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很大,今天應該是被林漢包場了。一共按中國傳統宴席的規格,整整擺了三十桌的酒席。我進去後,馬上有穿了旗袍的女服務員領我在一間桌子坐下。轉爾,又有服務員把沏好的蓋碗茶放到我面前,我微笑說著謝謝的同時,對面有個老爺子抬頭瞥我一眼:“哪疙瘩的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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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動!

唰的一下,我心說,這是有多少年沒聽到這濃厚的鄉音了。

我到這個國家來,一直說的幾乎全都是鳥語,這句,哪疙瘩地呀,簡直是太親切了。

但我按奈住激動,把心冷過之後,我抬頭看了眼對方。

很猥瑣的一個老頭子,臉挺喜劇,長的一看就讓我想起東北農村那種坐炕頭,掐個小煙兒,守著一堆老娘們兒窮白話的東北懶漢。

但這懶漢卻是有功夫的。

他身子骨領的應該是一種類似紅拳的抻筋拔骨功。紅拳功夫很贊的,並且實用性非常強。有名的陝西‘冷娃’亦叫‘愣娃’那股子冷冷,愣愣的氣質,就脫胎於這門子紅拳功夫。

春秋時候陝西那疙瘩就是大秦帝國的地盤,秦兵打起仗來,在六國之中,可是出了名兒的勇。史傳,秦兵喝足了酒後,如瘋虎般殺入軍中,砍下一顆腦袋,就係腰上,然後再殺,殺到最後,按腦袋領賞,拿了錢,買酒,再喝!

一個東北蔫巴老頭兒出現在紐市,身上學的還是陝西紅拳的高明功夫,此外,這功夫,我看著跟道門的一些說法還有點關係,這老頭兒,他是個什麼來路呢?

我喝口茶,淡淡:“吉林那疙瘩地。”

對方愣了半天後,他猛地一拍手,指著我說:““哎呀媽呀,老鄉啊!”

我說:“可不咋地,老鄉啊。”

對方:“哎呀,我次奧,這眼淚都要出來了,媽了個X的,你瞅瞅這跟前兒,全是講鳥語,客話的,這,這見著個老鄉,哎呀,快點,快坐。”

對方說的鳥語,客話,指的是粵語,客家話。唐人街的一些老生意人,大多是閩南人過去的,還有一部份是港灣區人,這些人過來的最早,是以這裡最流行的語言不是普通話,而是閩南,普通話,還有客家話。

我起身,直走到這老頭兒身邊,我好奇問:“大爺,你怎麼稱呼?怎麼,怎麼跑這兒來了。”

老頭兒也不理會附近幾個廣東拳師,他掏出一張紙,灑了點旱菸沫子,卷了兩根大炮,遞給我一根說:“來一口吧,正兒八經咱們那地頭種出來的。”

我接過,按老頭兒吩咐,點著火,就抽了一口過口煙。

什麼叫過口煙,就是吸到嘴裡吐出來,不往深了吸,不往下嚥。只算是對遞煙人的一個尊重。意思,意思,過兩口就掐滅了,這也不拂人家的面子。

我抽了兩口煙,老頭兒說:“小兄弟叫啥名啊。”

我說:“關仁,是二人那個仁。!”

老頭兒一愣:“你也是唱二人轉的?”

我虎臉……

老頭兒感慨說:“我是唱二人轉的,我住吉林X河的,不知道你去過沒有,就擱吉X邊上。沒多遠。俺們縣呢,有一個搞文化工作的,他兒子出國了,就擱這兒。完了就聯絡,讓俺們過來給一群聚在這兒的東北老鄉唱幾齣拉場戲。”

“來了可倒好,唱的是挺順的,人家都挺熱情。還把路費什麼的給報了,又領俺們請過了飯。可沒等唱完,少了個人兒。”

老頭兒端了碗吸溜一口茶說:“那小子叫孟昊,他是唱神調的,知道啥是神調不?就是跳大神那套東西,他們家呢,世代都供仙家,他身上好像也有仙家。結果,到了這裡,一轉眼功夫,人沒了。”

“孟昊這小子是我帶出來的,他沒了,人家就不樂意了唄。完了,其餘人回國,那個啥,移民局啊,不知怎麼就給我扣下了,我蹲了兩天巴離子(牢房),這剛讓人整出來。正好,今天這裡邊有個姓左的老鄉跟我認識,他瀋陽的,他就給我領來了。”

我聽罷感慨一番後又問了一聲:“老人家,你怎麼稱呼啊?”

“尚彪,不是喪門星的喪,高尚的尚!”

老頭兒特意強調一下跟我說。

我一抱拳:“見過尚前輩。”

老頭兒一擺手:“啥前不前輩呀。流落異鄉為異客,眼望大海心扎針吶。我想回去,可丟了這個人,不找著,我怎麼回去呀。”

老頭兒搖了搖頭,又喝了口茶,轉眼他又瞅眼四周說:“這跟前兒咋沒酒呢?”

轉眼功夫,老頭兒起身,找了瓶啤酒,上下一打量,他要用牙咬開。我示意他,這個擰一下就行,尚彪嘿嘿一樂,把瓶蓋擰開後,他仰頭咕咚喝了一口,又嘖了嘖舌頭說:“這玩意兒,這啥味兒,甜不甜,香不香的,這,這是酒嗎?”

我搖頭一笑,拉著尚彪坐下,告訴他,這地方的啤酒就是品種多,另外,這地兒啤酒跟飲料似的,沒勁兒。

尚彪恍然之餘,他嘆息一番後說好歹是酒啊,將就對付喝吧。不過,最好是能給他找到那種勁大的酒。他喜歡那口,特別的喜歡。

我轉了個身,看到身後有服務員忙活,就過去問她,這裡的酒水免費嗎?服務員說全免的,我指了下尚彪說這位老人家喜歡喝度數高的酒。

服務員回了一個明白,轉身功夫,她拿來了兩瓶伏特加。

尚彪說他是甭指望在這兒喝到小燒酒了,將就對付喝這個吧。

於是,他開了蓋子,聞了聞後,就倒在一個小杯裡喝上了。

我跟著尚彪說了幾句話後,眼見他又貪上了杯中物,我就沒太理會。

轉眼功夫,宴會開始了。

我見一隊人從側面走過來,前頭是一個長的很魁梧的老爺子,老爺子一身的功夫不錯,雖說還沒有證出五行,但卻已經到了化神之境,並證出了小天地。

老爺子身後跟著三個人,都是化神之境的老人家了。

除外,琮有六七個中年徒弟模樣兒的。

這老爺子應該就是林漢了。他一邊走,一邊挨個桌的給眾人道謝。

走到我們桌的時候,林漢抱拳說:“哎呀,大家都是華人,都在這個地方謀一口飯吃,本來,今年不打算辦這個六十九的大壽了,不想麻煩大家來。可想想自已,或許也沒幾年活頭兒了,就辦這麼一次吧,辛苦了,辛苦,慢用,有什麼需要的,隨便叫人。”

我朝林漢抱了一下拳,後者也是出於禮貌,抱過拳後,他皺眉看了眼尚彪,尚老爺子好像壓根沒搭理他,不僅不搭理,這老爺子還哼上小曲兒了。

“提起了宋老三,倆口子賣大煙,一輩子無有兒,生了個小女叫嬋娟吶,小妞兒啊,年長一十五……”

呃,這曲兒,這地界兒,這景兒,確實是很不合時宜。

林漢反覆皺了下眉,可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繼續挨個桌問候去了。

我別過頭去,感覺尚彪弄的這個,確實是不雅。真的是不雅。

不大一會兒,林漢挨個桌走過一遍後,又走到前邊臺上,舉了杯,敬大家一杯酒。然後,這個宴會就正式開始了。

我看著林漢,見他走到離我們兩桌外的一桌坐下來跟眾人吃,我心裡有數,打算找個機會,跟這林老爺子聊一聊蘭鈴道場的事兒,實在不行,我就亮一亮身份!

念及至此,我拿了筷子,開始吃起來。

東西不錯,做的都是正宗中國菜的口味。很久沒吃到這麼熱呼的可口中國菜了,我一通狠造,弄了個肚飽後,尚彪一瓶伏特加見底了,然後他又開了一瓶,不僅喝不說,這回撥又換了。

“伸手摸姐大腿兒,好似那冬瓜白絲絲兒,伸手摸姐白膝灣兒,好似那犁牛挽泥纖兒。伸手摸姐小腿兒,勿得撥來勿得開……”

呃……

這,這明令禁制公開演唱的曲目,尚前輩,你這是,你這是要違規嗎?

此時我們桌上已經沒人了。

附近桌的,也都一臉嫌棄地看著尚彪。

我想了想,打算還是不走了,好歹是老鄉,再怎麼著,這也是我老鄉,我不能丟下他不走。

突然,就在這個節骨眼上。

我忽地看到酒樓的大門開了。然後門口那聚了一堆的人。

跟著我又聽到了風聲,雨聲,原來是外邊下雨了,可是這門口的人是怎麼回事兒?

剛搭上眼,沒等我仔細看,就聽門口有人吼。

“做什麼,有沒有搞錯,林先生六十九大壽,你送棺材,你什麼意思,有沒有搞錯啊。”

妥了。

這是有人來鬧事兒了。

當下,屋裡人呼啦一起的全起來了。

然後我就聽門口那有個冷冷的,尖尖的聲音說:“林老爺子在緬因州教出的一幫好弟子啊,這給我們逼的都沒有活路了。我們沒活路了,他這大壽能過好嗎?哈哈哈,多了不說,一句話就明白了。蘭鈴一響魂上路,此去陰曹不見天!諸位,明白了嗎?”

蘭鈴一響魂上路,此去陰曹不見天!

這傢伙難道是蘭鈴道場的?

心念一動間。

屋裡人好像聽到索命鬼的勾魂音一般,一見這兩句話,唰的一下,諾大個宴會廳,轉眼間,人就走的乾乾淨淨。

最後,僅剩下林漢,外加他的三個老兄弟,還有七個弟子,除外再就是門口的五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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