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在莊域的帶領下, 受訓者們重新構建起防線，總部趕來的支援部隊相互配合，對失去蟲王的機械蟲群重新發起圍剿。
俞堂很珍惜自己的機械朋克蟲王, 到局面被控制得差不多，就指揮著葉含鋒把改造過的蟲王落下來。
“差不多。”俞堂調出後臺，檢查下ai自我學習的成, 滿意點頭, “飛得很好。”
葉含鋒按一晚上的遊戲手柄，依然有些恍惚，揉著眼睛點點頭。
俞堂問：“跟蟲族作戰的感覺怎麼樣？”
葉含鋒微怔下。
知道對方問的無疑不是現實版遙控機械蟲大戰, 遲疑片刻, 才如實回答：“……很害怕。”
這種話說出來難免被嘲笑, 葉含鋒做好準備，迎上霽的視線, 能在那雙眼睛裡到任何一點輕蔑不屑。
俞堂平靜地著。
葉含鋒抿抿嘴，繼續低聲說下去。
“機械蟲剛開始失控的候，我覺得緊張, 但也有點興奮。”
葉含鋒：“我跟在父親身邊, 過很多的作戰模擬……我以為我能帶領學員行有效的抵抗活動。”
但很快, 現實就迎面重重一擊。
站在那些動輒幾十米高、尖角能輕鬆刺穿鋼鐵的蟲族對面, 哪怕只是迎上那雙漆黑的碩大複眼，都能讓恐懼的寒意沿著脊背爬上來。
這種恐懼是行多少次機甲對戰、多少資料錄影, 都辦法抵消的。
跟隨特戰隊保護撤離的學員裡，其實有不少都有受傷，甚至有的還有不弱的戰鬥力。
葉含鋒是軍事學院的第一名，的機甲操作員辛強原本被編在駐守最後一道防線的隊伍裡，被鋪天蓋地的機械蟲潮嚇破膽子。
重新清點列隊的候, 眾人才發現辛強居然拋下機甲觀察手，混在撤離的人群裡逃離戰場。
如不是因為這個，葉含鋒也不會只能留在廢棄工廠裡，不能直接參與戰鬥。
“現在跑是好事。”俞堂說，“在戰場上逃跑，你就不是被留在廢棄工廠裡。”
葉含鋒勉強扯下嘴角，點點頭。
白對方的意思：“我知道……如是在戰場上，機甲臨陣脫逃，我只能留下來喂蟲子。”
俞堂有說話。
重新抱過自己的那臺電腦，盤膝坐在地上，重新整理ai透過一夜戰鬥自動學習的操作技巧。
……在原著裡，辛強的臨陣脫逃就發生在蟲族的真正交戰中。
葉含鋒有喂蟲子，盛熠衝去救，們在霽的掩護下安地脫離蟲潮。
霽為此選擇ai融合，被永遠抹殺屬於自己的意志。
……
“我會去參加特戰隊的魔鬼訓練。”
葉含鋒忽然出聲：“我想回爐重造。”
俞堂從程式碼裡抬下視線：“重造什麼？”
葉含鋒：“指揮，你吳隊長聊的那些話我聽見，機甲的訓練方是錯誤的。”
葉含鋒靜片刻，才又低聲說下去：“……不只有機甲的訓練方是錯誤的。”
觀察手的能力在這些年裡，也在被潛移默化地不斷削弱。
一直在霽在蟲潮裡的表現，記滿滿三大頁紙，還遺憾自己記得不夠。
不只是，所有觀察手都在仔細觀察霽的表現——霽擊殺那頭蟲王的候，葉含鋒察覺到，身邊一個高年級的觀察手整個人甚至激動得微微發抖。
在們接受的教育裡，即使是再強的觀察手，也只是能擺脫所謂“保姆型僚機”的工作，在戰鬥中擔任引導地位，引領機甲行主要攻擊。
們一直以為，觀察手永遠不可能脫離機甲的保護，更不可能單獨作戰，搏殺一頭機械蟲王。
……霽展現在們面前的，是一種們從未考慮過的可能。
“我不想再接受機甲的保護。”
葉含鋒說：“不只是我，學院裡頭幾名的觀察手……也都這麼想。”
霽是觀察手，帶人衝蟲潮，絞殺另一頭機械蟲王的莊域，一樣是觀察手。
機甲無縫配合，交替負責攻擊位，能合力擊殺蟲王，也能各自分開戰鬥。
這才是觀察手真正能達到的戰鬥力巔峰。
不是為配合機甲的戰鬥模式，被一再削弱、馴化，逐漸變成機甲的附屬品，變成依靠機甲庇護才能不喂蟲子的僚機。
“我們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葉含鋒說：“以前的很多教材訓練方案都找不到，但現在開始摸索，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俞堂笑笑：“能找到。”
葉含鋒怔下，目光亮起來：“在哪？”
“我知道有個地方。”俞堂含混過去，視線重新落回電腦屏幕上，“我會整理出來你們。”
葉含鋒不再追問，重重點點頭。
俞堂連上軍方的內網，簡單搜搜觀察手原本的訓練內容。
葉含鋒說錯，這部分資料缺損得非常厲害，即使能搜到些關鍵詞，點去以後，也只有碰不到重點的寥寥數語。
像是被什麼人故意清理過一樣。
最優秀的戰士被卷陰謀裡，過去的培訓資料被惡意刪除過，短短十年間，這些政|客們為自己的利益，製造出一道橫亙在新老觀察手中間的人才斷層。
幸好，剛入這個故事多久，就順手下載近幾十年僚機機甲的部教材、訓練方案戰鬥資料。
從現在開始，所有人的命運，才算是都真正徹底脫離原本被規定好的那條軌跡。
……
俞堂閉上眼睛，自己做個眼保健操。
剛剛整理好廢土風機械朋克蟲王的智慧操作程序，只要再重複三到五次這種流程，這頭被改裝過的機械蟲王就不需要再靠人為操作，機甲一樣，可以透過ai自動做出反應。
——而且這份智慧ai操作程序，是可以複製的。
俞堂在程式設計的候，刻意有用任何超出這個世界的程序語言，所有程式碼部開源可查。
這樣一來，雖然工作量也跟著翻個番，但也意味著即使不在，剩下的其人依然可以透過留下的程式，繼續製造能夠□□控的機械蟲王。
現在還只是夜行蟲，接下來還可以有其種族類別。
俞堂抬起手按按額角。
又喝一口咖啡，把自己的意識拽回來，繼續開始寫答應葉含鋒的教材訓練方案。
機械蟲的戰鬥持續到天亮以後。
意識海里，展琛傳回演習總部的所有訊息。
……
保守派雖然能料到這一次的意外，但並不是無準備。
即使只是秘密逮捕那個軍方高層姓石的參謀，細微的風吹草動，依然立刻引發保守派立竿見影的反撲。
那些人魚死網破，不只是演習總部內外提前安置的炸點，早佈置好的暗線也同啟動，一整支機甲部隊倒戈，一度切斷整個演習總部外聯絡的通道。
如不是俞堂早讓帶著海豚號過去，就在今天凌晨，聯盟內部恐怕就要掀起一場猝不及防的政變。
“現在解決好。”
展琛操縱著海豚號，把一個五花大綁結實的保守派高層從窗戶扔出去：“那支譁變的機甲軍團，還來得及包圍指揮部，就被一群機械蟲有組織有紀律地攻陷。”
展琛：“我總覺得那些機械蟲有點眼熟。”
俞堂的嘴角忍不住挑下。
……當然眼熟。
在這前，俞堂攛掇霽掙驗點，下來少說幾百只低階機械蟲。
在展琛完成兌換驗點的工作後，按照流程，這些機械蟲會被重新還原成資料，用來補充高特殊資料的資料池。
俞堂眼疾手快，在機械蟲被徹底分解成資料前，又緊急在商城下一筆訂單，把這些它們買回來。
展琛啞然：“這是幹什麼，幫我刷單？”
俞堂回憶下系統收到的垃圾簡訊，熟練學以致用：“對，我們廣泛承接各種刷單服務，保密性好，效率高，一條龍包銷量信用度……”
展琛有點無奈地輕笑出聲：“好……我開遮蔽，總部聽不到。”
“提前我說一聲，我心裡也有數。”展琛溫聲說，“我知道，你不會做有用的事。”
俞堂有立刻回答。
隔一會兒，海豚號操作臺上的小紅燈亮起來。
展琛微怔。
……這是當初教過小光團的一種摩爾斯電碼。
電子風暴不會說話，大部分的意思都要靠來猜。
餅乾烤糊、牛奶碰灑、釣魚遊戲的光屏電，抱枕的形狀不夠好，小毯子在溼冷的冬天裡變得又冷又硬，電子風暴想要學著烘毯子，不小心把烘乾機弄炸……
這些基本都能半猜半蒙，配合著屋裡的局面弄得懂，但也總有溝通不暢的候。
比如當初聽那些人說的話，離家出走好幾天，被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凍僵的小光團。
知道小光團應當有很多話想要說。
翻開書，把淘汰的一種老舊的電碼方式找出來，想要教那一小團蜷在角落裡的光。
小光團不是很願意理。
釣魚遊戲的記錄停在幾天前，搭好的抱枕堡壘裡面總是空的，毯子烘得又暖又軟，還放好幾顆亮晶晶的紐扣。
小光團寧可躲在書架頂最不起眼的角落，一碰就縮回去，再碰就遠遠飄到房頂上。
……
展琛第一次用點不那麼光正大的辦法。
狠狠心，兩天都做餅乾，也有熱牛奶。
第三天，小光團被廚房裡的香氣勾過去，撲在盤子裡狼吞虎嚥的候，被一把抄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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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風暴被嚇壞，怎麼掙扎都跑不掉，又生怕自己吞噬展琛的粒子，慌慌張張地把裡面的東西胡亂往外扔。
展琛甚至還找到自己前些天丟的幾個筆帽。
展琛又好氣又好笑，把電子風暴強行關在軟乎乎暖烘烘的小毯子裡，第一次強迫它一點一點學會摩爾斯電碼。
小光團委屈得忽忽暗，練習好幾天，才終於斷斷續續閃出一句話。
那是電子風暴第一次知道自己能吞噬人類。
它害怕自己會把展琛也解離成粒子，艱難地照著摩爾斯碼錶，一遍又一遍地展琛閃。
[不要消失。]
[不要消失。]
[不要消失。]
……
展琛中斷回憶，抬起頭，著海豚號面板上有規律閃爍的紅燈。
俞堂把摩爾斯碼記得很熟練：“展學長，你發現那些機械蟲有什麼不對嗎？”
展琛心神微動。
不出答案，紅燈繼續閃下去。
“它們被回收以後，程式裡的自我意識就被徹底抹殺，只剩下一個聽從指令的空殼。”
“這些空殼，我可以釋出任意命令，隨意操控。”
“非常好控制。”
小紅燈在面前飛快閃爍：“展學長，你覺不覺得，這很熟悉？”
展琛心下沉沉。
……很熟悉。
簡直就像是……每本書裡的那些工具人。
那些被隨意改變命運，隨意抹去未來，為所謂的主角，被卷一個又一個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故事裡。
機械蟲完複製蟲族的意識，算是半生物體，如是生物呢？
如……是人呢？
俞堂有再就這個話題多討論下去。
很清楚自己是在質疑什麼，並不想貿然把展琛拉入險境，又換個問題：“安部介入嗎？”
“介入。”展琛說，“總部成立特別調查組，安部牽頭，會徹查整場陰謀。”
聯盟的反應堪稱雷厲風行，甚至根本有多費工夫，再去檢查那個特殊波頻的發生器究竟藏在能源倉的什麼位置。
就在五分鐘前，軍部剛剛下達指令，通知軍準備更換新能源倉，舊倉部回收統一銷燬。
所有人都清楚，一定還有保守派的枝蔓藏在更深的地方，但對軍部來說，現在不是忙這些的候。
俞堂輕呼口氣，揉著手腕點點頭：“好……事。”
展琛點點頭，正要回去同負責人交代處理結，聽見嘆的這一聲，腳步忽然停頓下來。
……不對。
們這一次嚴重ooc霽的人設。
霽的天賦的確很高，但不在這個方上，不可能把機械蟲王當遙控飛機飛，更不可能佈下這一場局，讓保守派在裡面跌得頭破血流。
這種程度的崩人設，是辦法用任何方式繞過那道程式的禁令的。
俞堂可以攔截反ooc程式下達的禁令，可以遮蔽身體對疼痛的感知，但辦法取消這種對峙帶來的強烈疲憊感。
展琛問：“你現在身體的疲勞值是多少？”
俞堂停下，回答。
展琛不耽擱間，直接調出俞堂的後臺資料，著74％的疲勞值：“……”
俞堂多少有些心虛，後靠靠，含混解釋：“就差一點。”
展琛當初霽下一道命令。
展琛要求霽，在疲倦程度達到身體承受能力的75％，就必須立刻停下睡個好覺。
這道命令，會反ooc程式的“一旦抵抗強度超過75％，立即觸發絞殺預警”形成邏輯閉環。
ai程式無法處理邏輯的死循環，矛盾衝突會導致資料開始解構崩潰，需要鎖死半分鐘重新梳理程式。
霽的腦域裡，早就被俞堂設定自制的專門針對程式的病毒。
一旦那個反ooc程式自我鎖死，潛伏在資料裡的病毒就會掀起一場微型的、足以吞噬整個反ooc程式的資料風暴。
……
俞堂飛快把前情展琛逐條挑出來，乖乖坐好，解釋：“還差1％，小s7就能徹底自由。”
展琛被這個難得一見的聽話架勢糊弄過去：“所以你才要接管霽的身體？”
俞堂端端正正點頭。
這個過程並不算太好受，不希望因為這個小插曲，斷霽被解放出來的過程。
霽有必要，也有理由再承受這些。
“到75％，也就是睡一覺。”
俞堂遮蔽還在埋頭苦記筆記的霽，學著霽的架勢，在意識海里規規矩矩坐小馬紮，兩隻手平放在腿上。
“莊隊長就要從天上下來。”
俞堂說：“小s7也累得不輕，這幾天都怎麼睡，讓莊隊把扛回去睡一覺……我回風暴眼就行。”
“放心。”俞堂跟展琛保證，“我算過，這樣處理，咱們三個的安機率是最高的。”
霽能在隊長身邊安心休息，不會因為反ooc程式病毒的廝殺受到影響。
展琛被拜託出去執行任務，作為臨代班的系統，不會因為宿主違規受到懲罰。
宿主暫在風暴眼裡睡覺，監察部門就算有什麼崩人設的懲罰，也得睡夠出來再說。
俞堂放下電腦，把意識收回現實世界，搖搖晃晃站起來。
葉含鋒注意到的異樣，蹙起眉：“指揮，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莊域剛開對地頻道就聽見這一句，心頭驟緊：“霽怎麼？！”
葉含鋒伸手扶住俞堂。
被耳機裡的震響吼得懵懵，停下才說：“應該是累，指揮一直休息……”
莊域顧不上多問，調整僚機的飛行狀態。
十年前，為適應莊域本人的戰鬥習慣，的僚機是聯盟唯一的一架專門改造過的，改成半僚機半機甲的模式。
葉含鋒扶著俞堂，有點震撼地著僚機長兩條腿，一路轟隆隆跑過來：“……”
耳機裡響起新頻道接入的電流聲。
莊域正一溜煙往前跑，忽然聽見帶歉意的溫機械音：“抱歉。”
下一刻，銀色的機甲風馳電掣飈過來，尾燈鮮紅，鋒利的刃翼幾乎同空氣摩擦出刺耳音爆。
莊域反應不及，在終點線前被那架銀色機甲絆一跤，身不由己摔出去：“？”
展琛在俞堂面前落定。
機甲不出半點異樣，只是利落地收拾好俞堂的東西，同葉含鋒道句謝。
機甲接過俞堂，輕輕舉起來，放胸膛裡特質的休眠艙。
意識海里，展琛的聲音響起，氣息第一次隱約不穩：“小光團。”
俞堂怔怔。
被裹在安穩的暖光裡，聽見展琛的心跳聲，本能眨眨盯螢幕盯得發酸的眼睛。
展琛溫聲說：“我知道你做機率推演程式，有些事在最優先順序，辛苦你回頭加一下。”
“比如，我一定會接你回家這種事。”
展琛：“這種事，是不可以用機率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