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就在距離我五十多米的地方,站在那裡,手拿槍,做標準瞄準射擊的姿勢一步步地接近我們的藏身地點。
我的視線透過草叢打量,發現他拿的是標準八一半自動步槍。
這種槍,我在緬地那次見過,我幹掉的槍手拿的也是這樣的槍。
我保持呼吸平穩,慢慢爬著前行。
地面上的草叢很厚,草枝高大,足有五十公分。
我前進,前進……
同時在心裡默唸,一……二!
起!
我唰的一下就起身。
起身同時,我手中的石頭也飛出去了。
此時,我距離目標有三十米,我的位置相對他來說,是稍偏左一點。所以,他要對我開槍的話,還需要轉一下頭。
石頭在我人躍起前飛出去的。
由於是趴著突然發力來扔,再加上距離遠,準頭上就有一些偏差。
考慮到偏差,我瞄準的是對方頭。
結果,我一躍起,他猛地一個激靈。
身體向下一蹲的同時,石頭就打在了他的肩膀。
砰!
這一下,真夠實稱的。
我估計這槍手的肩骨肯定碎了。
這人一條胳膊動不了,但還有第二條胳膊,於是他轉了槍口就要打。
我這時,已經奔出去十米了。
距離他有二十米,我還有一塊石頭。
但這次,我不是要殺他,是要取一個活口,是以人在狂奔的同時,我瞟準了一個目標,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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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又一下,直接就打在了那人的槍身上。
嘣,叭!
槍身的木製託把就碎了,槍機,連同裡面的零件四射著就飛了出來。
受此重擊,他的槍,一下就從手中掉下來了。
但此人訓練很有素,長槍沒了,立馬伸手摸短火。
慢!
動作在我看來,太慢了。
可能他已經足夠快了,但還是慢。
他把從裡懷掏出的時候,我已經到了面前了。
正好,伸手出握住了他拿槍的手。手中的槍管子,尚還在懷裡沒掏出來。
他呆呆地看著我,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抬了另一只手,用手掌虎口的位置,對準他的脖子打了一下。
我拿捏了一下,所以這勁打不死他。
他只是歪了下頭,整個人就暈倒了。
我順手拿過他的槍,而這時,身後槍響了。
該死!
我罵了一句,轉身抬手拿槍對準目標的同時,我先是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接下來,我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這幕發生在艾沫身上。
咱先說杜道生。
響的這槍,是杜道生的目標打響的,但好在對方這一槍射偏了。也是杜道生命大,沒有命中要害,子彈擦了他的肩膀飛出去,給他肩膀那兒弄出一道血口子。
然後杜道生的一拳轟在了那人面門……
我說我要活口,杜道生你打死人家幹什麼?
好吧,就這麼給解決了。
然後,艾沫那位。
我不知道艾沫是怎麼搞的,她到了近處後,跟那人相距八米多遠的時候,對方把短槍拿出來,抬手毫不猶豫就要勾板機。
這也就是一轉身的功夫。
我轉頭,先看到杜道生,後又看到艾沫。
目光鎖定艾沫的同時,槍手拔槍扣板機……
砰!
槍響了。
但卻不是在艾沫頭上打響的。
而是在地面。
為什麼?
因為槍手的那只手掉了。
手掉和扣板機是同時進行,所以手被什麼給斬斷了後,掉到地面,肌肉神經沒死,仍舊在進行扣板機的運動。
是以,有了那一記槍響。
但還好,沒有打傷人。
下一秒。
確切講是半秒!
槍手就好像是一個缺了系線的木偶。
頭,肩膀,上半身。
全都分開了。
我這麼講,好像沒有什麼。但現場看的話,這一幕足以把人給嚇瘋過去。
太驚駭了。
七零八落的,就全都堆在地上了。
轉眼,我在沖天的血腥氣味中,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是
大雨衣……
我永遠忘不掉這位在可可西裡遇到的朋友,給我深刻印象的不僅是他那近乎於鬼神一般的刀術。
更深的是,他低沉的話語,對生命,生與死等等一些東西的深刻理解。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燒紅的烙鐵般,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裡。
他說,他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朋友。
他還說,要請我到高原地一起縱橫,一起走遍那片雪域高原風景最漂亮的地方。
他是大雨衣。
一個我不知道怎麼稱呼,只好用別稱來叫的藏人朋友。
久久不見。
他的功夫,更深了。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幾乎與我不相上下。
而這僅僅是拳腳,他的刀術,更加的霸道和歷害。
他剛才砍了那麼多刀,所用的時間只是以前一刀的時間……
我還是看不清,他怎麼出的刀。
他沒有穿雨衣,他穿的是一件很髒,寬大的,不知用什麼皮做成的大外套。
他頭髮剃的鐵青,站在那裡,目光冷冷地盯著我。
我盯著他。
兩秒後,他揚聲了:“你是我的漢人兄弟關仁嗎?”
我揚聲回:“你是我的藏人兄弟嗎?”
對方:“我是。”
我說:“我也是。”
我們互相看著,然後就笑了……
笑的很短,只有半秒,他指著地上一堆碎肉說:“他是個藏人,兩年前他在青海,用槍射殺了一家人。原因僅僅是,他看那家人不順眼。”
“他跑到赤塔躲起來,經營一家飯店。”
“我殺他,那幾刀,是替那家人砍的。”
大雨衣聲音冷冷。
我說:“你怎麼知道這些?”
大雨衣:“我讀過他的心,知道他的想法,他幹過什麼我都知道。”
我望著大雨衣的目光,那眼神比以前更加的深邃,並且還有了一絲難以名狀的銳意。
所以,我相信他說的。
“你來幹什麼?”我揚聲問。
大雨衣:“我來找一個人,然後取走他身上的力量。”
講完,他又看我說:“你來幹什麼?”
我說:“我也要找一個人,我要從他嘴裡,問出一件十多年前發生的事的真相。我要知道,一個老拳師,他是因為什麼死的。我要給那拳師的徒弟一個交待!”
大雨衣:“你不是為金子來的?”
我一怔,隨之說:“我不知道什麼金子,我要找的那個人,他叫宗奎。你認識他嗎?”
大雨衣:“我不認識,但我知道,有很多像你一樣學了高明本事的漢人正朝這裡來。我知道他們要去哪裡。”
我說:“哪裡?”
大雨衣:“你要找到一段埋藏在荒草中的廢舊鐵路,找到了,順著鐵路朝東北走。你就知道一切了。”
我說:“謝謝你。”
大雨衣:“你的我的兄弟,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你要多小心。”
我說:“你也一樣。”
大雨衣轉身,用一種開了掛的身法,在我眼前消失了。
為何這樣講呢,因為,他跑的時候,動作很像是短跑道速滑的那種動作。
就是,腳先跳出去,踩一下左邊,然後身體盪到右邊,再踩一下。
這樣,開始時候是慢,但過了六七秒後,他嗖的一下……
跑沒影兒了。
我望著大雨衣消失的方向。
我感覺,他身後面包含承負的東西,可能就是我要瞭解的一部份真相,一部份關於周師父腿的真相。
“啊……”
艾沫捂上耳朵,對著地上破碎的屍體尖叫起來。
我沒有理會艾沫。
而是在想大雨衣,他可能很早就跟在我身後了,一直跟著,我只不過沒有發現罷了。
就是這樣。
否則,艾沫今天得死!
我看著尖叫的她。
她臉色慘白。
我等了三秒,她叫完後,我問她:“你為什麼停下來。”
艾沫一臉驚恐:“我不知道,我……我為什麼要殺人,我沒有殺過人。他跟我無怨無仇,他不會殺我,我為什麼要殺他,可是,他怎麼會拿槍出來殺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艾沫哭了。
我沒有怪艾沫。
第一次在可可西裡,如果不是我有幸走一遍那個長長的,用來鍛鍊人心智的迴廊。我可能跟她一樣,無法從內心世界裡走出來。我可能會發惡夢,會大汗淋漓,會不想練功夫。會怎樣,怎樣。
這只是經歷。
世界很大,地球上每分鐘都在上演著類似的事情。
沒有見過,只是人沒在那個地方,沒在那個場合,沒有經歷罷了。
今天,我們到了這裡,又遇見這樣一群人。
這很正常。
但艾沫,好像有點走不出來。
“艾沫,剛才那個人救了你。你想一想,如果不是他,你已經死了。”
我對艾沫說。
艾沫搖頭,一臉的悲哀。
我嘆了口氣,又看杜道生。
對方呆呆地站在那個讓他打死的人身邊,反覆看自已的拳頭,好像不相信,自已剛才把人打死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神情木然呆愣。
我望著他:“不要告訴我,這是你第一次用功夫把人打死?”
杜道生想了想,過後他點了下頭。
我搓了把臉,我覺得應該讓這兩個人回家。
好吧,先給他們時間,讓他們反省,我該問問那個活著的傢伙話了。
我走過去,轉身,把這人從地上拎起來,讓他靠在一塊石頭上。
這應該是個漢人。
四十出頭,下巴有鬍子,人長的很瘦,臉上全是橫肉。
我伸手拍拍他的臉,又在他脖子後邊拿捏了一下。
他還是閉眼,但呼吸明顯比剛才快了。
我知道他醒了,他是在裝。
“信不信,你要再不說話,我馬上擰斷你的頭?”
“你想幹啥?”
他微仰起頭,一臉橫勁地看著我。
我說:“我先不問你,你為什麼要拿槍殺我們。我問你,誰派你來的,你們來幹什麼?”
“次奧你娘……”
他罵了我一句
我最煩這種汙辱家人的罵法,真的很煩,很煩。
“別挑戰我底線,這位大哥,我不想讓你死,你明白嗎?”
我對他說。
他看著我,呆了呆。
過了大概三秒,他說:“我想抽根菸。”
我說你拿。
然後他從懷裡抽出了一把刀,並且用兇狠的眼神看著我,意思是說,你再近一步,我捅死你。
我用了一個很輕鬆的方式,把他的刀奪下來了。
然後,我扔在一邊。
他沒脾氣了。
“抽菸嗎?”我問他。
他搖了搖頭。
我說:“這樣,你說吧!誰派你來的,怎麼回事兒?”
“老頭子叫我們來的,說是這裡有筆大買賣,讓我們三個拿上槍從赤塔出發,到這裡來。”
我說:“你們在赤塔生活?”
對方點下頭。
我說:“怎麼跟老頭子聯絡,具體的地點知道在哪兒嗎?”
“順這山,翻過去,再走幾公裡,能找到一條廢舊的鐵路,沿了那條鐵路走的話就能找著老頭子。”
“老頭子是什麼人?”
“他是我們的老闆,他給我們找活兒來幹。”
“都幹些什麼活兒。”
“拿槍,打人,打獵,反正是用槍的活兒,他都叫我們來幹。”
我想了下說:“老頭子跟你們在赤塔怎麼聯絡?”
對方:“他打電話,用那個網絡電話來打,我不知道號碼,他打給我,我做了活兒。他給我打錢。要麼是我打獵,打完了獵後,交給赤塔邊上一個叫老烏的羅斯國人,他再把錢給我結了。”
“除了你們三個,老頭子還叫了什麼人來?”
對方:“不知道,說是遇到他了,跟他一起幹就好。”
我點了下頭,表示明白。
然後,我看了眼他……
他目光中流露一絲怕死的神色。
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我下不去手。
但這人,要讓他再拿槍,他得禍害人。
我想了想,長嘆口氣後,我說:“你把手伸出來。”
對方伸出了手。
我接過他的兩手,在手背,手腕內側的筋上抹了幾下。
他疼的啊啊的叫。
我說:“一兩年這手可能吃不住勁,端碗都費力,好好養一養,什麼都不做。然後,過兩三年,慢慢會好。”
“謝謝了。”
這人好像明白怎麼回事兒,喃喃說了這三個字。
我說:“不求你怎麼樣,以後殺人的活兒,別幹了。”
“你走吧!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對方點了下頭,起身,捂了肩膀,一瘸一拐地奔著偏西北的方向走了。
我把這人送走了後。
我轉過身來看艾沫和杜道生。
前者已經不能自制了,捂著眼睛,一個勁地哆嗦,嘴裡還有胡言亂語。
杜道生,喃喃地唸叨,死了,殺人了,我居然殺人了,殺人了。
愁啊!
這兩人,真愁啊。
人就是這樣,沒有親手動手做殺人這種事情前,沒覺得這事怎麼樣。
可一旦親手做了。
除非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得面臨一次嚴峻的心靈風暴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