字,一個道字已經囊括了全宇宙。所以別說是咱們炎夏境內各個不同民族,地區由遠古流傳下來的術法。說全世界流行的東西都是咱們道家的這一點都不為過。”

小樓:“為什麼呢?為什麼這麼說?”

葉凝:“因為世界上無論哪個民族,哪個信仰,都不像中國的道家這樣,用最理性的客觀思維指出了一種力量的存在,這個力量,就是道,並且,老子還把道的各種特性用一本道德經描寫的這麼詳細。”

“有了這個基礎,那些種種不同的手段,法門,全都是道這個字在不同地域,文化,思想中的不同表現罷了。更何況,道之下,還有陰陽,陰陽,最基本,最絕對的思想。”葉凝笑了一下說:“其實中小學課本應該改一下,在思想品德這一課上加上道德經的內容。”

小樓這時伸了個懶腰說:“難吶,等有一天,你坐上那個位子你就知道了,想要推廣一件事物,那個阻力,真比你跟十個高手對決還要難。沒辦法,現行的中國式思維,中國式邏輯,就是一張無形的大網,你不辦事的時候,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可當你確定了某件事,並將提上了日程,一件件的去辦時,你就會發現,有一張網用那種溫和且又無法抗拒的力量在擋著你,不讓你把這件事做成。”

我品著茶湯,沒理會葉凝和小樓的吐槽,腦子裡只想對方會選擇在什麼時候動手。

思忖一番我對葉凝說:“今晚這麼安排,我去二樓,你在我身邊給我護法。另外小樓,你去院子裡,防止有人趁我們鬥法的時候,強行突破進來。”

小樓聽過,當即表示沒問題。

葉凝這時稍顯擔心地說:“仁子,你行嗎?上次你出陽身的時候是在崆峒,當時你身邊還有羽塵師父幫你把關。這次你·······”

我對葉凝說:“到時,全看你的了,你注意看我的息,如果我的身體一下子變冷,或是怎樣,你要及時吼一嗓子把我叫回來。除外這些,你不用過多擔心。另外,再有就是,防止一些人趁著這個機會,來破壞我的身體。”

葉凝:“放心吧,我一會就把菜刀帶在身邊。”

我一怔:“有沒搞錯,菜刀也行?”

葉凝喝口茶:“菜刀也是刀啊,要不怎麼有的地方,菜刀也要推行實名制呢?”

我聽這話,一時竟無語反駁。

我們這幾個年輕人商量妥了今晚的行動計劃,八爺和奶奶卻恍然不知此事,尤其八爺,他當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拿了一根小樓送給他的紫檀料子,跟我們一起商量是做珠子,還是直接雕刻一個什麼東西。

時間分秒過去,轉眼天黑了。

早早吃過晚飯,收拾利索了以後,葉凝去廚房拿了菜刀,跟我一起在房間裡守著。

小樓則坐在院子裡給自已泡了一壺茶,盤了兩腿,一邊捻著綠松的珠子,一邊靜等來人現身。

子時過一刻。

我端坐在屋子的地板上。

突然,在這間房子的西北角,距離院子大概一百餘米的地方,出現了一道冷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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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動聲色,暗自運起了羽塵道長教過我的出體法子,心念在空中一踏,唰的一下!

我躍到了頭頂三尺的位置。

到了這個位置眼中看到的就不僅僅是這個屋子了。

我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就是我的眼睛可以透視,能夠穿透一面面的牆壁,看到牆外頭的每一個地方,同樣如果我願意的話,也可以看清楚牆內有什麼東西。

於是我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八爺的房間。

下一秒我驚呆了。

我看不到八爺,我看到的只有一團光,一團閃爍著無盡精神能量的白色的光。

它呈現的是標準的人類形態,然後躺在床上,安然睡著,在他身邊,奶奶因長久接觸這些光,以致於她身上也呈現了一道道柔和的輝芒。

人體是可以向外發射光線的,但這些光線不是可見光。

如同紅外線一樣,紅外線也是光線的一種,但那需要特殊的儀器才能觀測得到。

除外紅外線還是電磁波,是一種比可見光要長的電磁波,那麼·······

好吧,接下來的東西留給科學家研究吧。反正,人體可以釋放遠紅外線。

八爺身上的這種光,就是目前科技手段還沒辦法加以觀測的一種可見光。

同樣,這道光,也說明了一個問題。

我根本不用擔心八爺的安全,這世上,沒什麼人能傷害到他。

我想到這兒,我感覺有些好笑。

原本我是想來保護八爺,可依今天這情況看,假如對方實力比我強的話,最終那個救我的人,很可能是我的保護物件,駱八爺!

暗自一笑間,我把視線放長,轉眼在西北角就看到了一團殺氣騰騰的傢伙。

我看到了那個陰冷叔,他確實是出了陽身,此外他身邊跟了一群大概有六七個好像是幫兇似的,灰濛濛霧氣一樣的陰冷東西。

那些應該是陰冷叔的小幫手,是他陽身的打手,不過對於我來說,這東西信之則成形,不信之則不成形。

心念至此,唰的一下!

我眼中那些灰濛濛的東西不見了。

取代的是陰冷叔那張很囂張的臉。

我一直想知道,自已在出陽身的狀態下,身體是個什麼樣子。

如果沒穿衣服的話,以後我真不想再出陽身了。

記得就這個問題,當年我曾經問過齊前輩,前輩的回答是,一般情況下很難見到自已身體是個什麼樣子的。這個,大概需要一些法器來輔助才行。除外,如果刻意修持的話,可以給自已弄一身給別人看的衣服。如果不刻意訓練,那麼身上的衣服就同前世有關了。

大概就是,我前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身上就會出現什麼樣的衣服。

有衣服就行,其餘,我就不管了。

轉念間,陰冷叔唰的一下,鬼一樣遁到這房子的上空了,然後他低了頭往下一瞅。

我估計他好像是看到八爺了,然後陰冷叔的小身板輕輕晃了兩晃後,他擰身撒丫子就要跑。我唰!遁過去,就擋在他面前了。

陰冷叔身上穿了一件很是拉轟的道袍,他抬了頭,冷不丁一看到我,瞬間他驚了一下。

他為什麼驚,他看到什麼了,我的樣子有什麼不對嗎?

我沒說話,直接盯著他。

陰冷叔咬了下牙:“你是何人?”

我冷然:“你又是什麼人?”

陰冷叔哼了一聲說:“在下南洋,天龍真人馬玉榮,馬道長座下大弟子賽勾陳,玄磯子,雲自天是也!”

我聽了,稍微過了一下腦子。

馬玉榮······之前我在內蒙沙漠外神之力放倒的那個妖道齊雲真人,他自稱把馬玉榮的道印給偷了。那麼這個陰冷叔就是馬玉榮座下的弟子。然後,他叫賽勾陳。

果然,名兒叫的越大,死的越快。

我沒廢話,直接抬手一巴掌就奔他頭頂拍下去了。

陽身打鬥不像是身體之間的格鬥,這是一種更加純粹,就是比拼精神力的法子。

誰強誰弱可能都不需要比劃,基本打個照面,瞬間就能分出來。所以,我腦子裡動了出手這一念後,唰的一下,我感覺自已把眼前的這個人給摁住了。

但奇怪的是,我看不到自已的手,包括手臂,我都看不到,我只是這麼把賽勾陳給摁在了空中。

他身體一個勁地想要衝出去,可我按的死死的,同時我發現他陽身的力量一點都不大。

他劇烈掙扎著,然後我看到他的模樣兒在一點點的變淡。

“啊!你個妖人,你,你竟敢拿住我的真身,啊!我,我要殺了你,我!”

就在這一瞬間,賽勾陳突然就從手裡摸出了一把黑呼呼的,透著一道陰冷邪氣的短刀。

觀想之物!

這種東西就是所謂的觀想之物。同樣也是道門的一個修行法門。

具體的修法兒大概是先要在身體上對刀有一個瞭解,而後修到能把真實物理中的刀玩的出神入化的地步後,再透過觀想,行氣等等一系列的法門,把這把有靈氣的刀身上的刀靈合到身上來。

這麼合過來後,身上有了這個靈,有了那個念想才能用到陽身上。

比如,想出刀,腦子裡馬上就有了這麼一把刀,同時,這刀的鋒利程度,它的結構,材質,重量,外觀等等的一切,全都真實出現在腦子裡。

放到現實呢,就是閉上眼睛,也能把這麼一把刀畫的一個細節都不落。

如此,這觀刀的法門就算是有成就了。

到最後合上刀靈,出陽身,就能借這把刀,對目標的陽身展開攻擊了。

而除了刀,密教的修行中還有種種身相的觀想,那個東西就更加的複雜和深奧了。

眼麼前,賽勾陳把刀亮出來了,我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我是躲,還是化解,還是怎麼樣,還是······

不知怎麼,我腦子裡就想到了在陸大娘那裡合上來的一磨,一刀兩個靈。

與此同時,就在這一瞬間,我心念稍一流轉,用了一股子銼磨的勁兒。

使這個勁兒的時候,我腦子裡全都是那尊大鐵磨。

它精密的結構,還有那無堅不摧的磨盤。

那是一道意志,一道強大的靈性力量。

就這麼一下。我聽到了賽勾陳的慘叫。

啊!

砰嗡!

空氣稍微炸了一下,轉瞬間,什麼小刀,什麼賽勾陳全都消失了。

天地之間只有一團細羽般的霧氣,唰的一下,讓風吹過,然後四散著遁走了。

我一怔。

就在這一怔之間,我明白了一件事。

我攤大事兒了,我給人家賽勾陣的魂魄,真身,全都給絞的粉碎了。

一句話總結,就是,魂飛魄散,絞為了螻蟻一般的存在。

這個性質很惡劣。

坦白講,它等同於,我跟人交手,然後沒深沒淺的一拳就把人給打死了。

其本質完全的一樣,沒有絲毫差別。

換句話說,就是我太狠了,狠的有失天和了。

賽勾陳沒了!

這個人的魂魄,以往幾十世修來的東西,所有一切的一切。

瞬間全都沒了。

這個事鬧的,比我直接拿刀捅死他還要大幾百倍。

殺了他的身體,他無非失去一個肉身罷了。他還可以透過種種不同的手段繼續再修。

但這下可好。

我一下子把他幾十世修的東西,他凝聚起來的全部成果,喀嚓,絞殺的稀碎稀碎!

沒了,就是沒了。

剛剛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就是這樣。

轉眼過後,唰!

所有一切都四散飄去,空氣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我心情略悵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心念一動,我回到了自已的身上。

睜開眼的瞬間,葉凝好奇地看著我說:“哇,我剛才聽到頭頂上,好像什麼東西轉起來的樣子,轟隆隆一下子就給一道冷嗖嗖氣給絞沒了。怎麼樣?有沒有打退那幫傢伙?”

她一臉期待地問。

我嘆了口氣,喃喃說:“我攤事兒了。”

葉凝一怔:“怎麼了,攤什麼事兒了?”

我把剛才發生的事兒跟葉凝講了一遍,葉凝聽過說:“怕什麼怕!他那家夥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他,他命裡該著有這一難,該著得死,不用怕,不用!”

我搖頭:“話不能這麼講,他有今天這些成就,全是他以前幾十世的累積。我要是殺了他的那個身體,也沒什麼大事,大不了,他換個法門,重新修過就行了。可是,可是我把他給碎了,碎了知道嗎?”

我比劃著說:“一道靈,從細菌那麼大點,一點點的開啟了靈識,然後變成蟲子大,耗子大,小動物,植物,再聚到人那麼大,這裡面要歷經多少劫難吶,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呀。”

“可我倒好,一下子,喀吧一下子,給這道靈捏碎了,碎了後,它又得從小細菌開始,一點點的聚集,這過程······”

我搖了搖頭說:“哎,我這是造大孽嘍。”

葉凝這時呆了呆,她抬頭問我說:“那這怎麼辦好哇,要不我們給他拼回來?”

我說:“難吶,拼回來?根本沒可能的事情。靈這東西雖說是永遠不死的東西,可是它易散不易聚呀。這下可倒好,這個賽勾陳,你說你,好麼樣的一個小道長,你叫這麼大的外號,你想幹什麼呀,勾陳,那可是上古的伏妖大帝呀。你還賽勾陳,原本以為你多大本事,可事實你就那麼兩下子,這下,這下慘了。”

葉凝:“會有什麼後果。”

我嘆息說:“不好講,他頂多是一個可殺這人,大不了我給他殺了。可不一定是該碎之人,但現在,他碎了!”

“哎·······”我嘆了口氣,末了一咬牙說:“不管那麼多了,這一切本非我的本意。老天若真因為這個降罪給我的話,我受著。”

葉凝扣了我手掌說:“還有我呢,我跟你一起受著。”

沒想到我和葉凝剛說到這兒,院子裡的大門就砰砰的讓人拍響了。

小樓吼了一嗓子:“誰呀。”

外面傳來白天那個肥圓奸的聲音:“查水錶。”

我一聽這話,跟葉凝一個對視,然後我倆唰一下,閃身就從樓上遁到了院子裡。

見到小樓後,我示意他先不要動,然後我大搖大擺過去,打開門的同時,我問了一聲:“大半夜的查什麼水錶?”

吱嘎門開了。

然後我看到肥圓奸懷裡抱那個陰邪叔賽勾陣玄磯子雲自天先生的身體,他咬牙對我說:“你們,你們好狠吶,竟然,竟然把他打的魂飛魄散了。你,你們賠我,賠我一個大活人,快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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