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幕場景,在我眼前如同被定格了的畫面一樣,一切似乎都變得慢了下來。趙敏胸口灑出的鮮血,即便是在那樣的灰暗中,仍然是那麼的鮮紅刺目。那根從她胸口刺出的尖角是那麼的猙獰、恐怖,以至於多年以後,這個畫面在我的夢中,仍然不斷的出現。

看到這一幕,老商撕心裂肺的嚎叫著衝了上去,一鏟便斬下了尖角還插在趙敏胸口上的那只怪獸的頭顱。他一邊嘶吼著揮舞工兵鏟把其他幾隻逼退,一邊伸手挽住了失去支撐,軟軟的將要倒下的趙敏的腰肢,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趙敏迷茫無助的看了老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努力著想要說些什麼,但隨即頭顱便沉沉的耷拉了下去。

這時的我也已經是瞪目欲裂,抄起立在牆角的獵槍就衝了下去,直奔到老商身邊後,我連續勾動扳機,抬手就是兩槍。獵槍的散彈效果在這裡充分的發揮了出來,在狹小的甬道內,激發出的散彈一下子就撂倒了四、五隻怪獸。有的直接斃命,有的趟在地下還抽搐不已,剩下的兩三只,被槍聲嚇的一下子就掉頭向後跑開,但跑開之後它們並沒有退走,仍然遠遠的在黑暗中監視著我們。藉助著微光,仍能隱隱的看到,它們毫無生氣的眼睛仍然朝著我們所在的方向,身前如嬰兒般的小手也在朝著我們這裡探著,酷似人面的詭異獸臉上,流露出狡詐殘忍、貪婪冷漠的表情。

老商這時已經完全顧不上那些怪獸,他低下頭,定定的看著懷裡頭顱低垂的趙敏黯然不語,半晌間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嚎叫。在那一聲嚎叫裡,包含著太多的悲傷和痛楚,如同失去了夥伴的孤狼一般,蒼涼而無助。這聲嚎叫久久的迴盪在我腦海裡,每次只要一想起這件事,腦海中都會響起那聲悲哀而絕望的嘶嚎。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看著沉浸在悲痛中的老商無法自拔,這時我已經來不及多想什麼,眼角盯著遠處的黑暗,一邊扳下獵槍的槍管,一邊從兜裡掏出子彈,再次快速的又上好了兩發。端著槍指向甬道內,微微側頭大聲喊道:“老商,快帶她走!”

似乎是我的喊聲驚醒了老商,他開始動了起來。一手抱著趙敏,一手緊握著工兵鏟,一個側身,擋在了我的前面。他望著甬道內沉聲說道:“我擋著,你先走吧!”

聽到他的話,我大驚失色,不由得側頭看向了他。

似乎知道我在看他,老商雙眼直盯著甬道,頭也不回的低聲說道:“一起走是走不了的。我擋著,你先走!”

“我要帶著敏敏一起出去!如果……”頓了一頓,老商堅定的說道:“如果不能一起出去,那我就留在這裡陪敏敏!”說著話,老商回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看著他血紅的眼睛裡露出的悲傷和決然,一時間,我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夥伴了,尤其是在這最後的時刻。

“不行,我們都要出去……”

我強忍著焦躁和悲痛還要再說,老商止住了我的話語。

“別說了,你看看現在這情況,肯定要有人擋住它們,要不然咱們倆一個都出不去。你快上去,還要照顧欣然呢,她的傷很重,沒有你她堅持不下去!”

“至於我……”老商低頭看了看懷裡的趙敏,低聲說道:“敏敏在這裡,我絕對不能任由那些畜生糟蹋她的身體!”

這時我們已經又退回到了洞口處,老商把工兵鏟插在身前,又把趙敏的身體靠著石壁放好,一把奪過我手裡的獵槍,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衝著我說道:“快點,別磨嘰了!別忘了欣然還在外面等你!”

我淚流滿面的看了他最後一眼,咬著牙扭頭縱身攀上了洞口的石壁,雙手一使勁,鑽了進去。進去以後我還想掉過頭來,讓他把趙敏的屍體遞上來,怎奈洞窟裡的空間實在太小,僅能容納一個人順著洞窟的走向往前爬或者向後退,根本轉不過身來,哪怕是扭頭都不行。正在我還努力著要想辦法把身體扭動過來,只聽見身後老商的話語聲傳來,“別回頭,趕緊往外爬,有機會我會出去的!”

無可奈何之下,我只能放棄了回頭的打算。我咬緊牙關,雙手死死的扣著石壁的凸起,努力的向前爬著,這時淚水已經徹底瀰漫了我的雙眼,看不清前面的任何景象,腦中只有一個聲音:爬出去!

……

我聽見身後傳來兩聲槍響,緊接著又傳來了老商的嘶吼和嚎叫聲。就在這時,我的身下突然一空,一頭栽了下去,緊接著一路翻滾,撲通一聲掉進了水中。

……

冰涼的河水一下子把我激的清醒過來。我踩著水流使勁從水底了浮了起來,藉著暗淡的星光左右張望,就看到欣然在我前面不遠處,正隨著水流漂浮著。她的雙眼緊閉著,顯然已經昏迷了過去。

我趕忙奮力向著她的身邊遊了過去。來到她身邊,我探手試了試她的呼吸,還好!雖然人昏迷了過去,但呼吸還算平穩。我一手拽著她,一手伸到背後拉下揹包,從裡面掏出了老商當時從龐靜言揹包裡拿出來裝進我揹包的充氣睡袋,一頭夾在腋下,一頭任由它漂在水上,然後用牙齒艱難的咬開了睡袋上的自動充氣閥門。

“呼”的一下,睡袋充上了氣開始浮在了水面上。試了試睡袋的浮力,感覺差不多了,我用嘴把閥門的釦子扣住,然後死命的將欣然推了上去,用背包帶緊緊的綁在睡袋上,接著我拉住背包帶,在手上緊緊的纏了幾圈,一切都弄妥後,我一手緊抓著睡袋,一手划著水,手腳並用的順著水流漂去。雖然在水面上還是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周圍的任何景象,但是仰起頭就能看到,夜空中的星星不停的在閃爍,我知道我們已經來到了外面的世界。就這樣漂著,不知過了多久,我筋疲力盡,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兩天以後,在黃河李家峽水庫下游的一處回水灣,一個放牧的藏民發現並救起了我們。後來我聽說,當時我倆都昏迷不醒,我的手還死死的抓著睡袋。獲救後,我們被第一時間送往了當地醫院,緊接著又被轉往蘭州的陸軍總院進行治療。當地政府根據我們身上的學生證通知了家人,我的父母和欣然的家人在接到訊息後,立刻趕了過來。

送進醫院的兩天後,我醒了過來。醫生說我只是受到了一些擦傷、碰傷和手背上的抓傷之類的皮外傷,沒有大的問題,只是因為在低溫的情況下,精神和身體過度疲勞,才會陷入昏迷。

而欣然的情況卻不大好:由於頭部受到了猛烈的撞擊,再加上失血過多,體力和精神透支,因此一直處於深度昏迷的狀態。醫生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聽到這個訊息,我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之中,心裡空蕩蕩的,似乎什麼都沒有了。每天睜開眼睛就進入了失神狀態,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房間裡不斷的有人來來往往,眼前有時會出現父母焦急痛惜的神色,有時又好像出現了二叔板著一張嚴肅二憂慮的面孔看著我。

後來我才知道,因為我們出事,二叔從部隊駐地匆忙趕來,一邊安排我們的治療事宜,一邊開始著手調查事情的真相和進行善後工作,要不是有二叔的幫助,加上家裡在軍隊內還有些背景,再加上對我們在校期間的表現和我們幾個之間的感情的瞭解,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的結束。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個月,直到有一天,我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欣然醒了!”

聽到這個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我整個人一下子從茫然中驚醒過來。我猛地跳了起來,這時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看到她!我要確定她安然無恙!”

不顧任何人的攔阻,我衝進了她的病房。只見她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額頭的傷口已經漸漸癒合,現在只貼著一塊小小的膠布,但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的蒼白仍然是那麼明顯。雖然眼睛已經睜開,但一向恬靜淡然的目光中,透出的茫然無助是那麼的清晰。我趴到床邊連連輕聲的喊著她的名字,聽到我的聲音,她的眼神動了一下,努力的轉了過來,落到了我的臉上。

看到我的臉龐,她先是迷茫了一下,緊接著眼中開始泛起驚懼和絕望的神情,顯然那些如地獄般不堪回首的經歷再次出現在了她腦中。她一下子繃緊了身體,雙手緊緊的抱著頭,驚聲哭喊起來,再次昏迷了過去。

看著她這個樣子,我心中大慟。我狠狠的捶著自己的腦袋,心中後悔萬分。我為什麼要帶著她冒冒失失的走進那樣的險境?如果當初我們不那麼衝動,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老商,趙敏,龐靜言,一個個鮮活的面孔在我眼前一一閃過。黑暗的地底洞穴中,那模擬龐靜言的恐怖笑聲,那一道道飛掠而來的黑影,那些長著一張酷似人面的詭異怪獸、踏著堅硬的岩石地面,“噠噠噠”的向著我們走來……

那天,我不知道怎麼離開欣然房間的,只記得後來再沒見過她。聽說她家裡人怕她再受到刺激,堅決不允許我再見她,在她甦醒後的不久,就轉回了上海的醫院繼續治療。

半年以後,她身體恢復,出院回到了家裡,但是因為頭部受到嚴重的撞擊和因為受到劇烈的精神刺激而導致的後遺症並沒有完全康復:怕黑,尤其是夜晚睡覺時根本不敢關燈;睡覺時經常會魘住,哭喊著驚醒過來,蜷縮著躲在床腳處,一坐就到天亮;而對於諸如電梯、地下甬道等各種狹窄的空間更是避之不及。直到一年以後,在心理干預師的治療和家人的關懷下,才慢慢地開始有所好轉,三年之後,病情痊癒。但是從此還是留下了頭痛、驚懼的後遺症。

在這期間,我曾去看望她。因為怕她見到我以後受到刺激病情加重,我被她的父母攔在了門外,因為知道我們的感情,她的父母答應我,隨時會把她的情況告訴我。為了她的病情能有所好轉,我強忍著心裡的酸楚和疼痛,答應了下來。

從那以後,我一直再沒有見過她,直到現在……(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