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就進了院兒,馬彪子給老李頭卷了根菸,然後,一招手,領我和阮師父奔後院去了。

屋後院是一塊菜地,地邊兒上,有個搭好的馬棚子,棚子裡,養了一匹高大的青花大馬!

這馬一看就不是當地品種。

長的又高又大,只是瞧歲數,好像有些老。

老李這時走過去,給馬棚子門開了,然後摸摸馬的腦袋說:“好馬啊,好馬,就是歲數大了點,這不,部隊要處理,正好我侄子在那邊,我就花了個小錢給買來了,這運來,還費不少事兒呢。”

“活兒是幹不了嘍,守著它,到時候它嚥氣兒了,我給它找個好地方埋了吧。”

老李眯眼,打量著馬說。

馬彪子這時轉身對阮師父說:“老李以前擱內蒙那邊倒騰牲口的,他跟這些牛啊,馬啊,有感情,有感情。”

阮師父:“老人家,慈悲呀,慈悲。”

老李卻不吃阮師父這套,他搖頭說:“啥慈不慈悲的,這玩意兒,這,你不能拿它們真當牲口,它們懂,真的,啥都明白,是不,老青花?”

老李拍了拍大馬的腦門。

那馬,一扭頭,又一低頭,好像是在回應他一般。

馬彪子說:“行了,老李,這馬,我牽出去走走,對了,它愛發毛不?”

老李:“毛啥呀,告訴你吧,這傢伙,聰明著呢,真的,聰明著呢。”

當下,馬彪子把這匹老青花馬牽出來。

老李問,我們是不是要騎,騎的話,得給上嚼子,馬鞍子什麼的。

馬彪子問有沒有?

老李說有。

就這麼,老李一通收拾,整明白了。我,馬彪子,阮師父,牽了馬,就來到了清水河村的曬場。

曬場是村裡人,曬豆子,苞米這類糧食的地方。

場子很大。

到了這兒,阮師父跟馬彪子嘀咕幾句後,馬彪子轉身走了,換阮師父跟我一起研究這個馬步。

這時候,阮師父說:“知道馬步是什麼嗎?”

我馬上比量了一下。

這個,是電視,電影裡學的。

阮師父見了後,他笑了:“你這個,姿勢,倒是也跟馬步差不多,但神,心法什麼的一概都沒有。”

阮師父接下來告訴我,武字一道,最重的一個心法。

什麼是心法,就是身子骨裡領的那道精神。

一樣是拳,對著動作,比劃下來,那叫照葫蘆畫瓢,是學不到真本事的。

真心法是師父壓箱底的東西,舊時候,真心法一句話,能讓師父多領五年的養家銀子。

因為,舊時候,都是徒弟們供養著師父。

比如這心法是十句。

師父一年教一句,妥了,夠他十年度用的了。

也別說人家師父損,這也是一種方法,因為,有時候的確,需要用一年來領悟一句話的。

阮師父講,馬步最出功夫,勁力,等等一切,都是打從馬步裡出來的。

但馬步怎麼站?

阮師父讓我翻身上馬了。

我也沒打悚,害怕,按阮師父說的,嗖嗖兩下,踩了蹬子,一翻身,嗖,橫跨馬鞍上了。

“好,好哇!”

阮師父站下邊,仰頭看我說:“你這沒騎過馬,動作,還能做的這麼好,不錯,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好苗子。”

我騎馬身上,我說:“阮師父,接下來,我幹啥。”

阮師父說:“你心裡要安靜啦,然後,放鬆,就好像要在這上面睡著一樣,最後你得體會,兩條腿,你的尾巴根兒,馬肚子,對,你拿兩腿夾這個馬肚子。你再體會尾巴根那兒。”

“總之啊,就是兩隻腳的腳蹬,那個力。兩條腿,向馬肚子上緊緊夾的那個力。馬背向上拱,拱到你的尾巴根那裡,那個力。還有這些力,都到哪裡去了,怎麼放出來,又都收在了哪裡,你把這個東西,體會清楚。”

我認真聽阮師父講的每句話,每個字。雖然,他普通話說的很差,但我能聽懂,能領會他要表達的意思。

阮師父交待完了重點,低頭想了下,後又抬頭問我。

“阿仁,你懂不懂騎馬的呀。”

我呆呆,搖了搖頭。

阮師父……

唉!

“好吧!我教你!”

騎馬要訣很多,首先馬在跑的時候,屁股跟馬鞍子之間不能挨的過實,過實的話,會把屁股給顛兩半。因此,要留有一定的距離。

此外,馬在正常行走的時候,還有停止的時候,可以讓屁股跟馬鞍子挨實,但同樣,身體要跟隨馬身活動的節奏做輕微的順勢擺動。那樣,可以消耗掉身上的力,否則,騎馬會覺得很累。

馬很聽話的,喜歡跑直線,轉彎的時候,要透過韁繩控制方向。

阮師父講的很到位,把要領,都一一介紹了後。

我騎在馬身上,喊了一聲清脆的駕!駕!

青花老馬,撒了四蹄,穩穩當當地走起來了。

我一邊控制著馬走,一邊感受身體受到的力。你別說,有了阮師父指導,再這麼一感覺,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騎馬的時候,腳蹬要自然,跟隨馬身動勢,牢牢蹬緊。身體坐實後,馬背會向上拱出一股子很柔和,但很強大的力,這個力,透過尾巴根兒,導到腰上。此時,腰如果崩緊的話,會覺得很累,但要是放鬆,就會發現,馬在行走時產生的力,彷彿按摩我的腰一般。

兩個腰眼,暖暖的,很舒服。

並且,尾巴根那裡,微微有一絲癢的感覺。

我又試著按阮師父說的,讓兩條腿,向內,去夾那個馬肚子。

結果,這一夾,跨上的青花老馬好像受到什麼召喚以的,突然一仰脖子,啾啾鳴了一聲後,撒開四蹄,咔達,咔達的竟然跑了起來。

說實話,青花馬剛跑的時候,我有點緊張,想撤,但隨即,前些日子鍛鍊出的心神起了作用,我深吸口氣後,讓自已穩定下來。

接著,我聽阮師父喊:“方向,方向,阿仁,轉圈跑,不要直線啦,直線撞到人家圍牆啦。”

我抖起韁繩,控制方向。

青花馬果然很聽話,開始改變方向跑了。

兜了一圈,我找著點感覺後,開始去體會,夾馬肚時的那種子力量感。

轉爾,我發現,馬肚子會給腿一個很大的擴撐力,這個力,結合了馬背向上拱的力,我竟然感覺,上半身,兩個胳膊,還有十根手指頭,有種莫名的力量感。

我握了一下拳,很緊,很緊,無比堅硬。肌肉深處,竟然好像有種氣流湧動的感覺一般。

但這個時候,我的腰,上半身肌肉,不能緊張,一緊張,不僅沒有力,反而感覺到很累,很累,並且心跳的也快。

上半身要放鬆,但兩個腿要夾緊馬肚子,對,就是這個感覺。

“駕!”

我一時突然興起,伸手拍了下青花馬的後背。同時,使勁一夾這個馬肚子。青花馬好像很嗨的樣子,微仰頭,叫了兩聲兒,猛地開始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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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瞄見,村子裡有一條通往後邊,北山上的小路,我操縱韁繩,調轉方向,直接就奔那條小路去了。

“阿仁,阿仁,做咩呀!行去邊度……”

阮師父在身後喊我,可能他實在是太著急了,一時竟然喊出了廣東話。

那話,我怎麼能聽懂。

所以,我也沒往心裡聽,只騎著馬,一行跑向了後山。

後山,說是山,其實就是大片的緩坡,上去了後,還有一段長長的直路,兩邊呢,種的全是莊稼。

青花馬是匹戰馬,它喜歡,馱著主人跑。

是以,我能感覺得出,它很高興,很開心。

我跑的正爽呢,突然,我感覺身後不對勁,一擰頭,就見馬彪子,跟……拿個現代話講,跟開了掛似的,手裡拎了一個大杆子,嗖嗖嗖,幾步就躥到了跟我平行的地方。

“關仁!你小子行啊!來,接大杆子!”

馬彪子一揚手。

嗖!

他手裡一個大木杆子,就飛到了我面前。

我伸手一把抓住。

馬彪子沉聲喊道:“大杆子,就是槍,槍是萬兵之祖,古時,冷兵器為尊,能使一手好槍法,那是能成為,扶助名君,封疆立國的大將的!關仁,你正好領會了這馬上的功夫,我呢,就教你,怎麼在馬上,使那股子槍勁。等到後邊,你若有運氣,能遇到會打形意槍拳的高人,得他授了你形意門的功夫,你小子,可他媽的牛逼大發啦,哈哈!”

馬彪子邊跑,邊喊,氣息,速度,兩不耽誤。

由此,不難推測,這貨的功夫,真的很深,很深。

我握緊了大杆子,湊近,打量了一下。好傢伙,這馬彪子擱哪兒找的,這竟然是一根扁擔鬍子。扁擔鬍子是東北特產的一種心材硬木,質地,非常硬,並且堅韌,山裡人,經常拿它做鍬把,鎬把什麼的。

眼麼前,這根扁擔鬍子很長,正好給我拿來做槍用。

馬彪子此時,又跟著跑了一會兒,然後他喊:“沉腰,把腰,松下來,放下一沉,坐馬,坐實馬背,沉肩,肩膀子放鬆,你想著,你胳肢窩(腋窩)那裡夾了兩個生雞蛋,你一鬆雞蛋就掉了。”

“然後,墜肘,肘尖有東西,往下拖你。再虛領,你脖子那裡,有個東西卡著,頂勁,腦瓜子,要正,端正了後,要有股子鑽天的勁!”

“舌頭尖抵上牙膛,嘴微微閉,不要閉太死,提肛,提肛會嗎?你拉粑粑,太硬下不來,你給它夾折了。對,就那個勁!”

實話講,馬彪子是個粗人。他真是粗人。但,他說的話,特實在,一點不玩虛的,幾句話,唰的一下,就給我點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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