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的騎兵排成五列縱隊衝鋒,雖然騎兵衝擊的速度快,由於所透過的數量受到限制,前面的騎兵還沒衝到土牆根下,就被高峻山的弓箭兵射殺倒地。

曹文詔遠遠地看著自己的騎兵一個個地倒下,後續的騎兵還在不停地往上填,他不得不再次鳴金,暫停了攻城的戰鬥。曹文詔令楊麒守好已經開通的道路,自己帶領騎兵返回了馬家莊。

第二天,曹文詔又調來二部衝城車,要固原兵繼續填土,以擴充套件前進的道路。同時,又調來了標槍手,向土牆拋射標槍,壓制高峻山的弓箭兵。

而土牆那邊的弓箭兵不見了蹤影,城樓上,十多臺拋石機,將石塊雨點似的灑在固原兵的頭上,打得固原兵抱頭鼠竄,填土作業沒法再進行下去了。

固原兵的守備虎英來到曹文詔面前:“報——,賊寇的拋石機太厲害了,我們的填土作業只能停下來。”

曹文詔也束手無策,自己雖然也有拋石機,可是苦於沒有石塊可用。他下令固原兵先撤下來,準備率領重騎兵親自上陣。

“曹爺,讓侄兒替您去衝這第一陣。”曹變蛟披掛重甲騎在他心愛的棗紅馬上,對曹文詔說道。

曹文詔點點頭。

曹變蛟高聲喊道:“凡是衝到城門的,每人十兩銀子,兄弟們跟我衝!”

一千重甲騎兵跟在曹變蛟的身後,排成四縱隊向土牆殺去。

第一道土牆後面已空無一人,城樓上的虎尊炮向這支重騎兵開了火,衝鋒的戰馬不斷地倒下,前進的洪流卻沒有停止。

曹變蛟騎在棗紅馬上,由於人和馬都披有重甲,前進的速度並不算快,所幸的是他沒被城樓上打下來的鐵球擊中,雖然他身邊的騎士一個個地倒了下去,他還是一個信念,“衝到城門去。”

曹變蛟終於接近土牆的開口處了,他正想揮動手中的大刀喊什麼,他的棗紅馬卻被地上的絆馬索絆倒,人重重地摔倒在地。此刻,城樓上一支支強弩射了下來,像雨點般地落在他四周,他肩頭中了一箭,這支弩箭扎穿了他的護肩,刺進了肩膀,鮮血染紅了他的護肩。身邊的棗紅馬連中三箭,其中一箭插入牠的頭顱三寸深,牠再沒能站起來。

曹文詔看到這一切,連忙鳴金收兵,曹變蛟被他的親兵救了回來。曹變蛟見到曹文詔遺憾道:“我眼看就要衝過去了,我眼看就要衝過去了。”

其實曹變蛟並不知道,他所衝的只是擋在他面前的第一道土牆,高峻山可是為他們準備了三道土牆的。

明軍收兵回營,沒有再戰。接著又連下了三天的大雨,曹文詔只好掛起了免戰牌。

這天,曹文詔又在中軍大帳商議對策,面對強勁的敵手,大家一致認為,對這股頑寇,圍困三個月,其必自亂。

曹文詔總結性地說道:“要徹底地困死這些賊寇,還必須斷其水源。”

楊嘉謨面露難色:“斷其水源?談何容易?這可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就算一二萬人,也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做到。憑我們現在的兵力,那是天荒夜談。”

曹文詔也認為難於做到,於是,決定擬一份塘報給上司洪承疇,要他增派兵力。

最後,曹文詔部署了圍困平涼的具體方案:楊嘉謨分兵五千圍東門;王性善分兵五千圍南門;賀虎臣、楊騏六千人馬圍西門;他自己圍北門。

自從曹文詔只圍不攻之後,平涼的高峻山也沒有突圍的意思,就這樣,雙方平平安安地過了二十多天。

崇禎六年六月,曹文詔沒有盼來洪承疇的援兵,卻迎來了一位朱由檢給他派來的監軍,這個人叫孫茂霖,在合水曹文詔就和他打過交道。

皇上派來的監軍,曹文詔不敢怠慢,好酒好肉地為他接風,還給他備了一份厚禮。孫監軍沒有拒絕曹文詔的好意,禮物照收,酒肉也照吃。並不是監軍孫茂霖有多壞,而是給上司送禮成了當時的常態,所以大家都見怪不怪。

酒席上,孫茂霖沒有仗著自己是皇上身邊太監,而對曹文詔趾高氣揚,又因為在合水孫茂霖與曹文詔有了一份交情,所以酒過三巡之後,孫茂霖嘆口氣道:“咳!咱家這次來到曹將軍這裡,可是趟苦差事哦!”

曹文詔疑惑道:“監軍大人何出此言?”

“你是不知道呀,”孫茂霖放下手中的筷子,“洪承疇參了你一本,說你與賊寇有勾搭之嫌。”

曹文詔臉色一變:“一派胡言!”

孫茂霖嘻嘻地笑道:“曹將軍息怒。你沒有與賊寇勾搭,為何打平涼打了近兩個月還沒有打下來?你不但打不下來,還向洪承疇要餉要人。聖上知道了,龍顏大怒,責令咱家前來督戰,務必十日拿下平涼。”

曹文詔一驚:“十日拿下平涼?”

孫茂霖點頭:“對,十日拿下平涼。你說咱家這趟是不是苦差事呀?”

曹文詔低頭不語。十天之內攻下平涼城,這絕對是辦不到的,出這種餿主意的人,明擺著是要把他往絕路上逼。

一旁作陪的劉成功陪著笑臉:“請監軍大人明察,十天之內拿下平涼實難做到。”

孫茂霖擺擺手:“曹將軍勇毅有智略,誰人不知,其征討賊寇大小數十戰,每戰必克。今平涼之事,怎不讓人猜忌?”

曹文詔暗壓住心中的怒火:“監軍大人,明日曹某開始攻城,還望您今晚早歇。”

孫茂霖打著哈哈:“咱家一路勞頓,現兒個還真有幾分睏意。曹將軍軍務在身,就不再打擾。”

曹文詔示意劉成功攙扶孫茂霖去休息,孫茂霖離開後,他心中五味雜陳,品不出孫茂霖話中的含義。

深夜,曹文詔在床上輾轉難眠,明日如何用兵他心裡還沒有底,如果不出兵打平涼,不就說明洪承疇所說的都是事實了嗎?曹文詔再也睡不踏實了,他找來馮舉、平安二人商量對策,曹變蛟的箭傷沒有痊癒,說起話來多有不便,所以沒有叫他來。

曹文詔把孫茂霖的來意告訴馮舉,馮舉憤憤不平:“咱們提著腦袋在拼殺,他洪承疇高高在上,不發兵不派糧就算了,還要到皇上面前告咱們的狀。我看,這一戰,就叫洪承疇自己來打好啦!”

曹文詔心情沉重地對馮舉道:“高明(馮舉字),監軍之言就是聖旨,如若違抗,便是殺頭之罪。你這洩憤之言,少說為佳。我已答應孫監軍,明日與高賊一戰。”

平安不禁擔憂:“何以為戰?”

曹文詔道:“我必須先做出個姿態,表明我求戰之心,至於‘何以為戰’,還要你們給我出出主意!”

劉成功連連搖頭:“曹爺,如果我們有主意破城,何須等到今日?”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此時,親兵來報,孫茂霖來訪。

深更半夜,孫茂霖為何而來?曹文詔甚感奇怪,他讓劉成功和馮舉暫且迴避,自己單獨面見孫茂霖。

孫茂霖進到曹文詔的營帳,見四下無人,便低語道:“此處說話方便否?”

曹文詔輕聲回應:“監軍有話盡可說,在此所說的話,只有你知我知。”

孫茂霖問:“曹將軍明日一戰勝算幾何呀?”

“沒有勝算。”

孫茂霖點頭道:“看來曹將軍是沒有欺滿咱家呀!咱家雖然不懂兵法,但是攻不破的堡壘,只有先讓其內部自亂,方可圖之,這一點道理灑家還是明白的。你圍而不攻,是等待攻城良機,換言之,就是等他沒吃的了,再給其致命一擊。咱家看明白了你的用意,洪承疇他能看不明白?”

曹文詔問:“監軍此話的意思……?”

“不瞞你說,”孫茂霖輕輕咳了一下,“你是不是得罪了洪承疇?你知道嗎,去年夏季,巡撫御史範復粹,上奏聖上,陝西剿匪,戰功卓越者三萬六千六百餘,曹文詔軍功第一,楊嘉謨次之。而洪承疇卻把曹將軍您的戰功壓下,不與上報。”

曹文詔不信:“竟有此事?我既無半寸功,為何讓我統兩省之兵?”

孫茂霖道:“去年,山西賊寇鬧騰得轟轟烈烈,紫金梁、闖王、混世王、姬關鎖、八大王、曹操、闖塌天等,多者萬人,少亦半之,蹂躪汾州、太原、平陽。御史張宸極向聖上推薦將軍,具言將軍的勇武,於是聖上下旨,命陝西、山西諸將並受將軍節制,入晉征討賊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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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上如此信任文詔,又何故逼文詔十日拿下平涼?”曹文詔又問。

孫茂霖在曹文詔耳邊低語:“小人,全是小人使的壞。”

曹文詔再問:“就洪承疇的一面之詞,皇上也信?”

“你是否與河南巡按御史劉令譽有過節?他也參了你一本。”

曹文詔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才道:“我曾與他有言語上的衝突。”

孫茂霖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呀!至於還有什麼人在背後中傷你,我就不多言了。”

曹文詔拱手道:“多謝監軍提醒,否則,文詔還在雲霧之中。待這件事情過去之後,文詔必定登門致謝。”

“曹將軍你就別急著言謝啦,你還是想想明日一戰,你真想不出什麼妙招?”孫茂霖著急道。

曹文詔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如果我有什麼招數,還需等到現在嗎?”

孫茂霖警惕地觀察四周,對曹文詔道:“咱家倒是有一條妙計,能保你平安度過這一關。”

“願聽教誨。”

孫茂霖眼眉一眨:“請曹將軍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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