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動,腦子裡轉了一下說:“哦,知道了。”

誰料尹鋒看出我眉宇間的波動,他說:“好了,兄弟,你這心意,我收下了。今天已經晚了,你先在這裡歇下,明天,我去鎮裡訂一桌酒菜,咱們兄弟好好喝上幾杯。然後,我這個做長輩的就不留你了。”

尹鋒這幾句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

他一定是遇到什麼大麻煩,不願我牽扯其中,這才說了這樣的話,讓我和扣腳老大快點走人。

我能走嗎?

不能!

“前輩,你還是不相信我呀。”我盯著尹鋒說。

尹鋒神情寂寥,盯著書案喃喃說:“江湖,人情!我真是怕了,江湖無一日安寧,人情之債重於命。我尹鋒,擔不起呀。”

我說:“前輩何必這樣說話?我關仁跟前輩雖是素昧平生,但前輩一身俠骨已是讓我敬佩。如今,前輩不說,我亦知道前輩有難。倘若前輩手臂沒有傷,這倒也罷了。如今,前輩手臂有傷,你讓我袖手旁觀,置之不理,這於俠義,於道義,能說過去嗎。前輩,你又讓我怎麼安心呢?”

尹鋒聽了,仍是不說話,只是撫臂,淡淡地嘆息。

這時,扣腳老大捧了下肚子說:“老尹吶,你這兒有啥吃的嗎?這中午到現在,晚飯沒吃,宵夜也還沒填,這都差了兩頓兒了。”

尹鋒:“哦,有有,我這幾天,也沒怎麼做飯,買了些泡麵放在那裡,這壺有開水,你用開水泡來吃吧。”

扣腳老大咽口唾沫:“好啊,泡麵好,挺長時間不吃了,這一想還挺饞的呢。”

老大自顧去泡麵。

我看著尹鋒說:“前輩你的事情,我看不是那麼簡單。好像家人也跟著一起牽扯進來了。你放心,我關仁不是那種,挾人情要脅他人的小人。你的事,我遇不到,沒有見到那是另一說法。今天,我遇到,猜到了,心頭這一念起來了。我若不幫,你讓我今後,如何面對自已?”

尹鋒看著我……

足有五秒。

“好吧,兄弟,我雖然大你很多,但你這話說的,極是合我心意。你性情與我也有很多相近的地方。我就稱你一聲兄弟。我的事,說來極為古怪……”

尹鋒說,他回到長沙後,開始找了一個醫道中的高人來治手臂上的傷。三個月後,臂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但經脈還有有些損傷,那高人就對尹鋒說,醫治他這經脈傷,還有一個人能醫。那人在湖北,他的名字叫高澤。-這個高澤,原本是個道士,後來又隨苗家一些巫醫高人學的醫。他住在深山,往返各個村屯,是個走山的赤腳醫生。

尹鋒當時計劃,先養一養,看能否最終恢復,如果沒什麼效果的話,再去湖北找高澤來醫。

沒想到,這麼一養,就在兩個月前,來了一夥人。

這夥人中,有兩個人是尹鋒的對頭。

兩個一個姓江,叫江昊,另一個姓冷,叫冷子月。

江昊和冷子月是長沙人,身上學的都是真正高明的功夫。

他們祖上師承,是民國長沙三絕之一的王拳。

當時,長沙有三絕,分別是王拳,範棍,向文章。

王拳指的是一代拳王王潤生先生,王潤生前輩曾經與杜心武前輩一起擔任孫中山先生的保鏢。

王潤生擅長的是‘八拳’。

八拳,不是八極拳,名字就叫八拳。

另一絕範棍,是棍精範慶熙先生。範前輩棍術超絕,因此民國時,有棍精之稱。

最後一絕向文章,他真名向愷然,提真名,很少有人知道,但若提‘平江不肖生’和‘江湖奇傳傳’,一定有人瞭解。

向文章,向愷然前輩就是平江不肖生,他集文章,武術於一身,因故也佔了長沙武林三絕的一席之地。

江昊,冷子月二人,不是王潤生前輩的嫡系正傳。

他們是旁系所學的八拳功夫。

八拳重貼身發力,近打短打,有沾衣跌,和三步凌,五步凌等獨門的實戰技法。

並且,還有許多是老八拳的內傳心法東西,這些加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套招式古樸力量極大的剛猛拳路。

江昊,冷子月跟尹鋒是宿敵。

這兩人,一直想找尹鋒試生死拳。

原因就是,尹鋒露過一次功夫,然後,震了長沙地區的不少人。

這樣一來,他就成了這二人的目標。

前後,一同試過三次手。

尹鋒均是手下留情,讓了對方。

但這次,不知為何,又找上門來了。

並且,來的時候,還有條件。意思是,要麼跟他們兩人分別試一場生死拳。要麼,尹鋒把收藏的一幅‘雪夜客僧圖’給拿出來讓他們拍拍照。

這幅圖,也有一番來歷,他是尹鋒的書畫老師臨終前贈與尹鋒的遺物。

圖是明末,一位名叫髡殘的畫師親手所繪。髡殘又名電住道人,他是湖南常德人,俗家姓劉,抗清失敗後,他落髮為僧,雲遊他地,不知所蹤。

要說是別的什麼畫,倒也罷了,偏獨獨這幅畫,尹鋒的恩師臨終前託付與他,並讓尹鋒好好保管,且終生不可示人。

所以,尹鋒一直深藏箱底,從沒拿出來與人看過。

這次,兩人說要看這幅圖,且還要拍照。尹鋒一方面覺得有問題,另一方面,恩師之命不可違背。所以,他就沒有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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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答應,就打一場生死拳。

尹鋒原本同意,因為,在他印象中,這兩人功夫平平,他一條手臂,一樣可以放倒對方。

可這次,他發現這兩人功夫竟然有了明顯提高,其中冷子月居然隱隱有突破到虎豹雷音的跡象。

尹鋒有家,有妻,還有一個女兒在外地上大學,上還有母親,父親。

他是家裡的頂樑柱,萬一試拳出了什麼差錯,這個家可就要毀了。

尹鋒就說,他考慮一下。

然後,這段時間,他發現店裡經常有不明的人來打聽他。並且,除了這兩人外,還有一些他不認識的陌生人,打電話來要跟他試拳。

無奈,尹鋒跟妻子商量,假說他外出寫生,然後找了個日子,他偷偷跑到了寧鄉下邊的這個小鎮,在此地隱居起來,手機也關了機,只每兩三天通一次電話,跟妻子報一次平安。

這便是尹鋒遇到的一串古怪事。

尹鋒講到最後說:“兄弟,這事怪就怪在,一這兩人的功夫,為什麼一下提升的那麼快?他們這是受什麼人的指點?二他們為什麼要看那張圖,圖裡究竟有什麼呢?”

我盯著尹鋒說:“尹前輩,恕晚輩冒昧,你看過那張圖嗎?”

尹鋒:“看過,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筆法很不錯的一幅水墨寫意畫。”

我問尹鋒:“前輩,你現在怎麼打算?”

尹鋒悵然:“唐劍一事,讓我看出江湖人的心計百變。所以,我縱是有幾個朋友,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此事。”

我點了點頭。

“好,前輩,晚輩不才,斗膽問一句。這件事,難道就這麼一直拖嗎?我來時,遇到過前輩的親人,她們好像都因此事,而多少受了點牽連,前輩,你難道不想解決嗎?”

尹鋒喃喃:“如何解決?恩師臨終前,要我以命起誓,不可與他人示現這幅圖。我起過了誓,怎能違背?我現在身上有一臂發不了力,打不過那兩人,打了,可能要死。我不能死,你讓我又如何?”

“又能如何?又能如何呢?”

尹鋒一連念了兩個又能如何,神情已是落拓到了極致。

我看著尹鋒說:“前輩,讓我來做!”

尹鋒聽了搖頭:“不行,不行,我不能牽扯你進來。”

我朝尹鋒抱拳:“前輩,這件事,我想沒那麼簡單。估計與我正要查的事也有關。我身邊有兩個朋友,一叫蘇小青,一叫二炳,也們是在湖北地界走失的。我來湖南,也是為這事來的。你說的事,現在看與我的事好像沒什麼關連。但你知道,世界很大,江湖很小!”

尹鋒眼睛一亮:“是啊,江湖很小。”

我說:“你一身俠骨,今天我來了,還有蘇老哥也來了。不如,咱們就把手機開啟,在這小鎮的古宅裡,擺他一個鴻門宴。看他一個個,來的都是什麼貨色,究竟想要幹什麼!”

尹鋒一驚:“兄弟你……?”

我輕輕震動了一下腹腔。

轉瞬,一股子隱隱約約的呼隆隆動靜,就出現在了這屋子裡。

“你成了?”

尹鋒目光一亮。

我說:“是的,成了!”

“哎呀這面,太好吃了!不行,我還得再泡一袋!”

不遠處,扣腳老大,以完全出戏的姿態,捧了個大白鋼盆,一口氣將麵湯喝光,又泡去了。

當下,我和尹鋒細細商議了計劃。

當晚,我們幾人,在這古宅裡,各人守了一屋兒,睡上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早起,尹鋒將電話開了。

我給扣腳老大拿了些錢,讓他去鎮子裡買些雞鴨鵝,魚,肉,青菜之類的東西。

又在房間,找來了抹布,等各種的物事,把這舊宅子收拾一番。

搬出一張蒙了塵的大八仙桌。

擦乾淨後,穩穩的放到院子裡。

彼時,尹鋒電話不斷,凡是找他的,他都一一將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告知了對方。

同時,約好了,明天中午,在這裡把該解決的,一併解決了!

當天扣腳老大把相應的東西買回來。

尹鋒又在鎮子裡熟悉的飯店請來了幾個幫工,把這些東西收拾乾淨後。

當晚,我們休息一夜。

第二天早起,廚師到了這裡,開始忙活起來。

我們三個,則擺了八仙桌,把屋裡的茶拿出來泡上。

靜候來人。

等到上午十點。

第一撥人,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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