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給我帶隊的白人很有禮貌,他不像有的白人那樣兒橫行霸道的,特別愛在人面前顯示他的肌肉有多強壯。

此外這人禮貌的很奇怪,因為我竟然從他身上嗅到了一絲屬於炎夏練家子的那種禮儀的味道。

這個就有點意思了。

我揣了這絲好奇,隨他走進了這間廢棄的倉庫後,我瞬間就怔了一下。

倉庫裡用用大粗纜繩隔出了那三個拳臺,不過那拳臺非常簡單,嚴格上說,它算不得是拳擊臺。僅僅是地面上拱起的一層木板罷了。

三個拳臺上正有人在激烈的對抗,或對打,或有人戴著拳套死命地對著陪練人員手中拿的一個拳靶來打。

拳臺的另一側則是一排的沙袋,那裡也有幾人在咬了牙跟沙袋死磕。再往遠了看,就是這個擺在訓練場深處的一臺又一臺健身器械了,除外還有像槓鈴,壺鈴之類的東西,滿滿地擺了大大一排。

當然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一個揹負了兩手,好似中國拳師模樣兒的年輕白人小夥,他正站在一排沙袋的一旁邊指導了三個老外在那兒站一字鉗羊馬的樁。

這是詠春的功夫!

標準的基本功。

白人小夥身高跟我相仿,頭髮是剃的很短的金黃色短髮,他沒有穿什麼練功服,而是穿了一件標準的商務襯衫。他將襯衫的下襬系在褲腰裡,褲線熨燙的非常筆挺。他腳上是一雙黑色的皮鞋,鞋子擦的是一塵不染。

白人小夥身體很健碩,這是其一。

其二,這人已經練到了暗勁的巔峰,一身功夫馬上就要入化了。

我路過這白人小夥時,他扭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一絲的不解和驚奇,隨即當他目光把我從頭打量到腳後,他徐徐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他開始認為我是一位華人武者。

可最終,他卻沒有看出自已的功夫。

我禮貌地朝他笑了下,然後這個帶路白人跑到白襯衫的面前低聲說起了什麼。

兩人交談的內容沒逃過我耳朵。

我聽出來了,這白襯衫名叫夏洛克。除外,他好像是這裡的大BOSS!

白人簡短介紹了一下我要應聘的內容。

夏洛克皺眉,他低頭想了想後,小聲告訴白人,讓他收下我,然後,讓我給一個叫喬納森的人做專職陪練。

白人領命,他轉過來對我笑了一下說:“夏洛克先生很欣賞你!所以決定收下你了,這樣每天晚上七點到十點是你的工作時間,你在這裡每小時可拿到50美金的報酬。”

我笑了下:“多謝了。”

白人微笑著朝我點了一下頭。

就這樣,我們離開夏洛克,朝裡一直走,然後在一排槓鈴前,我見到了喬納森。

這是一個明顯發育不良的大男孩兒。

很瘦,個子卻又極高,差不多將近一米九的樣子,但胳膊腿兒瘦的彷彿是竹竿。

他現在正對著一個槓鈴發呆呢。

看到我來,他馬上轉頭朝我笑了笑。

我發現他嘴裡還戴著牙齒矯正器。

就這樣,我成了喬納森的貼身陪練……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只跟艾米在一起吃過兩次飯。美國這邊好像不興那種請誰吃飯然後就全買單那樣,一般好像都是AA,但艾米跟我來了一把中國規矩,她領我去了唐人街,然後她買的單。她說了,這是出於感激。另外,我看到她眼神中好像還有點什麼別的東西。

這個……

我對她真的是一點心思都沒有。

然後每天晚上,我都做喬納森的陪練,拿著拳靶子讓他打我。

喬納森很沮喪地抬了兩手,木訥地揮著拳頭,可是他還是提不起精神來。

我趁練拳間隙跟他溝通,這才瞭解到喬納森是讓人給欺負怕了。他為了提高一下自已和勇氣,讓自已像個爺們兒似的,這才到了野牛公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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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來了後,因為無法跟其它人一樣接受大負荷的訓練,所以一直都在角落裡吃小灶。

他不喜歡這樣,他想跟那些人一樣。

他渴望變的強壯!

喬納森的目地很單純,就想和正常人一樣就行了。

此外他再沒有別的追求。我看了下他的眼睛,我發覺這是個很不錯的大男孩兒。

於是,某天下班的時候,我就告訴喬納森,如果你想變的強壯,你就每天清晨六時到大學門口來等我。

喬納森看了我一眼,他竟然相信了。

就這麼,我小教了他一下,我用的是馬彪子的路子,先活了他的腰,後又讓他蹲著跑。這裡要講一點的是蹲著跑必須得是活了腰胯之後進行才能達到最佳的鍛鍊效果。

一個蹲著跑,外加一個臥虎功,就是我教給他的全部課程。

臥虎功的要領也很簡單,就是讓胳膊儘可能地全部放鬆,再放鬆。然後讓背部的肌肉把身體的重量撐住。

喬納森對我深信不疑。

就這麼,半個月後的某一天,在我眼神的鼓勵下,喬納森抬起兩手,用牙咬了咬纏身的繃帶後,他走到了一個沙袋前,然後揮起了拳頭!

砰,砰,砰砰!

那剛勁的力量,漂亮的爆擊音就是對我最好的肯定。

我背了手,一臉微笑地站在喬納森身邊。

四周人都用一種驚愕的目光看著我。

我掃了一眼後,最終讓目光跟這裡的老闆夏洛克相對在了一起。

“嗨!”

夏洛克跟我打了一聲招呼。

我微笑:“嗨!”

夏洛克一笑,彎腰從旁邊的一個冰桶裡拿出了兩瓶啤酒。

他嗖的一下,飛給我一瓶。

我接過,夏洛克又看了眼屋外。

我會意地點了下頭,就這麼,我們並肩出去了。

我們拐出門兒,繞了一個道兒,貼著這個倉庫來到了後院兒。

後院兒裡堆了很多的破輪胎。

夏洛克拿過地上的一張報紙墊到輪胎上,然後他一屁股坐下去,伸手擰了蓋子,仰頭喝過一口啤酒說:“嗨!你是這附近那所大學的學生?”

我也喝了口啤酒說:“嗯。我讀的是碩士。”

夏洛克打量我一眼,末了仰頭說:“我叫夏洛克,是一名律師。”

我說:“我叫關仁,正在這裡學習物理。“

夏洛克:“哇哦!那麼……”

他猶豫了一下說:“是你讓喬納森強壯起來的?”

他放下啤酒,比劃了一下打拳的動作。

我笑了下:“是的。”

夏洛克目光閃過一絲異彩,跟著他想了下又說:“你是……來自中國的……神秘的……師父?”

他好像不知該用什麼語言形容了,所以最後師父兩個字,他講的是中文。

我笑了下:“你覺得呢,夏洛克先生。”

夏洛克擰頭看了眼四周,然後他喝了口啤酒後,這貨突然唰的一下奔前一躥,跟著他抬手一拳就奔我胸口打來了。

勁很猛,很烈,並且力道十足。此外,我感覺他現在應該到了能收能放的地步了。

我在心裡贊了他一句。

探手一撥。

砰的一聲!

夏洛克一個趔趄,整個人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向後跳著,就撞到了堆起的輪胎上。

嘩啦一下。

大破輪胎倒下來,一下就給夏洛克埋到裡面了。

我見狀正要去把他扶起來。

不想夏洛克急急忙地撲打幾下,跟著這貨一抬頭,又像賊一般看了眼四周後,他呼的一聲,又撲來了。

但半路,他不是要打我,而是撲過來,撲通!

兩個膝蓋就穩穩地落到了地上。

這是怎麼個意思啊,夏洛克你這是?

我正要問呢,夏洛克眼圈紅了,他哭著對我說:“師父……”

我一聽這怎麼個意思,這是讓我收他做徒弟嗎?

我急忙擺手說:“我不收學生的,不收的,你起來吧。”

豈料夏洛克直接用中文跟我說:“師父,幫我報仇,我師父他……他死了!”

這夏洛克是看出來我身上有真功夫了,並且功夫比他的要高,所以他這才跪在我面前,讓我幫著給他師父報仇。

可他師父是誰呀,是好,是壞,究竟怎麼死的。另外,你是律師呀,你師父死了,你怎麼不打官司呢?

這些疑問一一在腦子裡浮現後,我一把給夏洛克扶起來了。

我說:“怎麼回事兒!說清楚一點,從開始,發展,到結束,講清楚了。還有你師父叫什麼名字。”

夏洛克紅了眼圈說:“他姓戴,叫戴海龍!”

戴海龍,我想了一下,沒聽說過這號人。

我於是問夏洛克,關於他師父死因的詳細經過。

夏洛克跟我講,他從小就喜歡中國功夫,偶然一次逛唐人街,就接到了戴海龍那個武館散發的小名片。夏洛克在徵得家人同意後,他就正式交錢去戴海龍的武館學拳去了。

那年他才十二歲。

今年他二十七歲。

一共學了十五年!風雨無阻,即便因特殊情況去不了武館,他也會在家中堅持練。

戴海龍見夏洛克品質不錯,又肯刻苦來學,所以他就把真東西教給了對方。

後來夏洛克的父母離婚,他跟母親一起生活。在生活中戴海龍也給了他不少的幫助。他儼然把戴海龍當成他的父親看待。

就這麼一晃十五年過去後,他親生父親因一場車禍死在了隱國。

然後他從父親那裡繼承了很大的一筆錢。

夏洛克原本計劃著,拿這筆錢給戴海龍在紐城再開一家武館。

可不想,就在一年多前,戴海龍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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