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舟的睏意飛走了。

他愣愣地看著剛剛被他開啟的郵件,閱讀了足足三遍,又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對照了一下這封郵件的發件地址,才確定了這當真是由乒協下達的命令,而不是一個玩笑。

可是這……

乒協真的這麼狗的嗎…?

當認清了乒真狗的這個事實後,蘇舟的心裡一個咯噔,殘存的睏意頓時被燒了個乾乾淨淨。

挑重點地敘述一下,這封郵件大概是這樣的。

一:蘇先生,我們知道,你與德國隊與西班牙隊的關係都屬不錯,出於你與迭戈託雷斯同為釣臺型球員的考慮,我們傾向於讓您二度擔任西班牙隊的解說。

二:蘇先生,然而,考慮到你尚且沒有解說過菲克霍夫曼,我們認為,讓你在本場比賽中擔任德國方的解說,也能帶來不少的趣味與新奇感。

又由於:1一二兩點皆難以割捨,②你在單人解說的新模式中表現出色綜上,經過討論,我們一致決定相信你那極為優秀的反應能力與解說天賦,所以,在本場比賽中,我們打算繼續打破傳統,有所突破,再次採用新的解說模式。

即為:

基於菲克霍夫曼與迭戈託雷斯的過往交手比分,以4:2居多,所以,有關於在星期日上午九點鐘舉辦的第一場單打賽事,請您在前三局的比賽中,充當西班牙方的解說;從第四局開始,轉為德國方的解說。

備註:

1:我們已與西班牙及德國方的老牌解說協商完畢,請不用擔心,也無需多慮。

2:新合同已擬好。附錄3依舊適用,但適用範圍將從單人解說變更為所有新形式的解說。請在從酒店出發後與我們聯絡,屆時會有相關工作人員手拿新合同,去解說室與您匯合。

又及,若您不接受該提議,請在看完這封郵件後,於第一時間與我們聯絡,以方便我們通知德國方的解說,讓他擔任您的全場搭檔。

附:

若您拒絕

1將會繼續採用傳統的雙人解說模式;②您將會負責西班牙一方;③我們會儘快與德國方的解說取得聯系,保證一切可以有序進行。

……

去掉那些問候語和多餘的修辭段落,這封郵件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蘇舟看完了郵件,沉重地坐在床邊,略有失焦的眼中倒映著暗棕色的木地板,依稀間,地板上的花紋都擰成了一團,就像是他那顆被攪進漩渦的心。

蘇舟的心情略沉:國際乒協的這群大老爺們們是不是有點不對勁.jpg

蘇舟琢磨了一下,越想越覺得這堆人有點問題,不是都說越年老越保守、位置越高越穩重嗎?但是這群最年輕的也是個大叔、最年老的都是個爺爺的大佬們是怎麼回事?且不說他們會直接邀請他這個初出茅廬的新球員來擔任解說一職、也不說他們在奧古斯特的挑撥下?採用了單人解說的新形式………看看這個發郵件的時間,都臨近深夜十二點了,這總不會又是因為奧古斯特吧?還是說性感大臂本大大線上賣.肉?這件事,當真是讓乒協吃足了好處若不是沒了理智,怎麼會在如此重要的年終巡迴總決賽裡如此“草率”呢?

蘇舟想,這種和以往不同的新模式,就算是要試點,也應該是先從一些小比賽、或者是公開賽的小組賽之中開始試驗吧,但是現在這個怎麼就……

蘇舟:“…………”

趕鴨子上架,粥就是這只鴨子。

蘇舟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早晨的七點十三分,換算到澳大利亞,也就是下午的五點十三分距離亞冠決賽的正式開始,只有四十七分鐘了。

亞冠……錚哥……決賽……

蘇舟醒了醒腦子,將手機頁面從郵箱切到微信,還是打算先按照原計劃,給他的蒸發點賀詞。

粥理直氣壯:畢竟現在還沒有到工作時間呢!

粥的手指噼裡啪啦:錚哥早安呀!我起了!你不用回我!千萬不要回我!決賽近在眼前!!好好踢球好好進球好好捧冠好好慶祝!!我會在午休時隔空看你的!!愛你!加油!!!

即使知道這會的賀錚肯定正在忙多半是賽前會議or賽前動員or賽前熱身蘇舟還是半是期待半是耐心地等了一會。

一分鐘後,沒迴音。

於是蘇舟又關閉了微信,開啟了推特和微博。

蘇舟兩碗粥v:亞冠決賽即將開始了!!大家有看嗎?露出了羨慕的眼神,時間正好衝突了,我不能看qaq但是我相信帝都安國與賀錚v一定沒問題!!!帝都安國衝沖沖!!!

待到微信微博推特一條龍都走完後,蘇舟的心中便也有了決斷:國際乒協狗不狗,這不重要;那群叔叔爺爺們是否還有理智,這也不重要;本大大的性感大臂到底能為乒協帶來多高的商業價值,這也與粥沒關係,唯一和他切身相關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

附、錄、3。

對!附錄3!錚哥都在為了亞冠的大耳朵杯拼力一搏了!這碗粥好意思耽於享受不思進取不拼命嗎?!

人活著,當然得拼一拼!如果不拼一拼,你永遠不知道你的極限在哪裡!

最難熬的那段時間,就是在尚未做好決定時的反覆猶豫,一旦下定了決心,蘇舟的心裡便也沒了擔子。

他回覆了這封郵件:好的,我很願意接受這個新形式的解說,我會在大概八點十分到達解說室,期待我們的繼續合作!

……

………

同一時間,另一頭,西班牙隊,迭戈託雷斯與羅德里格斯雷耶斯的房間。

當迭戈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羅德里格斯依舊維持著十分鐘之前的那個樣子。

十分鐘前,迭戈被定好的鬧鐘聲從睡夢中叫醒,他這一覺睡得不錯,一夜無夢,他翻了個身,多少又眯了一會,才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踩著鞋下了床。

在準備走進衛生間之前

“羅德?我先去洗漱了,你抓緊時間起來,不要賴床了。”

躺在另一張床上的西班牙人含含糊糊地“唔”了幾聲,抱緊了多出不少的被子,勉為其難地伸出了一隻手,對著迭戈敷衍地揮了揮。

……看起來就不像是不賴床的樣子。

迭戈需要一個保證:“至少,在我出來的時候,我可以看到你坐在床邊?”

羅德里格斯面朝牆,又含糊不清地“唔唔恩恩”了好幾聲,啞著聲音催促迭戈:“我知道……你快進去……我再眯會………唔……”

聽聽這拖著音的口吻吧,對於羅德里格斯能及時起床這件事,迭戈並不抱有多少期望。

十分鐘後,果不其然,在他出來的時候,他的隊友與後輩依舊抱著被子、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別說是起床了,甚至還在打著平穩的小呼,一副又步入夢境的模樣。

迭戈注視了一會,無奈地走上前去,他站在床邊,俯視著床上的球形人,口氣很溫和:“羅德,要起床了,不然時間就太緊迫了,我的比賽在第一場。”

羅德里格斯沒動靜。

迭戈又耐心地等了一會。

羅德里格斯還是沒動靜。

迭戈:“…………”

迭戈嘆了口氣,用說的不行,那還能怎麼樣呢?

動口不行,那就只能動手。

一點預兆也沒有,連過渡階段也不給,迭戈直接將整床被子全扯了下來!

羅德里格斯打了個哆嗦,瞬間清醒了過來,他睜開了眼,蜜褐色的眼睛裡充斥著無處發洩的睏倦與暴躁,他一咕嚕翻身坐起,粗魯地把被子拽回了小半,該死的,這可是冬天!即使室內的暖風一直開著!那畢竟也是冬天!這個傢伙是想凍死他嗎?!!那一瞬間的戰慄,不吝於在衣著完整的他的身上忽然澆上一盆冷水!

“迭戈託雷斯!!!你他媽!!!”

羅德里格斯的怒吼聲與迭戈的感慨聲重疊:“羅德,為什麼你還是改不了裸睡的習慣好吧,你至少穿了一條內褲,這應該算是進步?”

羅德里格斯用搶回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赤.裸伸出的左臂揉著一頭被睡亂金髮。

“啊嗚”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語氣不算愉快,“困死了,幾點了?”

“七點十五了,”迭戈說,“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一遍了,那個時候是七點零三你怎麼這麼困,昨天不是一起睡的嗎?你失眠了?”

失眠?倒也不算,但是……

羅德里格斯揉了揉眼,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不算吧……只是做噩夢了…?那算是噩夢吧……”

“噩夢?”迭戈對此有點興趣,“什麼樣的夢?能被你稱為噩夢的夢,應該也不算多?”

羅德里格斯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去,他恨恨地磨著牙,竟是提到了那個別人家的好孩子

別人家的好孩子,尤利安阿茨特。

迭戈這次是真的感到了驚訝:“尤利安阿茨特?你夢到了他?”

“當然不止他!!”羅德里格斯猛地捶了下床,他一把掀開了被子,赤腳踩上了拖鞋,迭戈為他遞來了上衣,他習慣性地道了一聲“多謝”,一邊套著上衣一邊抱怨:“應該是因為今晚的那場比賽吧?有關於室友到底會解說誰,現在也沒個定論,再加上昨天的那種新形式的單人解說老實說,我不喜歡這種解說模式,一個人的戰爭不是戰爭,兩個解說的碰撞才會讓硝煙味變得名符其實。我昨晚不就跟你說了嗎?希望乒協那群蠢貨不會又腦子拍板下決斷,讓室友一個人來同時解說我和阿茨特,那樣就太沒意思了,所以……”

“所以,這和你夢到了阿茨特有什麼關係?”

羅德里格斯穿上了褲子,在腰間彈了幾下,他本在向著衛生間走去,卻在走到半途時突然頓住。

他立在原地肯定是又在回想那個夢吧立馬露出了被噁心到的表情:“什麼關係……也不算有直接關係吧,啊,噩夢,那真是一個噁心到極點的噩夢,我夢到我不止夢到了阿茨特,還夢到了室友,我夢到………我夢到他們兩個結婚了艹!迭戈你別笑!你還要不要聽這個夢到底有多噁心了?”

迭戈立馬擺正了表情:“好的,你繼續說,我一定不會笑。”

羅德里格斯蹂.躪著自己的發,像是要揉掉正折磨著他的焦躁,讓燦金色的鳥窩變成了更加凌亂的雜草:“這麼……這麼說吧,可能是因為我比較我的確非常想要讓室友來解說我………總之,我夢到了教堂,我推開了門,結果裡面是穿著婚紗的尤利安阿茨特迭戈託雷斯!你先別笑!!!阿茨特穿著婚紗,站在神父的面前,看起來正在等待他的……新郎或新娘。而夢裡的我是一位受邀的賓客,坐在第一排的位,我……”

“等等,”迭戈打斷他,“站在神父身前的不應該是新郎嗎?如果阿茨特穿著婚紗、卻站在新郎的位置,那麼”

……啊,迭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的。

是的,羅德里格斯也意識到了迭戈意識到了什麼。

羅德里格斯一臉菜色:“對,夢裡的我也在想,既然阿茨特是新娘的衣服新郎的站位,那麼,等會進來的那個人,會是新郎的衣服新娘的待遇嗎?這樣的好奇,讓我勉強忍住了想要強迫自己立馬醒來的慾望,於是,伴隨著音樂,教堂的大門再度開啟,走進來的人………走進來的人是室友,但是,不是新郎打扮的室友,蘇舟……蘇舟他也穿著一身雪白的婚紗,挽著他以父親的角色陪伴他的人是雷蒙博耶爾,所以這是一場兩個穿著裙子的男人的婚禮…………上帝啊,我到底犯了什麼錯,祂要用這樣的夢來懲罰我,還不如讓我去和諾依曼那個傢伙打上一場,這他媽的就是個匪夷所思的噩夢…!”

哦,和本諾依曼打上一場,這個類比的等級就非常高了。

順著羅德里格斯的描述,迭戈在腦中簡單地想象了一下尤利安阿茨特與蘇舟穿婚紗的樣子……

哇哦

迭戈的心中萬分感慨:“所以,羅德,如果讓你客觀地評價一下,阿茨特和蘇舟穿婚紗的樣子怎麼樣?你覺得誰更好看?”

……這他媽的都是什麼魔鬼問題。羅德里格斯瞪大的眼睛裡寫滿了這樣的質疑。

他拒絕回答這麼愚蠢的問題:“我不想回答這麼無聊的問題,看在上帝的份上,迭戈,那只是一個再也無聊不過的噩夢,又不可能變成現實。”

迭戈卻像是沒有聽到羅德里格斯的不滿,自顧自地興致勃勃:“雖然我和蘇舟的關係更好,但是,如果真的要穿婚紗,明顯是阿茨特更適合一些吧,無論是一米七的個頭還是那過於精緻的長相,都比蘇舟要”

“轟”的一聲巨響,羅德里格斯直接帶上了衛生間的大門,將迭戈拒之門外。

嘖,迭戈略感遺憾,作為讓羅德里格斯始終看不慣尤利安阿茨特的罪魁禍首,他的確對這個問題有些好奇。

而且這個夢……

從穿著來看:女孩子與女孩子。

從真實性別來看:男孩子與男孩子。

從現實情況來看:蘇舟和尤利安結婚了,卻與羅德里格斯沒有絲毫關係。

哇,這波……

迭戈繼續發散思維,這是否會成為某種程度上的預知夢呢?雖然他的比賽在第一場老實說,他並不認為自己真的可以從菲克霍夫曼的手裡,拿下前往下一場半決賽的入場券,當然,這不是說他就會放棄這場比賽了,哪怕要輸,起碼也得從對手的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塊肉來吧?毫無代價的勝利是不可能存在的,儘可能地讓菲克霍夫曼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力不從心,這才是迭戈託雷斯的主要目的,也就是所謂的就算我輸了,也要讓我的對手贏得不順心話又說回來,迭戈是真的覺得羅德里格斯的這個夢很有意思,可惜還沒有聽到結局,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比起他自己的比賽,他現在其實對今晚的最後一場比賽有關於蘇舟究竟會解說誰更有興趣。

十多分鍾後。

羅德里格斯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

出乎迭戈的預料,不等他再追問點什麼,就像是洗了把臉,便洗掉了所有的煩悶與不清醒,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的羅德里格斯精神滿滿,神閒氣定,他動作利索地披上外套,背起球包,轉身看向迭戈,便展開了對今夜的美好暢想:“雖然,那個夢的確很噁心,不過!在夢的最後,我直接拉住身穿婚紗的室友的手,把他從雷蒙博耶爾的身邊帶走了…!我們一起跑出了教堂,室友完全就沒有和阿茨特那個傢伙說過哪怕一句話!即使這個夢再傷眼,我認為,這也是個不錯的預兆!你覺得呢迭戈?”大風小說

迭戈很給面子地鼓了鼓掌。

鼓完掌後,他微笑著說:“羅德,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那就是夢境往往是現實的反面你覺得呢?”

羅德里格斯:“……………”

有你這麼不會說話的嗎???

什麼叫迎面潑來一盆冷水,羅德里格斯當下就沒了興致,他冷笑著“啐”了一聲,提上球包,率先走出了房間,懶得和這個不時就和他唱反調的人說話。

……

………

義大利,羅馬中心體育場,上午的八點零十六分,蘇舟再次來到了熟悉的解說室裡。

數分鍾後,他與專門來到解說室的乒協人員匯合,在確認了新合同中的唯一改動,就是把原本的單人解說變更為所有新形式的解說非傳統的二人解說模式後,蘇舟在合同的最後一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三份,蘇舟保留了自己的那份,與乒協人員揮手道別。

道別後,他便走回到解說室內,再次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固定位置,足夠容納兩個人的解說桌空蕩蕩的,德國方的解說還沒有到,蘇舟把自己的東西擺在左邊,拉開椅子坐下。

隨後,八點三十分,正當蘇舟仔細地默讀著自己所圈出的、有關於菲克霍夫曼與迭戈託雷斯的相關重點時,身邊傳來了椅子被人推動的“嗤拉”一聲。

蘇舟一頓,抬頭。

來人對他伸出了手:“你好,中國蘇,久仰大名,我是即將在前三局中與你合作的德國方解說,弗雷德裡克施瓦茨,你可以叫我施瓦茨或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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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粥粥:…?施瓦茨…………這個姓好像有點熟悉…?

作者:啊我好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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