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後一陣乾巴巴的味同嚼蠟的談話,讓餐桌上原本還顯得溫馨浪漫的氣氛一掃而光。

林煜只稍稍待了一會兒就很識趣的離開了。而瑞利剛看到林煜離開,居然都沒和女兒聊聊對她新男朋友的觀感,拿著車鑰匙就匆匆出門了。

瑞利家住老牌富人區橡樹河區,從那兒到警局很近,近到差不多不堵車的情況下不到二十分鍾就到了。

瑞利在流光璀璨的街道上順著車流前行時,常年面對各種大案、怪案的經歷終於讓他那顆躁動不已的心漸漸安穩了下來。

如果自己的猜測是準確的,那最近一連串的事情都能得到解釋,可最終事情會走向何方,他卻一點底都沒有。

車停在行政區專用的停車位上,警局沒有什麼局長專用停車位,只不過給各部門劃定了停車區域,但年頭長了誰都知道B03是局長最常停的位置,有意無意的大家寧可稍微繞一繞也不會停在這個車位上。久而久之,這個車位居然成了有實無名的局長專用停車位。

瑞利從車上下來後,還是如往常一般跟停車場的工作人員笑著打著招呼。

沒有直接進電梯,而是直接走樓梯來到了一樓,可沒走幾步,看到大玻璃門那不但大得嚇人,大晚上還能閃瞎眼的霓虹燈招牌,瑞利扭頭又進了電梯。

不到十分鐘,瑞利拎著一瓶沒有標籤的酒,再次到了一樓。只不過這次,他沒有半點猶豫的走出大門穿過街道,推開了那扇厚重的實木門。

……

此刻的酒吧正是營業的黃金時間,端著啤酒看電視的,捧著威士忌吹牛逼的,還有三三兩兩湊到一起扯淡的,各種聲音隨著那扇門的推開,湧入了瑞利的耳朵。

老的、少的、不老不少的,白的、黑的、棕的、黃的,每次來這間酒吧,瑞利都會開始感嘆,或許這裡才是最適合警察呆的地方。

不用擔心你開的玩笑對方聽不懂,哪怕你和他是初次見面,那些專屬於警察內部文化的玩笑、梗,對方絕對是秒接。也不用擔心你隨口說出的某個案件會成為導致你被內務部追查洩露案件進展,因為你對面的人十有**也正為某幾個案子撓頭。

只有在這裡,警察們才會肆無忌憚,只有在這裡,警察們才會放浪形骸,因為這間酒吧的名字叫“局長辦公室”。因為這個酒吧的老闆,曾經真的是局長。

瑞利拎著酒瓶子一邊跟這幫下班了在這兒消磨時光的下屬們打著招呼,一邊疑惑的到處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這個時間,不在自己的專座上喝酒,聽其他人吹水,難道知道自己要來,尿遁了?

瑞利在酒吧裡轉了一圈,沒看到人,三步並作兩步的就走到了專屬老闆的辦公室門前,深深地吸了口氣。

“咚…咚咚…咚”

不同於其他人,瑞利總是習慣於這種121的敲門方式,似乎只有這種方式,才是正式的敲門。當然了,很多時候,尤其是在警局裡,瑞利一般不敲門,或者用腳踹。

還沒等門裡面的人應聲,瑞利隨手就擰開門走了進去。

埃迪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瑞利進來,連翹在辦公桌上一晃一晃的雙腳都沒挪動一下,只是揚了揚眉毛,算是打了招呼,而後繼續咬著雪茄翻著手上的花花公子雜誌。

瑞利從一旁的小酒櫃裡翻出兩個玻璃杯,坐到大辦公桌對面,擰開瓶蓋,倒下了兩個半杯,然後把其中一杯往老頭那邊推了推,自己拿起一杯坐在椅子上看著酒杯發呆。

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下,盛在玻璃杯裡微微盪漾著波瀾,伴隨著輕微的搖晃,一股獨特的清香慢慢彌散了出來。

沉默了半晌以後瑞利忽然沒頭沒尾的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幫我?”

老頭兒也沒抬頭,只是從鼻腔裡帶出一絲聽不出情緒的嗯音,顯然是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瑞利也不在意,仰頭喝下了一口酒,閉上眼慢慢感受著那股辛辣從舌尖順著食道一直蔓延到胃部的快感。

又是長久的沉默,瑞利顯得情緒稍稍有點激動,酒杯似乎都那只大手捏得吱吱作響。

“這個月以來,我籤了十六張的犧牲警員撫恤金發放通知單。”

對面的呼吸聲似乎一滯,抓在手上的花花公子封面女郎剎那間被捏得有點變形了。可惜瑞利只是低著頭,身體也漸漸佝僂了起來,雙手捧著酒杯,繼續低沉的說道,

“我從未想到,一個幾年前邀請我加入的退休老頭組織會有這麼大的能力,翻身為雲覆手為雨,一會兒突襲警局一會兒炸死幾個警察,扭過頭又能幫助一個警察局長保住位子。埃迪,我到底是該謝你還是該抓你?”

不待對面回答,瑞利聲音慢慢變大了。

“而且,我該繼續把你當做酒吧老闆,朋友,還是把你當做奧丁的首領、敵人?”

埃迪終於放下了那本雜誌,悠悠的嘆了口氣說道:“你終於還是發現了!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發現的嗎?”

瑞利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埃迪,慢慢說道:“罪證實驗室的一個華裔小夥子分析出最近這次爆炸案的兇手有鑑證經歷,再加上奧丁這次幫我體現出的能量和別無所求,讓我想起了幾年前我隨口拒絕了的你的那個什麼退休人員關愛協會。只有你那兒,才會有這種老手出現,才能幹下這麼幹淨利落的案子。”

老頭兒顯然沒想到是這麼個答案,稍稍有點失神,忽又自嘲的笑了起來,

“喔,我還真沒想到,居然是我的人揭開了我的面具。”

看到瑞利臉上的一臉疑惑,老頭兒毫不在意的聳聳肩,

“梅西·林,是我資助他讀書、生活的,算是我的人吧,只是有些事他不知道。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自己分析出這麼多東西。”

埃迪端起瑞利給他倒的那杯酒,極其豪邁的一口幹掉,閉上眼屏住呼吸,半晌以後才長長的呼出一口酒氣。神色有點玩味的看著瑞利說道:“這是我兒子送你的結婚禮物,你原本約好了是在退休儀式上喝的,今天拿出來,是想試探我?還是想讓我想起兒子跟你當年的情分?”

瑞利一臉苦澀的看著老頭兒,他這會兒才想起來,這些誅心的招數貌似當年就是這個娶了華裔大小姐,學了好多兔國歷史的老頭教他的。

又是長久的沉默,除了隔著房門隱隱約約傳來的外面的喧鬧聲,這間房間陷入了一陣長久靜謐。

似乎是酒精的刺激,又似乎是情緒的激盪,瑞利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血紅。

或許是要給自己勇氣,瑞利猛的把那小半杯烈酒全部倒入口中,而後鼓著雙眼喘著粗氣問道:“我不是第一天當警察,我知道當年我們也沒少幹出格的事兒。栽贓、誣陷、收黑錢、故意造成襲警假象擊斃嫌犯,這些事兒我都幹過,而且不止一次。”

“但是……但是……”

瑞利說到這兒似乎都快說不下去了,那些尖銳的話語反覆鋒利的小刀,在他唇齒間反覆切割,卻不曾吐露半分。

但今天這個場景,本就不是把酒言歡、對酒當歌,最終瑞利還是一字一頓的說了出來:“但是,我從未想過要對警察下手!我也沒想到,當年我加入警隊時,告訴我找到家了的人,會對警察、家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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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痛苦的閉上了眼,端著喝空了的酒杯還往嘴裡倒,最後一滴殘留的酒液順著杯壁慢慢的滑落到到乾枯、晦澀的嘴唇上。

兩隻如枯爪般的大手,捏得酒杯吱吱作響,如同令人不安的磨牙聲一般,帶著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顫慄。

老頭兒如抽風般顫抖了許久,才哆哆嗦嗦的拿過酒瓶,端詳了一會兒給自己又倒上了大半杯,而後再次一口氣喝乾。

那張因為時光的割裂,早已佈滿了溝壑的老臉,此刻也抹上了一層病態的嫣紅,原本渾濁不堪的雙眸,似乎都慢慢亮了起來。

突然間,老頭兒就笑了起來,先是忍住的低笑,而後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歇斯底里,到最後,變成了一陣劇烈的咳嗽。瑞利連忙起身給老頭兒倒了杯水,而後又快步走過去在老頭兒背上輕輕的拍著。

老頭兒那如同破風箱般的劇烈咳嗽終於慢慢停了下來,咕咚咕咚的喝完那杯水,才看著站在一旁的瑞利說道:“你是不是也以為奧丁就是神王的意思?”

瑞利點點頭,奧丁嘛,Odin,北歐神話裡神力強大的至高神,阿薩神族的神王,很多漫畫以及影視劇裡都出現過。

老頭兒笑著搖搖頭,一臉戲謔的看著瑞利說道:“可惜啊,我當初就是拉著一幫老頭老太太幹的,所以,我們取的名字,沒有那麼拉風,我們是Olding,而不是Odin!或許是成員們覺得Odin更拉風,更好聽,可實際上呢?這特麼就是幾個老了、過氣了的老頭老太太的退休聯誼會。”

瑞利也是一頭黑線,Odin與Olding,前者是舉世聞名的神王,後者只是表達老了的意思,僅僅是因為讀音幾乎相同,卻成了完全不同的意思。

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瑞利坐下,前任休斯頓警局局長埃迪·楊帶著一絲緬懷,一絲哀傷或許還有一絲驕傲,慢慢的對現任局長、自己的接班人瑞利·薩利講述著一段自己少為人知的經歷。

“我離任的時候,幾乎天天在酒吧喝酒!因為我不知道我能幹嘛。我去了自家的農場,可是梅琳達打理得井井有條,我去了只能添亂。我也出去旅遊了,但是我發現沒什麼好看的。直到我回來,坐在我自己的位置上,聽著那些昔日的下屬聊起案子、街頭、追擊、審訊,我才發現,我放不下當年的生活。”

老頭兒的神情隨著講述逐漸變幻著,顯然已經沉醉在自己的回憶當中了。

“之後,我碰到過好幾個因為各種問題離職的人。有的是因為小問題被內務部抓住了辭退,有的是因為警察收入太低,還有的是到了年紀退休,他們都願意跟我聊。因為相信我這個老警察,老上司,能理解他們。”

“你還記得你剛進警局的時候,我教你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

瑞利沉聲回答道:“警察維護的是秩序,而不是正義!”

老頭兒不屑的笑了幾聲,而後說道:“對啊!尤其是你也做到局長了,更應該明白這句話的道理了。可是我們都知道,有時候秩序並不代表正義。我當了幾十年警察,維護了幾十年的秩序,可等我退休了,看到那些因為錢、因為正義、因為秩序、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脫下制服、交出警徽、交出配槍的人時,我忽然就想,為什麼我就不能追求正義?老子都不是警察了,為什麼不能痛痛快快的玩一把?”

說到這兒老頭兒很是得意的抬起頭,看著瑞利說道:“所以,我拉上幾個FBI和警局退休人員,組成了這個被我們叫做老頭樂的組織,當然,後來被很多人叫做什麼奧丁,我們也懶得糾正了,貌似還挺威風。我們的宗旨就是——金錢與正義!”

老頭兒搖頭晃腦的給自己又倒上了半杯酒,這次慢慢的喝了一口,待那些酒液順著喉嚨一路滋潤下去以後,才笑著說道:“當年我當警察的時候,就沒少帶著我家那小子還有你黑吃黑,哦,不對,應該說是劫富濟貧,得虧我有個能幹的太太,大把的毒資、賭資洗得乾乾淨淨,我家的買了農場,你的買了橡樹河的大房子。當然,你小子聰明,知道拿錢開路,讓自己安安穩穩當了這麼些年局長。”

瑞利被老頭兒酒後突然提起的這些事弄得嚇了一跳,當年混亂的時候,警察很多時候打擊黑幫,其實就是衝著錢去的,那些愛用現金的幫派分子,對於掌握著法律,代表著正義的警察來說,簡直跟移動的提款機沒區別。但之後越來越嚴的監管,讓這種好事也一去不復返了,當然,或許只是更隱蔽了也說不定。

老頭兒沒去計較瑞利那忐忑的心情,繼續說道:“我退休了,我不是警察了,但不代表我就只能抱著那點退休金當個酒吧老闆。到底還是不甘心啊,所以,拉著那幾位老朋友,我們繼續找黑幫的麻煩,又能掙錢,還能維護正義,多好!那時候,我們才發現,原來,不用講究證據,不用考慮證人、證詞,不用跟那些狗日的律師打交道,是那麼的痛快!”

老頭兒越說越激動,連連喝了幾口酒,臉上的那抹紅也越發的刺眼了。

“有錢的毒販、搶劫犯,我們會洗劫一空,然後把得來的錢分給那些在警局、FBI奮鬥了十幾年、幾十年,被開除、辭退以後什麼都不會幹的人,讓他們哪怕不穿那身制服了,也能讓家裡的老婆、孩子過上不錯的生活。這比他們原本只能去看大門、當保安強太多了。至於那些人渣,錢我們拿,命我們也拿,這些年,我都記不清往海里扔了多少人渣的屍體了。”

瑞利靜靜地聽著,他知道,他此時只要帶著耳朵就行了,他想要的答案,今天都會得到。

“可慢慢的,不行了。毒販也好、幫派也好,現金越來越少,開始了銀行轉賬,他們有了專門的洗錢渠道和轉賬渠道。弄他們一次的收益越來越低,低到我們已經沒法像以前一樣大筆大筆的給那些人發錢了。於是,康納利想了辦法,然後,我們都同意了……”

“康納利?FBI的那個康納利?”瑞利沒法保持鎮靜了,連聲打斷了埃迪的講述。

老頭兒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回答道:“除了這個兩年前喝酒喝死的前FBI休斯頓主任,還有誰有資格跟我們一起玩兒?那老混蛋跟我鬥了十年,一起退休以後也是不甘心,自然我們要繼續鬥。”

“不愧是權勢滔天,比警察更肆無忌憚的FBI啊,這老小子想出的辦法居然是我們給黑幫供應毒品,當黑幫的上家。”

說到這兒瑞利臉上也是一臉感慨:“誰都知道,毒品根本沒法斷絕,你不賣總有人賣,那與其看著黑幫掙錢,還不如我們掙,錢掙完了還能當熱心市民,給你這個局長送功勞。”

瑞利聽到這兒,坐不住了,站起來一臉驚訝的問道:“幾年前連續給警方提供線索的就是你們?”

老頭兒斜著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不是我們是誰?普通市民難道知道舉報的時候順帶告訴你關鍵證據在哪裡?不然你以為前幾年強盜幫被打得退出好幾個區域真是你們那些臥底的功勞?那些嫩得毛都沒褪乾淨的菜雞,如果不是我們安排人照應,早被那些人弄死八百回了。”

瑞利沒想到當年自己非常得意的打黑行動,背後居然是老頭兒在使勁兒,想當初他還在老頭兒面前嘚瑟了好長時間呢。想到這兒,頓時覺著自己當年就如同一隻自以為聰明的猴子,在主人面前上蹦下跳的炫耀著,卻不知手裡的糖塊只是主人的施捨而已。

“我們當時一邊掙錢,一邊慢慢的安排人往幫派滲透,我們其實想做的是讓這座城市的陰暗面,建立一套我們認可的秩序。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瑞利點了點頭,他不是剛進警局的菜鳥,不會叫囂著抓淨所有罪犯之類的傻話。犯罪,永遠不會斷絕,警方其實也希望一座城市的黑暗王國建立起一套秩序來,最好能與警方有些難言的默契。

你該販毒販毒,該站街站街,畢竟這些需求,只能由黑暗世界的人來滿足。如果能悄無聲息的滿足那些人需求,不去三天兩頭的火拼、搶劫之類的,警方還真不介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偶爾逮幾個小嘍囉進去湊數就行了。

可這只是警方自以為是的想法,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有**的地方就有爭端,警方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扶持某個勢力,只能打一批放一批的暗暗調節。哪有埃迪他們這麼生猛,不但控制了供貨端,還安排人直接進去了。

對於這幫人老心不老的老頭兒能聯絡供貨並安排送貨,瑞利一點兒也不奇怪,這些人要麼曾經是警方高層,要麼是FBI的高階特工,什麼牛鬼蛇神不認識?什麼離職高手找不到?至於送貨線路,對於這些原本的執法者來說,真的不要太簡單。

但瑞利沒有貿然發問,他在等,等著埃迪繼續往下說,他知道,雖然埃迪已經說出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但他今天最大的疑問還沒解開。他很想知道,這樣一個組織,怎麼就會對警察下死手的?

埃迪也從剛剛的激昂、興奮當中漸漸平靜了下來,語氣都不知不覺的帶上了一絲蕭瑟。

“原本,如果這樣走下去,我們會慢慢掌控這個城市的黑暗世界,我們這些老頭和底下人不會為金錢發愁,這個城市也會變得越來越好,真正實現我們當初的宗旨——金錢與正義。可是,事情慢慢的超出了我們的掌控。”

埃迪似乎嘴裡都泛起了滿腔的苦澀,連忙又喝下了一口酒,才繼續沉聲說道:“DEA、FBI都慢慢察覺到了,有一批新的勢力,在給本市的幫派供貨,而且,長時間的平安無事,讓我們也有所鬆懈,居然差點被人一鍋端。最後,無可奈何之下,還是康納利,他跟DEA還有FBI的那幫子政客們做了個交易,我們成了他們的內線。”

“如果只是這樣,我們其實無所謂,畢竟功勞光給警局,你也吃不下。可惜,康納利不該跟政客談交易的。那幫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信譽,更不知道什麼叫廉恥。從最開始的上下游資訊,到幫派裡面的管理人員,到最後,他們不但要資訊,居然還要我們下面的行動人員幫他們幹髒活了。這特麼把我們當什麼了?”

埃迪說到憤慨之處,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發洩過後便是冷靜,埃迪臉色的表情也越發的晦澀難明,聲音似乎都嘶啞了。

“被人抓住了把柄,我們也只能一邊聽他們的,一邊慢慢想辦法脫身。還好,我們也不是傻子,我們把人啦到組織裡,成為組織的高層,也開始按月給他們分錢,這樣我們就互相有把柄了,也就安穩了。可是,我們萬萬沒想到,高層安穩了,底下居然被這幫只會耍嘴皮子的政客給徹底忽悠瘸了。”

埃迪慢慢捂住自己的臉,略帶哽咽的繼續說道:“是我們錯了啊!我忘了最早一批行動人員早已帶著錢,真正的退休了。新來的,很多都是衝著錢來的,對我們這些早已離職的老頭,也沒有什麼長久的交情。越來越多的人,選擇聽從那些政客的命令,因為那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收益。貪婪,帶來的就是越來越急功近利和越來越不擇手段。”

“從第一次因為貨不小心被警察攔截,對警察開槍而後逃脫以後,組織行事越發大膽了。雖然所有人口口聲聲說著我們的宗旨還是金錢與正義,可眼睛卻只盯著金錢,而把正義當成了安慰自己的藉口。而我們這些還想著老一套的高層,也只能慢慢的被當做吉祥物供起來,早已沒什麼號召力了。”

瑞利只覺著自己彷彿吃了一顆苦蓮,滿嘴苦澀的問道:“所以,這次你們反反覆覆下狠手,把證據、線索全往52號幫身上引,為的,其實是市場和利益吧?”

埃迪哭喪著臉,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澀聲回答道:“比那個更複雜,黨派競爭、人種、扶持暗勢力,各種需求都在裡面,金錢其實只是中間一環而已。”

瑞利都明白了,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弄明白了,只是當真相擺在他眼前時,他卻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埃迪是出於信任,告訴了他這一切,而且,哪怕他現在要乾點什麼,除了埃迪今天說的這番隨時可以否認的話,他手頭什麼也沒有。

可一想到自己治下的城市居然有這麼一個由專業人士組成精英犯罪團隊,而這個團隊還有著能直接讓市長收回辭職通知,另行安排替罪羊的政治勢力做靠山,瑞利頓時覺得自己是在挑戰地獄難度。

想到這兒,瑞利抬起頭看著無精打采、一臉衰敗的老頭,語氣低沉的說道:“所以,一個你組建的互幫互助掙點小錢、當下好市民的老頭樂組織,就這麼變成了一個叫奧丁的犯罪團伙?一個可以衝進警局開槍打死警察、埋設炸藥炸死警察的專業組織?”

一句句話都直指人心,如鋼刀一般扎向對面那個臉色蒼白,兩頰卻帶著酒精刺激的赤紅的老頭。

老頭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最終,重重的點了點頭。

面對面的兩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掀開那層金錢與正義的假皮囊,奧丁的真相,其實就是一團黑到了極致,已經散發出腐臭味的爛肉。

只是,誰來下手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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