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5月。

南太平洋,南緯7度0分,東經171度分海域。

赤橙黃綠青藍紫,

誰持彩練當空舞?

大洋上,水與天齊,萬丈祥雲高布,一支中國海軍艦隊,際天航行。

6艘中國造“051型”導彈驅逐艦、遠洋調查船“向陽紅5號”等海軍和國防科委的18艘艦船、4架艦載直升機,總噸位達17.4萬噸,共560人,組成特混編隊,第一次來到南太平洋。全世界所有敏感的神經都對準了這一海區。

早在1968年,毛澤東就批准了遠端運載火箭全程試驗方案,這次航行,將為這一戰略工程畫上圓滿的句號。這是一次和平的戰鬥航行,是新中國海軍0年建設的總結,是重寫中國海軍歷史的發端。這是毛澤東開闢的航程。

1980年4月,浙江舟山群島,東亭山外的海面上,一支特混編隊集結了。正值漁汛旺發時節,船隻如蟻,帆檣如林。桅頂紅旒,有如繁花怒放,如火如荼,千帆漲滿,一似天幕低垂,遮蔽藍天。好一個海上航行的黃金季節。鼓輪遠航,“天時”順我!

編隊指揮員兼政治委員劉道生站在旗艦高高的艦橋上,整個編隊盡收眼底。他的目光從一艘導彈驅逐艦轉向又一艘導彈驅逐艦,再轉向一艘艘補給船、調查船、測量船。其中許多艦船是經毛澤東批准建造的,明天將作遠離祖國的萬里航行,保障遠端運載火箭的全程試驗。

幾天以前,動員令已經釋出:“勝利完成編隊所擔負的任務,是對過去海軍建設的全面檢驗,是對今後海軍建設的有力推動,它將在我人民海軍建設史上寫下光輝的一頁。全黨和全國人民在期待著我們,為了黨,為了祖國,為了人民,為了國防現代化,奮勇前進。”

放眼望去,東海的水,綠中泛黃,沿海江河衝下來的泥沙,浮懸在海水之中。這是近陸淺海。人民海軍初建的時候,這近在咫尺的海區,也曾經是遙遠的、難以到達的地方。那是什麼時候?啊,離現在已經三十年了。海軍,沒有軍艦,只有為數不多的江防炮艇,比小木划子大不了多少,排水量5噸,在大海里真如一葉葦舟。穿著陸軍服的新中國第一批水兵,開著這樣的炮艇,第一次衝出長江口,來到海上;又是用這樣的炮艇,第一次“遠航”到達舟山;第一次在海上作戰,小艇打大艦,取得勝利……眼下,這裡集結著一支龐大編隊,有幾千噸的軍艦,萬噸級的船舶。這都是從那個“5噸”,從那個“第一次”開始的。

夕照餘暉已盡,暮色蒼茫。

一艘艘軍艦舷窗的燈光熄滅了,只有桅燈、錨燈還亮著。

指揮艙室裡燈光明亮。會議結束了,人們還不捨得離去。

劉道生環視在座的副指揮員楊國宇、高希曾、聶奎聚、田震環,參謀長張序三……他們無一不在海上騎風跨浪三十年,在海里淹過水,也在海里打過勝仗。艦長們也多是穿著黃軍裝,打著綁腿,揹著揹包走上軍艦甲板的。當初,甚至不知道海有潮汐漲落,驚呼水到哪去了?曾幾何時,他們在繳獲來的日本造軍艦、英國造軍艦、美國造軍艦上學會了在海上生活、戰鬥,後來又駕駛從蘇聯購買的軍艦,最後駕駛中國自己造的軍艦。他們戲稱自己是“萬國海軍學校”的畢業生。

此刻,劉道生和將軍們、艦長們,幾乎不約而同地想起一個指引他們來到海上的人——毛澤東!

劉道生感慨地說:“這次任務,是毛主席生前確定的,也是他早已盼望的。海軍能有今天,由沒有軍艦到擁有艦隊,由不能出海到航向大洋,毛主席費了幾多心血!”

月亮升起來了,正是十五不圓十六圓的日子,天上星稀月朗,海面浮光躍金。劉道生卻想到晦雨陰霾。他記起196年“躍進”號萬噸輪沉沒的事故。那年,新中國製造的第一艘萬噸輪“躍進”號滿載大豆、玉米,第一次從青島航往日本,中途在蘇巖觸礁,船底被剖開10多米長的口子,不幸沉沒。

周邊國家,全世界都十分關注,宣告他們沒有武裝力量活動在事故發生的地區。這事故震動了毛澤東。周恩來親自主持事故調查作業。從航海角度看,那次教訓主要是計劃航線離蘇巖太近,對於海風、海霧、海流引起船隻偏航的估計不足。

慎重初戰,毛澤東一貫如此要求啊!劉道生急步來到海圖作業室,他不知多少次來過這裡了,航海業務長攤開了航線總圖,其實,他不用細看,航線早已刻在了心上。站在海圖前,他心馳神往地航行海上:編隊出東海,過琉球群島,進入太平洋,直轉南下,經菲律賓海峽,穿加羅林群島,跨越赤道,進入南太平洋,到達預定海區。整個航程,可以說是“八千里路雲和月”。每一海里,每一鏈距離,都用兩腳規、平行尺以及老戰士的銳利目光反覆度量過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作為一個指揮員,不怕問題如山,但怕想不起有什麼有待解決的難題,怕沒有預見。航路前途會有什麼風波呢?滄海桑田,暗礁,淺灘會突然伸出頭來,沉船更是時有發生,這都是預伏的隱患。至於人為的破壞,更不能不防。一條理想的航線,不但要考慮海洋自然條件,還要照顧各國的政治情況。航海業務長提出過幾個預案,進行過無數次計算、比較,就在落定航海總圖時,他在最新海圖上發現預定航線附近有一塊淹沒在水下5.4米的暗礁,於是,重新審視整個海區,搜尋每一個隱患,再定航線,使大隊艦船遠離所有暗礁。儘管如此,劉道生還是叮嚀說:“現在雖不是颱風季節,但颱風的成因、條件存在,要著眼於變化、發展,密切注意太平洋上的氣象變化,要做好防颱風準備,擬製防颱風航線。”

4月8日、5月1日,18艘艦船分三個波次陸續起航,第一波:“向陽紅10”號、遠洋拖船“T710”於4月8日由舟山東亭山洋麵起航;第二波:導彈驅逐艦“1”“11”“16”“向陽紅5號”“遠望號”“J0”“T80”“X615”於5月1日10時由東亭山洋麵起航;第三波:導彈驅逐艦“107”“106”“108”“遠望1號”“J506”“T154”“X950”“德躍”輪於5月1日14時自舟山東亭山起航,保持無線電靜默,隱蔽航行。5月日過琉球群島,從日本宮古島以東過宮古海峽,直轉南下,經過菲律賓海峽,從美國託管的雅浦島以西,穿羅加林群島,跨越赤道到達南太平洋,駛過幾內亞的聖馬提阿斯,抵達預定海區的任務展開點。把用來封鎖中國的所謂“第一島鏈”遠遠拋在身後。

編隊航行大洋上,寰宇澄清,大水浮天,浩渺無極。

5月6日,天空中出現大風徵兆,為了避免熱帶低氣壓的影響,編隊進入預定防颱航線,折向西行。

果然,颱風接踵而至,橫掃過來,但已落在殿後艦的尾後了。

颱風過後,大洋平靜安詳。劉道生卻為這平靜而不安。太平洋不太平,為和平的航行,需要戰鬥的航線。

同劉道生並肩站在指揮臺上的楊國宇,同他一樣,經歷過長征。張序三,也曾經過解放戰爭炮火的鍛鍊,也曾在蘇聯波羅的海之濱的海軍學院學習。劉道生和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無需言語,共同做了決定,依編隊黨委確定的預案,發布命令:編隊成戰鬥隊形前進!

軍旗在頭頂“啪啪”作響,戰鬥信號旗升上了桅頂,各艦相繼轉向,變換隊形,進入戰鬥航線。

從5月日,日本飛機飛臨編隊上空偵察起,美國、澳大利亞、紐西蘭等國家緊急調整偵察部署,派出飛機、艦船跟蹤監視,對火箭發射進行偵測。天上的客人已有94批次,10架飛機了;海上有不少於1艘外國潛艇、軍艦、偵察船迫近編隊。臺灣也派出了偵察船隻。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編隊威風凜凜,按自己航線前進。

5月8日,衛星導航儀的顯示屏上,緯度顯示“000”——赤道,地球的南北分界線!

時值正午,驕陽當頂,海天一色。艦艏衝激起波浪,向兩舷展開,一層一層,一浪一浪,向遠方擴充套件,越擴越遠。

“嗚——”一聲汽笛長鳴,“嗚——”又一聲汽笛響起,彼呼此應。霎時,整個編隊,汽笛齊鳴,在海洋上迴旋激盪。水兵們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宣告跨越赤道,來到了地球的另一面。

一個水兵靈機一動,脫下自己的鞋子,丟下赤道海洋,歡快地宣佈說:“我的腳印,永遠留在赤道上!”

在航海日誌上,鄭重記下這一有歷史意義的時刻:“1980年5月8日1時,我艦跨越赤道。”

大洋之上,已久違了從中國本土遠航的艦艇編隊。

自15世紀鄭和寶船艦隊下“西洋”以來,五百年過去了,中國水面艦隊又第一次跨出島鏈,第一次越過赤道,中途不停靠任何國家港口,全憑自己實行海上油水補給,而且是執行如此敏感的任務,無怪乎全世界都瞪大了眼睛注視這裡。

5月9日,新華社受權發布公告,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將由中國本土向太平洋以南緯7度0分、東經171度分為中心,半徑70海里圓形海域範圍內的公海上,進行發射運載火箭試驗。

世人的注意已由猜測轉為關切。為此興奮者有之,表示反對的也不乏其人。

中國編隊繼續前進。

赤道附近的洋麵,看似波平如鏡,不起浪花,如山的大涌卻把大海連底兒一起晃動了。入夜,海色更濃更暗,天空顯得更高更藍。

“北斗七星高,將軍夜挎刀。”在大洋上,劉道生似乎又聽到了那首從家鄉飛出,唱遍了神州大地的歌:

天上太陽紅彤彤喲,

中國出了個毛澤東!

毛澤東,導航的星光,引路的明燈。

湖南東部崇山峻嶺間,有一個小小的邊界縣城——茶陵。

靜靜的洣水河,從城邊流過,河灘上橫臥著一條銅牛,相傳是天外飛來神物。每逢天旱枯水季節,縣太爺總要帶領鄉紳,舉行祭禮,用茶水淋在銅牛身上,祈求風調雨順。小河流過幾百、幾千年,生活就像這河水,打不起漂漂,激不起浪花。

劉道生從這茶陵的高山深峒、窮鄉僻壤走向海洋。以前,他不曾知道有西點軍校、納希莫夫海軍學校或皇家海軍學校,他自有傳統,是經“山地大學”深造出來的。

197年10月,井岡山傳來訊息,毛委員帶領秋收暴動的隊伍上了山,佔了寧岡、永新、蓮花,已經到了茶陵邊上。11月,天還不冷,四山還是綠的,茶子樹打了骨朵,快要開花了。工農革命軍開啟茶陵。崇山峻嶺間,升起了蘇維埃旗幟。這紅旗把少年的劉道生引向革命。

幾十年征戰,中國解放了,沒容稍息,毛澤東一聲召喚,劉道生穿著陸軍服,只在帽子上綴個帶鐵錨的軍徽,便在海上開始新的征戰。195年毛澤東來到北京城的海軍司令部,他看到的海軍就是這樣的裝束。劉道生向他說:“北京老百姓叫我們是‘候補海軍’!”毛澤東笑了,說道:“這稱呼很恰當嘛。不過,要不了多久,會變成正式海軍的。”

毛澤東的期望沒有落空,今天,我們來到了大洋。

中國編隊的出現,使這一片荒漠的海區,變得像鬧市通衢一樣。每日晨昏,總有幾個國家的飛機定時飛臨頂空作例行觀察。還有無數看不見的電波,各種遙測裝置,都盯著這一海區,對準我們每艘艦船。

隨著火箭發射日期臨近,“好奇者”越來越多:特別是澳大利亞驅逐艦“吸血鬼”號、教練艦“賈維斯灣”號,紐西蘭測量船“莫洛韋”號,一直迫近中國火箭回落區活動。

5月17日,蒼煙鎖海,雲濤翻滾,湧如連山,烏雲重合,天色不開,陣雨不時傾盆直瀉。而明天,就是預定發射火箭的日子,多麼需要一個晴朗的天氣啊!

氣象分隊的同志們緊張地觀天測海,對衛星雲圖進行認真的分析、研究,他們判斷南太平洋的副熱帶高壓將逐漸加強,試驗海區的雲帶可能減弱,轉向西南方面移動,明天將是一個晴天。然而,現在,頭頂上副熱帶高壓還沒有明顯加強,空中的漩渦雲帶移動緩慢,明天真能放晴嗎?如果預報不準確,天氣很壞,火箭飛來時,觀測不清楚,濺落的數據艙不能及時打撈回來,將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而推遲火箭發射,錯過良好時機,又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影響!箭在弦上,令人心焦。氣象戰士潛心研究,關注每一度氣溫的升降,每一片雲彩的變化。然而,急切盼望勝利,會使人們作出一廂情願的預報。而過重的負擔,則更可能動搖人們對天氣變化的準確判斷。

根據詳盡的資料,周密的分析,辯證的判斷,氣象分隊作出最後預報。劉道生在“氣象良好,可以發射”的預報上簽字,同意發出。

一切工作在加緊進行。測量船,要準備在惡劣氣象條件下準確測試;直升機,要準各在惡劣氣象條件下出動;潛水員,要準備在惡劣氣象條件下打撈;軍艦,要準備在惡劣氣象條件下確保落區不發生意外……人們希望一切順利,卻從最壞處著手去奪取勝利。

5月18日,徹夜不眠的氣象員,終於迎來了充滿希望的黎明。

灑來一陣輕輕的細雨,一下子又把人們的心吊了起來。不一會兒,天上的流雲散盡了,星星露出臉來,隨後又在看不見的晨曦中,隱沒了自己的亮光。涼風習習,海色更濃更暗。一轉眼,飄浮的雲朵由灰呈白,海水也由黯轉青。水天相接處,變幻不定的雲彩鍍上了金光,色彩斑斕。忽然,一團亮點,帶著耀眼奪目的光華,膨脹升騰,讓人不敢逼視。水線清晰了,天水分明。青色的海平面向下沉降,紅焰騰起,太陽從波搖水顫中彈射、蹦跳而出。好一個響晴天啊!

劉道生發出命令:各艦加強巡邏警戒,確保火箭落區海宴波平。

惡意的眼睛正盯緊著這一海區,也有並無惡意、卻充滿好奇的艦船、飛機加速向這裡靠攏。

幾天來,一直緊傍著中國108號導彈驅逐艦航行的紐西蘭“莫洛韋號”幾次試圖駛進試驗海區。

108號艦艦長劉子庚命令向來艦發出信號:“請不要駛入我艦作業區。”

劉子庚是新中國第一代導彈驅逐艦艦長。1951年,他帶著河南山區少年的憨氣,帶著經過南下行軍作戰鍛鍊的穩重,帶著中南軍區第九通訊學校的畢業證書,來到華東軍區海軍第六艦隊。

劉子庚放下揹包,端起臉盆到海邊去洗衣服。

艦長喊道:“你幹什麼去?”

“洗衣服。”

“到哪裡去洗喲?”

他用手指了指滿處是水的大海:

艦長搖搖頭說:“那是能洗衣服的嗎?”

劉子庚不知道海水是鹹的。

剛才他從軍艦下來的時候,舷梯通到碼頭上,艦舷像一座崖壁,高出碼頭許多。當他返身準備上艦的時候,舷梯反過來了,軍艦跌落在碼頭下面,他戰戰兢兢走在舷梯上,像落向深山坳裡。

劉子庚這才驚駭地發現海有潮汐漲落。

劉子庚深感自己無知,他拜由國民黨海軍起義的艦長為師,當一個每事問的小徒弟。

朝鮮,正戰火紛飛,十六國組成聯合國軍向鴨綠江推進,美國第七艦隊在臺灣海峽遊弋,國民黨海軍軍艦在長江口肆虐,進行封鎖。國民黨政府宣佈:“自閩江口北,東經l19度40分,北緯6度15分之點起,往北至遼河口,東經1度0分、北緯40度0分止”,“嚴禁一切外籍船舶駛入”。後來更擴大了封鎖範圍。國民黨《中央日報》叫嚷:“關閉匪區港口,斷絕航運,摧毀匪區經濟。”對於人民海軍艦艇,則“不等他們出海就統統消滅掉”。

封鎖造成極大的困難。華東軍政委員會副主席馬寅初當時在上海發表的廣播講話中說:由於封鎖,“百貨業有了東西賣不出去,機械業幾乎瀕於停頓,紡織業的成本超過了賣價,糧價上漲,其餘物價也跟著上漲……

為了打破封鎖,剿滅海匪,劉子庚揣著密碼本,今天隨“洛陽”艦出海,明天又隨“長沙”艦出擊。在萬國造的軍艦上,劉子庚學會了航海、打仗,成了不出國的“留洋學生”。

瑞雪飄飄,漫天飛白,在長江上,劉子庚有幸和毛澤東一起航行,面聆建設強大海軍的諄諄囑咐。又經過幾多寒暑,1970年,劉子庚成了中國自行設計、建造的“051”型導彈驅逐艦首艦首任艦長。

108號艦,是劉子庚和水兵們,同造船工人一道趕製出來的,原本是作為替補的備份艦,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們硬是爭取到參加太平洋航行。

劉子庚密切注視“莫洛韋”號的反應。

“我有權在公海自由航行。”回答頗不友好。

“莫洛韋”號突然轉向,插到108艦左前方,隨即升起訊號:“我艦機械故障,失去機動能力。”

按照國際航行避碰規定,必須避讓左舷船隻。“莫洛韋”號想利用這一規定,趁108號艦規避的空隙,插入試驗區。

劉子庚眼明手快,果斷地下達舵令,從“莫洛韋”號右舷掠過,保持在原定航線上,阻擋住它的插入。

劉子庚命令:“再發信號。”他字斟句酌地口授:“中、新兩國人民是友好的,為了你船安全,請不要駛入我艦作業區。”

善意被理解了,“莫洛韋”號放下橡皮艇,送來了他們的船徽、船史資料和一頂紅白相間的船員帽,表示友好,並提出要求:“可否允許我船船長訪問貴艦?”

火箭即將發射,整個編隊實行無線電靜默,中止一切電訊聯絡,無法請示編隊指揮部,只能由108號艦自行決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莫洛韋”號變得焦躁起來,多次試圖向試驗區裡航行。108號艦如果實行堵截,稍一不慎,就會引起碰撞,影響完成警戒任務。

劉子庚認為邀請“莫洛韋”號客人上艦是唯一可行的選擇。在火箭發射時,萬一發生糾紛,也便於當面磋商。

一艘軍艦自行邀請外國人訪問,從無先例。

劉子庚在思索,在猶豫:浩劫剛過,一頂“裡通外國”的帽子,打倒了功勳卓著的元帥、將軍,“崇洋媚外”的罵聲,更難以分辯,“無組織無紀律”的指責,又豈好消受?

但是,作為軍人,完成任務是自己的天職;作為艦長,在海洋上應當獨立作出明智的決定。

劉子庚斷然說:“我作為艦長,決定邀請‘莫洛韋’號船長上艦做客。一切責任由我承擔。”多數黨委成員同意這一決定。

“莫洛韋”號客人來到108號艦,賓主舉杯,共祝和平。

與此同時,106號導彈驅逐艦也與澳大利亞“賈維斯灣”號教練艦進行了友好的交往。

當108號艦歡宴紐西蘭客人的時候,從中國本土發射的遠端運載火箭,橫跨南北半球,飛越6個時區,如同“火鳳凰”挾九天風雷,倏忽閃電,飛臨上空。10時0分,準確濺落預定水域,數據艙也隨之降落大洋之中,釋放出染色劑,把海水染成綠茵一片,格外醒目。

分鐘內,海軍航空兵的艦載直升機發現了數據艙,負責打撈的“17”號艦載直升機向數據艙方向迅速飛去。

烏雲滾滾,大雨陣陣,飛行員郭文才果斷降低飛行高度,穩穩地把飛機懸停在離海面0米的高度上。

早在艙門待命的潛水員劉志友順著繩梯下到海面。

飛機的旋翼,在數據艙周圍海面掀起了八級風浪。劉志友奮力向數據艙遊去,他一心想著撈起數據艙。完全忘記了投放防鯊劑。他撲向數據艙,手腳並用,緊緊抱住,迅速掛上吊鉤。直升機將他們吊起。全部過程5分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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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趕來的一架美國飛機,望著中國飛機冉冉飛向指揮艦,只得低掠海面,舀起一桶被中國人染綠了的海水,匆匆離去。

……

1980年6月1日、日,編隊凱旋上海。

中國人民海軍從此邁出國門,走向大洋。外國新聞媒體報道說:中國海軍正在成為藍色海軍。國際上把在大洋活動的海軍稱作藍色海軍。中國海軍跨出了重要的一步。

劉道生、劉子庚,還有更多的海軍將領、艦長、水兵、飛行員,都和毛澤東有過親切交往,受到他的決定性的影響。

“深山曾虎嘯,入海又龍吟。”當年,他們聽從毛澤東召喚,走向革命,今天,繼續解纜遠航。

中國艦隊,航遍全球海洋。

中國艦隊,正在亞丁灣守護海上航行的自由、安全。

01年7月1日修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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