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永昌公主要給自己做媒,羞得黛玉低下了頭,一聲兒不言語,紅暈由腮至耳,由耳至頸,豔若朝陽,倘或不是廳中女客甚多,未得允許,她早躲到後頭去了。

桑母卻是心中一動,情知永昌公主今日言語絕非無的放矢,定然是有了主意,正要開口詢問,卻想著這些事不該黛玉場聽到,忙開口叫徐氏送黛玉去後面找桑婉和桑媛,各家千金都後頭,不妨一聚。

徐氏忙笑著答應,黛玉亦向眾告罪,往後面走去。

待黛玉離去後,雪雁跟上,桑母方遂淺笑恭維道:“公主看重這倍女兒,是她的福分,她身邊現今兩個嬤嬤還是公主身邊過來的,把她教得很好,們心裡著實感激公主。只是們卻做不得她的主,須得榮國府的史太君才行,等公主問了史太君的意思,好叫們知道,為了這孩子的終身,得好好敬公主幾杯酒。”

能勞煩永昌公主的家門第絕對不會太差,門第低了永昌公主也不屑做媒。

雪雁還沒踏出正廳,這話自然聽耳中。

眾再看黛玉的背影時眼神已不若從前那樣帶著三分憐憫,不管她現今如何無依無靠,但是將來總是以夫家為主,若是嫁得勳貴世家,縱無孃家靠山,亦是值得來往。

唯有雪雁喜憂參半,所喜者乃是即便賈母將來無法保護黛玉,榮國府亦不能隨便打發了她,所憂者卻是不知永昌公主會為黛玉找什麼樣的家,若是厚道家還可,若是欺凌黛玉孃家無對黛玉不好,那還不如嫁給一個知根知底的賈寶玉。

跟著黛玉與交際,從各家丫鬟的隻言片語裡,雪雁知道的事情愈多,愈加明白寶玉的性情雖然被很多不屑,但許多世家公子中卻顯得十分可貴,即使寶玉有些不知上進。

只可惜賈寶玉有一個不喜歡黛玉的母親。

不過,有永昌公主這樣的保山,黛玉絕不會過得太差,若是黛玉過得不好了,豈不是打永昌公主的臉面?故雪雁稍感放心,雖已出了正廳,依舊能聽到永昌公主的笑聲,道:“親自做媒,難道史太君竟會不肯?別想請做保山還不肯呢!”

眾打趣道:“可不是,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呢,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再往後的話,雪雁便聽不到了。

桑母笑道:“正是呢,們姑娘將來就託公主留心了。”

永昌公主抿嘴一笑,喝了一口茶,道:“林姑娘年紀雖大不多,然針黹女工,管家理事,應酬來往樣樣都不差,瞧她實是好得很,不然不會做這個媒。再,林大雖然不了,可他到底亡於任上,有功於國,如今只剩下這個女兒,又豈能冷眼旁觀?”

前兒和張夫話時,張夫提到此事,她侄女比黛玉還就已經定親了,永昌公主聽是受了林如海之託,夫妻兩個都很是憂心黛玉的前程,便攬下了這件事。橫豎是她一句話的事兒,免去榮國府胡亂做主,令黛玉一世平安,自己也算是積德了,到時候親的時候,她和張夫商議商議,給黛玉挑個勳貴世家品好的便齊全了。

聞得此語,桑母灰白的雙眉不由得一挑,眾也都流露出驚訝的神色來,莫不是上頭有留心到黛玉一介孤女了?若真是如此,於黛玉而言,倒是意外之喜。

九門提督楊大的太太含笑對桑母道:“公主這樣,可見林姑娘確實是好的,再有公主的保山,您老就把這顆心放下,明兒個若公主忘記了,咱們給作證,提醒公主。您老只管給林姑娘攢嫁妝,明兒一定,嫁妝齊齊地曬出來,都們的好。”

提到嫁妝二字,立時便有道:“恍惚聽榮國府史太君把林大留下的東西都搬到林姑娘房裡叫她自己收著了,老太君,可是真的?”

聽到林如海留下的財物都搬到黛玉房裡的話兒,桑母心中冷笑,已經花掉挪用送出的東西怎麼可能變出來還給黛玉,那屏風和盆景還她這裡呢,必然只是還了剩下的一些,也不知道有多少,因此面上詫異道:“這話從何起?並沒有聽玉兒提過。”

即使桑母猜測到賈母的動作,也知道這話不能出自黛玉之口,故有此問。

那笑道:“老太君若不知,們就更不知道了,只是白問問。”

眾也都頭,滿眼好奇,黛玉為好,出身好,這些都不值得她們議論,女孩兒家最重要是嫁妝,如果沒有嫁妝,憑黛玉如何好法兒她們也不願意為自己兒子求娶呢!

各家主母應酬時,的無非是這些東西,哪家兒郎出色,哪家姑娘賢惠,哪家女孩兒嫁妝多,永昌公主明白她們都想知道黛玉的嫁妝還剩幾何,她卻也有幾分好奇,遂向桑母道:“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知?虧得還是她的表伯母,真真叫不知道什麼好了。”

桑母有心叫眾知道黛玉如今財物幾何,非白身待嫁,以免將來連這一子東西都保不住,忙道:“前兒她來沒聽,想來是這兩日發生的事兒,訊息倒快,她今兒才到,們不曾起梯己話,自然不知。既然公主垂詢,亦不知,不如叫了丫頭過來問問?這倍女兒有一忠婢,最是赤膽忠心,玉兒身邊的事情她無有不知的。”

永昌公主聽猶未開口,眾都道:“快叫來。”

桑母聽了,打發去叫雪雁。

少時,雪雁過來,聽了眾問話,心中不覺好笑,原來這些主母平素應酬交際都是聊這些訊息,難怪相看家得主母親自出面,私下打聽出身根基門第嫁妝等等。

同桑母一般,雪雁有心讓眾知道黛玉有東西陪嫁,並不是一無所有,便笑言道:“老太太,姑娘年紀大了,也該學些管家算賬的本事了,故昨兒將老爺留下來的東西收拾收拾搬到姑娘房裡,讓姑娘自己收著,心裡好有個數兒。”

她很想告訴眾黛玉的嫁妝真不少,不算她藏的那些,除了東西,還有七八萬兩銀子和莊子鋪子,絕對比一般家的姑娘體面,可是她怕會引來性命之危,便沒開口。

七八萬兩做一個女孩兒的嫁妝,若是別,京城中必然是第一等,十里紅妝都不止,許多一二品的門第都捨不得拿出這麼多的嫁妝給女兒,多二三萬兩,可若是讓他們知道林如海留下數百萬家資,其女寄居榮國府後,如今竟然只剩下這七八萬兩,她們詫異不,不免議論紛紛,訊息傳到榮國府裡,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想保護黛玉平安嫁,雪雁無論如何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不會毫無頭腦地話。

永昌公主聽完,笑道:“們老太太倒疼們姑娘。”

雪雁頭道:“老太太向來極疼們姑娘,們姑娘也體諒老太太。”因為體諒,所以黛玉不忍責怪榮國府做下的事情。

眾一聽就明白了,感慨道:“到底是嫡親的外祖母和外孫女,再沒有比這更親密的了。”

永昌公主招手叫雪雁到跟前,細細打量了一番,心中越發疑惑此女到底像誰,可是想到宮中模樣肖似的很多,便不意了,道:“也是個齊整孩子,們姑娘好,也很好,這樣赤膽忠心的永遠保持這份本心才好。”

雪雁低眉順眼地道:“們老爺和姑娘對恩重如山,必然事事要為姑娘著想,若有哪裡做得不妥,只要知道了就一定改過。”

眾都是讚歎不絕,作為當家主母,最看重的可不就是忠心二字?

永昌公主擺擺手,道:“去服侍們姑娘罷。”

雪雁方告退。

出了正廳,雪雁只覺得背後汗津津的,雖然廳中擺著許多冰盆,然而她仍是一身冷汗。

她並沒有回頭看,也沒有放慢腳步聽裡面如何言語,她只知道,有了自己今日之言,榮國府不會責怪自己上回所為,外知道了黛玉的好處,黛玉的終身會更順暢些。

這個世道的女孩子命運之悲,完全出乎她的想象,不為自己掙,什麼都得不到。

原本雪雁並不擔心眼下三年,心想賈母是不會願意黛玉早早定親的,可是永昌公主提到做媒,她就知道必須為黛玉謀劃一番了,不好好算計的話,黛玉的路還是那兩條,一死路,二遠嫁,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遠嫁後外不知林家財物底細。

但願永昌公主能用心給黛玉挑一個好家,哪怕是和湘雲一樣早些訂下,她也能放心。

黛玉正和各家千金猜謎取樂,見雪雁回來,問道:“叫去做什麼?”

雪雁臉上帶笑,道:“何曾做什麼?就是問幾句話,已經如實了,姑娘不必擔心。”

黛玉啐道:“擔心什麼?自作多情!”

著,自顧自轉頭和墨新對詩去了。

墨新坐一旁,聽了這話卻笑道:“林妹妹最愛口是心非,自打雪雁出去,就心神不定,對詩都沒興致,比以往少了好些,偏雪雁回來了,又不擔心她。”

諸位千金都瞅著黛玉笑,羞得黛玉撲過去道:“擰這多嘴多舌的!”

墨新冷不防被她撲倒,按榻上,忙滿口告饒。

這裡一片安樂,正廳亦然。

永昌公主對桑母道:“這下好了,林姑娘的嫁妝很不必費心了。”

眾都笑了,道:“那是自然。林大雖去了,可家業都留給了林姑娘,哪怕只是一二成呢,便是當年林太太的嫁妝也夠了,十里紅妝出城。”

桑母淡淡一笑,道:“只盼著外別當林姑娘一無所有就好了。”

眾道:“哪裡能,咱們都聽著看著呢!”

宴散後,各自歸家。

黛玉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桑母先叫黛玉去洗漱一番去了身上的酒氣再回去,只叫雪雁留下,問道:“按理,原不該多事兒,偏受了們老爺之託,晌午不好當著外的面問,現今詳細跟,們姑娘到底得了多少東西?”

雪雁眼圈兒一紅,將昨日搬到房裡的東西娓娓道來,末了道:“除了這些東西,還有七八萬兩銀子,六萬兩是剩下的,三萬兩是老太太私自填補的。”

桑母皺了皺眉頭,問道:“沒算錯?”

雪雁道:“如何能算錯呢?一樣一樣都清楚了才收起來。”

昨晚她看著賬冊細細一算,搬到黛玉房中的東西沒有她之前的三成那麼多,多兩成,鳳姐事後送來的金玉古董雖有,可卻只是林家金玉古董中最次的一些,珍貴的早就沒了。

而且她還知道,林如海口中的約莫百萬之數,其實比百萬之數只多不少。

桑母一時不得言語,半日道:“好孩子,都知道了,這話不許再跟外。”

雪雁忙頭道:“理會得,白天就沒,只府裡把財物還給了姑娘。如今表大太太不是外,才了,只是讓太太心裡有個底兒。”

桑母方放她們主僕回去。

黛玉坐車上,心潮起伏,不知是喜是悲。

雪雁將廳中永昌公主問話都告訴了她,並沒有告訴她桑母最後的問話。

沉默半晌,黛玉撫了撫鬢角,道:“等外祖母問,就實話實罷。”雪雁廳中的話,對榮國府有益無害,想來賈母樂意聽到。

黛玉想到此處,長嘆一聲,眉鎖深憂。

回到榮國府,賈母聽聞黛玉回來,忙叫過去問宴上有什麼故事。

雪雁聞言,便道:“有好些事兒呢,只是們姑娘,不敢。”

賈母聽了一愣,瞅著黛玉,黛玉亦詫異先前囑咐她的,如何這回又不?不過一瞬間,她就想起了永昌公主給她做媒的話兒來,原來雪雁是這個,不由得羞紅了臉,向雪雁啐道:“又不是鸚哥,誰叫學舌了?”

雪雁笑道:“可什麼都沒,姑娘怪,竟是的不是了。”

黛玉道:“回房去了。”

著向賈母告辭,一徑走了,不理雪雁。

賈母往涼枕上靠了靠,含笑道:“們姑娘走了,給聽聽有什麼事兒她不肯聽。”

雪雁便將永昌公主的話和眾的問話一一了,一面,一面留意賈母的神色,只見賈母先是略一皺眉,爾後聽到她出自己如何回答眾時,眉頭漸展,臉上帶笑,讚許道:“永昌公主好,瞧著果然不錯。”

雪雁心道這是當然,這些話,很是給侵吞黛玉家產的榮國府添了些光彩。

不管怎麼,榮國府把財物歸還黛玉了,大家心照不宣,不拘他們歸還多少,這件事做得很體面,很是挽回了榮國府的一些顏面。

賈母心裡歡喜,便褪下手腕上的瑪瑙手串叫鴛鴦拿給她,比賞兩個鐲子時神色更柔和。

雪雁毫不推辭,收了東西便回房陪伴黛玉。

賈母想著永昌公主透露此話的用意,知道後該如何應對。不管如何,她仍是願意兩個心肝兒肉湊一處,她百年之後才能放心,只恨王夫不喜黛玉,她恐將來這個婆婆薄待黛玉,故不能強行為寶玉和黛玉定親,但願能熬到寶釵早些嫁,這樣雙玉就能順理成章了。

賈母不肯放棄雙玉婚事,而關於林家的財物一事至此卻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是沒想到終究餘波未平,竟是源自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端午時進宮朝賀,次日又去,帶著女兒御花園裡閒逛,園內繁花似錦,母女兩個正到黛玉,可巧碰到長乾帝從上陽宮出來,忙上去請安。

長乾帝問她們什麼,嫣然嘴快,道:“昨兒桑家的趣事。”

長乾帝看向永昌公主,永昌公主忙道:“桑老元帥的夫回京了,昨兒早上來朝賀時見到了,當日設宴賞午,去湊湊熱鬧。”

長乾帝走向涼亭坐下,擺手賜坐,方道:“宴上去了哪幾家?”

永昌公主一怔,知曉他問此事乃是想從中知道和桑家交好的,便叫送嫣然去皇太后處,回答道:“左右不過那幾家世交故舊,有的有實權,有的沒有實權。”將昨日所見細細了,並沒有提女眷,只哪幾家罷了。

長乾帝聽到還是那幾家,略有些放心,又問道:“桑家幾時和榮國府有了來往?”

永昌公主笑道:“來的不是榮國府的,是林大的千金,論起來,還是桑家的親戚。”

長乾帝一聽便知道是黛玉了,上回他跟戴權提到過,頭道:“朕想起來了,林海可不是留了一個女兒住榮國府。怎麼,姑媽見到了?”

永昌公主暗暗納罕,素日他可不曾詢問過這些關於女眷諸事,掩住詫異道:“見到了,還要給她做媒呢,事後又到了嫁妝,原先別還擔憂她一無所有,現今瞧著榮國府行事還有幾分餘地,前兒將林大留下的財物還給她了。”

聽到此事,長乾帝忙詳加詢問,問完卻道:“不必姑媽費心,朕已經有主意了。”

此話一出口,永昌公主吃驚道:“莫不是要賜婚於她?雖林大當初功社稷,可賜婚素來只有皇家宗室,一般哪有這樣的福分?”

長乾帝淡淡一笑,道:“林海死任上,朕不能叫功臣寒了心。”

永昌公主知道其中緣故絕非如此,林如海可是上皇的心腹,但是有話她不能問,只得道:“既是聖要做主,就不費事給她尋家了。過兩日,透露給榮國府,好叫他們知道,林姑娘的婚事非他們所能左右的,別眼皮子淺地隨便許。”

長乾帝微微頷首,道:“這樣也好,林姐畢竟是林大的遺孤,朕不能薄待了功臣,由著榮國府隨便將其打發了。”

永昌公主聽出了他話裡對於榮國府的不滿,雖然早有預料,仍不免有些呆愣。

長乾帝擺擺手,不再多,只道乏了。

永昌公主忙起身告退,暗暗思索什麼時機這個話。

等她一走,長乾帝立時對戴權道:“榮國府果然將林如海留下的財物還給其女了?朕可一兒都不信,他們花掉的東西還能還回來?去打探打探,榮國府到底還了多少。”

那一回見了於連生,長乾帝想起了林家,叫戴權去打探訊息,很快就有了結果,大約知道了七七八八,戴權若要打探什麼訊息,沒有幾個瞞得過他。

雖然不知榮國府到底從林家得了多少財物,但是國庫沒進一,林家宗族只得了原先林如海留下的大批祭田。林家是有遠見的,年年都置辦祭田,一百多年下來,祭田數目十分可觀,賈璉再怎麼貪心,也不能賣了家祭田,故林家的祭田未動,除了這些,林家宗族旁支竟是分毫未得,可見所有財物已盡入榮國府囊中了。

如今從歸還的數目上可以推算出榮國府侵吞了多少,此後長乾帝還有用處。

他們是如論如何都想不到黛玉身邊有一個丫頭,丫頭身上又有須彌芥子這等寶物,林如海容其私自截留藏匿了一半財物。

黛玉出身清貴,二品大員的嫡女,做王妃也使得了,偏偏她父母俱亡,又無權勢近親,婚事就乏問津了,連三四品官員之女都比不得。但對於長乾帝而言,實乃聯姻擁有實權之臣子的上等選,以免那些權臣再結貴親,強強聯合,又朝廷上盤根錯節,互利互惠。

林家雖有一些世交故舊,但畢竟不是至親,哪能真的同心協力。

若是別家的女孩兒,或者長乾帝不知林家這些事,不定長乾帝根本不會意一個已逝大臣遺孤的前程好歹。偏他因於連生之故知道了,想到了朝堂上許多不順心的事情,今日又上陽宮裡受了氣,故聽了永昌公主的話,忽然就起了這個心思。

林如海鹽課御史的位子上兢兢業業多年,不知道躲過多少明槍暗箭,可謂是勞苦功高,死後上皇竟置之不理,只對四王八公這些廣施恩澤,林黛玉得了自己的恩典,朝臣知道以後,是感慨上皇的涼薄,還是感激他的仁厚?

不必深思,簡直就是可想而知。

長乾帝有心留黛玉待將來之用,亦向博得好名兒,遂如此吩咐了永昌公主一番。

戴權深知其意,他這幾日忙著端午節一事,不曾出宮,沒有得到關於賈家歸還財物的訊息,況且才歸還了兩日,忙道:“的這就去走一趟。”

長乾帝搖了搖頭,道:“殺雞焉用牛刀,去了反而不好,動靜大了些,叫那個於連生去,他認的妹妹不是榮國府裡又是林家姐的丫頭?必然得到的訊息比準確,讓他告訴那丫頭,只是朕問的,那丫頭必然不敢有所隱瞞。”

聽永昌公主起當時的事情,長乾帝就知道雪雁還有未竟之語。

戴權答應了一聲,道:“素聞那丫頭十分精明,若是問起老爺怎麼想知道此事,可叫於連生如何回答?總要給個名目才好。”

長乾帝起身,道:“就他們姑娘的婚事朕做主了,須得知道嫁妝幾何,才好找匹配之家,不必她們汲汲營營煞費苦心。”

長乾帝何等精明,自打知道林黛玉的訊息,著戴權一打探,就知道雪雁這丫頭上躥下跳,只為了一件事情忙碌,那便是黛玉的婚事。林如海臨終前數封書信送往張家桑家和另外幾家,也是為了女兒的終身打算。

服侍長乾帝回大明宮,戴權立時便叫了於連生過來,如此吩咐一番。

於連生得此重任,心知自己聖跟前已有了名兒,前程不差,不禁又驚又喜,忙一一將戴權的話謹記心,方出宮去榮國府。

賈母和鳳姐等忙命雪雁招待。

雪雁領著於連生到自己房間,當她聽於連生出長乾帝的聖意時,頓時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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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的姑娘如何惹得當今留心了?林如海死的時候,可沒得到一額外恩典,何況林如海臨死時還對當今略有怨氣,也許對上皇也有一絲怨氣,畢竟忠心了一輩子落了那麼個下場,常伴君如伴虎,這下黛玉真是前程難料了。

雪雁有些欲哭無淚。

於連生道:“妹妹擔心什麼?有聖做主,這可是誰都求不來的體面。”

她當然知道對於世來講,這是十分體面,然而她不求黛玉婚事有多麼體面,只想黛玉能嫁個好家,安安穩穩地過一生,誰知道當今給黛玉挑什麼樣的家?會不會突然下旨令黛玉和親,或者遠嫁?原著上探春的結局不就是這樣嗎?

雪雁越想越是憂心,只好胡亂道:“是了,有聖做主,就不必擔心別從中作梗。”

於連生宮中多時,極擅察言觀色,看她神色便揣測出二三分來,笑道:“妹妹關心則亂,世事兩難全,並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

雪雁嘆道:“大哥的是。”

先前她擔心榮國府不知如何安排黛玉終身,後來擔心永昌公主給黛玉挑選的家不知好壞,現倒好,前面都不必擔心了,只管為聖之意發愁了。

於連生道:“聖總不會叫功臣寒心就是了。”

雪雁眼睛一亮,雙手一拍,腕上的翡翠鐲子叮咚作響。是了,這個面子情兒聖是一定會做的,為了這份面子,黛玉大約就免除了和親和遠嫁的兩種可能,畢竟黛玉是林如海唯一的女兒,這種情況下的女孩兒不大可能被和親和遠嫁,總要給功臣留一骨血。

雪雁暫且松了一口氣,隨即問道:“難道大哥就只為了告訴這個訊息?”

於連生搖了搖頭,將來意明。

雪雁悚然一驚,她沒想到長乾帝竟有心思打聽這些事情,必然不是他口中的對黛玉嫁妝心裡有底,站起身道:“這事無法做主,得問問們姑娘。”

於連生頭道:“這是應當的。”

雪雁眉頭深蹙,道:“大哥稍坐,去請示姑娘。”

匆匆忙忙地跑到黛玉房裡,紫鵑等正圍著黛玉做針線,因八月是賈母的壽辰,黛玉打算做個抹額孝敬她老家,她做活兒慢,此時就得起針了,正配色花樣,見到雪雁進來,聲色不比往時,便笑道:“不房裡陪著於公公,來做什麼?”

雪雁道:“紫鵑姐姐和諸位姐妹都出去,有要緊事跟姑娘。”

紫鵑二話不,忙帶著眾下去,又叫關了門窗,自己坐門檻子上守著。

黛玉放下手中的針線花樣,拿起一旁的扇子扇風,笑道:“這蹄子慌里慌張的,有什麼要緊事?就是天大的事情發生,也沒見變過臉色。”

雪雁湊到她跟前,低低地把於連生的來意了。

不及聽完,黛玉臉上已然變色。

黛玉自被林如海當做男兒教養,比雪雁想得更多些,她臉上閃過一絲惶恐,道:“聖怎麼會突然想起來?一個女孩兒家,無依無靠的,除了父親的餘蔭一無所有。”

雪雁道:“想來就是因為老爺,姑娘方聖跟前掛了名兒。”

黛玉閉上眼睛,掩住眼裡的淚光,輕聲道:“聖做主,可不就是的福分?這下不必擔憂府裡將打發了。既然聖垂詢,就實話實。只是外祖母終究不容易,有些事兒心裡明白,就想著往好處,咱們不能給外祖母府上添了煩惱。”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原本只道府裡已夠讓自己艱難了,再沒想到外面的事情反而更加難以琢磨。

黛玉料想到了這件事給當今帶來的好處,不然,她一個孤女憑什麼讓當今記著?

雪雁嘆了一口氣,摟著黛玉的肩膀道:“姑娘別太憂心,聖做主,總比府裡將來胡亂給姑娘做主強些。知道什麼話該,什麼話不該,姑娘放心罷。”

黛玉頭,道:“快去罷,別叫於公公久等。”

雪雁又安慰了好一番,方到於連生跟前,將黛玉所得財物一一告訴她,得並不細緻,只了大概的數目,道:“因當初公中賬冊被老爺不心燒了一部分,故不知到底有多少東西,如今雖府裡花掉挪用了些,下剩的只有這麼些了,老太太又添了些給姑娘,可們老爺另外還給姑娘悄悄留了些東西,榮國府裡並不知道。”

她得很模糊,外不知的話,只當她的是林如海臨死前交給黛玉的那一部分珠寶書畫古玩,畢竟黛玉回來時,行李多了許多,顯然其中有林如海留下的東西。

於連生細細記下,又問了許多問題,直到雪雁得口乾舌燥方止。

話裡話外,雪雁終究沒有給榮國府再添惡名。

於連生回宮後如何回話,雪雁一概不知,正告訴黛玉自己跟於連生了什麼,話到中途,忽然聽通報:“史大姑娘來了,老太太房裡,老太太叫林姑娘去呢!”

主僕二只得掩下憂思,先往賈母房中來。

二去的晚,比寶玉還遲一步,不知先頭眾如何史湘雲的,只見她兀自大大笑同寶玉話,一身紅裳,臉龐卻比紅裳更加鮮豔,黛玉無心和她話,便坐賈母身邊,湘雲拿著手帕子,挽著一個疙瘩,道:“給襲姐姐帶好東西來了。”

寶玉提起上回絳紋石的戒指好,湘雲開啟手帕一看,正是四個戒指。

見到這一幕,雪雁心中好笑,面上強忍著。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她幾年前就等著這一幕了,誰讓她背後抱怨黛玉,難道黛玉就該給襲戒指兒不成,就是給丫鬟,也是她們該得而不是襲。

果然聽到湘雲道:“襲姐姐一個,鴛鴦姐姐一個,金釧兒姐姐一個,平兒姐姐一個。”

別猶可,唯有琥珀站賈母跟前,聽了臉上很是不樂。

琥珀賈母跟前僅次於鴛鴦,話肆無忌憚,上回雪雁送扇子,她們八個大丫鬟都得了,只鴛鴦的扇墜略好些,那也是理所應當,各處第一丫鬟也得了,亦有道理,到底一個沒落,不想史湘雲這回來了,居然只給那四個。

等史湘雲去見鳳姐和李紈等並往園子裡去,琥珀立時便廊下拉住雪雁抱怨。

對於琥珀,雪雁也不是很喜歡,她記得琥珀後來和史湘雲黛玉跟前來往地黛玉嫉妒寶琴,她急著去陪黛玉,故笑道:“姐姐什麼好東西沒有?還意這麼一個戒指兒。姐姐若是喜歡,有一個是上年姑娘給的,拿給姐姐戴。”

琥珀身上很有榮國府丫鬟的脾氣,敢於指責諷刺年輕主子,道:“的何曾是戒指兒?鴛鴦姐姐是比不得了,難道還比不得別不成?從前瞧著史大姑娘倒好,現今做事也有個眉眼高低了,可不是想著她們都服侍最尊貴的主子,給她們東西,好替她好話兒?”

琥珀跟隨賈母日久,知道自從寶釵生日起,賈母待史湘雲大不如從前。

不僅她惱了,連別處的大丫頭們也惱了,可是她們比不得這四個,不能如琥珀一樣抱怨,只好作罷。唯有金寶知道訊息後,狠狠地邢夫跟前告了一狀,別比不得,難道她作為邢夫的第一大丫鬟,還比不上王夫房裡被攆出去的金釧兒?

邢夫最厭別瞧了自己,聽了金寶的話,亦生出不喜。

卻湘雲見過鳳姐,笑一番,又去李紈處,李紈神色淡淡的,不是很熱絡,湘雲只坐片刻便去怡紅院找襲,李紈去了黛玉房中。

黛玉正窗下寫詩,見李紈過來,忙起身讓座倒茶,李紈並沒有什麼,只同她笑一番,接下來迎春探春惜春皆是絡繹不絕前來,一時又有邢夫打發金寶送果子來,房裡竟是熱鬧得很,黛玉既歡喜,又不解。

雪雁一看就明白了,等散後,給黛玉聽。

黛玉伸手往她額頭一戳,道:“呢,原來是這蹄子做的孽。何苦來著,雲妹妹也不容易,自從正月裡回去,外祖母再沒提起過她,後來又定了親,聽日日家繡嫁妝,好容易她來了,懂得一些情世故打了,偏因前頭的事兒叫別對她生出不滿。”

雪雁當然是有心的,不過卻不能叫黛玉知道,道:“不幾年前送過一回,就是這幾年咱們送禮何曾厚此薄彼過?原是史大姑娘做得不妥,偏姑娘來怪。”

一語未了,忽見外面的婆子慌慌張張地過來道:“金釧兒沒了!”

一時之間,滿室皆驚。

黛玉忙問道:“哪個金釧兒?”

婆子道:“還有哪個金釧兒?就是太太房裡的金釧兒。前兒不是給太太攆出去了,日日家裡哭,今兒一早不見了她,誰想打井時倒撈出她的身體來,一家子正救呢,可是早沒了氣兒,哪裡救得活。”

黛玉和雪雁都不禁流下淚來,紫鵑亦從那間過來,流淚道:“金釧兒怎麼如此糊塗?前兒勸慰了她好一番,叫她顧念著老子娘,沒想到她還是投井死了。”

黛玉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算是被攆出去了,也不至於尋死!”

紫鵑道:“哪裡有什麼事情,姑娘多慮了。”

晚間歇息時,房裡無,紫鵑方悄悄告知黛玉和雪雁關於金釧兒被攆出去的來龍去脈。

作者有話要:昨天糊里糊塗的,忘記存稿了,好像還忘記了更文,今天好容易爬起來,趕緊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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