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
最近, 阿露接到的翻譯稿似乎越來越多了,多到她已不用再拿給詹姆士神父去檢查校對,而是授權讓她翻譯好後直接郵寄回去。
接到的工作越多, 也意味著銀元的收入也大大增加,具體表現在女孩身上精緻了不少的服飾,還有家裡又上了一個檔次的伙食。
“阿露,別太累。”蕭清硯忍不住勸, “一直坐著稿也很費眼傷身, 錢掙得差不離就好,的不用太過拼,到老會很難受的。”
“我不累的先生。”少女搖頭,“翻譯的量其實也不算多, 只是比較散亂,需要用到的信封和郵票比平更多些罷了。”
等蕭清硯皺眉反駁就聽她笑望過來:“而且先生,比起我來這話更合適您才是。從正月到現在您一直都在上戲,連軸轉了這麼多天吃好一點補補身是應該的, 這絕不在亂花錢的範疇裡。”
規勸不反被勸的蕭清硯頓哭笑不得:“原來做的不對的人是我嗎?”相處得越久, 不得不說有候的很容易被這姑娘帶偏,這種“被帶偏”後的開懷喜悅也是實實在在, 他根本辦法板起臉孔繼續原來的說教。
他正無奈,對面的人卻很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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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然的。”少女黑亮的眼睛直直望過來, 俏臉上著嚴肅和鄭,“先生是我的依靠, 是我生命裡最要的人, 請您務必保好自己的身體,不然我會很傷心的。”
溫軟的嗓音,卻帶著任誰都能聽的肯定, 那種發自內心的確信定義讓蕭清硯這一瞬間辦法再直視眼前人的眼睛。那雙眼睛太純粹太乾淨,反而讓他此心底突然湧上的情緒顯得汙濁,於是他趕緊偏過頭突兀新找了一個話題。
“阿露,你想上學嗎?宋老闆有人脈系,說以讓你在的女子學校去讀書。”
說這話他聲音還有些不自然,顯然情緒還從先前抽離來。
“女子學校嗎?”少女卻是很體貼,“雖然我更想守在您身邊,但如果我去學校先生會更高興的話,我會去的。”
對話是怎麼結束的,蕭清硯已不太記得了。
他唯一記得清楚的是少女那雙滿滿映著他的眼睛,還有那份樣從未變過的只注他的心意。
又是一個豔陽天,難得去戲樓也往駐跑的蕭老闆今天獨自在家,兼職變得越來越忙碌的梅露這會兒已門又上郵局寄件了,所以終於有閒又獨自一人的蕭清硯現在有大把間開始思考人生。
“怎麼會這樣……?”他低語喃喃。
青年正為自己被擾亂的心情煩惱,明明最開始他對梅露有這樣的心思,最初面對那樣一雙眼睛他是頭痛困擾的甚至還領著她去和更多人交朋友,結果這麼長間過去,那雙眼睛變,他的心卻變了。
“不以,阿露她還小,我比她年長七歲,她還那麼聰明優秀……”
正理智的尋找各種理去壓倒這份心思,屋外大門突然被敲響了:“蕭老闆在嗎?今天只看到阿露走了看到你門,能讓我這個老婆子進來跟你說句話嗎?”
是鄰居劉阿婆。
這突然的上門讓蕭清硯也是一愣,但還是起身去開門了。
* * *
申市這邊陽光普照的候,遠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已升起了月亮,已是入睡的間。
但對的另一些人來說,他們才剛剛下班,從天剛亮就在做工到現在才停下動作,而忙碌了這麼久得到的只是勉強餓不起的報酬罷了。
“這不對呀,怎麼又少了幾個便士?這報酬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勞倫先生?”
黃皮膚的消瘦工人去領薪水發現了不對,忍不住叫了來,憋腳的洋語驚慌中帶著怒意。
對面的圓肚白人工頭聞言直接輕蔑一笑,一臉不在意:“哦,那肯定是你記錯了,就這麼多。”
“是勞倫先生……”
“滾!”白人工頭粗暴打斷對方的申辯,身後更是現了一片膘肥體壯的洋人拿武器瞪著工人,“你們這些下賤貪婪的黃皮猴子,跑到我們的頭來給你們一口飯吃就不錯了,還想要更多是做夢!活已幹完了這裡不需要你們了,要麼現在趕緊滾,要麼把錢都留下再打斷一條腿你們自己選!”
現場頓死寂了數秒,工人裡一個青年暴吼一聲就要衝過去,卻被周圍的伴又給攔回來。
“對不起勞倫先生,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有圓滑的工人低頭賠笑,趁白人還動前立刻架著衝動的年輕人快速離開了這裡。
工人們還走遠,就聽到後面那些白人齊齊暴發的得意哄笑聲,很多人不面色漲紅或是瞪著眼額冒青筋,但都是咬著牙低下頭,按著掙扎得更厲害的衝動年輕人加快速度走得更遠。
“啊啊啊啊!該死的白皮豬白皮豬去死啊!!”被強行帶回唐人街,岑志遠的怒罵聲就停歇過。
他從來想過自己一個讀過書的童生為了躲避戰亂跟著家族漂洋過海來到這裡會遭遇這些,為了來到這片土他原本還算興望的家已去掉了一半,至親的母親和祖父都病死在船上,只有他和父親還有妹妹僥倖活下來,但父親也因為中途遙遠得了病,如今只能靠他養家。
而他那一漂亮的書法藝放在這個到處都是洋文的國家幾乎毫無用處,最後只能和其他人一樣去賣苦力,卻一次又一次遭遇這樣的不公。
“志遠,算了。人離鄉賤,認命吧。”有在這裡呆久了的老人如此勸他,“總比呆在被打了的老家好不是?”
“我不認!”岑志遠才不甘心,“憑什麼那些洋人到我們的國家就能耀武揚威,我們到他們這裡就是人離鄉賤!我不認!”
“是志遠,你還要想想你爹和你妹妹啊。”老人仍是苦口婆心的勸,只是話語中帶著辛酸,“如果以誰想要這樣,是我們還能怎樣?你要是不忍隨便衝動,你想過家裡人嗎?忍吧,至少有口飯吃,至少我們還能活啊……”
提到家人,衝動的年輕人終於冷靜再不說話,他的拳頭卻是暗暗捏緊。
就在這,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志遠,岑志遠!有你的信!從國內發來的!”
岑志遠一驚,身體已比腦子更快的跑去,從送信的人裡拿到了他的東西。
“好,你家裡居然還有人給你寄信啊,看著還挺厚的。”有人發羨慕的聲音。
他看了周圍人一眼,最終把“我老家人了”這話憋回肚子裡,轉而放下一句“我回去看信了”然後捏著信就跑回自己家。
不管這信裡是什麼,只說這是國內寄來的就足夠他有開啟一看的理了。
然後他從挺厚的信封裡掏了一本《周易》和夾在裡面的一張紙條。
“這是什麼?”岑志遠拿起紙條,在看清上面的內容直接瞳孔一縮,緊接著,他的眼睛耀起了更亮的光。
不只是這裡,還有其他方,其他國度裡有著樣遭遇卻不甘現狀的人,樣的黑髮黑眼黃皮膚,不的面孔在收到樣的信封後,眼睛裡都燃起了一樣的火光。
* * *
“我們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華使我們眾人的罪孽都歸在他的身上。”
教堂裡,老神父捧聖站在最前,溫和的給下方前來做禮拜的人們解釋著聖的內容。
“這世上的芸芸眾生便是迷途的羔羊,需要有牧羊人一直在旁守護,為羊群指明方向、餵養芳草,能令羊群安心前進。”
“我們的主便是那牧羊人,是羊的門,讓迷途不返的羊群擁有希望,明悟未來前進的路……”
老神父一臉虔誠慈愛,不遺餘力將神的光輝灑向這片東方熱土。
聆聽教義的人群裡,碎花本衫的少女站在其中,神情認又專注,彷彿就是那被播灑聖光中的一員。
用上帝視角看著這一幕的第一萬,想著海外那散落在世界各卻被一隻逐漸擰一股繩的有生力量,和未來那些人即將要對這個世界產生的影響,都不生一股不該說是諷刺還是荒謬的恍惚感。
這種行為,和教義中的神明有什麼區別嗎?
【宿主,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第一萬終是忍住,在間隙裡問了來,【隱藏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然後達最終目的?】
“這怎麼能說是操縱。”溫柔的聲音跟著響起,“這樣偉大的任務,怎麼能是我一個人完的呢?”
啊?
小系統又懵住。
那回應聲裡說到最後甚至還帶著笑意:“現在的我身邊是有著四萬萬胞,他們會和我一起去做呀。”
* * *
隔個多月,在送了一批海外各大勢力詳細資料後,應家也主動收集了不少海外其他的資料送過去,連帶的華喬資料也放過一併給了。畢竟作為生意人,該有的眼色應家是一樣不缺,很是該怎麼討好人。
應子玉最後還是能抑制住那股衝動,他去了租界外的那個秘密聯絡點,暗中找人在附近租了個屋子,然後躲在閣樓裡蹲守起來。
他自己這個行為是非常冒險的,而且如果被家中長輩十有八九要被打罵訓罰一頓,他實在忍不住了。
他想要這個聯絡應家的存在到底是誰,究竟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組織,他們到底對應家抱著什麼樣的態度,是好是惡,還是純粹做一個工具在利用?
這些問題一天不解決他一天覺就法睡好,而且應子玉也能肯定家裡有這種焦慮的不只他一個,只是他們都顧忌著會犯了“大師的忌諱”,心有敬畏完全不敢造次。但被“封建迷信”荼毒太深的應子玉敢,這種顧慮外加在海外被培養來的求精神讓他就是能做這樣的事。
而且他也不是無腦追蹤。
站在閣樓的小窗旁邊,青年架起了一座望遠鏡支架,調整好視野角度後滿意點頭。
這是他從海外帶來的最新型的望遠鏡,用它去監控下方的聯絡點,他能確定無論距離還是視野角度,站在那裡的人是絕對不會發現有人能從這個窗戶將那裡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何方神聖?”架好望遠鏡,下定決心的應家大少開始親力親為這種枯燥的盯梢活計。
一天過去,異常。
天過去,還是異常。
到第三天的黃昏,已覺得自己撐不住的應子玉昏昏欲睡中終於看到了一個人影裝作若無其事走進了那個巷子。
透過望遠鏡清晰看到一個貌似路過的男人拿開牆上做偽裝的磚頭,取牆洞裡藏著的秘信後,應子玉一掃頹廢直接激動彈跳起來。
他找到人了!
應子玉有莽撞立刻去追人,而是直接走到房間另一側拿起炭筆,在樣早就支好的畫架上憑著還鮮活的記憶立刻將那男人的臉素描來。這是他留洋期間跟一位教授學的畫技法,放在這個情況下是太效率好用了。
畫好人像素描後,應子玉將畫一卷直接走人,接下來就是他暗中發揮的間了。
他一定能在不驚動到任何人的情況下把人找來!
被這樣一個大家族培養來的繼承人自然不會一點自己的腕,或許全面接家裡的生意他還差很遠,但在自家的主場城市裡暗中找一個人那不算很高難度的任務,到天,他就查到了那個男人的身份資訊和居住址。
然,這也不是最要的,最要的是那個男人背後的隱藏身份。
應子玉也猶豫太久,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去和對方談談,去之前留下一份字條坦白了自己的行為,也算是用自己的命向家裡展示那個紙條主人對應家到底是什麼態度了。
而應老爺他們發現這紙條這件事早已來不及,距離兒子門都已將近一天都過去了,家裡的女眷更是直接就哭上了。
“老爺,這怎麼辦才好?子玉這孩子怎麼膽子就這麼大,連商量都不帶的就找過去,要是有個什麼萬一讓我們怎麼辦?”
應母是的從兒子以身犯險後就一直在哭,拉扯著丈夫讓他想辦法。應老爺這會兒能有什麼辦法,臭小子都門這麼久,要有個什麼三長短現在想什麼都是白搭。
正他想要安撫自家夫人,讓她先別這麼激動再等等,大門口傳來了那倒黴兒子興奮的呼喊。
“爹,娘!祖父祖母!”平安回家的應子玉見家裡只有長輩們在便再忍住自己這一天的收穫,他的眼睛閃著前所未有的光亮,“我我以後要做什麼了!我加入了紅色黨派,我要和他們一起保護這個國家不再受列強欺凌,讓她強大起來像唐朝那樣被洋人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