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是繁華的甚至可說是繁華甲於天下。

洛陽城的上層社會上近日在悄悄的流傳著一件奇異的故事——洛陽城來了位富可敵國的奇人。

當時的洛陽身價千萬的富人已多得不可勝數自遠方來消閒遊樂的世家公子、富商巨賈絡繹不絕於途。

還有些名公王侯、高官貴族隱藏了身份來此遊樂。

更有些名詩人、名劍客途經於此便會為此地留下一些傳誦一時的名句或是留下一段膾炙人口的故事。

然而這些人的故事此刻卻全都被那富可敵國的奇人壓倒了整個洛陽城此刻都以這故事做為中心。

城北李家不但是洛陽城珠寶業的鉅子而且也可說得上是全國珠寶業的泰斗普天之下經營珠寶的沒有人不知道李洛陽這名字。

李洛陽世代經營珠主不但早已家財鉅萬而且李家子弟家傳的武功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

經營珠寶的人倘不會武功在當時就等於虎群中的羔羊一樣危險李家子弟深知此理武功都練得極好。

這震動一時的奇人奇事便是從李宅門下僕役的口中開始傳出來的。

洛陽珠寶李家傳到現在已是第十一代了經過了無數次戰亂與盜劫的李家子弟學會了更多的謹慎與謙虛。

他們並沒有顯赫而華富的店鋪只是以洛陽城北一棟堅固、樸實而古老的巨宅作為交易之地。

每年有十日普天之下的珠寶鉅商都會到此地在那樸實的巨宅裡交易著價值鉅萬的珠寶。

來自四面八方的珠寶鉅富、名公巨賈帶著他們的嬌妻美妾、武師鏢客各以所有易其所需的珠寶。

這其中自然也有橫行江湖的綠林巨寇、江湖大盜但他們來到這裡也只是規矩的做著生意絕不敢動手搶劫。

李宅的門戶是開放的只要你想買賣珠寶無論你是什麼身份無論你有多少錢財珠寶在這十日之中都可以搬進李洛陽為天下各地商人準備好的院落中去甚至你只有一粒珍珠想賣或是你只準備為妻女買一朵三兩銀子的珠花也可以享受與富商巨賈同樣的禮遇。

李家子弟以及李家受過嚴格訓練的僕役也都會以他們傳統的習慣與禮貌來招待你。

他們的格言是:“一入李家之門便是李家之客。”

在這裡沒有人盤查你的身份也沒有盤查你錢財的來歷——只要你在這裡的行為是正當的。

但是你只要有絲毫不軌的行為小則立刻會受到被逐出的羞辱大則立刻便會受到李家的禁錮和私刑。

許多年來這珠寶世家自然也曾受過驚擾就像冀北雙煞、獨手崑崙那樣武功高強的巨盜魔頭想到這裡來上線開扒也都被李家子弟斬去了雙手遠逐邊外。

這珠寶世家的武功威望和他們的財富、禮貌、傳統以及交易的規矩在江湖上是同樣被人敬重的。

今年這一年一度的交易時期比往年更是熱鬧。

自重陽開始洛陽城北己是車水馬龍冠蓋雲集輕裘暖帶衣香鬢影當真是盛極一時。

珠寶世家的第十一代主人李洛陽面容清癯身材頎長兩鬢雖已斑白但目光卻仍亮如明星。

他穿著一襲暗色的纏絲夾袍帶著一種動人而華貴的風度與他的長子李劍白並立在第二重門戶的石階上長揖迎賓。

一個風華絕代的美婦人陪著一位白衣如雪的美少年是這珠寶世家第一日第一對客人。

然後退隱了的將軍、洗了手的巨盜、春風得意的少年、家財百萬的老人各帶姬妾含笑而入。

一個衣著襤褸、形容枯瘦的老婦人雙手緊抱著兩隻麻袋畏縮、蹣跚的走上了石階。

李劍白立刻躬身將她扶了上來彬彬有禮的含笑問好。

李洛陽帶著讚許的目光望著他引以為做的兒子。

第一日過去第二日才是繁華的高氵朝。

響午時分李洛陽偷得一刻閒暇正要小作午寐大門前忽然停下了兩輛八匹駿馬共拉的華麗香車。

趕車的竟是兩個年僅八、九歲的錦衣俊童但拉車策馬比之多年老手亦毫無遜色。

只要是眼界稍廣的人都會認得這兩個俊童正是洛陽名妓“粉菊花”門下訓練出的“萬金神童”。

粉菊花高張豔幟多年年老時卻細心的訓練出一批俊童與豔婢專門賣給富家為奴這些童婢個個都是聰慧絕頂百藝皆通若非世家鉅富休想問津只因他們的身價太貴一個就要十足的一萬兩紋銀——這已是一個小康之家的全部家財。

所有的目光立刻全都被這車馬俊童所吸引人人都要看看車裡的是哪位高官巨賈有如此聲勢有如此財力?

第一輛馬車車門啟處輕盈的走下一個頭挽雙髻面帶甜笑美豔照人的明眸錦衣少女來。

眾人都只覺眼前一亮當真是目搖神奪看得痴了!

哪知這錦衣少女走下車來立刻躬身道:“姑娘請下車。”

車門內緩緩伸出了一隻春蔥般的玉手輕輕搭在那錦衣少女的削肩上。

接著車門內又緩緩伸出了一雙纖秀澤圓的玉足足上穿的是一雙自綾的輕鞋鞋尖一粒珍珠竟有龍眼般大小隨著微風輕輕顫動著。

雖然未見其人就只這一隻手、一雙足、一對顫動的珍珠已使眾人眼更花、神更迷、情更痴。

人人都在暗中猜測:“這到底是誰?這到底是誰?”

只聽櫻嚀一聲眾人心頭一跳。

車門外己多了一位秀如雲眼波如水全身穿著一件似絹非絹似紗非紗的宮裝輕衣有如仙子般的絕代麗人來。

那錦衣少女雖美但仍屬紅塵中之絕色這宮衣少女卻美得絲毫不帶火氣有如天上謫仙。

她扶著錦衣少女的肩頭緩步走到第二輛大車前。

眾人的目光立刻也隨著她轉到第二輛車上。

第二輛車門一開眾人凝神望去車門內走下來的竟是一個佝僂著身子、滿面皺紋、白鬚白的老人。

他生命已燃燒去大半步履已蹣跚不穩一手遮著眼瞼似畏見陽光另一手卻搭在那宮衣美人的香肩上。

眾人見了心裡又是失望又是不平如此一朵嬌嫩的香花竟偏偏插在了牛糞上。

這三人在數十道目光的注視下走入了門戶李洛陽降階而迎含笑長揖:“佳客遠來不知高姓大名?”

那華服老人卻冷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我是來和你做生意的不是來受你盤問的。”

李洛陽愣了一愣強笑道:“請進!請進!”

華服老人兩眼一瞪道:“自然要進去的不進去難道還睡在你們的大門口麼嘿嘿真是豈有此理!”

李洛陽又是一愣幾乎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平生見過的人也算多了卻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老人。

老人筆直走入大廳目光四下觀望忽然格格笑道:“假的假的四幅畫裡競有兩幅是贗品。”

李劍白少年氣盛怒火上湧已忍不住要作出來。卻被他爹爹乾咳了一聲打了個眼色止住。

此刻那兩位錦衣俊童己提著兩隻小巧的箱子走了進來箱上滿嵌珍珠碧玉耀人眼目。

不談箱中之物先只這兩隻箱子已是價值不菲李洛陽自然識貨心頭不禁更是驚異。

那華服老人又搖搖擺擺走了過來:“住的地方在哪裡?”

李宅外觀雖不堂皇但裡面院落卻不知有多少真是千椽相接萬脊相疊重門疊戶深宇廣院。

李洛陽為了接待賓客已將所有的院落打掃乾淨他知道這華服老人脾氣古怪特地將他引至一座最寬敞的院落。

哪知一入房中那宮衣麗人立刻聳起了鼻子皺起了眉頭華服老人更是暴跳如雷指著李洛陽的鼻子大罵:“這也算是住人的地方麼?老夫家裡養豬的地方也比這裡強得多了。”

李劍白面色也沉下:“閣下嫌髒何不自己將房子帶來!”

他故意不看他爹爹的面色出口頂撞了過去。

華服老人卻冷冷笑道:“你以為這難得了我?”

兩個時辰之中這華服老人意在院中搭起了三座篷帳錦帳流蘇堂皇富麗宛如蒙古王公所居。

帳中的陳設更是千奇百巧無一不是人間的罕睹之物。

他自設廚房、拒絕接受李宅供應的飲食廚子是蘇杭名廚據聞是重金自皇宮大內中挽出來的。

古怪的老人絕代的豔姬敵國的財富奢華的行徑這許多種因素加在一起自然難免引起大家的好奇之心。

人人都在猜測但卻無一人猜得出這老人的來歷就連見多識廣的李洛陽面上雖不動聲色暗中也不禁詫異。

來自京城的王侯貴戚都猜測這老人必定是退隱的封疆大臣或者是江南的豪富世家。

來自江南的名公鉅富卻又以為這老人必定是京城的王侯貴族或者是宮中皇親微服出遊。

還有些多事的少年公子更給染上一層傳奇的色彩說他必定是洗了手的江洋巨盜懷有一身驚人的武藝。

但是誰也不知道這許多猜測哪一種是真實的。

黃昏時老人的名廚開出了一張驚人的選單:他們每日要採購一百尾鮮魚八十只鸚鵡最重要的是他們每日還需要八匹活生生的駿馬。

因為這老人嗜食鮮魚腦、鸚鵡心、生炒的馬肝。

黃昏後老人斜坐在帳幕前品嚐著各色的美酒陣陣撲鼻酒香遠遠傳到兩條街以外。

那絕代麗人頭上蒙著輕紗靜靜的坐在一旁望著他她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然而只要她眼皮輕輕一瞥便已勝過千百句言語。

華燈初上後李府的大廳騰耀起珠光寶氣。

各種人帶著各種珠寶開始了他們的交易。

可是第二天的交易照例是極為平淡的只有一位退隱的將軍買了四對翡翠馬一串珍珠頂鏈。

還有那第一對來到這裡的客人——那錦衣豔婦及白衣少年選購了幾件精巧的飾、一柄鑲珠的寶劍。

那華服老人卻始終沒有露面有許多想一睹他豔姬風采的少年便忍不住在他院外偷偷觀望。

那絕代麗人又只是輕輕皺了皺眉便轉身回到帳篷裡。

有些氣盛的少年忍不住罵了起來:“好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八十歲的老骨頭也配上了美嬌娘。”

罵聲傳入篷帳那絕代麗人突然彎下腰嬌笑了起來:“你……你裝得真像!”

華服老人也站直了佝僂的身子霎眼之間他便已彷彿年輕了數十歲。

“若是裝得不像別人就不會罵了但他們罵得越兇我心裡卻越高興。”

這兩人赫然竟是精心易容後的鐵中棠及初入紅塵中的水靈光。

所有的猜測全都錯了。

水靈光笑了一陣卻又皺起了眉頭:“但我……我卻有些擔……擔心他們遲……遲早會來的。”

“他們自然會來的他們若是不來我又何必來到這裡。”

“黑星天回……回去後必定會……會到處來找……我們你這樣招……招搖難道……不怕他會猜到?”

“他們耳目眾多我兩人帶著如許財寶無論走到哪裡都有被他們尋找的危險但我越是招搖作怪他們卻反而不會疑心到我們的頭上你大可放心好了。”

“但黑星天見……見過我的。”

“你那時的樣子與現在相比相去何止千里黑星天縱然見過你也萬不會認得你了。”

水靈光垂淺笑暈生雙頰心裡甜甜的卻說不出話來。

鐵中棠一笑又道:“只可惜這些人俱是滿腹草包的花花公子否則我倒真可以在這裡選個妹婿!”

水靈光面上的紅暈與微笑突然一起消失不見了。

她面頰變得蒼白毫無血色目光中充滿了幽怨。

鐵中棠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她少女芳心中那種微妙的變化他只是深沉的凝注著壁間斜掛著的一柄寶劍:“據我估計明日清晨他們就會趕來了!”

第三日清晨陽光照上大地。

朝霞絢爛淡淡的陽光中城北長街上驟然奔來兩匹怒馬。

馬行如龍煙塵滾滾自長街飛奔而過蹄聲有如驟雨亂打芭蕉。馬上的騎士面色凝重風塵滿面目中仍閃爍著奪人的神光全無半點疲憊之色。

這兩人正是名震江湖的天武鏢局總鏢頭七竅玲玫黑星天副總鏢頭三手俠白星武。

健馬一聲長嘶停在李洛陽門前。

黑星天、白星武掠下馬背隨手甩落馬韁飛步入門朗聲道:“李大哥在哪裡?

李洛陽梳洗方畢正立在大廳前的石階上仰天調息呼吸著大地賦與人們的清晨新鮮空氣。

三人匆匆寒暄中——

黑星天已經在問:“不錯我兄弟兩人此番前來正是要向李大哥打聽一事。”

“但請明告。”

“聞道李大哥府中來了一位奇人腰纏鉅萬富可敵國而且所有的珍寶俱都是人世間罕睹之物。”

“黑總鏢頭的訊息當真靈通得很一日之內這裡來了什麼人出了什麼事閣下竟都知道了。”

“我兄弟此番前來便是要求李大哥查一查此人的來歷底細更要請李大哥相告這兩日來府上還來了些什麼岔眼的人?”

“在下非但不知道那位老人的底細甚至連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但李大哥總可……”

李洛陽面色一沉:“在下縱然查出了他的底細也不能告訴兩位的這是我李家子孫必須遵守的傳統兩位也該知道。”

黑星天、白星武對望一眼白星武沉吟道:“既是如此不知李大哥可否將老人隨手所帶的是些什麼樣的珠寶告訴我們?”

李洛陽道:“這個……兩位若在些留些日子自然會看到的兩位看不到的東西在下也未必能看得到。”

他面上又恢復了慣有的笑容:“兩位風塵疲累先請進來梳洗一番然後再來喝一杯在下的迎風洗塵酒”

始終未曾開金口的三手俠白星武此刻忽然沉聲說道:“我兄弟也並非不知道李大哥傳統的作風但……”

他長嘆一聲接道:“此事實在對我天武鏢局以及盛家莊、寒楓堡、霹靂堂、落日牧場五家人的關係太大我們若是尋不出那男女兩人唉!其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但望李大哥念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上能助我兄弟一臂之力。”他語聲雖和婉但面色卻沉重己極。

李洛陽面色微變:“什麼男女兩人?難道是鐵血大旗門的門下弟子不成?”

“正是鐵血大旗門的弟子。”

“大旗弟子的行動素來飄忽而且最喜隱身於荒漠草原、幽谷深山之間兩位怎會斷定他們來到這裡?”

“此事說來話長簡而言之便是因我知道大旗門下弟子最近得到了一宗鉅額的珠寶他必定要將珠寶脫手一部分是以極有可能到這裡來。”

“兩位可是疑心那古怪的老人以及他的豔姬便是鐵血大旗門門下的男女兩位弟子所扮?”

“不錯!”

“兩大旗弟子必定知道自己正在你五家的高手追捕之中在如此情況下他兩人隱蔽行蹤還唯恐不及怎會來到這種顯眼之地做出那許多古怪顯眼引人注意之事?”

黑星天長嘆道:“話雖不錯但大旗弟子常會做些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我兄弟若是疏忽便要著他們的道兒。”

說話之間三人已在廳中坐下。

李洛陽沉吟半晌:“依據本門傳統小弟實在不能為兩位效力但除此以外兩位若有所需小弟無不從命。”

“小弟只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

“小弟只求李大哥將僕役的衣衫借兩套給我兄弟。”

“好!”

半個時辰之後黑星天、白星武已換上了李府僕役的衣衫徘徊在李府留賓的重重院落之中。

只聽帳篷中琴聲嫋嫋悅耳已極。

兩人此刻雖是心懷詭意但仍不覺被這樂聲所陶醉。

帳篷中爐香嫋嫋滿堂春生。

那錦衣豔婢正端坐在爐香下撫弄絃琴那一對俊童也都端坐在她身側調笙弄瑟。

鐵中棠面帶微笑彷彿在傾聽其實卻時時在留意著四下的動靜半張半闔的眼睛中也時時會露出銳利的光芒。

只有水靈光她斜斜倚在錦榻上像貓一般捲曲著身子。

這時錦衣豔婢突然五指一劃琴聲頓絕。

水靈光輕輕嘆了口氣道:“茜兒你……你奏得真好!”

就在這琴聲頓絕的剎那之間鐵中棠忽然自榻上一掠而起:“彈下去!”

他的人已閃身掠到重簾前。

水靈光面色已變:“來……來了麼?”

“果然來了!”

“怎麼辦呢?”

鐵中棠道:“你們都不要動茜兒繼續彈琴!”他整了整衣衫須竟然掀開重簾走了出去。

黑星天、白星武仍在追巡突見重簾內走出了一個身形佝僂、形容古怪的老人竟遙遙在向他兩人招手。

他兩人對望一眼黑星天輕輕道:“點子出來了!”

黑星天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走了過去。

這古怪的老人冷冷道:“你兩人可是這裡的傭人?”

黑星天、白星武立刻躬身說道:“正是!你老人家有何吩咐小的倒是主人專門派來伺候你老人家的。”

鐵中棠心裡暗暗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招手道:“進來!”一掀珠簾轉身走了進去。

黑星天、白星武又對望了一眼垂手走了進去兩人心中俱在暗暗戒備雙臂已貫注真力。

方入重簾便覺一股淡淡的清幽香氣撲鼻而來轉目四望但見珠光寶氣中兩個俊童擁著一位豔妹正在撫琴望都不望他們兩人一眼另一位絕代麗人手中輕搖羽扇正在闔目傾聽。

那古怪老人也已斜倒在另一張錦榻上冷冷問道:“你兩人既是李家的傭人怎麼能隨便來偷老夫的東西?”

黑星天愣了一愣道:“小的們家規森嚴絕無偷竊之事你老人家想必是誤會了。”

此人心計靈巧以堂堂總鏢頭的身份來裝一個低三下四的廝役倒也裝龍像龍裝虎像虎連神情語句都不露半分破綻。

鐵中棠暗中冷笑:“看你能裝到幾時?”當下面色一沉厲聲道:“事實俱在還敢強辯麼?”

白星武心中大奇他看這老人實在不像是大旗門下不禁暗忖道:“莫非他真的丟了東西竟算到我兩人帳上。”

黑星天垂道:“小的剛到這裡真的沒有……”

鐵中棠“拍”的一拍桌子大怒道:“還說沒有!”

他伸手一指撫琴的豔妹接道:“她是我化了一萬五千兩銀子自粉菊花那裡買來的你一分銀子未化也要和我老人家一起聽她撫琴這分明是偷你兩人還要強辯還要不認?”

黑星天、白星武全都愣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鐵中棠一副暴跳如雷的樣子自榻上跳了起來厲聲道:“你兩人偷了我老人家的東西還不還給老夫?”

白星武訥訥道:“琴聲如何還法?”

鐵中棠道:“你也來彈一曲給我老人家聽聽。”

白星武道:“小的可不會彈琴。”

鐵中棠更是大怒拍桌大罵道:“不會彈不會彈就算了麼老夫要控告控告你們的主人老夫要……要……”突然坐在錦榻上像是一口氣喘不過來的樣子連連不住咳嗽那俊童立刻捧茶過去道:“老爺子息怒。”轉到他身後為他輕輕捶起背來。

白星武、黑星天面面相覷作聲不得水靈光看到他兩人的樣子心中又是好笑又生怕黑星天認出自己輕咳一聲低語道:“算……了。”一手舉起羽扇在扇子後偷偷向鐵中棠使了個眼色。

鐵中棠立刻大罵道:“滾……快滾你兩人若是被老夫現再來偷聽看老子不打斷你們的狗腿才怪!”

黑星天、白星武再也不敢說話默默彎腰退了出去。

帳篷內的水靈光實在忍不住彎腰輕笑了起來。

一直退到院外白星武方自長嘆一聲搖頭苦笑道:“好個古怪吝鄙的老人難怪他會大財。”

黑星大面色深沉緩緩道:“我雖然認不出他是誰來但是卻總覺得其中必定有些什麼古怪。”

白星武皺眉道:“那女人是否大哥在洞中遇見的人?”

黑星天搖頭:“那洞中女子又怪又醜這女子卻美如天仙但是這其中又總像是有些不對有些不對。”

“有什麼不對只不過是因為那老人太老大醜那女子卻又太美是以大哥便覺有些不對了。”

“並非如此我只覺有些不對究竟有何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白星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大哥往東小弟往西再去查一查只怕能探得出一些真相也未可知。”

他不等黑星天答話便已轉身掠去。

黑星天猶在不住皺眉苦思忽聽前面院落中傳來一陣笑聲他忍不住信步走了過去。

這個院落住的俱非豪富但打掃得卻也極為乾淨。

此刻一對中年夫婦正含笑立在階上另一對較為年輕的帶著個丫頭立在他們身側正在視看著院中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跳舞。

他舞姿奇特跳得非常滑稽面上的神情更是可笑黑星天也不禁為之展顏一笑卻現這孩子竟是個跛子。

他心中微起憐憫之心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孩子突見左面的一排房的窗子刷的打了開來。

一個滿臉白、衣衫陳舊的老太婆插腰立在窗前怒聲道:“笑什麼結巴會唱歌跛子會跳舞有什麼好笑的?”

眾人一見這老太婆之面都逡巡著退了回去此時看她招手又道:“寶兒回來他們在笑你婆婆替你拼命。”

黑星天不願惹禍立刻退了出去心裡卻在暗暗的好笑:“又是個古怪的老太婆與那老頭子倒是一對。”

他想到那孩子跳舞的樣子心裡更是好笑隨口念道:“跛子會跳舞結巴會唱歌……”

念到這裡他心中忽然一動大喜道:“是了那洞中的女子是個結已這個女子也不敢說話僅僅說過‘算了’兩字便像是費了許多力氣似的哈哈你喬裝雖妙卻瞞不過我這只老狐狸。”

心念轉動間他已如飛奔向那老人的帳篷半途拉住一個傭人道:“去找白星武叫他到怪老兒那裡去!”

那個傭人連忙點頭黑星天卻己去得遠了。

他脫下外衫裡面便是一身疾裝身形起落間當真輕靈巧快已極剎那間便又回到了那重院落。

帳篷前仍是珠簾深垂琴聲已頓卻有一陣陣酒菜香氣撲鼻而來香氣特異也不知是什麼燒製而成。

黑星天咽了口唾沫暗罵道:“這廝倒蠻會享受的!”閃身一掠貼到了那帳篷冒氣窗近前。

忽聽帳篷內有女子嘻嘻的笑聲還有碗盞叮噹的聲音突然一個女子輕聲笑道:“餵給……給我……”

黑星天心頭一震再無絲毫疑慮飛掌震起珠簾颼的掠了進去狂笑道:“好呀你們原來在這裡!”

鐵中棠聲色不動輕叱道:“什麼人退出去!”

黑星天冷笑道:“我是什麼人你難道還不認得?”

鐵中棠故意的瞧了他幾眼亦自冷笑道:“好呀原來就是方才的傭人偷不成要來搶了麼?”

黑星天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光棍眼裡揉不進沙子你兩人是什麼變的大爺我難道還看不出來麼?”

水靈光心裡已暗暗緊張但鐵中棠仍在怒。

他拍著桌子大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對老夫無禮快滾出去快滾……”舉起茶杯擲了過去。

黑星天輕輕一閃便自避過獰笑道:“那批賊贓你兩人究竟藏在哪裡?老實點說來大爺我或可饒你一命。”

鐵中棠叱聲道:“什麼賊贓你瘋了麼?”

黑星天獰笑道:“別裝蒜了拿命來!”雙掌平舉腳步沉重一步一步向鐵中棠走了過去。

鐵中棠面上仍然是驚惶失措之態但暗中已滿集真氣此時此刻他雖不願顯露行藏但只要黑星天一動手他便要先制人。

兩人相隔越來越近已是一觸即之勢。

剎那間突聽簾外一聲大喝:“且慢!”

聲落人倒一條人影穿簾而入閃電般拉住了黑星天的手腕沉聲道:“大哥且慢動手!”

鐵中棠再也未想到三手俠白星武竟會在這緊急關頭出手勸阻黑星天亦為之一愕輕聲叱道:“放手!”

白星武輕聲道:“大哥你認錯人了!”

黑星天厲聲道:“大哥我自信兩眼不瞎怎麼會認錯人這女子說話結結巴巴的分明就是洞中那女子。”

白星武道:“普天之下口吃之人何止千萬大哥你單憑此點便驟下結論豈非太過冒失武斷?”

他附在黑星天耳畔低語道:“幸好小弟及時趕來否則大哥你在李洛陽面前如何交待?”

黑星天怒道:“你又憑著什麼說我錯了?”

白星武拉著黑星天退後幾步耳語道:“小弟已在後座院落中現了大旗門弟子的蹤跡!”

黑星天身子一震道:“真的麼?你看錯不曾?”

白星武道:“那廝正是來自林中漏網之人小弟親眼看得清清楚楚萬萬不會錯的大哥只管放心好了。”

黑星天面色立刻大變呆了半晌轉身長揖道:“老先生在下一時魯莽萬祈老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鐵中棠怒罵道:“不要放在心上嘿嘿老夫是必定要放在心上的永遠不會忘記你快滾吧!”

白星武苦笑一聲低語道:“快走吧咱們犯不著和這老怪物嘔氣!”

拉著黑星天匆匆退了出去。

水靈光眼睛望著他們暗中松了口氣輕輕道:“好危險!……幸……幸好……”目光轉處突見鐵中棠目中一片緊張焦急之色手掌緊握成拳已在輕輕顫抖不禁大驚道:“你……你怎麼了?”

鐵中棠沉聲道:“剛才他說的話你聽到了麼?”

水靈光點了點頭道:“聽……了一些!”

鐵中棠道:“白星武此人行事穩健絕不會認錯人的:但我實在難以瞭解他見到的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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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武一直將黑星天拖出院外黑星天忍不住問道:“二弟此事關係非同小可你可是真的看清了?”

白星武微微一笑道:“小弟非但看得一清二楚而且還探出那廝也有女子隨行昨夜還在這裡置了些珠寶飾手面極為闊綽但整日大半躺在房裡極少露面更不與別人應酬交際!”

黑星天精神一振道:“如此看來必定是了。”

白星武含笑道:“小弟行事幾時出過差錯?”

黑星天道:“走!”甩脫手腕當先而行。

白星武卻又一把拉住了他道:“大哥平日做事最是從容沉穩怎麼今日變得如此暴躁起來?”

黑星天輕嘆道:“只因此事於我兄弟關係太大我既不能讓他們先下手更不能等到冷一楓、司徒笑他們前來若是被他們知道我兄弟到手一筆橫財少不得就要分他們一份了何況……小雷神之死我也要負極大責任若被霹靂火那廝知道更是不好……”

白星武嘆道:“話雖如此但大哥你若此刻動手李洛陽會不聞不問麼?以我兄弟之力能否鬥得過李家子弟兵?”

黑星天呆了一呆長嘆道:“老實說大哥我此刻方寸已有些亂了此事該如何行動你不妨全權作主。”

白星武目光一轉附在黑星天耳畔耳語了一陣;黑星天嘴角含笑不住點頭忽然一拍雙掌道:“好就這麼辦!”

當夜華燈初上時李宅大廳交易依舊。

大廳四壁每隔一尺便有盞銅燈燈油充足燈芯乃是七股線合絞而成映得四下金碧輝煌。

除此以外每張桌子都燃著兩隻巨燭籠著雪白的珍珠羅紗罩紗罩每日換新一次絕無半點煙燻痕跡。

因為珍寶的交易必須要明亮的燈火才能分辨出珠寶的真偽和估量出珠寶的價值。

每一張桌子四周都設有八張座椅桌上也都有一塊赫然的木牌牌上寫著不同的號碼。

這號碼所代表的順序便是象徵著坐在這桌的客人是住在那一重院落中的——住在第一重院落的客人便坐在第一號桌上以此類推住在第十重院落中的客人便該坐在第十號桌上。

因為所有到這裡來的人大多都隱藏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和姓名是以只有以此方法來加以區別。

但一些聲名顯赫的人他們的真實的身份是無法隱藏的正如紙箋永遠包掩不了火。

黑星天、白星武早已坐在一個隱僻的角落裡的第十三號桌上敏銳的目光留意著每一個走進來的人。

直到大廳中客人已有四成人群中才有顯赫的名姓。

一個形容猥瑣、身材枯瘦的華服老人帶著兩個容貌冷豔、眼波流蕩的粉衣少*婦坐到第二號桌位上。

在他們身後緊跟著一個腰佩長劍、滿身疾服的中年人神情瀟灑面容蒼白在英俊中卻又顯得有些冷削狡猾。

黑星天雙眉一皺低聲道:“你看是誰來了?”

白星武詫聲道:“玉潘安潘乘風!他怎會做了山西馮百萬的保鏢?這倒真是奇事!”

黑星天笑道:“有什麼奇怪此人必定是又看上了馮百萬這兩位如夫人看來馮百萬這頂綠帽子是逃不掉的了。”

說話之間廳中又走入三批客人一批是京城的風流王孫金二公子帶著他四位豔姬笑語駕聲嬉笑而入。

另一批是江南大富世家的幾位公子哥兒歐陽兄弟手搖摺扇目光不住掃視在廳中的少*婦豔姬身上。

還有一批卻是一群女子一個個俱是二十左右的年紀更都頗具風姿但神情卻又不苟言笑垂斂目宛如閨秀。

廳中人矚目但卻少有人知道她們的來歷只有黑星天微微一笑道:“二弟你可知道她們是誰麼?”

白星武笑道:“大哥也未免大看輕小弟了難道連這群橫行大江南北的風流女盜橫江一窩女王蜂也不認得!”

黑星天道:“這群女魔頭一來這裡的風流公子們又不知要有多少人飛蛾撲火自投羅網了!”

白星武轉目望去那歐陽兄弟們目光果然在直的的的望著她們不禁冷笑道:“自己若要找死也怨不得人!”

突聽門外一聲大喝:“俺的位子在哪裡?”

一條黑凜凜的大漢頭如芭鬥身高八尺手裡倒提著一隻布袋灑開大步直闖進來。

他環目一掃便在那玉潘安潘乘風面上狠狠瞪住了口裡嘰咕罵著:“好哇吃軟飯的軟骨頭也來了!”

潘乘風兩眼望天直如未聞未見。

白星武笑道:?”想不到天殺星海大少也來了若不是在這裡他與玉潘安兩人想來又有好戲可看了!”

黑星天笑道:“看他手中的布袋想必他這一年的收穫必定不少此人單槍匹馬連我都從不知道他這些東西是從哪裡搶來的神通倒真不小!”

此刻天殺星海大少已被人引到第七號桌上但他卻沒有上來嚷著:“李大哥今天如何?”

在廳中四下負手而行的李家父子正在主持著四下的交易有的他們買下有的他們不買。

但凡是做成的交易李宅卻都要提起半成佣金。

李洛陽聞言一笑道:“時候還早大市面還未開哩!”

天殺星海大少仰天一陣狂笑大聲道:“好俺今日就來替李大哥開開大市面好了!

他左掌抓著袋口右手抓著袋底一提一抖“嘩啦”一一聲布袋裡的珠寶散滿在桌上。

燈光輝映中桌上寶光耀眼俱是價值不薄之物。

海大少狂笑道:“俺性子最急經不住坐這裡共是三十件玩意不多不少一律五百銀子一件要買的就來!”

話聲未了已有一群愛撿便宜的婦人以及那些眼光銳利的� �寶捐客一湧而上擇肥而噬。

海大少突然厲喝道:“都給俺站著!”

聲如霹靂駭得眾人一起頓住了腳步。

海大少狂笑道:“這樣可不行選去了好的壞的留給誰去一個個伸手進去摸摸什麼就是什麼!”

語聲微頓突又“吧”的一拍桌子厲聲道:“先交銀子再進來摸若是誰來胡混準一刀斬斷他的手。”

眾人面面相覷追巡著退了回去誰也沒有看清袋裡的東西究竟價值多少誰敢來碰這個運氣?

李洛陽微微一笑自身旁跟著的一個中年帳房手中取了一張銀票含笑道:“在下先來摸一摸。”

海大少道:“李大哥俺信得過銀票先收起來吧!”

李洛陽道:“規矩不可廢的。”將銀票放到桌上伸手入袋摸出了一一塊漢玉其色甚白毫無暇疵。

眾人一聲輕呼李洛陽微笑道:“三千兩銀子的漢玉五百兩就買來了好極好極!”

李洛陽估計珠寶萬元一失話聲未了已有一批人湧了上來但第一個摸的卻摸了件只值二百兩的翠佩。

於是眾人又退了回去只剩下一個目光炯炯、面容清灌、穿著一襲藍衫、宛如秀才似的中年文士走了上去。

海大少笑道:“銀算盤一向精明也要來碰碰運氣?”

那中年文士正是珠寶商人中最著盛名的“銀算盤”聞言一笑道:“在下信得過兄臺絕不會教人吃虧的。”

他第一件摸出的卻只值三四百兩但是他不慌不忙又摸了第二件——一隻價值數千的翡翠獅子。

海大少笑道:“銀算盤果然精明你還要摸麼?”

銀算盤微笑道:“賺了四千兩夠了在下一向知足得很。”

一個中年漢子與他的妻子商議許久東湊西湊湊了一疊小額的銀票流著汗走了過去。

他顫抖著手掌卻也摸出一件同樣只值二百兩的漢玉他面色突然變得煞白滿頭汗珠涔涔而落。

他妻子奔了過來顫聲道:“這……這怎麼辦?”

海大少目光一轉忽然大聲道:“再摸一件!”

那中年漢子垂道:“在下已沒有……”

海大少笑罵道:“呆鳥俺叫你摸還會要你銀子麼?”

那中年漢子夫婦幾乎難以相信幾次推辭終究又摸了件千把兩銀子的東西千恩萬謝的走了。

白星武笑道:“這天殺星果然不愧是個俠盜!”

馮百萬忽然長身而起:“不用摸了剩下的二十四件本人一起買下來了!”

海大少大聲道:“拿銀子來!”

馮百萬將一張銀票交給身後的玉潘安潘乘風道:“這裡是一萬二千五百兩找五百兩回來。”

玉潘安緩緩接過銀票緩緩走了過去。

大廳間的氣氛猛然沉重了起來因為江湖中幾乎人人知道玉潘安與天殺星是解不開的死對頭。

天殺星海大少嘿嘿一陣狂笑道:“姓潘的滾回去俺海大少只和主子做生意奴才拿來的銀子俺不要。”

潘乘風的腳步突頓蒼白的面容越沒有一點血色。

海大少狂笑道:“叫你做奴才難道叫錯了麼?”

潘乘風緩緩縮回手掌手指觸及了劍柄。

海大少雙掌緊握指節已掐得隱隱白。

四道滿含憤怒怨毒的目光互相凝注著。

李洛陽突然輕咳一聲走來取過潘乘風的銀票換回海大少的布袋:“生意做成了?”

潘乘風默然將布袋交給馮百萬他始終一言不但目光中卻已閃動起一片鋒利的殺機。

海大少嘿嘿冷笑數聲選了幾張銀票交給李宅的帳房口中猶自罵道:“軟骨頭的奴才!”

他邊罵邊走走到馮百萬面前時突然停下腳步大笑道:“其實這些都不值錢你奴才卻有一項最值錢的碧綠帽子要賣給你。”

馮百萬怔了一怔道:“什麼碧綠帽子?”忽然想起這句話的含意面孔漲得通紅怒罵著拍桌而起。

但海大少已去得遠了一面揮手高歌:“五湖四海任邀遊天下金銀予取求看得人間不平事乘醉揮刀快恩仇!”

歌聲激昂動人心魄。

馮百萬罵聲越來越低潘乘風仍是默然垂手而立。

大廳中氣氛沉寂了一陣交易又開始恢復了正常——驚詫激動的情緒以及低低的竊笑與低語都已平息。

但直到夜點上來時有許多席桌子仍是空的。

黑星天、白星武在暗中忖道:“第四號桌子仍是空的。”兩人相視一笑心中甚是得意。

“步驟還記得麼?”

“先在這裡制造糾紛讓別人無暇注意到後院再到馬廄中放火叫李家僕役忙著去救火然後再動手。”

說到這裡他忽然輕輕嘆息一聲道:“此事說來雖易但是你我兩人怎能在此制造糾紛呢?”

“你我人手確是太少些只怕潘乘風這廝沒有膽子否則糾紛早已起了。”

說話之間突見一個滿身褸衣的老太婆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跛足少年緩緩走了進來。

她手中緊捏著一隻破布袋衣衫雖是破舊但精神卻宛如扶著奴婢的貴婦。

大廳中所有的目光立刻都被她吸引住了。

她緩步走向第九號桌望也不望眾人一眼走到大廳中央時破布袋裡忽然漏出了許多珠子。

一陣“叮噹”聲響宛如急弦琵琶。

晶瑩耀目龍眼般大小的真珠落滿一地在輝煌的燈光下四下滾動轉眼望去也不知道有多少粒。

褸衣老婦人尖呼一聲:“我的珠子!”

李劍自己竄了過來高舉雙手:“各位貴賓暫且莫動待在下為這位老夫人拾起珠子。”

“要知龍眼般大小的珍珠如果只有一粒已是價值不菲若是失落了誰也不願擔當這罪名。

四下眾人立刻呆了起來誰也不願動彈一下。

黑星天、白星武對望了一眼悄悄的站了起來自廳旁的一面邊門中走了出來兩人一起仰天吐了口氣。

白星武道:“天助你我但事不宜遲要快!”

黑星天道:“正是要快!”

語聲中他兩人已沿著陰暗的屋簷邊走了數丈到了四面無人之處兩人一起躍身而起。

白星武道:“你去放火我先去守著那裡。”

兩人微一招手左右急竄而出。

第四重院落中燈火朦朦。昏黃的窗戶中有兩條朦朧的人影。

他們互相依偎在窗前似乎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男子的身影忽然站了起來一手推開窗子窗外的月光便映上了他英俊的面容。

長而帶採的劍眉炯炯有光的眼神以及挺直的鼻樑使得他看來在英俊中又帶著些書生的清秀。

但他那白皙的皮膚和嘴角微微上翹的嘴唇卻又使他看來還帶著些孩子的天真和倔強。

他凝望著窗外的月光胸腔不住起伏似乎有些氣惱。

那女子的身影緩緩站了起來緩緩回過頭……

在月光下望去她的美更令男子動心。

她眼光中似乎含蘊著一種令男子無法抗拒的魅力輕輕瞟了那英俊少年一眼柔聲道:“你生氣了麼?”

英俊少年冷“哼”一聲不理不睬但那少*婦的玉手已搭上他的肩頭櫻唇也已附在他耳畔。

“求求你不要生氣好麼?”

英俊少年忽然長嘆了一聲:“我不是生氣我只有些不懂你為什麼定要到這裡來?”

那美貌的少*婦垂下了頭道:“你為什麼不願來?”

英俊少年一咬牙突然伸手反握著她的肩頭道:“你告訴我你有許多苦衷你正在受著惡勢力的壓迫要我救你要我幫助你……”

少*婦抬起眼皮望著他幽幽道:“你不願意?”

英俊少年嘆道:“我怎會不願莫說你曾經救過我的性命就是……就只論你我的情感你叫我去赴湯蹈火我也心甘情願的。”

那少*婦柔聲道:“你對我好我知道……”

她眨了眨似有淚光的眼睛輕輕偎入少年的懷裡。

少年闔起眼睛黯然道:“我若對你不好怎會答應你將你帶出來還要將你帶回去……”

他霍然推開了她大聲道:“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是個待罪的門人我帶你回去就不知要擔著多少風險甚至還可能受到門規的處治。”

那少*婦突然輕輕鳴咽起來抽泣道:“我是個可憐的女孩子我若不依靠你叫我去依靠什麼?”

少年的怒容漸漸平息柔聲道:“我當然要保護你無論怎麼樣我也要將你帶回家去但你為什麼要來這裡為什麼不一直回去?”

少*婦輕位道:“珠寶你知道不知道女孩子對珠寶的引誘是永遠沒有法子抗拒的我早就想到這裡來了。”

那少年嘆道:“你可知道江湖中我有多少仇人?”

少*婦道:“你為什麼不化裝、易容?”

英俊少年劍眉一軒怒聲道:“身體膚受之父母父母給我的容貌我為何要隱藏為何要易容?”

那少*婦又倒人他懷裡道:“小云不要生氣我們馬上就走好麼?你放心沒有人會傷害到你的。”

她輕輕抬手移去了窗上的支架窗子又落了下來但是她手掌撫過的窗臺上卻竟然留下了一隻指印。

她指上彷彿塗有磷粉這指印便在夜色中閃閃的著光像是一隻魔鬼的手掌在地獄邊緣留下的痕跡。

這的確是地獄邊緣因為此刻房中正是間充滿陰謀的地獄。

那美麗的少*婦卻比魔鬼還要兇險可怕得多。

她便是落日馬場主人司徒笑的情婦溫黛黛。

她以她的美貌、手段、狡黠與柔情編織成一個溫柔但卻可怕的陷階引誘少年雲錚投落了下去。

她編造了一個故事將自己說成一個可憐而無助的女子然後求雲錚將她帶出來她求雲錚:“帶我逃出去帶我逃到天涯海角讓我們永遠廝守在一起我要遠離這醜惡的世界我只要你。”

任性、倔強、天真而熱情的雲錚很容易就上了她的圈套他誓要永遠保護她甚至要將她帶回家去。

他要將她帶回大旗門的根據地受到最妥善的保護因他還要在江湖中流浪三年後便永遠和她廝守在一起。

雲錚的計劃正是溫黛黛最大的希望。

她將雲錚的話告訴了司徒笑自司徒笑那裡要來了一筆為數甚大的銀子便跟隨著雲錚一起“逃出”。

她一路都留下了暗記標誌讓司徒笑可以暗地跟蹤雲錚再也不會想到他正帶著自己的仇敵走回家去。

此刻窗子落下了燈光更是朦朧!對面的屋脊上卻出現了一條人影正是白星武。

夜色中只見他嘴角帶著一絲陰險而得意的笑容喃喃自語:“好小子這回看你跑到哪裡去?”

語聲未了遠遠屋脊後已衝起一片火光。

接著驚呼聲、喊叫聲、腳步奔騰聲一起響起。

白星武潛身伏下只聽衣袂微響黑星天已如飛掠來:“是這裡麼?”

“看得清清楚楚萬萬不會錯了。”

“可有什麼動靜?”

“想不到大旗弟子居然也弄了個妖豔的女子此刻大約已在……嘿嘿。”

黑星天突然詫聲問:“那是什麼?”

白星武隨著他手指望去便看到了那只著慘碧淡光的指印。

“小弟方才也在奇怪不知那女人在弄什麼玄虛依小弟看來那女人路道亦不甚正只可惜一時間探不出她的來歷。”

“無論她是什麼來歷也該下手了!”

只見那邊火勢彷彿更大但驚亂之聲已自平息顯見李家僕役俱都受過嚴格訓練。

沉吟之間黑星天已掀起塊屋瓦正待揚手擲出。

白星武揚手阻住了他:“事已至此你我不如索性竄進去給他一個措手不及。”

“好!”

兩人一起縱身掠下屋脊他兩人聯手己久彼此均有默契微一以目示意便待分自前後兩扇窗子裡闖進去。

哪知他兩人身形方自落下地面斜地裡突然飛來一點寒星來勢雖快卻不帶半點風聲直打黑星天的肩頭。

黑星天全心俱在屋後竟然毫未察覺白星武突然飛起一足直踢黑星天胸腹之間。

黑星天暗罵道:“你瘋了嗎?”

急忙閃身避過他避開了這一腳同時也避開了那點寒星。

只聽風聲一響暗器已自他耳畔擦過。

白星武舉手微指暗器出的方向甩轉身“龍形一家”頎長的身軀便隨著這一指之勢箭般竄去。

黑星大自也知道了原委引臂隨之掠去旁邊屋脊上人影微閃又是一點寒星打到。

黑白兩人擰身聳肩左右掠上了屋脊兩人心身俱都大為驚異想不出是誰在暗中偷襲。

白星武暗忖道:“難道他兩人還有人護守?難道此地還有別的大旗子弟?難道我們行動已被李洛陽現?”

黑星大忖道:“莫非屋中那人已現了我兩人的行蹤是以故意作出安寢之狀卻暗中繞來先制人。”

兩人心中俱有鬼胎誰也不敢驚動了屋中人更不敢驚動李宅弟子各自悶聲撲了上去。

屋上人影在瓦面上輕輕一滾竟滾到黑星天面前。

黑星天掌上早已滿蓄真力當下悶哼一聲舉掌切下白星武已自轉身撲上飛足踢向這人影的背脊。

他兩人前後夾攻俱都用了八分真力掌出足的部位更都是那人的致命之處有心要想將此人立時斃在掌足之下。

那人影前後被擊仍然臨危不亂微一擰身驀自黑白兩人足掌之間竄了過去。

黑星天、白星武暗自心驚:“此人好快的身手!”兩人也不答活如影隨形跟蹤而至又是三招擊下。

突聽這人影輕笑一聲:“兩位真的要下毒手?”

黑星天、白星武一起一怔勒馬懸崖硬生生收住招式身形退半步一起凝目望去。

目光之下那人已仰面臥在屋瓦上雙手抱頭悠然含笑赫然正是落日馬場主人司徒笑。

黑星天、白星武驚愕交集呆了半晌黑星天翻身撲倒在屋瓦上。

“司徒笑怎麼也到了這裡?”

“小弟知道兩位己到自然追隨在後。”

“司徒兄當真是耳目靈通得很。”

他面上雖在強笑心中卻有如沸熬油煎暗暗忖道:“咱得到寶藏的秘密難道又被這鬼精靈知道了?”

要知他雖然號稱“七巧玲攏”若論心智之好狡深沉比之司徒笑卻大有不如這一點他自己也極為清楚。

司徒笑微笑又道:“在下知道的事雖不多隻可惜兩位知道的事卻嫌太少了些。”

黑星天、白星武兩人心中鬼胎更盛相互對望了一眼白星武突然面色一沉:“我弟兄確是知道得太少是以有一事要向司徒兄領教領教!”

“自己弟兄怎用得上‘領教’兩字!”

“那房中乃是大旗弟子、我弟兄正要向他動手怎料司徒兄突然伸手阻攔幸好小弟命不該絕否則方才便已死在司徒兄手下了。”

他兩人做賊心虛便先制人。

司徒笑道:“無論是誰今日要動房中那姓雲的小子小弟便是拼上性命也要和他幹上一干。”

黑星天變色道:“此話怎講?”

白星武冷笑道:“難道司徒兄也投歸了大旗門下?”

司徒笑面帶微笑緩緩道:“兩位可知此刻在房中陪著那姓雲的小子的婦人是誰麼?”

白星武道:“管他是誰我……”

司徒笑截口道:“她便是小弟的愛妾。”

黑星天、白星武又是一愕。白星武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司徒兄能解釋一下麼?”

他早已翻身臥倒和黑星天兩人將司徒笑夾在中間。

司徒笑道:“兩位可看到那淡綠的指印麼?小弟便是一路跟著這標誌而來兩位難道還不明白?”

黑星天、白星武暗中放了些心事:“原來他此來另有圖謀與我兩人之秘密無關。”

一念至此黑星天面上便微微露出了一些笑容。

“司徒兄行事一向鬼神莫測小弟們怎會明白?”

“此事說來話長此處又非談話之地在下到了兩位的安歇之處自將詳情奉告!”

“在下落腳在後面的第十三重院落中。”

“走!”

直到他三人身影俱已消失後面屋脊的陰影突然又有人影一動喃喃自語:“這是怎麼回事?”

月光照耀下這人影滿身黑衣黑中蒙面在月光下翻了個身靜靜的仰臥在屋脊背後的陰影中卻正是鐵中棠。

他聽到此地另有大旗弟子便猜測到八成必定是雲錚只是他行事謹慎是以未曾貿然尋來只是暗中留意著黑、白兩人的動靜一路跟蹤而來等到黑、白兩人要待動身時他方要出手不料卻另有人先他而動。

他再也想不到出手阻攔黑星天、白星武之人竟是司徒笑更想不到跟隨雲錚而來的竟是司徒笑之愛妾。

此刻他仰視著月光以最大的智慧思索他雖然不知道此事的前後始未但轉念之間卻已猜出了八成。

剎那之間他身上不禁駭出一身冷汗:“要是三弟一直將那女子帶回家裡豈非是彌天大禍!”

雲錚的脾氣鐵中棠是深深知道的當雲錚下了決心要做一件事時誰也莫想改變他的主意。

方才窗中的人影鐵中棠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兩人之間親密的舉動鐵中棠看了更是擔心。

他知道若想要雲錚回心轉意必定要拿得充分的證據揭穿這女子的陰謀揭穿她的來歷身份。

他也知道這女子必定是他空前未有的強敵——美豔妖嬌而狡猾的女子任何人都難以對付。

何況她背後還有那麼強大的勢力作為後盾在這一場鬥智兼鬥力的戰爭中他實無取勝的把握。

他必須抓住她的弱點她的弱點是什麼呢?

——珠寶的魔力任何女子都難以抗拒。

他忽然想起她口中的這句話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微笑。

華燈又上盛會再開。

李府的大廳比前三日更加熱鬧了大廳中每個角落都充滿了談笑、人語、菸草的辛辣脂粉的香氣。

勾心鬥角的交易便在其中悄悄進行著。

江南大富家歐陽兄弟比往日來得更早衣著更華麗一雙雙眼睛死瞪著鄰桌那一群奇異的女子。

橫江一窩女王蜂卻仍然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越是這樣那群公子哥兒心裡越是心動。

第二號桌上的馮百萬目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像是狗一般四下搜尋著顯見昨日的交易他賺了不少。

玉潘安潘乘風仍然靜靜的站立在馮百萬身後坐在後面的一個豔姬不時的偷偷伸手去摸他的手掌。

雲錚與溫黛黛也來了他也看到了角落中的黑星天、白星武與司徒笑但他們卻似根本不認識他。

他暗中松了一口氣:“原來他們根本不記得我是誰了。”

突然一聲狂笑道:“俺又來了!”

海大少依然敞著胸襟手提布袋大步而入大廳中所有交易立刻停止好奇的觀望著這傳奇的人物。

他“砰”的一聲將布袋放到桌上大笑道:“今天俺更忙了誰要這袋裡的東西快些說話。”

未等別人開口馮百萬已站了起來舉起雙手大聲道:“你袋裡有多少件東西老夫一起都買下了。”

海大少眨眨眼睛沉吟道:“仍是三十件但價格……”

馮百萬急急的動著手掌大笑道:“做生意應該做得公平昨日五百兩今日也該一樣。”

海大少摸了摸頭道:“也該一樣麼?”

馮百萬道:“自然。”伸手摸出一張銀票道:“這裡是一萬五千兩不折不扣一文都不少。”

他匆匆走過去將銀票放到桌上匆匆將布袋提回來。他昨日吃了甜頭此刻生怕海大少突然反悔不賣了。

馮百萬頭也不回道:“交易已成不必再說了!”

海大少忽然仰天狂笑起來道:“俺袋裡的東西算來每件只能賣二兩銀子你確定要花五百兩買去俺也沒辦法。”

眾人心中又是驚奇又是好笑吝嗇成性一手不拔的馮百萬今天居然也會栽個大跟斗。

馮百萬卻已面如死灰提著袋子一倒袋子裡果然都是最劣之物他又驚又怒顫聲叫道:“你騙我。”

海大少面色一沉厲聲道:“誰騙你這是你自己強要買下的你再說個‘騙’字便砍下你的腦袋。”

馮百萬“撲”的坐到椅上海大少望也不望他將銀票交給李洛陽道:“李大哥替俺將這銀子拿去濟貧俺先走了!”

他狂笑著離座而起大步走出廳外。

大廳中人人俱在暗中鼓掌雲錚更是大為喝采。

馮百萬轉身對潘乘風道:“去追追他回來。”

潘乘風面色陰沉動也不動冷冷道:“追什麼?”

馮百萬暴怒而起乾指罵道:“老夫化了大把銀干將你請來難道是請你來吃飯的麼?”

潘乘風冷削的面容上忽然泛起一絲獰笑道:“你自己心甘情願上當正是活該怨得了誰?”

馮百萬氣吼吼道:“反了反了你……”

潘乘風冷笑道:“住口大爺我已不幹了銀子原封未動全還給你日後你挨槍挨殺全與我無關。”

馮百萬變色道:“你好你好我……我……”

潘乘風冷笑道:“你去死吧!”拂袖走向廳外。

馮百萬身旁的兩個豔姬花容一起大變竟一起驚呼追了出去道:“小潘小潘你到哪裡去別走呀!”

馮百萬更是氣得火上加油怒罵道:“賤婢回來!”

但她們卻像根本沒有聽到一直追出了大廳。

眾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馮百萬看來看去看不到一張同情的臉氣得狠狠一頓足也衝了出去。

哪知他方自衝到門口卻與門外走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馮百萬撞得連退數步大罵道:“奴才瞎了眼麼!”

門外那人也被撞得退了一步卻正是那“奇怪的老人”眾人看在眼裡知道又有好戲看了。

只聽這老人也早已罵了出來:“你才是奴才你才瞎了狗眼。”

馮百萬怒道:“你撞了我還敢罵人要造反麼!”

話聲未了面上已被那老人打了個耳刮子。

馮百萬道:“好……你打人!”

那老人冷笑道:“你錢沒老夫的錢多勢沒老夫的勢大打了你還不是白打你要怎樣?”

馮百萬撫著臉想了半天想到自己錢財實在比不上人家盛氣先減了一半竟狼狽逃了!

廳中又是一陣鬨笑這奇怪老人們著背昂著頭走入大廳令人失望的是那絕代豔姬並未同來跟著他的只有兩個童子。

廳中的交易自從這老人到了以後立刻被刺激得活躍起來。

許多人都想在這奇富的老人身上賺些銀子許多特別珍貴的珠寶到此時被拿出來。

他雖然老醜但卻不知吸引多少豔姬美婦的目光他半闔著眼瞼舒靠在自己帶來的織錦軟墩上。

他似乎閉目養神其實什麼人都逃不過他的目光。

夜點過後銀算盤突然長身而起仔細的開啟他身旁的皮匣取出了一套精光耀目的項鍊、耳墜和頭飾。

這一套飾全都是以龍眼般大小的珍珠所串粒粒渾圓粒粒同樣方一取出立刻博得了滿廳中人的驚讚。

溫黛黛的美目張大了目中射出貪婪的光芒——這表示她縱然犧牲一切也要將這套飾拿到手。

喊價開始由一萬兩喊到一萬五千五百兩時只剩下溫黛黛、金二公子與歐陽兄弟競爭了。

到後來溫黛黛終於以無數道媚眼一萬六千兩的價格擊敗了他們她面上不禁露出了滿足與得意的笑容。

哪知那奇異的老人突然乾咳一聲“二萬兩!”

溫黛黛呆了呆既是驚詫又是憤怒大聲道:“二萬四千兩!”

這已是她所有能拿得出的財產。

那老人面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緩緩伸出五根手指。

銀算盤微笑道:“閣下可是出五萬兩麼?”

答覆是肯定的。

銀算盤道:“此地交易要立刻付現的!”

老人輕輕勾了勾手指身側的童子立刻取出了十足的銀票。

銀算盤轉目四望大廳中驚喟之聲又起溫黛黛呆坐在椅子上面色灰白充滿了悲哀、憤怒與失望。

她常會不擇手段得到她所想要的東西——甚至可以出賣靈魂但此刻她卻毫無辦法可想。

交易決定了飾箱子送到仍然半闔著眼的老人身旁。

角落中的司徒笑輕笑道:“黛黛這次總算遇到對頭貨了。”

黑星天道:“五萬兩買套飾除了這老頭兒還會有誰會幹!”

雲錚緩緩站了起來柔聲道:“黛黛我們走吧!”

溫黛黛眼波瞧著那老人身旁的飾箱子竟看得呆了。

雲錚長嘆一聲俯下身子輕輕道:“那套飾對你就真的那麼重要麼?”

溫黛黛搖了搖頭道:“你不知道我若是得不到我一心想要的東西不知有多難受。”

雲錚呆了呆緩緩坐回椅上。

突聽門外一陣怒馬長嘶十六條錦衣大漢翻身下馬魚貫而入個個手腕一震齊都抖出了一面錦旗。

十六面錦旗俱是鮮紅緞底黑絲繡字:“霹靂堂”。

旗分成兩列由階下直達廳門十六條錦衣大漢人人俱是面容沉肅身子箭一般挺得筆直。

大廳中又驚動起來。

“霹靂火來了!”

司徒笑望見他面上的神色雙眉微皺忖道:“他來了又有何妨黑星天為何要面目變色?難道他是作了什麼虧心事?”

思忖之間只見一位滿面紅光、錦衣華服、身材極為魁梧的長髯老人自兩列錦旗中大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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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衫極為華麗頷下長髯也修得極為整齊目光睥睨間充滿了洋洋自得顧盼自雄之意。

李洛陽抱拳迎上笑道:“兄臺光臨蓬革生輝……”

霹靂火擺擺手大笑道:“你我兄弟說什麼客氣話。”目光一轉道:“老夫此來只是要尋黑星天說話。”

黑星天、白星武、司徒笑三人早已離座而起黑星天更是抱拳強笑道:“小弟在這裡兄臺有何見教?”

霹靂火大聲道:“我知道你在這裡我且問你你將老夫的大徒弟帶到哪裡去了八成準不是什麼好事!”

他當真是目中無人竟在廳中喊了起來。

黑星天面色又是一變故作茫然:“誰?兄臺說的是雷大侄麼?自從月前分手以後小弟也未見著他。”

“真的沒有看到?”

“兄臺難道還不信小弟的話麼?”

“這小子死到哪裡去了!黑老弟莫怪莫怪方才算我問錯了你。

這老人的脾氣當真有如霹靂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

閉眼斜坐在椅上的鐵中棠心中又是一動:“黑星天果然是瞞著他們的這倒好極了!”

他心裡立刻又有了主意神情更是悠閒。

他悠閒的站了起來緩緩踱了出去隨侍左右的兩個童子手捧飾匣追在他身後緩緩轉過了大廳。

大廳後燈光已黯了一些偏園中靜無人跡鐵中棠腳步走得更緩一條人影急急趕了過來竟是銀算盤。

鐵中棠微笑道:“辛苦你了。”

銀算盤將手中一張五萬兩的銀票還給了他目光迴轉突然悄悄問道:“你老人家這樣做為的是什麼?”

鐵中棠眯著眼睛嘻嘻笑道:“老夫只想藉此逗逗那大姑娘你可千萬不能將此事說出去。”

銀算盤會意點了點頭笑道:“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在下不費吹灰之力便得了三千兩;自然要為您老人家守密的。”

他抱了抱拳又悄悄溜了回去。

鐵中棠目中閃動著得意的光芒原來這飾本是他家藏中的明珠請名匠穿綴而成。

他看中了最標準的生意人便是銀算盤便買通了他串演出方才那幕戲好教溫黛黛入毅。

哪知就在此刻花叢中突然傳出一聲冷笑:“人家說越老越風流這句話看來果真不差!”

“什麼人?”

他心頭雖驚惶但仍不敢露出行藏故意作得氣喘喘的樣子大步趕了過去拔開花叢一看。

月光之下花叢中竟有一對男女緊緊的蜷曲擁抱在一起那女子正是馮百萬的愛妾此刻眼波盪漾氣喘微微衣上上沾演了花瓣與碎草。

她抬頭望著鐵中棠面上非但沒有絲毫羞愧之意反而帶著媚笑兩條粉臂也仍然緊緊勾著那男人的脖子。

那男子面容蒼白目光炯炯卻正是潘乘風。

他手掌按著她的胸膛口中笑道:“閣下若是勾引上了那蕩婦不妨也到這裡來嘗試嘗試此中的樂趣!”

那女子咯咯嬌笑道:“這裡真好玩極了我們看得到別人別人卻看不見我們你試試就知道多麼好玩了!”

鐵中棠暗中怒罵口中冷冷道:“你說什麼?老夫不懂。”

潘乘風哈哈一笑道:“在下也是此道中人閣下在我面前大可不必隱瞞了在下積數十年的經驗看來那女人的確是條好魚而且極易上鉤只是……她那小白臉看來倒是個武功不弱的會家子頗不好對付閣下的心思若是被他知道……嘿嘿那卻不好辦了!”

鐵中棠將錯就錯故意作出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潘乘風笑道:“只是閣下身旁若是有個像在下這般的人守護那廝也只好乾瞪眼了!”

鐵中棠冷笑暗忖:“想不到這廝競敢在我頭上打主意了。”口中道:“你難道是想來做老夫的鏢客麼?”

潘乘風笑道:“在下去了個差使自然想再找一個。”

鐵中棠忖道:“你既然要利用於我我難道不會利用你麼?”口中卻冷冷道:“替老夫做事豈有如此容易?”

潘乘風面色一沉:“兩利之事你難道還不願意麼?”

“你做了老夫的鏢客便要服從老夫的指揮。”

“這個自然。”

“那麼你此刻便站起來隨老夫回去。”

潘乘風毫不遲疑長身而起卻被那女子一把拉住衣襟:“你看上了別人就不想我了麼?”

潘乘風面如寒霜:“放開!”

“不放又怎樣!”

她還在撒嬌放刁要抱住潘乘風的大腿哪知潘乘風突然飛起一足踢在她胸前的“將臺”要穴之上。

將臺穴直通心脈乃是人身死穴之一那女子如何經受得起雙眼一翻聲音未出便倒了下去。

鐵中棠吃了一驚忖道:“這人好狠毒的心腸!”

潘乘風神色不變笑道:“請看在下這鏢客如何唯恐這女了洩漏閣下的秘密便先宰了她滅口連恩情都顧不得了!”

那兩個童子已嚇得面色白鐵中棠也故意顫聲道:“你竟敢在這裡殺人不怕李洛陽知道麼?”

潘乘風冷冷笑道:“在下這是在為主人做事此事該如何落就全要看閣下的主張了!”

鐵中棠道:“你怎麼能賴在老夫身上?”

潘乘風道:“閣下若不願承當在下只有將事情的始未說出來了。”他知道已將這老人控於掌中是以神色大是得意。

鐵中棠故意皺緊了眉頭沉吟道:“那麼……那麼……”

忽然雙眉一展輕輕道:“乘著此刻大家都在廳中你偷偷把這屍身往別人的房裡一送就算了!”

潘乘風笑道:“好主意!果然姜是老的辣!”

鐵中棠道:“第十三號桌上的人面目甚是可惜又曾經得罪過老夫就將這屍身送到他們那裡去吧!”

潘乘風笑道:“好極好極!黑星天那廝的確討厭得很!”

他抱起屍身道:“我片刻即回。”

鐵中棠道:“老夫在帳幕中相候。”

潘乘風道:“好!”縱身一躍急掠而去此人自號“乘風”輕功果然高妙霎眼之間便已去遠了。

鐵中棠目中閃動著得意的光 芒大步走了回去走過馮百萬所居的二重院落時院門外陰影中彷彿隱藏著兩條人影。

鐵中棠心念微動遠遠凝目望去這兩條人影一個自皤皤一個身軀瘦弱竟是那褸衣老婦與跛足少年。

他自從服下千年參果後目力已大異常人雖在黑暗之中仍看得清清楚楚對方卻未見到他。

他心念一閃立刻遠遠躲到牆角後那兩個童子千靈百巧兩人對望一眼立刻從另條路走了。

他們本就受過嚴格訓練絕不過問主人秘事絕不洩漏主人機密就算主人是強盜他們也一樣聽話。

那祖孫兩人聽到腳步聲立刻擰動身子見到只是兩個童子走過便也未將之放在心上。

又過了半晌跛足少年輕輕道:“師父馮老頭回來了那廝怎的還沒有回來徒兒已等得不耐煩了。”

褸衣舍婦冷笑道:“急什麼為師已斷定是他他還逃得了麼?便宜他多活了這幾日已是他運氣了!”

鐵中棠大疑:“這兩人名為祖孫實為師徒顯見也是喬裝而來必定有所圖謀只恨我江湖閱歷不豐看不出他的來歷。”

思忖之間那跛足少年已在暗影中騰身而起口中說道:“待徒兒去前面看看那廝是否還在大廳中?”

這少年不但身法奇怪一縱數丈絲毫沒有殘廢之態而且膽量更是大得出奇竟將此間視作無人之地。

那樓衣老婦也不阻攔似乎對他的武功甚是放心。

鐵中棠更是驚異。

他師徒尋仇的物件一定就是玉潘安潘乘風卻不知他三人之間有何仇恨?

第二重院落錚是一片草坪前後的燈光都照不到這裡院落裡也沒有燃燈四下暗影幢幢顯得十分黝黯。

黑黝黝的草坪上又傳來一陣笑聲。

六七個女子環佩叮噹一路嘻笑著走了過來。

她們步履都十分輕靈正是橫江一窩女王蜂四下無人跡她們不再裝作。

一個身材纖小面如銀盤眼波最媚的圓臉少女在嘆氣:“那老頭真是財東只可惜人太老了些否則……”

另一個身材高挑的緋衣女子卻在笑:“姚四妹不但愛財還愛俏我就不愛這些只要有銀子老少都可以。”

“誰像你這個專收破爛的我看你對天殺星那大鬍子都有些胃口。”

緋衣少女伸了伸舌頭:“那殺星我可不敢惹他。”

“有什麼不敢惹只要有機會我照樣要勾引勾引他看他到底有多狠?”

突然一陣大笑:“看樣子俺**來了誰要勾引勾引俺只管請過來。”笑聲粗豪正是大殺星海大少!

他手中倒提著一隻硃紅酒葫蘆胸襟敞得更開醉態可掬腳步踉蹌邁開大步走了過來。

橫江一窩女蜂王有的驚呼有的以袖掩面有的已笑得彎下了腰。

那圓臉少女指著以袖掩面的紫衣少女:“就是她就是她她要勾引你。”

紫衣少女笑道:“你就你敢再說……”

她張開兩隻手笑著去呵圓臉少女的腰肢圓臉少女笑著求饒:“好妹妹我再也不敢說了。”

紫衣少女紅著臉:“你逃逃到哪裡去?”突然被海大少一把捉住了手腕她身子一抖倒進海大少懷裡。

海大少大笑:“就是你這小丫頭麼來來讓俺瞧瞧。”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瞧了幾眼突然湊上臉用他那個鋼針般的虯鬚在她那粉嫩的嬌靨上狠狠擦了幾下開懷大笑:“你怕不怕?”

圓臉少女半仰半閃嬌喘微微顫聲求饒一隻手卻要去勾海大少的脖子。

哪知海大少忽然一手推開她。

“就憑你這樣的小丫頭還勾引不到俺。”語聲中大笑而去。

圓臉少女被他推得跌倒地上又是驚詫又是羞怒在地上狠狠呻了一口:“臭男人臭鬍子。”

橫江一窩女王蜂又是歡笑又是驚罵突聽有人說:“姑娘們什麼事如此高興小生們也來湊湊熱鬧如何?”

原來歐陽兄弟們也跟著來了。

“橫江一窩女王蜂”立刻頓住笑聲一個個垂眉斂目又恢復了大家閨秀的神情低著頭走了。

歐陽兄弟們手搖摺扇跟了過去。

海大少站在遠處喝酒大笑道:“孩子們回來吧莫要再去掏馬窩蜂了被蜂子刺一下可不是玩的。”

一個少年轉過身來似乎要待怒罵卻被另一人拖了回去。

海大少笑笑忽然輕叱:“什麼人?鬼鬼祟祟藏在那裡!”

鐵中棠嚇了一跳海大少目光炯炯卻在望著那褸衣老婦的藏身之地。

就在這時第二重院落中突然傳出一聲淒厲尖銳的慘呼!

慘呼聲中馮百萬滿面血汙衣衫不整踉蹌奔了出來。

“李洛陽李洛陽在哪裡?”

海大少急竄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肩頭:“你瘋了麼!”

輕輕一掌摑在他面頰上。

馮百萬挨了一掌神志似乎稍微清醒了些木然呆了半晌:“我殺了人!我殺了她。”

“你殺了誰?”

“銀蟬……那賤人她偷人養漢還要殺了我私奔我就先殺了她。”

海大少大怒:“為了個賤女人你值得麼?”

馮百萬呆了一呆居然痛哭了起來。

此刻李府的少主人李劍白:已領著四個家丁急趕了過來遠遠處也已響起了騷亂的腳步聲。

鐵中棠知道這一切不過只是大亂的前奏這平靜多年的珠寶世家眼看就要有更大的變亂生。

於是他悄然躍起經過第二重院落時果然見到那蕩婦的屍身倒躺在地身側還有只箱子。

她顯見是因為戀好情熱竟要席捲細軟找潘乘風私奔卻被馮百萬現才造成這件命案。

鐵中棠暗暗嘆息身形不停回到自己的帳幕前悄然落地只聽裡面潘乘風的聲音笑道:“姑娘此後我們已是一家人了你怎能將在下趕出去?”

接著就是那豔婢茜人的聲音:“滾出去你竟敢對我家姑娘如此無禮你不要命了麼?”

鐵中棠大步走了進去看見水靈光坐在角落裡茜人擋在她身前驚喜出聲:“好了我家主人回來了。”

潘乘風笑道:“你問問他可是他要我來的?”

鐵中棠面色沉重:“事辦完了麼?”

“辦得十全十美誰也不會懷疑到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件事你縱能脫身事外別的事你只怕是逃不脫的了!”

潘乘風變色:“此話怎講?”

鐵中棠道:“馮百萬已經為你殺了人了這筆帳少不得要找到你頭上還有……那海大少也不會放過你。”

潘乘風展顏一笑:“馮百萬殺人與我何關那姓海的與我多年對頭也未見得能將我怎樣。”

“可惜此刻情況卻不大相同何況你還有個極厲害的對頭一心要取你的性命。”

“什麼人?”

“就是那褸衣老婦和跛足少年。”

潘乘風呆了一呆沉吟道:“他們……我與他們無冤無仇……”語聲未了顏色突變:“是她難道是她……”

鐵中棠冷冷道:“你已經想出她的來歷?”

潘乘風踉蹌的倒退了好幾步虛弱的倒坐在椅上:“她……她怎麼說的?”

“她說要你的命!”

潘乘風伸手一抹臉汗珠隨手而落。

鐵中棠道:“你在老夫面前吹得天花亂墜老夫倒也相信了你是條響噹噹的英雄漢子哪知你見了個老太婆和小孩子也如此害怕嘿嘿這樣的英雄老夫實在不敢領教。”

潘乘風怒火似要作但身子剛站起來又坐了回去。

“不錯我確是怕她。”

他“拍”的一拍桌子厲聲接道:“但除了她之外若有人敢對我姓潘的無禮我照樣要割下他的腦袋!”

鐵中棠冷笑:“她是誰?你為什麼要如此怕她?”

“她……她的名字……唉說出你也不會知道。”

他嘴唇也變得毫無血色彷彿只要說出她的名字便有災禍臨頭。

“你不敢說?”

“就算我不敢說你又怎樣?”

“你說話最好聲音小些莫要被她聽到了!”

潘乘風呆了一呆怒氣全消頹然垂下了頭。

鐵中棠道:“但是你坐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潘乘風道:“你是不是怕我連累你、你既已作了我的僱主有什麼事自然要和我一起承擔。”

鐵中棠故意變色道:“那怎行你快走吧!”

潘乘風道:“走她既已知道那件事是我幹的我還走得了麼你不知道她是誰怎知她的厲害、她一來至此間不單我要倒媚恐怕連那李家父子也要遭殃了!”

他語聲中已毫無生氣顯見是心中充滿了恐怖之意。

鐵中棠彷彿更是驚慌。

潘乘風瞧了水靈光一眼冷笑道:“我只有藏在這裡你再設法將我送走否則我若死了必定拖你在一起。”

鐵中棠故意呆了許久彷彿己說不出話來水靈光早已知道他心智過人此舉必有用意是以也絕不開口。

過了半晌只聽他長嘆道:“除此之外你難道沒有別的辦法麼?”

潘乘風冷笑著搖搖頭。

鐵中棠道:“老夫倒有個妙計……”

“什麼妙計?”

“此刻在這裡的武林中人除了你與姓海的之外還有什麼顯赫的人物?”

“司徒笑、霹靂火還有那黑白雙星這幾人勢力勾結在武林中可稱一時之霸。”

“這幾人麼?嘿嘿老夫只要替你在他們面前說幾句話他們必定就會全力助你。”

潘乘風精神一振:“真的?我若有這幾人相助情勢便大力改觀了但他們又怎會助我?”

“老夫自有妙計只要你聽話就行了!”

“閣下若真的有此妙計幫了在下這次忙以後閣下無論有何事生在下也必定會全力相助。”

鐵中棠走到案旁提筆寫了兩張字柬封得嚴嚴密密:“你先要設法與霹壢火單獨談話將這一字柬交給他他看了必定會答應全力相助你你等他立下重誓才能將這第二張字柬取出。”

潘乘風半信半疑接了過去鐵中棠又提筆寫了兩張字柬:“這兩張是要交給司徒笑的方法也和前面一樣。”

然後他又寫了兩張字柬要潘乘風先後交給黑白雙星潘乘風病急亂投醫也只有姑且一試了。

鐵中棠正色又道:“你萬萬不可將字柬弄錯否則必有大禍也萬萬不能提起老夫否則他們便不會出手相助了。”

潘乘風呆呆的望著他只覺這老叟越來越是神秘然後才掀開珠簾窺了窺外面的動靜悄悄掠了出去珠簾猶在飄動他身形便已消失。

鐵中棠望著珠簾冷笑道:“狡猾好色的淫徒司徒笑、白星武這次你們都要受些罪了!”

水靈光輕輕嘆息:“我……我真笨你究竟在……在做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

鐵中棠看著她眼中立刻恢復了和藹的光芒:“我安排了一個連環妙計要教那些人沒有一個能逃得出我手裡。”

“你……你願意讓……我知道麼?”

“我要叫司徒笑、白星武那般人先自相殘殺起來再要那個神秘的老婦人去那裡追尋潘乘風他們已下重誓少不得要保護著潘乘風那神秘的老婦便也不會放過他們再加上那具屍身、李洛陽、海大少也絕不會袖手旁觀的最後自必形成混亂之局。”

水靈光凝眸望著他見他脫下長衫露出裡面一身黑勁裝又取出一方黑中蒙在面上。

他無論做什麼事動作都迅己極舉手投足間彷彿都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輕快而流暢。

他又自榻上的錦褥下取出了一柄烏鞘長劍反腕抽出仔細瞧了幾眼劍鞘毫無裝飾劍光卻宛如一漲秋水。

水靈光緩緩走到他身前將長劍以絲條縛在他背上。

鐵中棠將將劍柄移到他能在最短的一剎那那間拔劍出鞘的位置上輕輕的說:“我要走了。”

水義光輕輕點了點頭鐵中棠已走到床前水靈光忽然幽幽嘆道:“你……你要去哪裡?……能不能告……訴我?”

“我上去就來。”

“我……個知道是……不是也能幫你的忙……”

鐵中棠柔聲笑道:“只要我在這裡就不會比你冒險去做任何個的。”一拭珠簾飛身而出。

忽聽水靈光的聲音在身後道:“你要小心了。”

剎那間他心頭突然湧出一陣奇異的情感也不知是甜蜜還是感激只覺身子似乎比往常更輕了許多。

但這份輕鬆的感覺瞬間便又消失只因一切事雖已安排妥當但最困難的卻是要使雲錚知道身邊女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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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掠到門外遠遠似乎有條苗條的人影嫋娜走了過來、行路的姿勢彷彿是風中的柳枝帶著一種媚人的波浪。

鐵中棠大喜:“她果然來了!”

思忖一轉間他便己倒掠而回掠入帳幕。

水靈光大奇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鐵中棠搖了搖手:“你們先到後面去。”反手扯下蒙面的黑中臥倒在錦榻上將劍柄壓在枕下將錦褥蓋在身上。

水靈光順從的帶著茜人和童子們走了似乎只要是鐵中棠說出的話他便會毫無條件的順從甚至連問也不問。

微風過處珠簾外果然已有一陣淡淡的香氣飄了進來淡淡的珠光中現出了一條朦朧的人影。

這人影在簾外巡了半晌輕輕的問:“裡面有人麼?”語聲嬌媚帶者一種甜絲絲的蕩意。

“這裡面又不是墳墓怎麼會沒有人?”

簾外輕輕一笑道:“老爺子你真會說話。”

鐵中棠大聲:“誰說我老?”

簾外的笑聲更是嬌媚道:“老有什麼不好少年人衝動魯莽哪有老年人體貼溫柔。”

語聲未了溫黛黛已掀起珠簾。

溫黛黛冷笑著走上前去對著水靈光雙手插著腰:“我年紀比你大你該參拜參拜我才是。”

語聲未了已被鐵中棠一把扯了回去反手一掌摑在她面上。

溫黛黛跳了起來:“好你打我!”

鐵中棠面如青鐵正反又是兩掌。

他心中充滿了對雲錚的憐憫對這婦人的怨恨兩掌打下溫黛黛粉紅的嬌靨上已現出十條血痕。

她潑辣兇野之氣也被這兩掌打了回來流著淚顫聲道:“求求你不要打了我願意拜她!”

水靈光卻說:“你……你……不用拜……拜了。”眼瞼垂落目中似乎也流下淚來。

剎那間的沉寂瞬即被一陣呼聲擊散。

鐘聲餘韻中一個李宅家丁大步奔了進來。

他驚疑的四下望了一眼立刻垂下頭去躬身道:“家主有令請各位去前廳有要事相商。”

鐵中棠揮手道:“知道了!”

這家丁應聲後退而出卻又忍不住對這奇異的帳幕中奇異的情況偷偷看上兩眼。

鐵中棠心中暗暗嘆息口中沉聲道:“茜人你陪姑娘在這裡好生歇息我帶她到錚廳去。”

水靈光道:“你不要我……我去麼?”

鐵中棠心亂如麻:“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這時溫黛黛紅痕未退的面靨。上卻又泛起了得意的微笑。(全本小說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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