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陸九洲猜的沒錯, 他說完這話後顧止第一反應的確是引命劍過去給他一劍。
不過今天情況特殊,他手上拿著人給的櫻桃酥,嘴裡還包著一半沒有咽去。
吃人手短拿人手軟, 顧止就算想要動手裡外佔不了什麼理。
他沉默了一瞬,而後當作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調轉了個方向背對著陸九洲。
不見不煩, 拿著櫻桃酥只當沒有對方這人, 自顧自地繼續吃著東。
陸九洲哪裡看不顧止是不想搭理自己, 他覺得有些好笑。
前顧止常年在凌霄峰閉關, 他入崑山這麼久也沒見過他幾面,哪怕見了也只是行個禮便離了。
在他印象裡顧止一直是在上的存在, 除了宗主一般從不與外人說話。
所以陸九洲對待他從來禮數周到,比起其他長老更為恭敬, 生怕不小觸了他的黴,惹惱了他。
然而自他關後, 因為不放穗,陸九洲得了空閒就會去凌霄峰那兒看看。
相處久了,他發現顧止其實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不好相處,相反的,他比哪個長老好哄。
思喜怒寫在臉上, 一便能看來。
——像個老小孩。
前時候陸九洲曾經聽宗主說過, 顧止其他劍修不大一樣。
他的資質千年難遇, 修行路上一直沒什麼瓶頸坎坷, 速度更是一日千里, 百歲左右便破了金丹抵達元嬰,是其他同門望塵莫及的存在。
就連渡劫的時候也沒過什麼岔子,順遂得讓人紅。
顧止所以有這樣的成就不單單是因為資質極佳,更因為他道純粹, 修的是劍通明的劍道。
能一直保持孩子的誠摯性,且也鮮少與外界接觸,所以受到的影響很小。
他有奉行苦修的修者不會有的很毛病,貪口腹欲,怕死又怕疼,更是怕麻煩。
知世故不世故,有所畏又敢所為,敢所當。
——比一向道快修魔怔了的修者活的通透單純了。
因為瞭解得了,陸九洲也不再像前那樣對顧止那般敬畏不敢靠近,交談時候反而自在隨意了不少。
他垂眸看著顧止生怕他把櫻桃酥給拿回去,嘴裡的沒咽去就又拿了一塊往裡塞。
吃得太急太快,好幾次險些噎著。
“劍祖,就著茶水吃吧。”
顧止腮幫被塞得鼓鼓,聽到陸九洲的話後一頓,餘光瞥見一隻骨節明的手將熱茶奉到了手邊。
“你,別以為討好我我就會把我乖徒交給你,你還差的遠呢。”
他嘴裡包著東,說話的時候有些含糊不清。
不過因為實在有些噎住了,顧止還是接過了陸九洲遞過來的茶水就著喝了一口,這才活了過來。
陸九洲聽了顧止這話一愣,對於對方知道自己的思他並不驚訝。
畢竟他也知道自己表現的太過殷勤明顯,而且好幾次被顧止逮了個正著。
只是……
他睫顫了顫,等到顧止緩過來了後這才輕聲詢問。
“……劍祖可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我可以改。”
顧止剛才那句話也就是順勢敲打一對方,讓他收著點兒思。
不想陸九洲沒聽明這警告,反而還問了這麼一句。
他磨了磨後槽牙,想要毒舌數落陸九洲一番,結果發現想了許久找不青年的錯處來。
長得好性格也好,上得廳堂得廚房,在年輕一輩中更是個中翹楚。
簡直就是修真界女修們的夢中道侶,根本挑不什麼毛病來。
這樣一想……
周圍那些歪瓜裂棗相比起來,陸九洲其實,勉強,也是可以配得上自家乖徒的。
這個想法只冒了一瞬,立刻被顧止給壓去了。
不行不行!想什麼呢!
穗現在才幾歲,這麼好的資質這時候談什麼情說什麼愛,肯定是要好好修行,繼承他的衣缽才是正事啊!
好險,差點兒被這小子給帶偏了。
“陸九洲啊,我對你沒什麼不滿。只是穗你不同,她修為還不定,你對她有什麼暫時也不要表現來,別亂了她的道。”
“修者時間長久,不急於一時。”
顧止端著長輩的姿態,輕輕將手中的杯盞放到了桌面上。
杯子碰觸的聲音不重,卻在夜色朦朧裡顯得很是清晰。
“再者,你們還太小了,也可能就是相處久了的一點好感而已。等後得久了,自然而然這感覺也就淡忘了。”
怪不得顧止明看來了陸九洲對穗的思,卻也沒太生氣。
不是因為認可他這個人,而是單單覺得兩人一個涉世不深,一個更是未經情愛,是懵懵懂懂的什麼不明的狀態。
大抵也只是好感,談不上什麼喜歡,更不算什麼愛。
他會這麼想並不是空穴來風。
宗門裡的弟子在參加第一次試煉後便意味著可以山歷練了。
陸九洲青燁當時歷練時候離了崑山十年。
自南疆毒窟,鳳山,極北,再到滄海以南,一路上所遇妖魔眾。等到再回宗門的時候,的確有物是人非感。
而穗亦會此。
很感情是朝夕相處萌生的一種習慣,一種錯覺,離得久了自然就會忘了,不會在意了。
陸九洲沒有說話,倒不是被顧止這番話給說的動搖了。
而是因為穗。
他可以初不變,但是卻沒有把握穗會不會離久了忘了他,不再像現在這樣親近依賴他。
“……劍祖你放,我不會拿這些事情說與師妹給她徒增煩惱的。”
其實不用顧止說,陸九洲也沒打算將自己的思告訴穗。
他知道輕重,與他的意相比,穗的修行更為重要。
——他沒那麼自私。
顧止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青年低垂著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好像什麼棒打鴛鴦的惡人一樣。
他也莫名有些虛。
“那個,不聊這種沒邊沒際的事情了。其實我找你過來不是因為無聊想要聊聊天類的,主要是有一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與你商議……”
陸九洲聽後掀了皮,疑惑地看了過來。
“與我商議?”
有什麼事情還能讓顧止屈尊降貴他一個小輩商議的?
“七日試煉結束後不是有個守擂比試嗎?按照規矩,上一屆是青燁代表崑山上的擂臺,這一次便是你了。”
“這種名額雖定來了,我卻是有資格更改的,不過我覺得還是提前與你說一為好……”
顧止也不知道該何說,穗當時想要參加守擂比試一事的確荒謬。
只是她態度堅持,他也松了口。
“果穗順利度過了雷劫抵達結丹期,又成功透過了試煉的話,我可能會讓她去守擂。”
陸九洲一驚:“什麼?!”
“劍祖,師妹資質雖好,可是這一次能參加試煉已是勉強,守擂上無一例外是金丹修者,你若是讓她上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自己要去的。”
青年的話還沒說完,顧止先一步口打斷了他。
他也頗為疼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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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這一次參加守擂比試是衝著那醉花陰去的,那靈寶於你來說的確很有用處。”
“若她真的成功透過試煉了,就讓她去擂臺試試吧。恰好我這裡也有一個九品環境靈寶,威力不比醉花陰遜色。到時候可以彌補你的損失,把它贈予你。你看何?”
“我不同意。”
“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會體諒我的難……?!什麼,你不同意?”
陸九洲對長輩什麼的話不說是言聽計從,哪怕有所不滿也不會直接口反駁。
這件事顧止說著是與陸九洲商議,實則他有著絕對的更改人選的權利,只是客氣地通知他罷了。
沒想到一向恭敬的青年竟然這般態度強硬地反駁了回來。
青年薄唇抿著,在顧止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沉聲繼續說道。
“我不需要劍祖你的補償,我也不在意最後能不能奪得魁首摘了那靈寶醉花陰。”
“與師妹的安危比起來,這些一文不值。”
陸九洲這麼說著,顧止想要說什麼給咽了回去。
守擂比試比起秘境試煉來說的確要兇險不少,近乎是殺招。
雖不至於涉及生死,那肉身的痛苦也極為難捱。
同為金丹的修者哪怕打成什麼情況也有自保靈根不損的能力,可穗不同。
結丹金丹的差距宛若天塹,她又是顧止的親傳,少雙睛盯著她,若是運氣不好對上些不好的對手,得了這麼個正大光明折磨她的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
其實這些顧止也想過,也勸過穗。
少女似乎有什麼難言隱,吞吞吐吐也說不為什麼要參加守擂比試,只說了想得個鍛鍊機會。
“你放吧,我是她師尊,我比你更看重她的安危。”
“那你還……”
陸九洲的話還沒說完,對上了顧止那雙墨玉般的眸。
“她想幹什麼便幹什麼,我的徒弟,我希望她萬事順意。”
“什麼規矩約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是形同虛設的。”
“只要有我在,我自會護她周全。”
顧止的話讓陸九洲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一種說不的沉悶感。
他眸閃了閃,垂眸將視線落在了手中的天昭上,不自覺緊緊握著。
骨節泛著。
顧止說得對,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規矩形同虛設。
只是他……
還不夠強。
……
秘境內,內圍中。
此時的天邊已經漸漸浮現日光,長夜過後,靜謐不再,一切似乎又始恢復了生機。
寧玦御劍飛回來的時候剛一落地,便碰上了正好從山洞裡面來的清岫。
他一愣,還沒來得及口說話,一旁正在清理妖獸屍體的少年瞧見寧玦的身影睛一亮,連忙了過來。
“寧師兄,你可算回來了,這一晚上你去哪兒了?去了也不知道我們說一聲,我清岫師姐可擔你了,你要是再晚點回來我們就打算去找你了。”
“擔我?”
寧玦反問了這麼一句,視線落在了一旁冷著眉的女修身上。
“你擔我我信,畢竟你沒了我根本沒辦法透過這次試煉。你說她擔我,你看她這像擔我的樣子嗎?好像恨不得我被妖獸一口吃了似的。”
那個少年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寧玦這人氣傲,又是試煉裡少有的幾個金丹修者。
他一個結丹初期,清岫則是桃源主的親傳,又是臨一步抵達金丹的結丹後期,與他們相比他自然沒什麼存在感。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寧玦平時說話是直接了些,也不怎麼顧及人的感受。卻也不會過刁難。
但唯獨對上清岫的時候,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處處針對。
而清岫只冷著臉當聽不見,任他單口相聲。
因此這兩人就算互不順,這一兩日來也算相安無事。
少年原想著說那話緩兩人關係,不想反而適得其反。
他是個有力見的,也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
“對了寧師兄,我們斬殺了這麼妖獸,卷軸也收集得夠了。今這一片應該沒有藏著卷軸的妖獸了,你看你是繼續收集呢,還是休息一?”
其實他覺得卷軸只要夠了就行了,可寧玦似乎有什麼收集癖一樣,想要把所有卷軸給收集到一起似的。
他雖不能理解,只是人有那個實力,他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御劍飛了一路,他也有些累。
寧玦徑直到了清岫旁邊不遠的一處地方靠著樹幹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先休息一會吧,等晌午時候再往內圍看看。”
這意思就是還要繼續斬殺妖獸了。
少年聽後沒說什麼,清岫卻皺了皺眉,不悅地口反駁道。
“秘境內的卷軸數量本就有限,你已經收集了那麼了,再繼續收集去其他人怎麼辦?”
寧玦挑了挑眉:“你是擔那些人沒辦法透過試煉?”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善良?”
對於青年話裡的嘲諷清岫自然聽得來。她紅唇壓著,冷冷掃了對方一。
“你想太了,弱肉強食,你想要把整個秘境的卷軸收集了我也不會說什麼。”
“只是你行事乖張任性是你的事情,最好別惹禍上身,波及到我們身上。”
“在試煉的修者中你的確鮮有對手,可是你把卷軸收集起來,到時候集不齊卷軸他們聯合起來來搶,你再厲害也應付不了一群人。”
“你這是作繭自縛。”
清岫早就對他的行徑忍無可忍了,清麗的眉也透著寒氣,聲音也沒少暖意。
寧玦聽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瞧著她這副模樣還挺興。
他勾了勾唇,手枕著腦袋往後靠在樹幹上,姿勢很是愜意。
“果是這樣,那你就慮了。”
“我身上已經沒有卷軸了。”
清岫:“什麼意思?”
“我把它們給燒了。”
寧玦絲毫沒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麼不對,瞥見兩人愕然的神情後漫不經地繼續說道。
他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與清岫他們說了一番,不過並沒有把他被穗給利用的事情說去。
“反正我們這幾日就安坐山觀虎鬥吧,這火燒不到咱們身上。”
“因為我已經引給他們了。”
寧玦說完也不管兩人什麼反應,打算閉小憩一會兒。
一片陰影驟然從頂落了來。
他睫一動,掀了皮看了過去,對上了清岫冷漠的眉。
“嘖,我的大小姐,你這是又怎麼了?我又哪兒招你惹你了?”
“你說你昨晚是專門去找風祁打了一架,還故意把他們手上有卷軸的訊息告訴了其他人……”
清岫面無表情的時候很嚇人,那張漂亮的面容也似霜雪般冷冽。
“我不記得風祁與你有什麼仇怨。秘境裡那麼人,你為什麼非要挑他們刁難?”
她說的沒錯。
的確,一始寧玦只是想去找個樂子,並沒有打算刁難他們。
只是穗使詐利用了他,還提到了陸九洲,著實讓他裡不舒坦。
這才在臨前給他們挖了個坑。
這些寧玦沒打算說。
他自尊太強,覺得被一個小丫耍得團團轉很是丟人。
在聽了清岫的質問後,寧玦原本還算平的神情凝上了一些涼意。
寧玦所以清岫這麼水火不容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早在十年前他師尊崑崙劍主就曾經與桃源主有意無意提起過,想要讓清岫寧玦定個婚約。
說實話,別的不說,就清岫這一張臉,哪個少年人見了不動。
寧玦也是其中一。
不過喜歡還差的遠,頂是有些好感罷了。
因此他並不排斥清岫定婚約。
只是最後這婚事沒成。
他師尊告訴他清岫不同意,再加上當時周圍不少有人說陸九洲與她更為相配。
寧玦氣得不行,後碰上對方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
這一次兩人陰差陽錯到了一組,他本來沒打算何的,想著忍著試煉結束也就算了。
可清岫一直冷著臉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不想自己一隊的樣子,這才讓他沒忍住冷嘲熱諷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清岫又因為這麼一件事來質問他,著實讓他惱怒。
他眯了眯睛,直勾勾看向前的女修。
“你喜歡那小子?”
清岫沒想到他會這麼想,眉皺得更甚。
“你想了,我只是覺得崑崙蓬萊素來交好,你若是想要找個樂子,找人去引火,懸青門,雲夢宗,這些宗門再合適不過。”
“更何況風祁那一隊裡還有崑山劍祖的親傳,得罪了他們對你沒什麼好處。”
“所以你這還是在擔我,為我著想了?”
清岫這一次沒有回話。
對於對方的沉默寧玦並不意外,他冷笑了一聲,側了個身子避她的視線躺。
“虛情假意。”
“幸虧當年這婚約沒定成,我可不想日後我身邊有你這樣一個冷冷情的枕邊人。”
對於寧玦的諷刺清岫並不在意,她盯著對方看了半晌,在寧玦以為自己這話把她給刺激狠了。
她上前一步,蹲在了他面前。
兩人平視著,那張漂亮得動人魄的面容近在咫尺。
哪怕是寧玦沒那思,也被清岫的貌給弄得一怔。
他喉結滾了滾,剛想要口說什麼的時候。
清岫突然伸一隻手狠狠拽著他的發,猝不及防一個重力將寧玦給“啪”的一聲砸在了後面靠著的樹幹上。
“寧玦,我給你臉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