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氣漸冷, 奈奈子每門去上學時候，也一裹得比一厚。
海風嗚咽著穿過橫濱大街小巷，卷落樹梢搖搖欲墜枯黃木葉, 大部日子裡，空都是昏昏蒙蒙，空氣裡帶著微潮涼意，但很快, 這一點潮意也隨著冬到來消散了。
乾燥又寒冷昏沉冬日讓人提不起幹勁，偵探社新買了一桌被爐, 打茶水間大門, 除了“常駐人口”花袋以外, 總能看見輪流來摸魚他社員。
一群人縮在被爐裡打牌吃橘子，直到被國木田發現後立馬一鬨而散, 各自若無事地溜回自己辦公位上幹活, 嘴裡還叼著一瓣沒吃完酸橘子，還沒到吃橘子最好時候, 冰冰涼涼橘肉酸得人齜牙咧嘴。
偵探社裡一派樂融融, 將將才到十人員工數量讓社裡氛圍總是輕鬆又歡快, 即使是今年入冬後不太好氣也影響不到社員輕快腳步。
但和偵探社截然相反, 橫濱整座城市卻陷入了一個低迷期，街道兩側店鋪關了不少, 路邊巡警也多了許多, 好像連流浪狗都更常見了起來，總是對著路過行人發躁動犬吠。
“……好像是因為橫濱幾家大公司倒閉、被收購了, 所以他們下店鋪也就要關門歇業，等著清算後再重新張，可能改做他生意, 或者是被掛牌轉讓去。”
放學後，和奈奈子一起來了文具店買東西，三輪一邊回憶著從大人們那裡和電視機上聽到，一邊複述給奈奈子聽，對於這面事情要格外關注一些，畢竟經濟不景氣，也就代表著打工機減少、行業平均時薪降低，媽媽掙錢養家就更辛苦了。
“早上我去送牛奶時候，聽說我家附近那家連鎖超市好像要換老闆了，就是那個啦——【杉海社】連鎖超市，在橫濱不是了很多家嗎，上個星期始陸陸續續就都關了，我路過他們倉庫後頭小路，聽見員工在說什麼，已經被【romi株式社】收購了，下個月就要換牌子重新業了。”
從貨架上拿起一本寫字本，歪著腦袋想了想：“說起來，之好像都沒有聽說過橫濱有什麼【romi株式社】誒，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新公司。”
和三輪一樣拿了本新寫字本，奈奈子又拿了一個新橡皮擦，然後和三輪一起去櫃檯結賬了。
雖然已經習慣了日語，但對於“社”一類詞語，奈奈子還是有點不清楚什麼“商事社”、“株式社”，在眼裡，這些社總之都是差不多“公司”，一眼看過去，連斷句該怎麼斷都弄不明，最眼熟社大概是亂步經常吃那幾樣零食產商。
只要偵探社不倒閉就行，偵探社不倒閉，笨蛋爸爸大概就還能苟很長一段時間，下一份新工作可就很難碰上像是社長這樣寬容大度上司了。
結好了帳，兩個小女孩站在店門口，互相幫著對新買文具放進書包裡，三輪道：“叔叔今沒來接你嗎？”
雖然知道了亂步非常非常年輕，但不管怎麼說，亂步還是要比高一個輩，因此還是選擇了叫亂步“叔叔”。今高年級學生們都外上實踐課了，籃球隊訓練也就停了一，所以放學後就和奈奈子一起來了。
奈奈子搖頭，乾巴巴地說道：“今自己回去。”
小短手在小口袋裡掏了掏，掏了小小兒童手機，然後點了亂步十五鍾給發資訊給三輪看。
【今社裡煮火鍋，放學後快點回偵探社~！】
句子尾巴後頭跟著一個快樂拍桌子顏表情。
“吃火鍋誒……”三輪盯著螢幕上火鍋一詞吸溜了一下口水，腦子裡冒了熱騰騰美味火鍋情形，立刻就又搖搖腦袋，注意力從自己最愛吃火鍋上移，看到了第二句裡那個“偵探社”。
“偵探社是什麼地？”奈奈子，圓圓藍眼睛眨巴了幾下。
奈奈子想了想，覺得這個題有點複雜，於是最後一板一眼地回答三輪：“……爸爸、工作地。”
“那就是偵探工作地嗎？”三輪好奇地追道。
“嗯……”奈奈子思考了一下，然後點了點小腦袋，“嗯。”
“感覺好酷哦。”三輪睜大了圓溜溜眼睛看著，一臉單純崇拜。
如果是小說裡【偵探】，聽起來確實很酷，但是爸爸是個笨蛋偵探就是了。
奈奈子在心裡想到，十善良地沒有打破小朋友美好想象。
們手牽著手，一起朝回家走去，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三輪是個活潑小女孩，和奈奈子講著在籃球隊聽說好玩事情、早上送牛奶打工時碰到麻煩住戶、還有上下左右鄰里八卦，一路上幾乎都是在講，奈奈子慢吞吞地偶爾回應。
到了該岔路口，三輪和奈奈子道別後，正要朝居民區那一頭走去，卻又突然想了起來，跑回在奈奈子面，拜託奈奈子幫忙從書包裡拿東西。
三輪個頭在同齡小孩裡算是很高了，要蹲下來，奈奈子才能幫打書包。
像是棵小蘑菇一樣蹲在奈奈子面，三輪指揮著奈奈子翻揹著書包：“就是在最大那一層裡，筆盒底下、有一疊用報紙包起來東西，你有看見嗎？就是那個，幫我拿來一下。”
埋頭在三輪書包裡翻了半，奈奈子才終於從書包最底下摸到了報紙觸感，然後小短手費力地報紙包著一疊東西全都拖了來，放在腳邊，幫三輪又書包合上了。
一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正正、硬邦邦，被舊報紙抱了起來，足有將近十釐米那麼厚，拽在手裡時候能感覺到很有量。
三輪一邊朝奈奈子道謝，一邊拆了報紙，裡面是一疊厚厚……
小廣告？
奈奈子看著三輪小心地抱在懷裡一大疊東西，迷茫地撓了撓小腦袋。
好像是招牌廣告，密密麻麻地正反兩面都印滿了字，看起來排版時候絲毫沒考慮過設計美感之類東西，完全只是秉承著“能多塞點就多塞點”理念，連頁邊距都窄得近乎沒有。
早上三輪送牛奶路過超市倉庫後門時候，不僅聽見了員工說換老闆事情，三輪還聽見了他們說要發招聘廣告，那個新設立【romi社】好像很缺員工，所以印了一大堆招聘廣告，要找人去發。聽見有零工打三輪立馬豎起了耳朵，帶著牛奶瓶冒了腦袋，接下了這筆活。
只要放學回去路上，順路挨家挨戶塞信箱，就能差不多這些小廣告發完了，完全不需要費什麼精力就能賺到一千五百円，要知道，現在橫濱最低時薪也才八百円呢，塞點小廣告根本用不了一個小時。
給奈奈子也塞了張小廣告，精打細算三輪揹著書包、抱著一大摞小廣告氣勢昂揚地發了。
“……”
看著藍色小腦袋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奈奈子低頭看了看塞進了手裡小廣告。
【招聘臺行政人員xx，要求……】
【招聘財政核撥人員xx，要求……】
【招牌商場部門經理xx，要求……】
密密麻麻寫了一大堆，都是些中規中矩招聘崗位，奈奈子也看不懂招聘要求和待遇水平算不算高，小廣告翻到了背面，頁面最末端有一小塊空著區域，用稍大一些加粗字印著人事部聯絡式和公司地點。
地點位置有點眼熟，就在正對著港口跨海大橋海岸邊。
奈奈子抬起了小腦袋，望了那一片街區所在。在無數林立著高大建築之後，幾棟直衝雲霄黑色高樓以無法忽視存在感，無聲寂靜地佇立在港口，高度遠遠超過了周邊所有樓房住宅，像是五座正在俯視著這座城市瞭望燈塔。
奈奈子看了看那幾座外形冷峻黑色高樓，又看了看手裡十簡陋小廣告。
搞不明為什麼這麼大一家公司，在辦公樓和小廣告上表現如此巨大詫異，想不通這一點奈奈子很快就選擇了放棄思考，小廣告往口袋裡一塞，就繼續朝著偵探社走去。
氣涼颼颼，雖然穿了厚厚打底褲，但冷風吹過時候，奈奈子還是面無表情地打了個哆嗦，並且再一次想念起了|朝麻袋校服。
寬寬大大運動褲裡足夠塞進去三條秋褲，但是日本即使是小學生，冬女生校服也還是裙子，只能被迫在長得好像沒什麼區別打底褲裡選擇一條看上去最保暖穿上，即使加絨了好像也並沒有起到多少“保暖”作用。
揹著小書包，奈奈子頂著寒風，像是只小蝸牛一樣，慢吞吞地邁著小短腿，順著街道往挪。冬海風實在是太大了，沒有像以往一樣從臨海步道回偵探社，而是繞了點遠路，從市區裡走。
穿過商業街區和居民樓，奈奈子路過了一個小公園。
氣這麼冷，又是工作日，公園裡這兒冷冷清清，連樹木都掉光了葉子，變得光禿禿，一副蕭索凋敝悽清模樣。
公園很小，只有一架鞦韆和一套滑滑梯，角落裡掉了漆木頭長椅上坐著一個色短髮男人。男人個子很高，身上穿著一套像是制服一樣黑色衣服，雙手插在兜裡，垂著腦袋，鼻樑上戴著一副圓形小墨鏡，往下滑了點，露了一雙好像是閉著眼睛。
在他正凹凸不平土地上，一個紙盒子正安安靜靜地擺在他腳邊。
【……】
奈奈子停下了腳步，揹著書包站在原地，黑黝黝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小墨鏡看了一兒，小小、圓形、黑色小墨鏡，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
視線往下移了一大截，又落在了男人擺在地上那個空紙盒，紙盒樣子有點眼熟，好像是商店街一家點心店包裝盒，蓋子被打了，口正對著男人對面。
奈奈子摸了摸自己小口袋，裡面還有剛剛買本子和橡皮時，店員小姐姐找給他兩個硬幣，一個500円、一個200円。
動作很小聲地跑了過去，奈奈子在男人面蹲了下來，一點聲音都沒發地兩枚硬幣放進了紙盒裡，站起來後，又仰著一張沒有表情小臉，盯著長椅上坐著男人看了幾秒。
四肢健全。
長相年輕。
而且——奈奈子又低著腦袋看了看長椅周圍。
【……沒有二胡。】
蹲下來，200円硬幣又從紙盒裡撿了來，塞回了口袋，換上了剛剛從三輪塞給那張招聘小廣告。
揹著小書包，奈奈子又一點聲音都沒發地跑走了。
*******
五鍾後。
拿手裡著終於排到隊買回來可麗餅，夏油傑掃了一眼手機上家入硝子發來匯合訊息，折返回了小公園裡，打算叫上他偷懶友人五條悟準備動身離。
小公園裡冷清又蕭瑟，一個來遊玩孩子也沒有，夏油傑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角落長椅、垂著腦袋像是打瞌睡五條悟，對於這樣場景並不陌生，他友人常常是這樣一幅對外界並不上心、懶懶散散樣子，讓人不他究竟是真睡還是假睡。
他上叫醒了五條悟，將手裡一份可麗餅遞給了對，硝子不喜歡甜食，之在點心店時候，他另外也買了鹹口點心留給。
看著五條悟懶洋洋地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夏油傑彎下腰，打算撿起五條悟腳邊大約是被風吹落空點心盒，想要丟去附近便利店垃圾桶裡，卻忽然發現已經被吃完點心紙盒裡，卻好像還裝著些什麼東西。
一枚500円硬幣，硬幣底下還壓著一張十簡陋招聘廣告。
夏油傑：“……”
少年低著頭，額邊一縷劉海落下，細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盯著點心盒裡東西，露了若有所思情。
他想起自己剛剛見到五條悟模樣，腦中浮現了一個大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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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他叫了一聲翹著二郎腿坐在長椅上吃可麗餅五條悟，直起身，將盒子裡500円硬幣遞給了他。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伸手去接，順口道：“什麼？”
夏油傑略一沉吟，答道：“好心人對你施捨。”
五條悟：“……哈？”
劉海奇怪少年將手裡招聘廣告也塞進了戴著小墨鏡少年手裡，對他露了一個“好好幹”眼。
五條悟：“？？？？”
到底是傑有題還是他有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