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的小古箏曲兒還悠悠地放著。

曲調高雅,極盡陽春白雪之意。但眼麼前的漂亮姑娘卻是一臉的冷然傲慢外加輕視。

我知道我就像一個剛從山溝裡出來的傻小子,不知在哪兒學了一身本事。但因沒名沒號,沒門沒派我入不得她的法眼,她覺得我沒能耐擱那個傳說中的江湖混下去。

我不入她太極門,我就得給自個兒混廢了。

這是她的真實想法兒。

同樣,我從她眉宇間表情還有韓叔,七爺等人跟他對話時臉上露出的小心神色。

我大概能猜出來她怎麼回事兒。

有錢,家世好,得的真傳,但脾氣差,嘴黑,愛得罪人。

可能也是因為這點,人家太極門就沒正式把她給拉進去。

妥了。

我明白了。

江湖,江湖。口為江,眼為湖。

這是祝老師教我的東西。

口為江,說的話要曲折流暢,不能太滿,太滿就洪水泛濫了。

眼為湖,神要深,要隱,不能從眼睛裡透出來。

那樣,才能稱之為江湖!

我在腦子裡把這些東西轉了轉,又打量一眼葉凝。

她仍舊拿了那副冷傲表情看我。

我沒生氣,雖然葉凝的話很嗆人,但我記得七爺的叮囑。

生氣前,先冷上一冷。

我冷了,然後我知道,好男不跟女鬥,這葉師姐有本事也是她家世好,我跟她鬥什麼氣呀。

想妥了這層,我笑了笑說:“敢情葉師姐的意思,我不入你們太極,就得把自個兒給廢了?”

葉凝冷笑了下:“差不多吧!不過話說回來,我打聽過你,知道你在學校學習挺好。畢業拿了不少的證兒。所以我這說法,指的是武字上面。你擱這個,你不入太極,你根本玩不轉。你要用你大學學的本事,那就走普通人路子了。但你露過一手,這路子今後恐怕你也很難走成。”

我持續微笑。

“好!葉師姐,今天你說的話,可不許反悔了。我關仁,打從今天起,我還就不走普通人路子。我還就走武人的路子。”

“我看,我能不能把自已給玩廢了。”

我盯著葉凝,一字一句地說。

葉凝:“喲……聽這口氣,挺大呀。”

我笑回:“葉師姐是不相信是吧。”

葉凝搖頭:“不是不相信,壓根兒不可能,現代社會,沒人帶你進那個江湖,你怎麼混?”

我說:“妥,話說好了,我要是真混進去了。我還混的有模有樣兒。葉師姐,要真有那麼一天,我這不是打你的臉了嗎?”

葉凝一哼:“你打不著!”

我看了葉凝拿捏出的那小傲嬌的模樣兒,我情不自禁,我又笑了。

不過,這次不是強作鎮定的微笑。而是覺得她有那麼一點可愛的笑。

葉凝傲嬌過,一見我笑了,她顯的一愣,接著說:“咦,你這人脾氣倒是很好。“

我樂呵呵地說:“你給我醫了胳膊,又請我到這麼高檔的地方來喝這麼貴的茶,我脾氣能不好嗎?”

哼……

葉凝又是一哼,末了她拿了塊軟布包住一個裝茶的大杯子給我續杯的同時,她說:“你葉師姐我呢,也不是藏私的人。其實呢,我是想給你拉進太極門,培養你,然後好好氣一氣那幫老家夥。哼,一個個的見面就教訓我,說我嘴黑。”

“我嘴黑嗎?一點都不黑。這樣,仁子師弟,你今天口氣很大,我也喜歡你這語氣。說好了!你要真能弄出一番天地,我葉凝,我……”

我聽了這兒,心中砰然一動。

暗說,果然跟女人不起動真氣。

這氣,生不起呀。

只是現在,她好像要跟我立個什麼賭約了,賭什麼?

難道她……

不容我胡思亂想,葉凝抻了頭,一撩長髮,裹了一身暗香湊到近處對我說:“我把太極門裡頭的真傳,我都傳給你怎麼樣?”

我一呆。

隨之腦子又一轉,直接回說:“葉師姐,咱們是師姐,師弟。你傳我,我這……這怎麼論吶這?”

葉凝放下杯子一揮手:“哎呀,那都是舊社會論法了!我傳人,我高興傳,就傳,怎麼地吧,誰能說我怎麼地?”

葉凝傲嬌,仰了個頭。

我哈哈一笑:“葉師姐果然一派大姐風範,好!就按你說的,我要真混的有模有樣了。你得把那太極的真傳告訴我。”

“行!仁子師弟!說好了,你要混不出來。到時候……”

葉凝臉上抹了一層壞笑說:“你……”

我心略忐忑。

“師姐,我怎麼著?”

葉凝忽又一推杯:“哎呀,煩,沒想好,到時候想好了再說了。來,喝茶。”

接著又續杯,喝茶。

邊喝邊聊,我發現葉凝這人,嘴確實是黑。

時不時,偶爾,喀嚓一句話,就砍的人非常難受。

不過總體說來,人是不錯的,長的又這麼漂亮,還挺有錢……

算了,甭胡思亂想了,還是想想別的吧。

接下來,我在她這裡,喝了很多茶。從普洱,到桂花龍井,再到高香的鳳凰單樅。

我也吃了很多的小點心,說是蘇州的,專門請人訂做的,做好了空運來拿冰箱鎮著。

茶亦醉人。

不覺間,我和葉凝的臉都有些微紅了。

臨別的時候,我略不捨。

葉凝亦是,頗不願。

但終還是要走的。

我起身,到了門口,葉凝打量著突然搶過步來,一探手,拿了我讓喬雄撕碎的衣領說:“這怎麼能行,你穿了這身衣服出去,別人不得以為我把你給打了呀。快,走,我得給你買身衣服去。”

我不語。

沒錯,這葉凝,話就是不中聽。

我說不過她,就這樣由她帶著我去了大柵欄找了幾個百年老字號的店。給我又按原模樣兒,重新置辦了一套。

末了,我說要回家。

葉凝問,要送不。

我說不用,她回正好一會兒有事兒,省得耽誤時間了。

然後,她幫我打了一輛計程車。

送我上車時,葉凝說:“我手機號你也記得了,什麼時候,要是混不下去了。給師姐打電話,師姐管你!”

砰!

關門,一擰帶,閃人了。

葉凝,我記住你了。

我望著漸隱在人流中的那個身影,我收回頭跟司機說了一個地址。

我東西都在七爺那兒放著呢,我得過去取了。所以,我先回了七爺那裡。

到了後,七爺正跟人支火鍋呢。

看我來了,忙又讓人端了一個單獨的鍋出來,又翻出了一堆素的東西叫我跟他們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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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客氣。

這就吃了一頓平生最好吃的素火鍋。

席間,七爺小聲問我,擱大馬刀那兒怎麼樣,有沒有挨刀。

我老實說挨了,但我沒跟她一般見識。

七爺哈哈笑了,說葉凝有名的嘴黑,人長的漂亮,功夫也挺好,就是不會說話。

七爺讓我別跟女人一般見識。

因為,武行四大惹不起中,就有女人的一席之地。

當下,眾人哈哈一笑,接著吃飯!

吃飽喝足,我在七爺這兒又住了一晚。

早上起來,跟七爺一塊用早飯時,七爺問我有什麼打算。

我說了,先回去靜一靜,想一想,過了這個風頭,我再想辦法找點事做。

七爺回個沒問題。然後,他給我留了一個手機號,讓我有什麼難處,就打給他。

我一邊說謝謝,一邊記下了。

回到周師父的小院兒,我靜了兩天,把心裡的想法都靜了一靜後,我忽然又想起葉凝了。

我想起她跟我說的男兒豪氣,想起她提到男兒志在四方,馳騁天下,雲遊四野。

她說她是個女孩兒,雖說得了真傳,但因為是個女孩兒,她還是沒辦法做男人做的事。

她希望,我能做。

可我怎麼做呢?我又怎麼把志散在四方,去馳騁天下雲遊四野呢?

我茫然,無頭緒。

七天後,掐著日子,可以出關了。我又開始撿起了拳。

這附近有個小公園,裡邊沒什麼遊人。我就辦了一個月票,然後天天早上起來過去練。

就這麼著,白天在家讀書,閱讀周師父收藏的大量古書,晚上和後半夜,我都去公園練拳。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四月末,我把周師父藏的書差不多都讀了個遍了。

我覺得,該找工作了。

日子終歸是要過的,財這個東西是過日子的必耗之物,沒錢真的什麼都幹不成。

憑我的學歷,我在大學的口碑,老師給的評語,還有我的英語能力,我擱上京找一份小白領式的工作非常容易。

但我沒這麼幹。

我轉悠了半個月後,我找了一份工作。

一份跟我大學學的東西,完全不同的工作。

這是一家離我居住地方不遠的大型健身俱樂部。

老闆姓劉,我得叫劉叔了,今年他五十二歲,是一名退伍軍人。

我在這家俱樂部裡當教練,我教的是拳擊。

原來呢,這裡有一個白人教練來著。那人是法國的,後來他簽證到期就回法國了。

我去了,直接應徵這個。

劉叔開始不信我。

我戴上拳套,當了他的面,對空打了一套組合拳,又遊走了一套步子。

劉叔服了。

他說,我的東西好像比那個白人教練還要正。

那麼問題來了,我拳擊跟誰學的?

當然是黑金龍了。

我和他練了小半年,沒事兒的時候,他也給我講拳擊。

此外,他在隱國請的教練可是培訓出過拳王的牛X人物。

這是一點,還有一點是一種叫做‘開智’的說法。

意思是,練家子開了這個智後,不管是什麼功夫,只要明白人稍微一說立馬就會。

但劉叔說了,雖然我很厲害。但我是中國人,工資沒辦法跟洋人比。

洋人一月拿一萬五,我只能拿四千!

下午一點上班,晚上九點半下班,供一頓飯,給交五險一金。

我幹了,這一幹就是三個月。

當然,期間也有人各種不服。我對付的方法就是,來,打一下。

然後,服了。

因為都是普通的愛好者,所以這種打,沒什麼值得炫耀的。

我以為,這種拳擊教練的日子我會幹個一兩年。因為,劉叔第二個月就給我把工資漲到五千了。

但我沒想到的是,八月初,一個我完全想像不到的人出現了。

然後,這個二貨,他徹底改寫了我的小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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