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塵睜大了眼,吃驚看著李棄魚。

事情和他想象的……似乎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從兩人的對話來看,李棄魚原來並不屬於冬湖院,而是暫住在冬湖院羅浮塔的組織李門。事實上,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李棄魚向高盡歡兄弟就完整自報了家門,只是冬湖院的名頭太大,所有人都潛意識地忽略之後的“李門”二字。

李門的確在冬湖院中,但顯然並不受冬湖院管轄,而且……就目前來看,冬湖院對李門的意見很大。

顧塵隱隱覺得自己上了一條賊船。

這邊李棄魚微微挑眉說道:“九年前李逸唐就和你們冬湖院有協議,羅浮塔租借我李門九百九十九年。這才過了九年,怎麼,冬湖院現在想起要干涉我們收徒了?羅浮塔內,自然是我李門說了算,如果有意見,讓葉秋道找李逸唐談去!”

租借九百九十九年?

顧塵暗暗咋舌,心想這冬湖院立院也不過三百餘年,九百九十九年後誰知道冬湖院還在不在?

這年限幾乎就是無限制的租借李門了,李逸唐到底有多大面子,居然能讓偌大冬湖院答應這喪權辱國的協定?

這應該……不單單是面子這麼簡單,恐怕帝國皇帝都沒有這樣大的面子。

顧塵忽然明白了為何李門和冬湖院會如此劍拔弩張了。

張子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怒道:“李座失蹤……呃,雲遊四海已經四年,你讓我哪裡找他?”

羅浮塔租借李門這件事,絕對是冬湖院最恥辱的歷史之一。那時張子波還沒進入冬湖院,然而所有經歷過此事的前輩都對此三緘其口,只是告誡他絕對不要招惹李逸唐。後來他有幸見到過李逸唐某次出手,從此之後就知道了李逸唐的確是他絕對招惹不了的人。

找李逸唐說理?恐怕連院長葉秋道都最不願意做這件事。

但是現在的情況卻多少有那麼一些不同──李逸唐畢竟已經不在冬湖院了。

張子波這幾年在冬湖院名聲如日中天,被視為除早已不授課的魔紋大師王亦文之外,唯一能夠在魔紋領域與春海府一爭高下的魔紋師。明年就是副院長大選,張子波雖是最熱門的候選人,但幾位競爭對手勢頭也不小,倘若這時他能殺殺李門的銳氣,勢必會有更多同仁對他刮目相看,為他贏得更多選票。

他實在不明白,為何那些前輩至今仍然不敢動李門一根毫毛,李逸唐已經失蹤四年之久,然而餘威之盛,竟依然讓那群老頭心有餘悸。

他今天偏偏不信這個邪,就要會會這個沒了李逸唐的李門!

李棄魚冷笑說道:“既然你找不到,那麼你就沒有資格攔我,你又打不過我。”

這話很蠻橫,也很不講道理,言下之意就是拳頭說話。然而李棄魚說的又是實話,張子波一個魔紋師,的確打不過李棄魚。

事實上,冬湖院裡,除了老一輩那些高手,沒人能打得過李棄魚,而那些高手,當年或多或少都和李逸唐交過手,產生了無比巨大的心理陰影面積。只要沒有證據切切實實地證明李逸唐已經死了,那麼他們絕對不會對李門的人出手。

張子波氣得渾身發抖,心中一動,重重咳了兩聲,一張老臉說變就變,和顏悅色地道:“棄魚小姐,冬湖院當然不是反對你們收徒。但是羅浮塔畢竟在人們看來也依然代表著我們冬湖院。無論是你們李門還是冬湖院,要進羅浮塔,都得證明一下他的天賦的確很出眾,至少需要一個服眾的理由,對吧?”

李棄魚想了想,點頭,然後指著顧塵對張子波說道:“那麼他這張臉是否足夠理由?”

張子波詫異向顧塵看去,直到這時他才真正注意到顧塵,他盯著顧塵,忽然面如土色,蒼白得嚇人,越看越是心驚,忍不住脫口喊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李逸唐大師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孩子……為何竟長得和李逸唐長得一模一樣?

顧塵被他突然的沉喝嚇到,茫然說道:“我是中城府顧家的三子,李逸唐是……是我的師父。”

這時周明楊也湊了上來,在驚魂未定的張子波耳邊輕聲道:“老師,他的確是顧家的老三,從小和我一起玩到大的。”

張子波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剛才自己太失態了,在周明楊面前有失威嚴,乾咳兩聲,頗有些惱火地對李棄魚道:“難道就憑他一張臉長的像李座就可以進羅浮塔?”

“我覺得可以。”李棄魚居然很認真地回答,見張子波臉又黑了下來,笑道:“不然你認為他還需要什麼條件?”

張子波心力交瘁,懶得再理這個一點都不講道理的潑婦,轉而嚴肅地審問顧塵:“你的武脈檢測過嗎?”

“檢測過……”

“有幾處?”

“兩處。”

“什麼?兩處?!”張子波暴跳如雷,吼道:“區區兩處你也想進羅浮塔!”

顧塵很羞愧,他看向李棄魚,李棄魚衝他陽光明媚地笑一笑,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於是他咬了咬牙,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還沒檢測過魔紋天賦。”

他知道這只是垂死掙扎,擁有魔紋師天賦的機率何其之小,他怎麼會可能有?然而他已經沒有退路,如果他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顧家必然會在北地淪為更大笑柄。而李門雖然與他預想要進的冬湖院不同,但至少有李逸唐這條定海神針般的粗大腿。

就像溺水的人,他必須死死抓住李門這最後一根稻草。

“魔紋師天賦?”張子波表情古怪看著他,覺得無比可笑:“你以為這種天賦是街上大白菜遍地都是?也好,就讓你心服口服,明揚,帶他去魔紋檢測室。”

“不用了,”李棄魚淡淡說道:“魔紋檢測系統這點東西,我李門還是有一套的。”

“很好,看來棄魚小姐也同意了。”

顧塵於是心懷忐忑地跟著一行人進入了羅浮塔,羅浮塔內部空間很大,四壁懸掛歐式盞燈,螺旋式樓梯扶搖直上,顧塵抬眼望去居然望不到盡頭,可見羅浮塔之高。

李棄魚領著眾人進了電梯,電梯的指示器最終在第十七層樓停下,沿著迴廊第七個房間便是魔紋檢測室。

一進門,便聽見數臺巨大儀器發出輕微的滋滋電流聲,粗大的電纜均連線著中央三張電子桌,電子桌上泛著幽藍光輝,如同深海的顏色。

“明揚,既然到了檢測室,你也再做一次魔紋師天賦檢測吧。”張子波說道。

周明楊恭敬欠身:“我知道了,老師。”

他眼神銳利地看了一眼顧塵,唇角冷笑,徑直走上了檢測桌面,顧塵長吐一口氣,也來到了另一張檢測桌前。

李棄魚從冰櫃取出兩顆能源塵晶,分別放置於桌面側面的“龍爪型”轉化儀上,但見電流陡然劇烈,桌面之上一張浩瀚電子圖徐徐展開,紋路數以千計,繁密交織,密密麻麻,一看就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這些紋路的顏色從白到紅,表示著魔紋師在繪製塵晶時注入的塵力不同。

“給你們十五分鍾的時間,”張子波負手站在兩人中間,冷冷地道:“十五分鍾後將更換為空白塵晶,你們所要做的就是最大程度地繪製出能源塵晶的構圖,一個小時的時限之後,系統會自動檢測完成度。”

他頓了一頓,盯著顧塵慢慢說道:“到時,我就知道你有沒有魔紋師天賦了。”

顧塵面無表情,不為他的咄咄逼人而受干擾,雙眼認真地盯著桌上的魔紋電子圖,已經進入了記憶狀態。

他的時間很緊張,每一秒都不能浪費,他必須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

魔紋圖上的紋路之細密複雜,在十五分鍾之內根本無法完美地復刻出來,但這還不是最困難的。最困難的是那些顏色,每一條紋路的塵力力度不同,意味著最後產生的效果也不同,堪稱差之毫釐失之千裡!

這也是為什麼能夠成為魔紋師會如此稀少的原因,魔紋師必須有一雙偉大的手,這雙手精準、沉穩,既要精準地繪製出制式塵晶的紋理,同時還需要極強大的控制力,在每一條紋路上完美地輸出塵力。

“顧塵,不用死記。”李棄魚提醒道:“用感知,感知每條紋路的走向。”

顧塵明白過來,將手緩緩放在了魔紋圖上,接觸的一瞬間魔紋圖上呈現出水紋般的漣漪,這些波紋如同訊號一般,反饋著魔紋圖上紋路的塵力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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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了眼,讓腦海處在一片空白,緩緩將塵力透過寒野塵晶輸出,塵力沿著紋路奔走,漸漸地,在他腦海中極其緩慢構造出魔紋紋路,甚至包括了製作之時的塵力力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顧塵全神貫注地感知著魔紋,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下來,只有腦中的魔紋如同種子一般一點點發芽、生根、長出無數枝椏,然後是第二顆種子、第三顆種子……

“還有一分鐘。”

張子波嚴厲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寧靜,顧塵睜開了眼,戴上了繪製盤,繪製盤內裝載著構造塵晶所需要的各式原液,魔紋師可以塵力驅動調配,隨心意自由更換原液,高階的塵晶,所使用的原液種類甚至達到了上千種!

顧塵抓緊時間,選擇了構造能源塵晶的第17號原液,然後握住繪製盤彈出的專用刻刀,開始在桌面上試著輸出塵力,仔細觀察塵力在電子圖上的顏色變化。

他腦中的魔紋圖最終沒有完全構造完成,僅僅完成了一半,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只能停止這種感知,用最後的一分鐘來測試塵力強度。

事實上,感知到一半的魔紋圖已經消耗盡了他的精神,越到了後面,腦海中的魔紋圖便完成得越是緩慢,甚至有相當部分的魔紋出現了停滯現象,說明他的感知已經到了極限。

但他咬著牙,硬著頭皮,一直在堅持。

他沒有後路,只能拼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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