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凝病了……

從我把她抱出那個錘房,她伏在我肩上,就開始不斷的胡言亂語。

嘴裡不時吐出一兩個英文單詞,還有什麼這個女神,那個女神的。

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譚醫生和太極老李在。

太極老李看到我抱著葉凝,他嘆了口氣,走上來說:“快,快點,讓譚醫生診診脈吧。”

我說:“在這兒也不行啊,你快找個地方。”

老李:“來,來,跟我過來。”

我抱著葉凝,跟老李一起,走到了對面的廂房。

譚醫生推開一扇門,我們都進去後,把葉凝放到裡邊沙發上。

譚醫生伸手給葉凝把脈。

我站起身,走到老李身邊說:“怎麼回事兒,怎麼沒人管她呢?”

老李嘆口氣:“瘋子,這婆娘是真瘋了。在國外,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這些妖魔鬼怪邪說。本來底子很好,功夫也快入道的一個人。就這麼自尋了魔路,瘋起來了。”

“你說怎麼辦,我這腿要是沒瘸倒也能跟她支把兩下子。可我這腿瘸了。老榮太太不行,有心,可也沒招兒。畢竟,她那輩份在那兒呢。你說,這要是傳出去,師妹給師姐打了,這多丟人吶。”

我說:“也是啊。”

老李說:“可苦了葉凝這孩子了,以為遇到了好師父,過來一心跟著學。沒想到,學沒兩天,就搞這些什麼觀想,什麼這個神,那個神,妖魔鬼怪的東西出來了。“

“哎……”

聽過老李嘆氣。

我急忙看譚醫生:“譚醫生,葉凝怎麼樣了?”

譚醫生:“還好,還好,就是胸口鬱了不少的痰邪,另外這些日子她上火,上的特別厲害。這樣,一會兒你把她送我那兒,然後,我給抓些藥熬來給她喝,吃幾副就好了。我這兒呢,先給她行個針,把這經脈什麼的穩一穩。”

我說:“好好,麻煩譚醫生了,麻煩了。”

譚醫生這就拿過針具,一一消過毒後,給葉凝胳膊,頭上,扎了二十幾針。

我在旁邊觀察,大概過了六七分鐘,葉凝呼吸漸漸平穩,然後,她舒服地倚著沙發睡著了。

看到葉凝熟睡,我和譚醫生,老李,就坐到旁邊沙發上一起說話。

期間我瞭解到,譚醫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大師姐的同意進來長駐的。

但一樣兒,他也撈不到說話的機會,也沒有上前插手的時會。

按他話說,這大師姐,心中邪火厲害,心火不能下溫脾土,以致脾不化溼,溼久生痰,轉爾痰邪入腦落下的一病。

我聽了稍有不解,於是問他:“大師姐功夫那麼好,那麼高的一個人,她怎麼還會心中生邪火,有了這些個毛病呢?”

譚醫生正色說:“環境非常重要,一是氣場,二是本心。這位老師父吧,她心裡其實對西方的東西,太過於嚮往了。本身,她的確有天賦,學了一身好太極功夫。可到了西方,她老想著把這兩樣融合到一起去。”

“西方的神話故事,是它的土壤,也有一定的依據。但這個不是生搬硬套,就能行的。”

“大師姐這人吶,就像榮師父講的那樣,真要想讓她好,得有個人把她給敗了。她敗了後,心一冷,那股邪火退了,這心勁一轉,再加上她有好的功夫底子,說不定就能好了呢。“

“可這個人,除了你,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太好的人選。所以,葉凝受委屈,你也受累,受驚了。”

我忙說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接下來,又問譚醫生:“大師姐真的能好?”

譚醫生說:“你有沒有,跟她動手,打敗她,或怎樣。”

我說:“動了,我打碎她肩了。”

譚醫生:“這就是了,你打碎了她肩,她一下子認識到自已受的傷,她發現自已不是那個可以指揮一切,安排一切的人,她自我虛擬的那個世界就會破碎,然後,她可能重新清楚認清自已。”

看到我還是不太理解。

譚醫生小聲說:“我這段時間也觀察她了,我發現她對自身特別的迷戀,已經達到那種極度自戀的境地了。而正是這種過份的自戀,讓她產生了這一系列的臆想。你打敗了她,將她從自戀中拔出來,她這個病,可能就會好。畢竟,她拳術那麼強,身體底子好。能控制住,要不然,像這種情況換一般人,那就是要去精神病醫院了。”

我聽了譚醫生的講解,想起榮師父跟我說的話,原來,榮師父還是太樂觀了。

當下,我又把臨走前,榮師父說的話,跟譚醫生講了一遍。

譚醫生說:“確實啊,榮師父這個做師妹的,始終不肯相信師姐是那樣的人。當初,這個大師姐回來,我跟她打個照面,就知道這人有病。”

我一聽就對譚醫生說:“那譚醫生,你看我有沒有病啊。”

譚醫生笑了,他看了看我笑說:“你沒病,你以後也不會有病。至少,心裡不會有病。”

咦……

我驚了一下問:“為什麼?“

譚醫生:“你這人沒有本欲,你以前我不知道。但你現在,沒有本欲,你做的一切,圖的一切,心裡面根源的東西,都不是為自已。”

我聽了譚醫生這麼一說,我好像明白點什麼了。

小時候練武,那是有本欲,是為了打敗齊凱,可敗了,我就後悔了。

後來,跟馬彪子,阮師父一起學武。只是為了,對他們有個交待,不辜負他們對我的一片心。

再後來,遇到周師父……

包括最近,跟程瞎子一起吃那麼多苦,我心裡邊想的是,怎麼幫周師父立威望,討回那個公道。

可我自已……

我喜歡什麼?愛什麼?圖什麼?我一下子好像都想不起來了。

吃,素的,素菜就好。穿,遮體就行,住,一個沙發也不錯。

我沒有喜歡玩的電子設備,沒有喜歡的嗜好,沒有……

咦,確實是沒有。

譚醫生這時又說:“本欲非黨可怕!很多練武人對自身過於重視,想一心讓自已變的強大,可是他又沒有個目標,沒有個追求,這樣……練到最後,不管他有多高明,肯定是要走火入魔的。”

“對了,仁子,你練武為了什麼?”

我想了想,沒說周師父的事,我說:“為了證神。“

譚醫生:“證到了後呢?”

我笑了下:“證到了,該幹嘛幹嘛唄,然後,到火候,死了,就把這百多十斤還給大地,老天。”

譚醫生:“強!不求長生,難得,難得。”

我搖頭一笑,也不多想其它。

可能是我小時候,初二之前那段日子,當傻子,當白痴當習慣了吧。

用俗話講,就是臉皮厚,不在乎什麼。也沒什麼可在乎。

當然,除了身邊真正關心我的人,我在乎他們,特在意這個。

其餘的……

我好像還是挺傻的。

我搖頭一笑。

正好譚醫生看到我,他說:“你的人格很有特點,真的非常少見,屬於,本欲無求,樂天派的人。”

我笑了下:“譚醫生,你說的真準。對了你不是中醫嗎?你怎麼這麼精通心理學?”

譚醫生笑了:“中醫只是我的本行,我業餘自學了心理學,然後考了個證兒!”

我一怔,忙抱拳:“失敬,失敬。”

又跟譚醫生說了會話,然後針行的差不多了,譚醫生就讓我抱著葉凝,一直抱上了車。

這中途,都沒有見到大師姐,還有她的弟子們。

我問太極老李,這夥人不會有什麼事兒吧。老李說,他已經給榮師父,還有幾個師父打電話了。那些人會過來,照看這個場子的。

於是,我開車,拉著譚醫生,葉凝,就去了他的醫館。

到了醫館後,譚醫生給葉凝安頓好,我守在一邊。譚醫生說,葉凝這一段時間好像都沒怎麼睡覺,她現在特別的需要睡。

我說,好,那就在旁邊照顧她吧。

說是照顧,但男女有別呀。還是譚醫生想的周到,特意安排了一個護士。

我給馬彪子打了電話,告訴他這段時間不回去了。

然後,又把發生的事兒同他講了一遍。

馬彪子答的利索,這就是練功走火了,他說這個大師姐也就是在國外接觸了洋神仙。這要是擱國內,她說的該是什麼,蓮花大仙,九黎老母了。

馬彪子怕我不信,讓我翻翻關於白蓮教,紅燈會,還有再古時候,什麼明代的羅教,等等。立教的,都不是省油的燈,都是會兩下子的。

然後,練練就走偏了,就玩上虛無飄渺的神仙道了。

按馬彪子話講,真正道家,指的不是道教,真正道家是非常科學的,其體系嚴謹精密的絲毫不遜於西方現代科學理論。只是傳承沒有系統化,非常的散,這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跟馬彪子講完電話,葉凝醒了。

我過去照看她,她斷續跟我講了,怎麼讓大師姐忽悠過去的經過。

基本就是開頭看著挺好,後邊,到了小五臺,就越來越偏了。

我在譚醫生這兒陪了葉凝八天。

給她跑腿,買水果,拿IPAD,弄這個,弄那個。

葉凝再沒提過什麼我想死你了,我想你,之類的話。

她只是埋怨我,都是我給她害的,要不是她看到程瞎子一幫高人教我,她也不能生這個心。

我無奈,只好賠笑臉,說是我的不對。

葉凝又笑,說沒說你不對,但就是怪我。

好吧,怪就怪吧。

葉大小姐,責任都在我這兒,我就老老實實聽你調遣,給你買這個,買那個吧。

在這八天裡,第五天的時候,榮師父來看葉凝了。

師徒倆說了會兒話。

後來,榮師父找我單獨聊了下。

我問榮師父,我下手重不重。

榮師父說不重,且她說,她已經請動遠居海外的一位高人回來,那位高人,要把大師姐給接走。

我又問大師姐的那些徒弟們呢?

榮師父說,能管的就管了,管不了的,由她去吧。

我說:“是不是那個漢森?”

榮師父憂心仲仲:“是的,挺好個白人,也有天賦,但那人的心,讓師姐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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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他傷的怎麼樣,重嗎?”

榮師父:“你下手有分寸,虎口那兒,只是縫了幾針,然後別的沒什麼了。現在看,是挺好的,只是時間久了,他那人,對社會早晚是個禍害呀。”

我點頭,表示理解。

稍許,我又問葉凝。

“榮師父,怎麼不好好培訓一下葉凝,你看她現在,特想學東西。”

榮師父正色對我說:“仁子,我也不瞞你。其實葉凝學太極,不是她本命應該學的。本命,該學哪一門,透過哪一門來入手,悟道。這裡面,是結合自身八字的優勢,再透過後天環境,各個方面綜合考慮才能做一個決斷。”

我想了下,突然冷不丁想起一個來,我說:“她該學刀。”

榮師父笑了……

“你說的沒錯,不過,她命中還沒遇到那個師父,但快了,用不了多久,那個師父就能跟她遇見,然後,她會去學,她該學的東西。”

我雖然知道了葉凝該學什麼,但榮師父講了,在葉凝那位真師父沒有現身之前,我不能跟她吐露半個字。因為,葉凝性子急,透露多了,她還可能再走什麼彎路。

這種事,急不得,得慢慢的等……

學刀。誰教?我想想,覺得最不可能的是大雨衣。他那殺性,再配合葉凝的脾氣,這傢伙,沒好了。

第八天的時候,榮師父來接我和葉凝了。

不接不行,葉凝太鬧了,這傢伙,見天在譚醫生診所,指點這個,指點那個,搞的我都不好意思。

我這段時間,跟譚醫生學了很多,尤其是心理學方面,知道了人的本性一直是搖擺的。

一瞬為惡,一瞬可能就會為善。

我開車,載著葉凝,跟上榮師父的車,一起去青松茶社。

榮師父說,本想讓大師姐跟我見一見,但大師姐說,她好像做了一場惡夢,現在夢醒了,覺得對不起很多人,她沒臉見我們。

是以,我就不跟她見了。

這次,我要跟海外來的那位真正太極高人見。

還是青松茶社的那間茶房。

不同的是,換了葉凝給我們沏茶。

茶,還是單樅,師父有兩位,一位是榮師父,另一位是我剛剛認識從海外回來的雷師父。

雷師父看著很年輕,四十出頭的樣子,身材卻很高,與我不相上下。

他很溫和,文雅,眉宇間始終有一團祥和的氣場。眸子,也是清清靈靈的,透著一股子清清的道韻。

我們沒聊拳,也沒聊大師姐。

先是說了一會兒茶,又笑說葉凝手藝怎麼退步了。葉凝一摔打,說我不伺候你們了。

引的大家哈哈一陣笑。末了,雷師父說,大小姐不伺候,我來伺候大小姐。

他親自動手,給我們泡了一道茶。

茶泡的是武夷的巖茶,味道很正。

喝過了茶。

雷師父讓茶社的人去取一個生雞蛋。

我不知何意。茶社人取來後,雷師父笑著對我說:“關仁吶,你的事,海外很多人也說了。大家一直想見見你。這個,怎麼說呢,你別笑話我,我露一手吧。也是想讓你看看,海外華人,沒把這功夫丟了。”

說了話,他握了一下生雞蛋。

待他鬆手時,蛋殼已成精粉一樣細碎的粉末,而蛋液還有外面那層薄薄的皮,卻仍舊絲毫無損。

我明白了。

這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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