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影四他們三個在王爺的死亡目光下灰溜溜的退下的, 並且無一例外都是透過翻窗戶的途徑,動作整齊劃一,一看就沒少幹這種事。

蕭未辛冷眼看著他們離開,陰陽怪氣的說:“怎麼, 翻窗戶也是你們影衛營的傳統?”

“不、不是。”遊舒這會兒更不敢惹他, 老老實實的規矩站好。

雖然他也搞不懂大半夜的這人為啥不睡覺大老遠跑來, 難道就是為了特意要訓他?

知道這兩人有話說,畫椿也識趣的退出去,還很有眼色的帶上了門。

屋裡的氣壓非常低, 遊舒被蕭未辛上位者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 滿腦子都是在想著要如何安撫, 卻沒注意到蕭未辛盯著他看的目光的曖昧。

蕭未辛剛才的確很生氣,畫椿叮囑了許多回養傷期間不得飲酒, 他也讓人細細養著,誰能想到這不聽話的傢伙轉眼就在夜裡偷著喝, 半點都沒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可他氣著氣著就變味了。

古人喜歡燈下看美人。遊舒本就長得好, 再加上屋內燈光昏暗朦朧,不像白天日光那麼強烈,映得他臉部線條也比白天看上去柔和溫潤,整個人都像是籠罩在金黃色薄紗中一樣。

從蕭未辛的角度看去,那簡直就是傾國傾城, 再有什麼絕色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他不受控制的緩緩地伸出一隻手想要觸碰遊舒的臉, 但還未碰到就理智回籠, 半道又收了回去, 掩飾一樣的輕咳一聲:“你身上有傷,坐著吧。”

“是。”遊舒聽話的在凳子上坐下,頂著蕭未辛灼灼目光坐立不安。

這如果換影四或者影九來, 都不用細猜就能看出蕭未辛眼裡的欲|望和情愫,畢竟他倆都是情場上打過滾的老手,但遊舒兩輩子都沒個正經戀愛經驗,只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紙上談兵給別人分析感情頭頭是道,真到了自己身上就好比兩眼抓瞎,愣是沒看懂蕭未辛眼裡的深意,只以為那是要發怒的怒火。

就是偷喝一次酒罷了,也至於這麼生氣?

蕭未辛想謀心就必然要有策略,儘管他也沒經驗,可他自學成才,對付小影衛這種木瓜腦子不開竅的,迂迴才是上上策,要是現在就挑明心思,他必定以為自己瘋了。

兩人對坐在桌前,蕭未辛終於捨得把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看著桌上燃到一半的蠟燭,沉吟一會問:“你是不是不想住在這?”

遊舒猶豫著要不要點頭,他的確不喜歡在這裡住著,可又怕蕭未辛生氣。

“說實話。”蕭未辛輕聲說,“不許撒謊。”

聽他這麼說,遊舒乾脆心一橫,從椅子上站起又跪了下來:“回王爺,非是屬下不願……只是屬下過慣了從前的日子,皮糙肉厚大約是享不了福。”

住在這裡雖然好,但他心裡一直惶惶然。在影衛營裡,他可以按部就班的訓練、出任務、值班,可在這裡,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被人看管著養病,去哪都有人跟著,個個拿他當玻璃寶貝一樣嚴防死守生怕他磕著,可他不覺得自己的身體弱到需要這樣呵護,一來二去竟生出了種“籠中鳥”的錯覺。

這樣對比起來,影衛營的日子竟還好過些,難道他天生就是喜歡勞碌?

蕭未辛一點都不意外他的回答,他這幾天也察覺到了他的不開心,他本意是想對他好,可現在發現那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或許小影衛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的體會到。

果真是榆木疙瘩。

蕭未辛頭疼的揮揮手:“都說了不用跪,起來。”

“以後沒有本王屬意,你都不用跪+。”

哎?

遊舒耳朵微微動了動,聽話的又坐了回去,腦子彷彿一團漿糊。

這日子過得跟坐山車一樣刺激,男主真是一天一個想法,剛才不還在生氣嗎,怎麼突然又對他這麼溫柔?

也不怪遊舒心思多,主要蕭未辛這人實在有些喜怒無常,大部分人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蕭未辛無奈地嘆氣:“罷了,我起初只不過是想著讓你好好養身子,既然在這住著不習慣,明日你就自行看著辦吧。是走是留都由你,隨心而行。”

“是。”遊舒點頭,略一遲疑後又問:“王爺為何夜深了還不就寢?”

蕭未辛眼底有些複雜,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卻不知為何又脫口而出:“自然是睡不著。”

“我問你,你可有心儀之人?”

遊舒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跟蕭未辛談到私人感情這種事,懵了一會後立刻回道:“沒有。屬下一心只想為王爺效命,從未考慮過自己的私事。”

這樣的回答應該不算錯吧?遊舒這麼想著,本來他也的確是這麼想的,好男人先有事業再有家,這樣才能給未來另一半安全感,他要等到自己有自由身後才能談到愛情不愛情。

這番話讓蕭未辛有些動容,雖然這是影衛營的鐵律,可他如今已經慢慢習慣雙標了:“是嗎……這樣很好。”

“保持。”

遊舒:“……”

????

保持是個什麼意思???

蕭未辛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只覺得自己神清氣爽,也不在這為難他了,起身往門口走:“不用相送,早些歇著吧。”

就算他這麼說,遊舒還是很有眼力見的堅持送他到院門口,到最後都沒弄懂他大半夜的跑來幹啥。

第二天一早,遊舒起床後自動自覺地把床被鋪好,他來這裡住的這些天都沒讓丫鬟們動手過,不習慣讓人伺候,除了洗衣服不方便外,其餘瑣事幾乎都是自己動手。

將屋子裡簡單的打掃,遊舒沒有動裡頭的任何一樣東西,只拎著那只蕭未辛送的肉兔子回了影衛營。

剛好趕上吃早飯的時候,他愉快的直奔食堂,彷彿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裡,大大的喘了口氣。

因為他傷還沒好利索,謝飛垣暫時沒給他安排任務,每日訓練也免了,只讓他還去值班,這樣啥也不耽誤,“王爺說你這次有功,特意給你加了俸祿。”

“王爺這是器重你,以後無比要好好表現。”

謝飛垣心裡高興,怎麼看他都喜歡:“到時義父就指著你養老了。”

遊舒也高興,王爺到底還是好的,有什麼能比加工資這事更讓人高興?

他覺得自己未來可期,又可以了。

謝飛垣點點頭,一抬眼就看到訓練營裡有個肉兔子滿地跑,疑惑地問:“哪來的兔子?”

“王爺賞的。”遊舒無奈,“屬下不知如何處理,只好帶回來。”

謝飛垣瞅著那肥兔子的大屁股好一會兒,不住點頭:“品相不錯,口感應該也好,下酒的話……”

“萬萬不可。”遊舒嚴肅的說:“王爺吩咐了,若是此兔進了盆裡,便要將我活剮。”

謝飛垣:“???”

這又是個什麼意思???

給兔子還不讓吃,難道拿來當定情信物嗎?

蕭未辛在書房裡不幸的打了個噴嚏,警覺地看了看四周。

今年的春獵並不順利,不僅沒有獵到奇珍異獸還遇上了刺客,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們個個憂心忡忡,往年從沒有遇到這種事,都覺得今年開年不利,不知道是不是寓意著什麼。

蕭未深也心煩,他把負責春獵的所有人都殺了,還把衢州翻了個底朝天,全國抓捕可能存在的叛黨,卻仍然無法在心裡踏實。

“要哀家說,這或許是今年犯了太歲。”夏太后面色凝重,“不如你從外頭請些高人來給算算?”

因為得了玉笙,夏太后一把年紀了卻愈發容光煥發,臉色紅潤眼帶秋波,乍一看就彷彿剛墜入愛河的二八少女,整個人都陶醉在愛情的甜美裡,對宮人都比以前寬容了些,甚至差點顧不上自己的兒子。

“民間能有什麼高人?宮裡又不是沒有占星師。”蕭未深並不當一回事,逞強說:“不過就是一次意外。”

夏太后又怎麼不懂他心裡的煩躁,她現在被玉笙哄得心滿意足,一顆心都拴在了他身上,幾乎對他百依百順,前兩天因為皇上遇刺一事也惱火了很久,還是玉笙為她開解了半晌才平復。聽玉笙說他們戲班子走南闖北見的人多,曉得民間有個高人,算卦看相煉丹無一不精通,若是讓他來宮裡看看風水,說不定還能轉一轉運。

夏太后一想起這兩年的確不太平,便動了些心思。

“只是來看看,又不會怎樣。”夏太后勸道,“要真是個沽名釣譽的騙子,拉出去殺了就是了,你也不吃虧。”

蕭未深卻仍然猶豫:“若是讓文武百官們知道朕迷信這些,豈不是要被說道兩句?”

“他們敢!”夏太后不屑的道,“自古以來,難道還有臣子敢管皇上的事?誰要敢多言一句,你就把他們都拖出去,這朝堂之上自然是你做主。”

“莫說朝堂,天下都是你的,難道想做什麼還要別人允許?”

這句話說動了蕭未深的心裡,他想想覺得也對,反正也就是找人來看看罷了,管得著別人說什麼。

他還在想著這事,又聽夏太后道:“說起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子嗣的事。皇后與你結髮這麼多年也不見動靜,你可別總寵著那姓羅的賤|人,若皇嗣真從她肚子裡出來,到時你舅舅該不高興了。”

“知道了。”蕭未深提到這事更煩,“皇后的肚子自己不爭氣,朕又能如何?”

夏太后深深一嘆,“可惜你舅舅家的嫡次女今年才剛十二歲,若是再大一些,哀家就把她也接進宮來,靈薇不能生的話,換一個也行。”

“可是朕覺得那夏吟秀就不錯。”蕭未深忽然想起了那個嬌俏靈動的少女,這陣子他煩躁的把她給忘了。

夏太后的臉立刻就落了下來:“不準提她!一個賤|婢所生的賤|種也配肖想中宮?哀家不許你把她帶進宮,不成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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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子必須從夏家嫡女的肚子裡出來!”

蕭未深皺起了眉,到底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其實並不想讓夏家的女人生下孩子,舅舅的勢力已經很大了,若是再有太子掣肘,怕是自己這個皇帝更加難做。

不過這些話他終究沒說,底下這個位子怎麼來的他心裡有數,若沒有舅舅幫扶,他怕是早就被趕了下去。

過了幾天,蕭未鳴急匆匆的跑來看他七哥,這次沒有再坑他了。

“你說什麼?”蕭未辛回頭盯著他,眉頭緊皺。

蕭未鳴忙不迭的重複:“是真的!我剛才才從留王叔的府裡出來,太妃娘娘親口說的,要把那個夏吟秀賜婚給你呢,說是怕咱們那個皇兄整天惦記她,索性嫁出去省心。”

他的話剛落,蕭未辛面無表情生生的捏碎了手裡的硯臺,沾了一手的黑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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