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中棠和雲錚騎術精絕那兩匹健馬更是萬中選一的良駒。

奔行不久他兩人便已將另外十餘騎全都拋在身後。

鐵馬騎士遙呼:“你兄弟快走我們擋住追兵!”

於是後面的馬奔行更緩。

冷一楓、盛大娘兩條人影縱身一掠便已追上了最後的一匹鐵馬。

冷一楓身軀凌空一掌擊向馬上人的後背他掌力雖不以威猛剛烈見長但凌空下擊亦有雷霆萬鉤之勢。

盛大娘右手扣住一把銀針左手鶴頂柺杖凌空刺出杖頭鶴急點馬上人靈臺、命門雙穴。

這兩人左右夾擊威勢是何等強猛想不到馬上人卻笑了偏身鑽下了馬腹。

他的身法又輕鬆又漂亮以騎術而論中原武林已無他的敵手。

盛大娘厲叱:“哪裡走!”

鐵杖急沉直擊馬背她掌中的這一條柺杖是南海寒鐵所鑄一杖打實了鐵人鐵馬也受不了。

“盛大姐杖下留情!”

盛大娘手腕回挫“懸崖勒馬”硬生生撤回了杖上的力道。

鐵杖輕擊在馬鞍上“卜”的一聲輕響。

一條矯健的人影已自馬腹下鑽出一腳跨上馬鞍一手勒著韁繩健馬長嘶一聲頓住腳步。

冷一楓、盛大娘臉色都變了:“司徒笑是你?”

這個人面如滿月終年帶著微笑也是大旗的強仇大敵之一武林中的名俠江湖中的鉅富落日牧場的場主司徒笑。

躍馬施箭救出大旗門徒的人居然會是他!

冷一楓和盛大娘都氣呆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已叛盟背誓歸到鐵血大旗門下了麼?”

司徒笑大笑:“我縱有此心他們也容不得我的。”

“那麼你難道瘋了?”

“盛大娘一代奇女子難道也猜不出小弟今日所使的奇計?”

“什麼奇計?這樣的奇計你不使也罷我們好容易困住大旗門人你卻縱馬將他們放走!”

冷一楓冷冷道:“我也想聽一聽司徒兄的奇計到底是怎樣奇法?”

另外十餘騎已小跑馳回雨勢漸小天色雖陰暗卻已將黎明。

司徒笑道:“縱虎歸山雖不妙但卻是放線釣魚之計兩位如果還不明白且尋個避雨處待小弟從詳說來。

最近的避雨處就是寒楓堡最好的避雨處也是寒楓堡。

大家坐落花廳司徒笑才解釋:“鐵血大旗門是武林奇兵天下各門各派無不懼他三分不但為了他們武功自成一家更為的是他們行跡飄忽剽悍騖猛近年來他一門雖遠遁邊外避仇你我又何嘗有一日不在擔心?”

他一直都在笑:“這次鐵血大旗重來中原主要是對付我們五家以兩方實力相比誰優誰勝各位想必是早已瞭然的了。”

冷一楓、盛大娘都閉口不語。

“大旗門實力雖難估計但他門下弟子一向不多寡難敵眾我們五家若是聯手他們就死定了。如果單獨一家與他相較我們就死定

冷一楓冷笑:“除非有叛盟背誓之徒從中作亂否則我五家自是聯手對敵生死與共!”

司徒笑面上笑容不改:“我們五家距離最近的也在數十裡外平日雖然聲息互聞危急時卻援救難及鐵血大旗門來去如風一擊不中便全身而退他一擊若是中了那怎麼辦?”

冷一楓、盛大娘面上也變了顏色。

司徒笑卻仍在笑:“何況你我縱能將大旗門擊敗但只要被他門下弟子逃出一人你我仍是食不能知味寢不能安枕鐵血大旗門下那種強傲不馴、百折不回的決心難道還有誰未曾領教過?”

每個人都縱然動容因為每個人都想起了鐵血大旗門那許多動魄驚心、可歌可泣的往事。

過了很久盛大娘才問:“以你之意又當如何?”

“集合全力將大旗門連根誅絕!”

“他在暗中我在明處難道你我五家終日聚在一處專等他們錚來不成?”

“我們五家若是聚在一處他們就不會來了。”

“正因如此才無法可施。”

“怎麼會無法可施他不來找我們我們難道不會去找他們?”

冷一楓冷笑:“若是能找到他們二十年前便去找了還用司徒兄今日提醒!”

司徒笑大笑道:“二十年前找不到今日卻找得到。”

盛大娘動容道:“此話怎講?”

司徒笑笑道:“這便是我欲擒故縱之計我方才雖將大旗門徒放回兩人卻在那兩匹健馬的馬蹄裡暗中放下了一種藥物這藥物氣味極其強烈你我雖不能嗅到卻難逃犬鼻鐵旗飛馳一路留下了氣味到時你我只要以猛犬前導便可一路尋到他們的巢穴比按圖索驥還要方便。”

盛大娘也笑了:“這法子也虧你想得出來。”

冷一楓嘆道:“果然是奇計難怪武林中人都道司徒兄乃是玲瓏七巧的心腸小弟萬萬難及。”

盛大娘忽然不笑了:“冷青霜冷大侄女你聽夠了麼?還不快些出來!”

廳後的水晶玉石屏風後有人輕輕一笑輕柔嬌美的笑聲中冷青霜已經慢慢的走了出來。

她笑嘻嘻走出屏風秋波四下一轉:“司徒大叔你好!”

司徒笑大笑:“好雖好耳朵卻不甚靈便了連你站在屏風後面我都沒有聽出來。”

盛大娘冷冷一笑:“可是盛大娘卻實在有些對不起你否則你現在就可以將訊息傳出去了。”

冷青霜面色沉下:“大嬸你說些什麼?我實在不懂這是我家的廳房我難道來不得?”

冷一楓面沉如水輕叱道:“霜兒!”

冷青霜霍然轉過身子面對她爹爹的目光。

冷一楓長嘆一聲嚴厲的語聲轉為十分輕柔緩緩道:“長輩們在這裡你還是回房去吧!”

盛大娘又在冷笑:“她還是留在這裡的好!”

冷一楓面色也沉下:“你難道真的怕霜兒通風報信去麼?”

“不可無慮。”

冷一楓怒道:“寒楓堡絕無吃裡扒外的人。”

盛大娘道:“只怕她此刻已經不全是冷家門裡的人了。”

此時冷青萍也已在寒楓堡十里以外。

她雖然終年藏在深閨裡但在她那及棄少女的芳心中更深藏著一份對外面十丈紅塵萬里江湖的思慕她時時刻刻都在幻想著自己正縱騎馳騁在煙波縹渺的柳堤上莽莽蒼蒼的草原中還有一個英挺俊朗的少年騎士陪在她身畔。昨夜她聽得有個大膽的少年敢夜闖十年來一直平靜無波的寒楓堡便再也無法控制她那少女的好奇。

她正想偷窺一下那大膽少年的身手卻在朦朧的雨絲中看到了一個黑衣少年的眼睛。

兩人目光凝注了半晌她只覺心裡的幻想己變成了真實。

因為這黑衣少年明銳的目光挺秀的面容堅毅的輪廓和那一種颯爽的風姿正是她夢魂中所思盼的人。

鐵中棠在夜雨悽迷中忽然現了一個神情迷茫的少女看到她那痴迷的目光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種異樣的滋味。

但是他並沒有忘記雲錚的安危所以他立刻扣住了她的手腕沉聲問:“你是什麼人?”

冷青萍只覺一股熱力自腕間直達心底使得她心底都起了一陣顫抖。她忘記了反抗順從的回答:“我叫冷青萍。”

“冷一楓是你什麼人?”

“是我爹爹。”

於是她就變作了鐵中棠的人質但是她對鐵中棠仍然一無怨恨。

這就是她傳奇式的感情傳奇式的遭遇也只有她這種久藏深閨的少女才會有這種突來的奇遇突的感情。

她聽了司徒笑的計謀心裡只有一種心思——救出她夢魂中時時思念的少年騎士。她不顧一切溜出了寒楓堡牽出了兩匹寒楓堡的守夜犬。

雨已微雨絲如霧她牽著兩匹猛犬奔行在荒野中晨寒與水寒已使得她嬌弱的身子起了一陣陣可憐的顫抖。

猛犬在雨中低低咆哮著它們似乎已捕捉到一特異的氣味所以就沿著雲錚與鐵中棠方才奔過的蹄印前行。

兇惡的猛犬嬌弱的美女在雨絲中形成了一種特異的圖畫。低低的咆哮與輕微的喘息也在雨聲中混合成一種特異的聲音。

地勢更荒僻深深入了山坳。

群山濃林掩蔽中前面彷彿露出了一角屋簷猛犬到了這裡吼聲更急。

冷青萍阻止了猛大的吼聲她已猜到那一角飛簷下可能就是鐵血大旗神秘的藏身處。

於是她拴起了猛犬向那一角飛簷掠去。

兩山合抱扼住了那一角飛簷地形真是險惡已極。

她雖是報警而來心中仍存有一份深深的恐懼所以她也不顧地上的汙泥在亂草間伏身而行。

前面有一幢頹毀的廟宇矗立在一片危巖上山風起處這廟宇簷脊齊飛彷彿真的要乘風而去。

風聲雨聲使得她隱藏行跡較易。

她選了一株枝幹最高、樹葉最密的大樹悄然飛掠而上。自濃枝密葉中望出去廟字的後院系著有十數匹健馬庭殿深嚴卻看不到人跡也聽不到人聲甚至連那十數匹健馬都不敢長嘶。

她焦急的思慮了半晌便自懷中取出了一張長僅尺餘的金弓幾粒小小的銀丸左手持弓右手張弦。

絃聲一響十粒銀丸便銀虹般飛射而出帶著風聲擊向馬群。

這金弓銀丸是她在閒暇時遊戲之用可見她已經用熟了十粒銀丸居然都擊在馬股上沒有一粒落空。

健馬負痛驚嘶而起!

大殿中立刻有幾條人影飛掠而出身法輕靈迅快從朱漆剝落的廟門中望前殿已經沒有人了。

冷青萍咬了咬牙飛身而入突生的情感激了她隱伏已久的勇氣使得這嬌弱的少女竟有了闖龍潭探虎穴的膽量。

她無暇去留意那塵封的佛像與頹敗的佛殿身形一閃便已掠入了第二進雲房立刻就看見了一個黑衣人。

一張破舊的祭桌兩截半殘的紅燭。

祭桌上紅燭間赫然竟有一面紫緞大旗!

大旗前筆直的跪著一個黑衣人背脊挺得有如劍一般直。

那挺直的身軀在冷青萍眼中卻是那麼的熟悉在許多時候的焦急與惶恐之後一見到這熟悉的身影她己情不自禁。

“喂!”

鐵中棠霍然轉身面色立刻轉為鐵青他再也想不到此時此刻竟會在這裡見到寒楓堡主的千金。

他霍然長身而起又立刻跪了下去。

“走!快走!再遲你就沒有命了!”

冷青萍少女的芳心已直覺而敏銳的感覺到他言語中的關切只因他若是對她沒有情感怎會叫她逃走?

“我是來告訴你告訴你一件緊急的訊息他們……他們就要來了!”

“他們?他們是誰?”

“是我爹爹……還有……”

“還有什麼人?”

“還有司徒笑、盛大娘……”

“他們怎會知道我們在這裡?”

“他們用了司徒笑之計在你們……”

突聽一聲低叱。

“中棠裡面有什麼動靜葉語聲猶在遠處入耳卻清晰已極。

鐵中棠身子一震冷青萍已經撲到他身上。

“我……我全都為了你……為了你……”

顫抖的語聲中充滿了無可掩飾的真情。

鐵中棠敏銳的目光由黯淡而明亮由明亮而黯淡瞬息之間他心裡已轉變了許多種情感。

他什麼都沒有說眼睛卻在看著神案。

冷青萍立刻竄入神案下四垂的布幔一陣波動鐵中棠便扯平了它。

他身子向案前微微移動了一些窗外一陣冷風吹來好冷好冷。

他究竟該怎麼去做?他是否應該將為他犧牲了一切的冷青萍犧牲?那麼這一份真摯的情感他又將如何報答?

就在這時窗外已悄然多了一條人影。

長期的武功訓練以及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使得鐵中棠立刻回過頭去。

想不到窗外的人居然是大旗門掌刑人雲九霄。

“中棠我知道你心中必定有許多心事甚至有些不平但是大旗門此次重出江湖正有如孤注一擲是成是敗在此一舉是以大師兄對弟子們處置便不免過於嚴厲你必須瞭解。”

“我明白。”

“可是你太大意了雲錚行事素來魯莽如此做法還情有可說你一向老成持重怎麼也會留下痕跡?”

鐵中棠也不辯:“這些都是我的錯我也明白。”

窗外忽然有人大喝雲錚一躍而入。

“好漢做事好漢當你不必代我認錯!”

他衣衫雖已狼狽不堪但神情間仍帶著逼人的鋒芒。

雲九霄面色一沉道:“吼什麼!難道你不會低聲說話!”他平時面目甚是慈祥但面色一沉眉宇間便立刻充滿威肅之氣令人不敢逼視。

雲錚的頭低了下去聲音也小了。

“本來就是我逼著他先回來的……”

一個面色赤紅的長髯老人忽然間已走了過來長髯滴水雙拳緊握有如山嶽般當門而立目光凜然凝注著雲錚沉聲問:“是你逼著他回來的?”

雲錚跪下。

“是。”

“是誰給你馬?是誰救你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他雖已知道這問題的嚴重但回答得仍是截釘斷鐵。

雲翼鬥然跨前一步目光厲如閃電。

“你知不知道別人救你正是在用欲擒故縱之計?”

鐵中棠垂道:“三弟年輕未曾顧慮這全是我的錯不能怪他。”

雲錚大喝一聲接著道:“這本來就是我的錯我也絕不會代你受過你明明曾經勸我不要一路回來……”

“他是如此說的?”

“他說這只怕是欲擒故縱之計!”

“他既已說過你為何還是要他回來?難道你如此急著逃命?”

雲錚抬起頭。

“我不怕死我只氣他。”

雲九霄用一聲嘆息打斷了他的話。

“是不是有人在那馬匹上留了些什麼特異的顏色與香氣我怎麼看不出那匹馬的來歷?”

雲翼冷笑道:“什麼來歷?只不過是那司徒笑訂下的毒計而已他怎麼能瞞得過我!”

神案下的冷青萍身子在顫抖。

“好厲害的人物!”她伏在桌下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呼吸。

縱然她寧願為情而死但她又怎忍傷害她心目中的少年騎士!

她雙手緊捏著自己的胸錚的衣襟緊緊的咬著牙齒生怕牙關顫抖會出致命的聲音。

大旗門下的弟子已經回來了赤足鐵漢當先而入大聲道:“逃了!連影子都不見一個!”

雲翼冷笑著攤開手掌掌心之中赫然竟有三粒光芒燦爛的銀丸。

“這銀丸的來歷你們可認得?”

神案下的冷青萍吃了一驚。但隨即安慰自己:“這暗器是我遊戲之用他們怎麼會認得出?”

只聽雲翼道:“這暗器若是手使份量稍嫌太重若是弓弩所份量又覺大輕看來彷彿是武林世家中的女子遊戲防身之物若是老夫的猜測不錯那麼另一些奇怪之處便不難解釋!”

“什麼奇怪之處?”

“司徒笑這惡計探出我大旗門的落足之處必定是想集寒楓堡、落日牧場等五家之力將我大旗門斬草除根一群殲滅。但銀丸打馬卻是打草驚蛇之舉這是不是奇怪之處?”

“是。”

“這銀丸若是女子所施便必定是寒楓堡冷一楓的兩個女兒來此通風報訊那麼這奇怪之處就可以解釋了。”

赤足鐵漢忽然跳了起來:“不錯不錯一定是這樣子!大哥的神機妙算當真是天下無雙!”

祭桌下的冷青萍只覺滿頭都是冷汗!

鐵中棠的臉色也變了。

雲翼盯著他忽然厲聲問道:“大家都追查敵蹤你為什麼不去?”

“弟子待罪在身不敢妄動!”

“你在這裡可看到什麼?”

鐵中棠身子一震祭桌下的冷青萍冷汗淌下面頰天地間一片沉寂鐵中棠久久都未出聲息。

雲翼濃眉一挑厲聲而叱:“說!”

鐵中棠不能說也不敢說。

神案下卻有個人出聲了。

“我來說!”

雲翼一腳踢翻了祭桌現出面容慘白的冷青萍。

眾人大驚雲翼大喝:“你是不是冷一楓的女兒?”

冷青萍不敢直說雲翼卻已出手一掌將鐵中棠打到牆角腳又向鐵中棠踢了過去鐵中棠只有等死。

每個人都慘然變色可是誰也不敢出手勸阻只有冷青萍忽然縱身一趨抱住了雲翼的身子哀呼道:“你要殺就殺我這全都不關他的事!”

雲翼須皆張怒喝道:“放手!”

他鐵掌雖已揚起但終是不願對一個少女下手。

冷青萍淚流滿面顫聲道:“我來到這裡本來就已沒有再存活命之心但是你們也該先聽我說完了話。”

她雙手仍然抱著雲翼的身子眼睛卻在看著鐵中棠。

“我到這裡來只不過是為了要勸你們快走絕沒有一絲一毫惡意我這樣做爹爹一定不會原諒我你們也要殺我雖然是如此愚蠢但是我也心甘情願只希望你們念在我這番苦心將我殺死後不要再為難他了。”

雲翼的手掌垂落卻仍然厲聲問:“你和鐵中棠是什麼時候認得的?為什麼甘心為他而死?”

冷青萍悽然一笑。

“他叫鐵中棠?我直到現在才知道他的名字我為什麼會對他這樣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對你又怎樣?”

冷青萍幽幽嘆道:“他無論對我怎樣我都不管只要他能好好的活著我死了也沒有關係。”

她緩緩鬆開了雙手伏到地上陰黯的天氣簷前的滴雨聲一滴滴一聲聲人卻無聲。

每個人心裡都是一片沉重那青衫女子悄悄轉過了頭只因她秋波中已泛起了晶瑩的淚珠。雲翼面色凝重木立當地。雲九霄連眼睛都閉了起來。

赤足鐵漢忽然大喝:“悶煞我了大哥你究竟要將她怎樣?”

雲翼目光凝注著眼前的一片空白雙唇緊閉默然不語。

赤足鐵漢大聲道:“俺赤足漢一輩子也沒聽過這樣的真情大哥你不如放了她吧!”

“放了她?”

“有誰不肯放?”

語聲未了雲錚已自地上一躍而起大喝道:“我不肯!”

雲九霄面色一沉道:“不用你多話!”

雲錚慘呼道:“若是放了她我大哥豈非死得太冤枉你們放不過大哥為什麼要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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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熱情衝動的少年心裡只知道有他的大哥只知道大哥已經死了別的人別的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赤足鐵漢雙拳緊握額上青筋根根暴起。

“你和雲鏗是兄弟難道和鐵中棠就不是兄弟?”

雲錚仰天慘呼:“是他動手殺我大哥的我死也不會放過他!”

雲翼面上的神色陣青陣白忽然厲喝:“鐵中棠你有什麼話說!”

“弟子沒有話說!”

雲九霄卻已沉聲道:“中棠沒有話說小弟卻有些話說此事無論如何定奪雖然全憑大哥作主但此時此地卻不應驟下定論。”

“為什麼?”

“因為現在應該決定的乃是我大旗門一門的命運此地已被敵方現不出片刻寒楓堡、落日牧場的人就要大舉聯攻而至我們是跟他們拼了還是暫避鋒頭大哥你該早作決定再遲就來不及了!”

他語聲簡短而有力一番話說完眾人面色更是沉重靜等雲翼開口只因人人心中俱都知道只要雲翼說出一個字來便可決定大旗門下所有弟子的命運。

赤足漢神情激奮胸中已不知說過多少次“拼了”卻也始終不敢將這有關生死存亡的兩個字說出口來。

無比沉肅的氣氛中只聽他們的掌門人緩緩道:“鐵血大旗門君臨天下武林時開山始祖以及鐵老前人雙騎縱橫天下無敵大旗令所至天下群豪無不從命!”

他的神情變為十分悲激:“那時寒楓堡、落日牧場、盛家莊、天武鏢局以及霹靂堂俱是我大旗門的親信哪知我開山始祖及鐵老前人相繼仙去後這五家竟以好計毒殺了我大旗門第二代掌門人和十六位前輩先人使得大旗門從此一撅不振!”

他語聲越說越悲憤沉鬱:“四十年來我大旗門被他五家逼得無地容身四十年來這血海深仇也越積越深我兩次前來復仇都不能動搖他五家的根本所以二十年前又遠遁邊荒苦練弟子直到今日我眼見雲、鐵兩家的第四代弟子俱已長成心中方暗喜復仇有望!”

他突然反手一拳擊在自己左掌上。

“哪知雲鏗一至中原便叛逆了師門雲錚及中棠更是令我傷心二十年的臥薪嚐膽今日眼見都要化為流水我年近古稀難道還能再等二十年麼?”

眾人都垂下了頭誰也不敢接觸到他滿含忿恨的目光只聽掌門人忽然又大喝:“鐵中棠、雲錚不知友愛暗違師令從此逐出門牆其餘的大旗弟子與我留在這裡和他們血拼一場!”

眾人心頭俱都一震鐵中棠變色雲錚慘呼:“弟子寧願血流當地也不願被逐出門外!”

“你敢違抗師令!”

“我只願留在這裡和他們一拼生死!”

突聽雲九霄一聲輕叱:“住口!”

他緩緩轉過身子面向雲翼。

“大哥你也請再三思我們這麼樣做豈非更如了司徒笑的心願我們大旗門也勢必毀在這一役之中大哥你怎麼忍心讓先人辛苦所創的聲名基業從此而新?”

雲翼面色鐵青:“令出如山永無更改!”

“小弟身為大旗門掌刑之人依照門規絕對有權對掌門師兄所下之令修改!”

“你要怎樣?”

“雲錚與鐵中棠雖有過錯但罪不至此應逐出門牆三年三年中若無劣跡而有功勳便可重回門牆。我大旗門下所有弟子立刻重返邊睡暫避鋒銳三年後再來復仇!”

“三年?”

“三年並不算長卻可延續我大旗門的命脈大哥你難道就等不得?”

雲翼木立半晌突然狠狠一頓腳:“依你!”

雲九霄精神一振。

“既是如此小弟就暫代大哥傳令了!”他手掌一揮沉聲道:“鐵青樹準備馬匹並將鐵中棠騎回的馬處死!”

那精悍少年胸膛一挺大聲應了飛步而出。

雲九霄又道:“雲婷婷收拾包裹準備口糧每匹馬上都要分配一袋烈酒禦寒。”

那青衫少女一拭淚痕射身道:“弟子領命!”

雲九霄轉向赤足漢:“還請四弟守護大旗!”

赤足漢大笑:“三哥只管放心小弟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將這杆大旗一路護送回去再一路護送出來!”

雲九霄也大笑:“好!等到這杆大旗重出中原之時也就是你我兄弟復仇雪恨、揚眉吐氣的時候到了。”

雲錚一躍而起:“三叔我有滿腔熱血兩膀氣力隨時俱在聽候三叔吩咐!”

雲九霄的臉色沉了下去。

“你此刻已非本門中人本門對你亦無差遣。只望你能在這三年中不負本門之期望則三年之後你便仍是大旗弟子。鐵中棠我對他說的話也是對你說的知道麼?”

鐵中棠垂無言雲錚卻已大變顏色。

冷青萍悄悄的站了起來悄悄的問:“我呢?”

雲九霄輕嘆:“掌門人已經饒了你你回去吧!”

冷青萍悽然一笑整了整衣衫:“回去?我能回到哪裡去?”

她緩緩轉過身子凝視著鐵中棠良久良久才黯然長嘆一聲”說了半天只說了四個字:“你多保重。”

鐵中棠垂無語也不看她。

冷青萍抬手理了理頭上青絲滿面淚痕的臉頰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門外。

門外雨絲漾漾她仰眼望了望天色突然以手掩面狂奔而出一剎那便被霧一般的雨絲掩沒。

鐵中棠不敢抬頭只是在心中默禱:“你也多珍重。”

一個久藏深閨的少女如今卻無家可歸而要孤身去流浪江湖她的前途豈非正有如門外的雨絲一樣。

雲九霄忍不住嘆息:“鐵中棠!是她害了你還是你害了她?”

赤足漢立刻狠狠一頓足大聲道:“為什麼老天偏偏要叫這樣的好女子生為冷一楓的女兒?”

語聲中只聽遠處傳來兩聲尖銳淒厲的馬嘶。

雲九霄道:“那兩匹馬大概已被處置了。”

接著那青衫少女雲婷婷也回稟:“回稟師叔行裝都已備齊了。”

雲翼立刻大喝一聲:“走!”

他一步跨出也不回頭去看他所疼愛的門徒和親生的兒子一眼。

但是他蒼老的心房中還是充滿悲傷哀痛。

赤足漢一把拔起了大旗狂呼奔出。

“小子們好好幹三年後再回來!”

鳳雨之中那一面紫色的錦緞大旗突然舒展而起呼的一聲劃破了風雨。

雲錚立刻便要隨之而去鐵中棠沉聲:“三弟你去哪裡?”

“你管不著!”

鐵中棠縱身一躍身形有如弩箭般飛躍而出穿窗落入院中擋住了雲錚的去路。

雲錚大怒:“你要做什麼?”

“不出片刻我們的對頭就要追來了你要不要跟我來擋他們一陣?”

雲錚胸膛一挺回答只有一個字:“好!”

以他們兩個人的力量來抵擋寒楓堡盛家莊的高手實在很難。

他們知道可是他們不在乎。

雲錚只問:“他們為什麼還不來?這樣等要等到何時?”他說:“你躲在這裡我迎上去!”

鐵中棠變色道:“迎上去?迎上去送死?”

“遲早都是一死迎上去反而痛快!”

“誰說遲早都是一死三年後你我還要重歸師門難道你已經忘了不成?”

雲錚冷笑:“你要我留在這裡擋住他們難道你還想活命?”

鐵中棠前色道:“你我留在這裡只不過要攔阻他們拖延他們的時間並不是留在這裡送死的!你我這兩條性命還要繼續活在世上繼續與他們五家為敵為什麼要死?”

雲錚轉過身子面對著他。

兩人目光相對一人的眼神堅定而沉毅一人的眼神熱情而衝動卻都充滿著一種無畏的勇氣。

終於還是雲錚先打破了沉默:“你除了用生命來阻擋他們還能用什麼別的?”

鐵中棠簡短的回答:“就算沒有也要找出來。”

他語氣中充滿了自信這種人的自信使得任何事在他眼中都變得沒有困難任何困難都能克服。

他很快的掠出頹敗塵封的前殿開啟了廟門在殿中燃起了四隻火把照得大殿一片通明。

然後他熄滅了後殿的燈火尋了幾隻破銅盆盆中裝滿石子用長索吊起在前後的通路上。

大旗六在這荒寺中耽了許久一切應用的物件還都不致缺乏。

雲錚大奇:“你在幹什麼?”

鐵中棠一言不自腰間拔出一柄短刀躍身掠上了大殿將大殿的正樑砍開一道缺口。

木屑紛飛中他飄身而落隨手扯下了一片布幔撕成十數長條連線在一起在每隔兩丈長短處包起幾塊石子然後縱到屋簷上又掀下數十片屋瓦放置到屋脊上陰暗隱僻的角落裡。

雲錚還是忍耐不住又再問:“你是要和他們捉迷藏麼?”

“不錯!”

“此等生死大事你開什麼玩笑!你若要來捉迷藏玩把戲我恕不奉陪了!”

“三弟今日你我正要以捉迷藏、玩把戲的手段來做這有關生死的大事。”

雲錚怒道:“你去做吧我去拼了。”

鐵中棠一把抓住了他遠處已響起犬吠。

風雨聲中犬吠一響便寂。

“來了!”鐵中棠拉著錚掙走向後殿沉聲道:“三弟此事有關生死大局你無論如何定要聽我一次。”

雲錚咬了咬牙:“好只此一次!”

風雨飄搖火光閃動四下殺機深深。

一片死寂之中荒寺外果然響起了一陣陣輕微的衣袂帶風之聲也出現了十數條神秘的人影身法都異常輕靈但遠在十餘丈之外就隱身在林木陰影中。

冷一楓身穿紫衣頭包油布司徒笑亦是緊身包頭。

“荒寺中燈火通明寺門大開好像一無戒備冷兄是否有些奇怪?”

冷一楓點點頭。

盛大娘母子立在他兩人身後還有一個面帶微須背後斜插著一件奇形兵刃的中年人。

盛大娘冷冷的說:“一定是冷青萍那丫頭還沒有找到這裡所以他們還沒有聽到風聲。”

中年人卻不同意:“青萍侄女雖不在寒楓堡也不一定是要到這裡來通風報訊的!”

冷一楓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盛大娘卻已經在罵了:“白星武你懂得什麼!黑星天不來你來幹什麼?”

白星武居然微微一笑卻不辯駁。

司徒笑又在笑了:“黑兄遠在千里之外哪裡趕得回來。但就憑我等之力也足夠了只怕那荒寺之中有詐而已。”

盛大娘道:“無論有詐無詐也要去闖上一闖!你我已到了這裡難道還能空手而回麼?”

白星武忽然介面道:“大旗門若是已得到訊息哪裡還敢硬拼這或許只是他們的空城之計亦未可知。”

“什麼空城之計?”

白星武道:“他們將荒寺佈置得燈火通明叫我們疑神疑鬼不敢驟入其實他們早已走了這只不過是個空廟而已。”

司徒笑沉吟道:“此計雖有可能但你我也不可太過大意最好先留一半人在廟外佈置然後再進去。”

盛大娘冷笑輕叱:“冷老弟、白老弟、孝兒我們闖進去讓他留在外面佈置好了!”

叱聲中她已展動身形輕煙般向前掠去。

紫心劍客盛存孝寸步不離跟在她身後。

冷一楓、白星武對望一眼也隨之撲去。

司徒笑輕嘆一聲揮手招集了另十餘條人影。

“你們各領五個弓箭手各尋隱身之處包圍在這荒寺四周無論任何人出來若不說‘五福’兩字暗號只管放箭射殺!”

盛大娘手橫鐵拐一步當先她自恃力量竟然冠冕堂皇的大步走入荒寺。

“雲翼出來受死!”

語聲尖銳顯已注滿真力。

大殿中火焰閃爍響起了一陣陣回聲:“受死……受死……”

頹敗大殿中立刻瀰漫了森森鬼氣。

冷一楓、白星武、盛氏母子雖俱都是久經生死危機的武林高手此刻心頭仍不禁生出一陣寒意。

四人情不自禁的放緩了腳步冷一楓雙掌護胸盛大娘緊握住鐵柺紫心劍客盛存孝反腕拔出了長劍。

三手俠白星武亦自撤下了他背後的奇形兵刃卻是一隻烏鋼精煉而成的仙人單掌。

這兵刃打造得甚是奇特長達四尺七寸尖端乃是一隻手掌拇指、無名指、小指微曲食中兩指前伸作“仙人指路”之狀但掌心中又握著一個鋼球顯然這鋼球還另有妙用。

四人兵刃在手膽氣一壯突聽殿外風聲響處司徒笑飛身而入沉聲問:“沒有人麼?”

四人誰也不開口答話目光不住四下搜尋一步步向大殿走去冷一楓道:“我來領路!”

他自恃身分不肯落後。

燈火通明的大殿後竟是雨絲檬檬一片黑暗。

盛大娘變色道:“果然是個空城計他們全都走了!”

話聲未了突聽黑暗中一聲冷笑。

接著當、當、當幾聲金鐵大震無數道金芒自空中飛射而下。

黑暗中一人低叱:“退回去!”

冷一楓、盛大娘等人驟然間也不知暗中有多少敵人更不知上面落下的什麼暗器大驚之下身形暴退。

人影閃動五人一齊退回大殿。

盛大娘怒罵道:“誰說這裡無人?誰說這是空城之計白星武這都是你弄出來的事!”

白星武臉色變了司徒笑卻大笑道:“姓雲的這是沒有用的反正大旗門� ��日是休想逃出一人的了!”

忽然間一塊大石自殿後飛射而出“砰”的一聲擊在大殿前梁上。

梁木本已將斷未斷哪裡再經得起這一擊砰的折為兩斷年久失修的大殿殿脊立刻倒了下來。

眾人又一驚四下飛奔。突然“轟”的一聲大震火光全滅碎石飛激塵土四散整個的殿脊全部坍倒了下來。

驚亂之中躲在後殿屋簷下方才擊落滿裝石子的銅盆又擊斷大梁的鐵中棠此刻悄悄一扯雲錚衣衫。

雲錚立即閃動身形隱入另一邊屋脊。

一陣驚亂過後只見一條人影飛身而來手握長劍伏身而走目光也在四下不住搜尋。

另一條人影突然自殿脊上飛身而下。

持劍人輕叱一聲唰的一劍帶起寒芒直刺過去。

另一條人影輕叱一聲:“五福!”

持劍人立刻收住劍勢:“原來是冷大叔。”

“存孝那後面似乎也無人跡你在這裡可曾現了什麼?”

盛存孝搖了搖頭。

屋簷下的鐵中棠已經聽見他們的話了:“五福?這兩個字難道就是他們所用的暗號?”

他用力一拉那條圍在屋簷上的長布條中包著的石子便一齊彈了出來。

那布條長約二十餘丈每隔二丈左右便有一堆石子彈出看來屋簷上彷彿佈滿人跡。

冷一楓厲叱一聲:“在這裡!”雙掌護胸“一鶴沖天”瘦削的身子筆直拔上屋簷。

盛大娘、司徒笑、自星武同時飛掠而來一起躍上屋脊四下搜尋哪裡看得到半條人影。

鐵中棠悄悄溜下屋簷閃人一間雲房迅快的取出火種燃起了一些引火之物。

“下面火起!”

五人一齊掠下屋脊撲向那起火的雲房。

但此刻鐵中棠卻早已自窗中掠了出去隨手拾起一疊瓦片用盡全力分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拋了出去。

冷一楓等人躍入房中只見一堆柴木方自燃起柴木中似乎還有他物引了陣陣濃煙

冷一楓當先而入此刻已被嗆得不住咳嗽忽然變色道:“不好煙中只怕有毒!”

盛大娘嗅了一嗅冷笑道:“什麼毒?溼馬糞而已!”

冷一楓的臉居然也紅了只聽東方遠處驀地一聲輕響彷彿夜行人縱身落地時所的聲音一般。

盛大娘身子一旋凝神而聽。

冷一楓緩緩道:“這是瓦片落地之聲。”

語聲未了南、西、北三方又是接連三響。

盛大娘狠狠的盯了冷一楓一眼道:“我就不信。”

盛存孝道:“聲音碎而不聚必非夜行人之聲。”

盛大娘怒道:“你懂的倒不少在老孃面前也要逞能麼!”她指桑罵槐罵的是冷一楓。

司徒笑嘆了口氣道:“敵蹤未現自己先亂不如回去吧免得打雁不著反被雁啄了眼。”

盛大娘、冷一楓果然不再說話但彼此心中的芥蒂卻越來越深。

鐵中棠在屋簷下等了很久屋中的人仍未被他罵出但對面一排房子裡己有火苗衝起。

他知道雲錚也已得手身形一閃悄然退後掠上了一株巨樹這正是他與雲錚約定得手後相聚之處。

雲房火勢一起盛大娘等人立刻飛身而出只見四面火勢熊熊盛大娘怒聲道:“只怕他們已逃走了!”

司徒笑道:“他們方才還在這荒寺中此刻荒寺四周都有人把守即使逃了也該有些警兆。”

五人四下搜尋白星武突然輕輕道:“若要匯出大旗門下弟子只有一個辦法最好。”

“什麼辦法?”盛大娘問。“你可知道大旗門最怕什麼?”

“你說是什麼?”

“大旗門最怕的是激將之計你我只要一罵起陣來他們必定無法忍耐。”

“妙極孝兒替為娘罵他們出來!”

盛存孝乾咳了幾聲朗聲道:“大旗門下弟子聽著莫要躲在暗處快些出來就死!”

“這算是罵人麼?再罵得兇些!”

“孩兒不會罵了。”

盛大娘道:“蠢材!”目光四掃只見人人都不開口。

要知這些人在武林中俱有身份怎能胡亂開口罵人?

“男子漢大丈夫連罵人都不會罵難道還要教我這女流之輩來出口不成!”

冷一楓冷冷的說道:“盛大姐口舌之鋒利小弟素來是敬佩得很能者多勞還是請盛大姐幫幫忙吧!”

“我罵就我罵!”盛大娘一頓懷杖厲聲道:“姓雲的王八蛋、兔崽子敢出來見見老孃麼?”

她這邊一罵樹中的鐵中棠便不禁暗暗著急只因他深知雲錚的脾氣生怕盛大娘一罵就將他罵了出來。

只聽盛大娘越罵越兇雲錚雖未出來但也未回到他的約定之地鐵中棠暗暗頓足更是著急。

紫心劍客盛存孝聽得他的娘越罵越是難聽紫色的面孔不禁變得赤紅。

“罵不出就算了吧!”

“你說什麼?”

司徒笑目光一轉忽然仰天狂笑:“想不到大旗門會的只是以五馬分屍自己的兒子別的事全是膿包!”

他此話一罵出口樹上的鐵中棠已暗道一聲:“不好!”

就在這時對面果然響起一聲怒叱一大片屋瓦隨著厲叱之聲直擲而出。

司徒笑悠然而笑:“罵出來了!”

盛大娘怒道:“你何不早罵?”

語聲之間他五人身形已閃電般竄出。

一條人影自暗處沖天而起盛大娘厲叱道:“打!”揚手一把銀芒暴射而出。

那人影正是雲錚他早已忍了半天怒氣此刻正是怒火填膺目光盡赤哪裡再顧生死。

銀芒擊來他又自揚手擲出一片屋瓦這最笨、最平凡的暗器竟恰巧制住了最毒、最巧妙的天女針。

一陣“叮叮”輕響過後天女針全被瓦片擊落。

他滿蓄怒氣真力這一擊當真有雷霆萬鉤之勢。

司徒笑真力一斂飄然落地喝道:“莫要管我再去追!”

喝聲中雲錚又已凌空撲上司徒笑身形一縮暴退三尺。

雲錚腳尖點地如影隨形急攻而至雙掌齊出左截胸膛右劈肩頭掌影帶風猛如餓虎。

司徒笑不迎而退腳下倒轉七星連退七步。

雲錚三擊不中再次攻上時攻勢已遠不及方才凌厲司徒笑長笑一聲左拳右掌反撲而來。

他心計深沉動手經驗更多方才用的正是獵人捕虎之策先挫了對方銳氣減弱對方真力再來動手。

剎那間掌影與拳風激盪兩人已鬥在一處。

盛大娘母子、冷一楓身形不停繼續搜尋。

三手俠白星武手持仙人掌在一旁掠陣只見司徒笑雖然搶得先機但二十招過後卻仍未站得住上風。

那雲錚前如初生之虎潛力深不可測拳腳施展處風聲激盪懾人心魄而且越戰越勇。

司徒笑沉著應戰心中雖暗驚於這少年武功之高但卻毫不著急招式攻出招招俱都留有幾分後力。

鐵中棠遙遙相望也看不甚清。

“三弟武功雖高也不會是他們敵手。”一念至此方待奮身而下卻又忍住:“我下去只不過多一人送死而已不下去還可設法救他。”

只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火勢漸大極目望去只見雲錚已被兩人圍住原來三手俠白星武見司徒笑久戰不下也參入了戰圍。

他掌中一件兵刃不僅打造奇特招式上尤有特異之處仙人掌握著鋼球不住出叮叮輕響聲聲懾人心魄。

司徒笑掌勢一緩微笑道:“白兄還恐小弟戰他不下麼?”

白星武手中仙人掌帶起霍霍風聲叮叮輕響圍住了雲錚:“小弟只是想戰迅決而已。”

一句話功夫他已攻出七招。

雲錚牙關緊咬額上已泌出汗流他已存拼命之心是以招式之間俱是與敵同歸於盡的煞手。

只聽盛大娘遙遙呼道:“四下都無敵蹤難道大旗門就只剩下了這一個小雜種了麼?”

雲錚怒道:“少爺一個已足夠和你們拼了!”振起全部潛力急攻司徒笑直將白星武那奇異的兵刃置之不顧只因他立下決心拼得一個便是一個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司徒笑身形急閃笑道:“困獸之鬥也不過如此而已!”

突聽白星武輕叱一聲:“著!”

寒光閃處生生將雲錚肩頭劃破了一條血口。

樹上的鐵中棠知道雲錚身上定已負傷越是著急心裡越亂更想不出解救之策。

雲錚此時己是滿身鮮血淋漓招式卻更見潑辣神氣更是兇猛絲毫沒有畏怯之意。

司徒笑冷笑道:“好倔強的小子難道大旗門真的就只留下你一人在此送死麼?別的人都縮到哪裡去了?”

“別的人早就走了小子你等著吧!大旗門復仇的手段你看到過沒有?”

呼聲慘厲眾人心頭不覺一寒。

這呼喝聲傳入鐵中棠耳中時他心裡已有了決策。

他飛快的折了幾條樹枝編在一起然後脫下外衫套在樹枝上全力向外一擲口中厲叱一聲身子急溜下樹幹竄入起火的雲房。

那外衫崩著樹枝看來有如人形噗的落在屋背上樹枝一彈突又彈起了數尺火光閃動中看來更絕似凌空飛躍的夜行人。

盛大娘大喝一聲:“哪裡逃!”

她懷杖一頓當先飛掠而起身形有如鷹隼一般。

紫心劍客盛存孝跟蹤而去。

司徒笑道:“這小子身受重傷小弟已盡可應付白兄還是追敵去吧!”

三手俠白星武立刻也騰身而起。

司徒笑攻出一掌雲錚力已將竭竟抵擋不住。

“你若肯說出他們所去之地我便饒你一命!”

原來他存下私心想先問出大旗門逃走的方向然後便可以此在盛、冷等人之間建立自己的權勢所以帶著別人都去追敵卻想不到這麼做正合了鐵中掌的心意。

忽然間一團烈火凌空飛來火勢熊熊竟有桌面般大小司徒笑閃身飛避。

哪知這團烈火竟有如活的一般轉著他的身子飛撲而來。司徒笑驚呼一聲身上己沾上火星。

司徒笑立刻和身撲倒地上連滾數滾這其間火焰後突然飛出一條人影一把抱起了雲錚飛掠而起。

等到司徒笑滾熄火焰一躍而起時面前已不見雲錚的人影只剩下那團烈火猶在燃燒果然是一張桌子。

原來鐵中棠掠入雲房便立刻抄起一張起火的桌子他不顧掌心被火焰燒得吱吱作響騰身飛掠而出撲向司徒笑司徒笑閃身一避他便將火桌擲出乘勢抱起雲錚越過起火的雲房奔向寺外。

只見寺外陰影中人影一陣閃動弓弦一陣輕響兩個低沉的口音厲聲叱道:“什麼人!”

鐵中棠想也不想立刻應道:“並肩子五福。”

暗影中的埋伏呆了一呆鐵中棠身子已自他們之間穿過飛奔而去他伐幸憑著一句暗號脫出重圍但卻不禁流下一頭冷汗。

俯望去雲錚滿面蒼白雙目圓睜眼珠瞬也不瞬鐵中棠驚呼一聲:“三弟!”

雲錚亦無反應。

他真力枯竭失血過多此刻竟已暈迷不醒。

鐵中棠緊皺雙眉腳步不停向荒山中飛奔而去也不知奔了多久他只覺體力也漸漸不支舉一步腳下都彷彿帶有千鈞重物。

他喘了幾口氣在黑暗處尋了個洞穴將雲錚放了下來只覺自己口乾舌燥渾身作痛身上的衣衫竟已被燒得七零八落掌心的皮膚更已被燒得焦黑火辣辣的疼痛一直傳到心底。

他不敢去找一口水喝也無暇顧及自己的火傷先扶起雲錚的身子撕下一塊衣角為他擦拭鮮血汗水。

只見雲錚身後一道傷痕深達寸許由肩頭直到背脊幾乎已可見到血肉間的白骨。

另一道傷痕雖淺但傷痕卻在心腹之上其勢更險。

鐵中棠倒抽了一口冷氣噗的坐在地上他知道如此嚴重的傷勢若不立刻施救雲錚的性命亦是十九無望。

但此時此地非但沒有傷藥甚至連洗滌傷口的清水都沒有除非他能脅生雙翅飛出荒山否則只有眼見雲錚因傷重而死在這裡。

他咬一咬牙重新抱起雲錚的身子向前奔去。

秋風荒草滿山淒涼。

鐵中棠體力中已不支但精神卻極旺盛意志也更堅定只在心裡問自己:“他們見我逃脫不知道會有何步驟?”

司徒笑翻身掠起不見了雲錚心中又驚又惱。

火光中只見一條人影如風掠來冷冷的說:“四下俱無敵蹤幸好還有個雲家的後代被司徒笑擒住了!”

此人正是冷一楓原來他方才早已見到鐵中棠抱著雲錚逃去但是他卻故意伏身不動只是在暗中冷笑:“司徒笑呀司徒笑你處處俱要逞能這一次老夫倒要看看你該如何說話?”

他生性最是偏激心胸窄小見到司徒笑鋒芒畢露口中雖不言心中卻甚是惱怒此刻倚仗四面都有寒楓堡的箭手埋伏估量鐵、雲兩人一時無法逃脫便想要司徒笑在自己面前栽個大跟斗也好叫他日後莫再逞強哪知事情轉變大出他意料之外鐵、雲兩人竟然脫走。

所以他只有索性裝作毫不知情司徒笑果然被他兩句話說得啞口無言。

冷一楓還要故作驚惶失聲問:“那小子哪裡去了?”

“逃走了!”

“那廝一個後生小輩竟能在司徒笑手下逃脫?”

司徒笑淡淡的說:“幸好四面都有寒楓堡的埋伏他反正逃不掉的!”

冷一楓臉色變了只見兩個緊衣漢子自寺外飛奔而來道:“方才有兩個少年走了不知道是什麼人?”

司徒笑怒道:“你們莫非都是死人怎會放他們走的?你可知道他兩人便是大旗門下!”

那漢子也吃了一驚:“他們說出暗號小的怎敢攔阻?”

司徒笑狠狠一跺足:“追!”

冷一楓冷笑:“那‘五福’兩字的暗語本是司徒兄想出來的卻不知大旗弟子怎會知道!”

司徒笑面色鐵青。盛大娘等人也空手而回。

白星武卻不動聲色道:“只要知道他們逃走的方向不到天明就可將他們捉回!”

盛大娘說:“這麼多人圍住他們都會讓他們逃跑再去追時只怕更迫不到了!”

“不然此刻那姓雲的已連受了我兩次重創是否能夠活命已難以預料救他的人必定要為他療傷必定不會在荒山中停留。”

“他身上若有傷藥呢?”

“若有傷藥先得用清水洗滌傷口深夜之中在荒山裡尋找他兩人雖然不易但我們只要尋著水源在水源四下佈下埋伏專等他們前來還怕他們飛上天去麼?”

“有理!”

“他們狼狽逃命必定不敢在正式山路上行走你我只要專尋那陰暗之處搜尋再堵住四面出口這樣雙管齊下前後夾擊那二人除非脅生雙翅否則是再也逃不脫的了。”

冷一楓望了司徒笑一眼冷冷的說:“白兄之計果然大妙看來司徒兄的‘智囊’之名要轉贈白兄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小弟一得之愚怎及得上司徒兄!”

盛大娘喝道:“事不宜遲快!莫再多說了!”

眾人來到荒山先令弓箭手堵住出口在溪流兩側伏下暗樁白星武等人便在暗處四下搜尋。

司徒笑轉目四望暗暗忖道:“我若揹著一個重傷的人奔行在這荒山之中又該如何逃脫別人的追蹤?”

鐵中棠身形已大是遲緩但奔行時卻不敢出半點聲息選那最荒涼陰暗之處伏身而行。

寒冷蕭索的秋風中突聽一陣陣流水聲自林中傳來。

水聲潺潺細碎而輕柔聽在鐵中棠耳裡更有如仙樂一般當下精神一振循著水聲走去。

只聽水聲越來越近他只要再走幾步便可看到那清冷的流水——四面的埋伏也要看到他了。

就在這剎那之間鐵中棠忽然警覺:“不好!”

他立刻停下了腳步暗問自己:“我若是他們要追蹤兩個疲勞重傷的人是不是會在水源四下先設下埋伏?”

一念至此那悅耳的水聲就變成了誘人的麻藥。

鐵中棠再也不去聽它轉了個方向摘下幾片樹葉放到嘴裡咀嚼聊解焦渴。

但水聲仍然一陣陣不絕傳來使得他只覺自己的咽喉中彷彿有火焰燃燒一般他咬緊牙關立下決心憑著一股堅忍不拔的毅力抗拒著這巨大的誘惑這常人不能忍耐的誘惑竟也被他堅強的決心克服了。

此刻暗林中已有兩條人影向他行走的方向搜尋行來這兩人正是三手俠白星武與寒楓堡主冷一楓。

秋風滿林木葉蕭蕭地形更加陰暗。

鐵中棠突又警覺:“不好!我若是追蹤之人必定先要在陰暗之處搜尋我豈可落入別人算中!”

只見一條寬約三尺的山道婉蜒通向山下道路雖崎嶇但卻已是正常山路。

“此刻我想必已在四面埋伏之中只有冒險行事專尋別人意料難及之處行去或許還能逃脫這山路甚是明顯別人絕不會相信我敢自這條路上逃。”

當下再不遲疑轉身自山路奔了下去。

危險的情勢逼得他揮了人類最高的智慧走入了別人思想中的“死角”做出了別人意料難及之事。

他一路飛奔山路上果然無人攔阻。

他不禁暗中松了口氣:“三弟天無絕人之路只要今日能夠逃脫你的傷勢必定還有救的。”

雲錚雖仍暈迷不醒但卻已有活命的希望鐵中棠望著他蒼白的面容心中不禁微感安慰。

他不惜一切救出了雲錚為了雲錚的魯莽衝動兩人幾乎一起葬身在那荒山中但是他此刻心中卻毫無埋怨之意只要雲錚能得以活命他縱然犧牲更大卻又算得了什麼?

他抬手拭去額上的汗珠突然間山道旁駭然傳出一聲冷笑:“只可惜你的對手中懷右一個司徙笑!”

司徒笑微笑:“我早就知道你不會落入他們算中必定要反其道而行此刻你已力竭你夥伴更己重傷無論要怎樣全都得看我的了。”

“且慢!”

“你還要等什麼?”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如此逼我?”

“你我雖然無冤無仇但誰教你身為大旗門的弟子誰教你要拜在雲老兒的門下?”

“誰說我是大旗門弟子我兩人早已被大旗門逐出門牆你殺了我們又算得什麼?”

“你花言巧語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司徒笑!”

“你若動手殺我不但師出無名反而更如了大旗門的心願日後他們說將出去武林中人反要笑你為大旗門清除了門下棄徒。”

“我若不殺你又當如何?”

鐵中棠道:“你今日若放了我日後我便可帶你去尋出大旗門的下落那時不但你吐氣揚眉我也出了口冤氣!”

這一句話恰巧說到司徒笑心裡。

他面上雖仍不動聲色但心中已是躍躍欲動:“你若要我罷手除非你此刻便拜在我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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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中棠立刻告訴自己:“他此舉乃是試我之誠意昔年韓信且受胯下之辱而霸天下勾踐遭洗馬之侮而雪恥復國我若要留下性命報仇雪恨今日就拜他一拜又算得什麼?”

於是他輕輕放下了雲錚:“你說話可是真的?”

“合則兩利分則兩敗我為何要騙你。”

鐵中棠直覺胸中的悲憤之氣幾乎已將胸膛撕裂但是他面上卻仍然毫不動容翻身拜了下去。

司徒笑仰天笑道:“好好還有他呢?”

鐵中棠道:“他此刻暈迷不醒只有等他醒後……”

話聲未了突聽雲錚顫聲道:“無恥的奴才你以為我沒有看到麼我生為大旗門人死為大旗門鬼。”

話聲突頓又自暈厥他方才醒了片刻恰巧聽到了鐵中棠的話看到了鐵中棠拜倒。

鐵中棠滿腔悲憤冤屈無法傾說但是他已立下決心忍辱負重無論遭受怎樣的罪無論揹負怎樣的惡名也要救下雲錚的性命留下自己的性命直到復仇雪恥那一天的來臨。

司徒笑面色沉下冷冷的問:“這算做什麼?”

“他神智已有些不清了。”

司徒笑淡淡的說:“你若要我信你此刻就要先動手將他擊斃否則我還是難以相信。”

他使的這絕屍之計當真毒辣已極只因他心智深沉一生從未被人騙倒此刻他掌上早已滿注真力只要鐵中棠稍有遲疑他便要將鐵中棠一掌擊斃。

哪知鐵中棠卻毫不遲疑霍然轉過身子面向雲錚厲聲道:“大旗門對你早已恩義斷絕你竟然還要效忠於他你既然如此執迷不悟我索性成全了你!”緩緩舉起手掌向雲錚當頭劈落。

司徒笑暗暗心喜確定這少年已被他收服。

他無意間收服了這樣一條得意臂膀不禁大是得意。

只見鐵中棠的手掌已將拍上雲錚頭頂。

剎那間鐵中棠突然縱身一躍雙時後撞一雙時拳砰的擊在司徒笑胸腔上右足後踢將司徒笑踢得飛了起來。

鐵中棠暗算得手頭也不回抱起雲錚的身子如飛逃去在秋風夜色中只剩下司徒笑暈厥在道旁。

他本非易於受騙之人更不易被人暗算但鐵中棠卻先以名利打動了他的**再以言語行動堅定了他的信心。

於是司徒笑滿心得意再無懷疑便被鐵中裳一擊而中——人們若是太過得意時必定疏於防護自己。

但是堅毅機智的鐵中棠在這驚惶、忙亂的一剎間也不禁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沒有沿著山路逃出反而掠入暗林投入了別人的羅網。

林中陰森黝黑而又潮溼他飛奔了一段路途忽然才覺自己的錯誤卻已來不及了。

只聽樹葉一響三枝利箭嗖的飛起。

鐵中棠一伏身子自利箭下竄出隨手抓了塊泥土向左邊擲了過去自己卻向右邊飛掠而出。

他身形微一起落目光四轉只見一株大樹枝葉濃密正是絕妙的藏身之地當下再不遲疑一躍而上。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頭腦居然還是十分冷靜對事情分析和判斷還是很清楚。

他剛在枝葉中藏起身子樹下已有衣袂帶風之聲掠來他若是稍遲一步立時被人撞見。

飛掠而來的兩條人影正是冷一楓與白星武。

冷一楓目光四下搜尋:“明明看他自這個方向逃出怎麼卻又突然沒有了影子?”

白星武停下腳步冷笑道:“這廝雖然手快腳快難道還會上天入地不成怎會突然不見只怕冷兄看錯了。”

冷一楓怒道:“老夫怎會……”

話聲未了突見白星武向他使了個眼色:“小弟方才聽得左面有響動之聲你我還是到那邊看一看的好。”

冷一楓立刻改口:“不錯只怕他們到那邊去了。”

兩人一齊轉動身子回頭縱去。

樹梢上的鐵中棠不禁松了口氣暗幸自己又逃脫了一關哪知他心念方動突聽兩聲笑自身後傳來。

三手俠白星武笑道:“我當你真有上天入地之能原來你只不過是躲在樹上而已。”

長笑聲中他已飛身上樹仙人掌掃開了枝葉挾著銳風直擊鐵中棠肩頭後背。

鐵中棠大驚之下不敢還手嗖的躍下大樹。

冷一楓早已等在樹下冷笑道:“你還想逃麼?”雙拳交錯夾擊而至分擊鐵中棠和他懷抱中的雲錚。

鐵中棠左手抱著雲錚擰身錯步飛起一腿直踢冷一楓脅下攻的正是冷一楓必救之處。

冷一楓撤掌護身下切鐵中棠足脛白星武也飛身而下兵刃帶風橫掃鐵中棠腰股。

他懷抱一人前後被擊當真是危險已極。

他縱然躲過了這一招但冷一楓、白星武兩人的後著立將連綿而至他亦手單拳怎能抵敵?

就在這生死存亡繫於一線的剎那之間他突然大喝一聲和身撲向冷一楓一頭撞向冷一楓胸膛。

他情急拼命使出的這一招大大出了常軌。

冷一楓縱是經驗豐富身手老到卻也未曾見過這樣的招式一驚之下閃身避過反手一掌掃在鐵中棠肩頭上。

鐵中棠咬緊牙關乘勢向前衝了出去三手俠白星武冷笑道:“哪裡逃!”肩頭一聳前待追出。

鐵中棠突然回過頭來厲喝道:“著!”冷一楓、白星武不知他放出的是何暗器齊齊擰身閃開。

哪知鐵中棠這一著卻是虛招冷一楓白星武觀望半晌連暗器的風聲都聽不到半點鐵中棠早已乘隙逃了!

他用的這些計謀全都是江湖中最最淺薄的花樣但卻偏偏能將這些江湖好手騙得團團亂轉。

冷一楓跺了跺腳恨聲道:“又中了這廝一計!”

“這林中早已佈下天羅地網他逃得掉嗎?”

“我也明知這廝逃不掉的恨就恨在這廝竟以一些頑童技倆騙過了老夫!”

“這正是他狡猾之處明知我們早已將這些頑童技倆忘卻是以專用它來對付我們。”

“此人留在世上終是禍害幸好他逃的那方向正有一柄紫心劍、滿袋天女針等著他哩!”

鐵中棠已逃出數十丈他已不敢放足飛奔伏下腰身步步為營緩緩向錚移動。

他不敢出一絲聲響只要前面稍有風吹草動他便立刻轉變方向只因他此刻除了滿身火傷外肩頭又中了一掌已幾乎完全不能和人動手了這樣加倍留意曲折前行果然走了數十丈還未遇到阻攔。

眼看只要再走一段路途他便可脫出暗林突聽頭頂上有人冷笑道:“小心些走莫要絆倒了!”

鐵中棠心頭一懍不敢仰視嗖的向前竄出。

只聽頭頂上風聲響動兩條人影飛躍而下一前一後擋住了他的去路正是盛大娘與盛存孝。

盛存孝手橫長劍巍然而立盛大娘冷笑滿面還未開口鐵中棠卻忽然長長嘆了口氣道:“好極了!”

長嘆聲中他竟坐了下來看來竟彷彿是忽然見到了親人一樣是以坐下來休息一陣。

盛大娘忍不住問:“好什麼你見到老孃還好麼?”

鐵中棠又長長嘆了口氣:“我苦苦尋找兩位是以此刻才找著總算是蒼天有眼沒有教我空走一趟。”

盛大娘心中更奇:“你找老孃作什麼?”

盛存孝生性不喜多話只是手持長劍凝注著鐵中棠。

鐵中棠突然彎下腰去大聲呼痛。

盛大娘道:“什麼事?”

鐵中棠顫聲道:“暗器有人……”

盛大娘厲聲道:“少在老孃面前作怪老孃不會上你的當!”嘴裡雖然這樣說仍忍不住要想看一看究竟有沒有暗器?

鐵中棠眼角偷窺只見她已緩緩俯下身來不禁暗中冷笑忖道:“你還是上了我的當了!”

他揚手擲出一把砂石泥土身子全力自地上彈了起來雙足連環飛起踢向盛大娘面門。

盛大娘身形後退大呼道:“存孝莫放他逃了!”

盛存孝揮手刺出一劍劍勢如虹急快絕倫。

鐵中棠大聲道:“長劍不斬徒手之人你要殺就來殺吧!”展動身形向左逃去盛存孝劍勢果然一挫僅僅在鐵中棠後背劃破一條血口便頓住腳步暗暗嘆道:“我憐你是條漢子快走吧!莫要被別人追著了!”

他心中動了憐才之意竟抬手放了鐵中棠一條生路。

盛大娘雙目一時睜不開來但仍然揚手放出一把銀針但見銀芒閃閃直追鐵中棠彷彿自己長了眼睛一般。

要知盛大娘浸淫這暗器已有數十年之久不但早已能聽風辨位而且可將暗器隨意指揮看來若有靈性。

這道理全在她手勁控制之妙絕不和“身劍合一馭空御劍取人級於千里之外”這種武林神話一樣。

鐵中棠知道盛存孝手下留情狂奔了十數步突然覺得腿股一麻竟連中了三支細如銀絲般的天女針。

一陣透心徹骨的痛苦使得他腳步一個踉蹌幾乎無法舉步但他卻放了心事知道針上無毒。

針上若是有毒便必定不會疼痛原來盛大娘為了要想生擒敵人是以取在掌中備用的乃是無毒之針。

鐵中棠長長吐了口氣反手一掌擊在中針的傷處之上傷口中的銀針立刻被掌力震出半截。

他食中兩指一挾將銀針挾了出來忍住疼痛飛奔而去。

此刻他行動更是謹慎尋了數塊幹泥捏在手上每走十數步便向兩側擲出一塊泥土作為誘敵之用直到他擲出第五塊十泥時暗處樹梢果然出了一陣暴聲鐵中棠身子一閃緊貼在樹幹上。

只見十數枝弩箭自樹梢破空而下齊齊射向那幹泥落下之處鐵中棠牙關緊咬將最後一塊幹泥全力擲出只聽樹梢上輕叱道:“點子那邊去了!”

四條人影嗖的躍下齊齊向那邊追去。

鐵中棠嘆了口氣轉身向另外一方向掠出他雖然屢次都以機智騙過了強敵;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逃到何處?

哪知道一路上都沒有埋伏鐵中棠心中暗歎:“今日我若能逃脫必是老天爺相助否則……”

一念還未轉完突聽一聲輕叱:“站住!”

鐵中棠擦身向左奔去只見左面一株樹後露出一柄長弓箭已上弦引滿待。

他滿身重傷不敢硬闖反身奔去哪知右面樹後己緩步走出一條大漢冷冷道:“哪裡走!”

鐵中棠雙目一閉轉身向前中衝了過去。只聽迎面一株樹上有人厲聲道:“這裡也走不了的!”

樹上已又躍下一條勁裝大漢手持長刀滿面冷笑。

鐵中棠暗歎一聲:“罷了!”

但見前、後、左、右已被四條大漢團團圍住一人手持長刀另二人手裡都拿著長箭硬弓。

鐵中棠若是孤身一人氣力充沛時這四條大漢他哪裡還放在心上但此刻他滿身傷痕懷裡還抱著傷重暈迷的雲錚便是個普通壯漢也能一拳將他擊倒何況這四人身手俱都十分矯健尤其那持刀大漢目光炯炯輕功不弱看來還彷彿是個武林好手。

剎那之間他但覺萬念俱灰信心頓失。

“師父弟子愧不能為你老人家保全師弟的性命只有化為厲鬼在九泉下助你老人家復仇了!”當下立定腳步挺起胸膛昂然等死。

只見那四條大漢已一步步逼了過來他四人還怕鐵中棠出手反抗是以人人面上俱都是一片凝重之色。

鐵中棠仰天大笑:“緊張什麼?你們只管放大腳步過來便是你鐵家少爺索性成全了你們絕不動手!”

那持刀大漢面色微變冷笑道:“姓鐵的你死到臨頭還要逞兇?”

“死是什麼滋味你鐵家少爺早想嘗一嘗了只管放膽過來看鐵少爺可會皺一皺眉頭!”

持刀大漢冷笑一一聲揮手道:“將這廝生擒莫要傷了他的性命堡主還要審問他的。”

這持刀大漢似是四人之另三條漢子齊應了一聲撤箭收弓大步奔來但仍然不敢大意神情間滿是緊張戒備之色。

鐵中棠昂然卓立面帶笑容心中卻甚是酸楚。

他師恩未報大仇未復實在是不能死的。但等到除了死亡別無選擇之途時他卻仍然有含笑面對死亡的豪氣。

那持刀大漢右手緊握刀柄左掌也似乎滿扣著一把暗器面上卻已不禁現出了激動難安之色。

直到那三條大漢俱已走到鐵中棠身側他突然輕叱一聲:“慢著!”一個箭步急竄而來。

三條大漢方自一愕持刀大漢右掌一揚長刀已砍到左面一條大漢的頸上暗器也已射入右面大漢的胸膛。

另一條大漢大驚之下一拳擊中了鐵中棠的背脊直將鐵中棠打得斜斜衝出數步撲面跌倒地上。

持刀人厲叱一聲刀光閃處急砍那大漢肩頸。

那大漢閃身避過失聲驚呼道:“你瘋了麼!”

語聲未了持刀人又自劈出三刀刀光有如匹練一般將那大漢團團圍住那大漢心膽皆喪狂呼一聲轉身向後奔出。

持刀人滿面殺機也不 追趕直待他逃出三步持刀人突然全力擲出了掌中長刀去勢如虹如閃電一般“噗”的插入了那大漢的背脊去勢未竭直將他釘在一株樹上慘呼未出氣絕而亡。

鐵中棠掙扎著坐了起來懷中仍緊抱著雲錚的身子方才那大漢驚惶之下擊出一掌拳勢並不甚重是以他此刻仍可掙扎坐起心中驚奇交集愣愣的望著那持刀大漢:“朋友你……為什麼……”

持刀人拔出長刀在鞋底一抹刀上血跡:“此時此刻不是說話之處鐵公子快跟在下逃走。”

“你不說清楚我怎能跟你走?”

持刀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二十年前鐵公子的先人鐵老前輩刀下留情放過了一個少年趙奇剛的性命那趙奇剛雖是個粗人但二十年來卻從未將這活命大恩忘記只可惜鐵老前輩已仙去了。”

他語聲已微微顫抖但仍極快的接著道:“趙奇剛不能報大恩於鐵老前輩只有為鐵老前輩的後人盡一份心力前面不遠便是出林之路公子你快伏在趙奇剛的背上也好叫趙奇剛報恩於萬一!”

鐵中棠掙扎著站起語聲未了又撲地倒了下去。

趙奇剛面色大變伸手去扶鐵中棠的肩膀:“快!再遲就來不及了!”

鐵中棠卻搖了搖頭慘然笑道:“趙兄你快將我懷中的兄弟抱起逃命去吧!我……”

“你要怎樣?”

“我已不行了你力不能揹負我兩人一起逃走。”

“為何不能?我拼命也要……”

“那樣只是在送你我三人的性命而已我留在這裡替你們擋住援兵你們還有逃生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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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奇剛跺足道:“公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公子你若是不走趙某也只有陪著公子你一起等在這裡!”

鐵中棠沉聲道:“趙兄你是條恩怨分明的熱血男兒怎能定要我做個不仁不義的人我身受雲家大恩若將他留在這裡自己逃走豈非變成了禽獸不如的畜牲趙兄你若不依我鐵中棠只有自殺一死!”

趙奇剛身子一震呆在當地。

鐵中棠嘆道:“我已將這兄弟性命交託給你你還不快走只要你能救他一命家父在九泉之下也必定感激!”

趙奇剛面如死灰不能動彈。

鐵中棠厲聲道:“快走!你救他如同救我再不走我就先死在你面前。”

趙奇剛咬了咬牙跺足道:“想不到世上竟有公子你這樣的鐵血男兒……好!依你!”

他霍然俯下身去抱起雲錚的身子大步向林外走去。(全本小說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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