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作為一個好爸爸, 即使夏天來臨後，橫濱氣溫狂飆上了三十度，他也堅持每天接送奈奈子上下學。
具體操作方式表現為頂著大太陽跑到路邊, 攔下一輛開足了冷氣計程車，開門上車關門報目地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決不帶半遲疑。
果放學時到了學校門口奈奈子還沒來，那就讓司機停路邊, 他繼續呆車裡，吹著空調等到揹著書包蘿蔔頭慢吞吞地走校門口, 他就飛快地跑下車, 把奈奈子揣懷裡, 立刻又跑回車上，讓司機再把他們載回偵探社。
眾所周, 日本計程車貴、很貴、非常貴, 十分鐘路程要兩百人幣那麼貴，彷彿坐不是一輛普普通通日產○田, 而是一輛高貴奢華瑪莎x蒂, 偵探社離聖夜學院不遠, 但就算是個起步價要600日元, 隨時可能被炒魷魚爸爸此揮金土，奈奈子能每天少吃一根冰棒, 試圖填補上家裡這一塊財政窟窿, 收效甚微但也總好過無。
“我回來了——！”
嘭推開了偵探社大門，亂步歡快活潑嗓音大聲響起, 室內涼爽冷氣撲面而來，衝去了夏日暑氣，牽著奈奈子走進偵探社裡, 亂步隨手又嘭一聲把門關上，跑著朝辦公區而去，但剛邁了沒步，辦公區裡就傳來了熟人聲音。
“亂步君。”穿著夏季警察制服，安井警官站一張辦公桌邊朝亂步打了個招呼。
“呀、這不是安井警官嗎！”亂步臉上帶著笑容，大大咧咧地回應道，語氣自由散漫，毫不因為對方警官身份就有所收斂，“怎麼、又有碰到什麼麻煩案件需要我幫忙了嗎？這麼熱天氣還要跑來跑去真是辛苦了——但是我是絕對不會這麼熱天氣跑去現場，所以果不是什麼有意思大案子那就擴音吧！”
“是不是能夠算得上是‘有意思大案子’，這一我也不道，但我可以說，這絕對是一起古怪離奇案子，警署上上下下已經為了這件事頭痛了好天了。”早就已經熟悉了亂步這副隨心所欲姿態，安井警官苦笑了一下，“恐怕還是要麻煩你走一趟現場，我們懷疑這次事件可能和異能者有關係——實這一次，我就是代表著警方和務科兩方來偵探社下委託。”
“啊~~真是、果然就不該指望笨蛋們能解決什麼難題啊——”亂步有些不滿地嗚呼了一聲，低頭打了奈奈子邊上去玩，“奈奈子，爸爸要工作了，你去找果戈裡玩吧。”
探頭朝安井警官身後看了一眼，見到與謝野也，奈奈子放心地揹著她書包跑去接待室了。
安井警官真是個大好人，就算亂步說話總是那麼欠揍，他也從來不計較，有時候見到奈奈子還會給她糖吃，奈奈子真心覺得亂步能偵探社幹了這麼久還沒被開除，像是安井警官這樣仁慈善良甲方簡直功不可沒。
換個委託人話，大概早就寫了一百八十封投訴信寄到偵探社來了。
奈奈子跑進接待室時候，果戈裡正盤著腿坐沙上吃西瓜。
夏天是個吃西瓜好時節，紅瓤大西瓜放進冰箱裡冰一個晚上，再拿來時候冰冰涼涼、甜口多汁，拿勺子挖著吃舒服。
盤腿坐沙上，身形還有些瘦果戈裡懷裡抱著半個大西瓜，已經用勺子挖著吃了一半了。被奈奈子拖回偵探社三個多月了，他看起來已經不像是剛被撿回來時那樣削瘦可怕，穿著款式簡單童短袖和五分褲，和普通孩沒什麼區別，是為瘦弱矮一而已。
看見奈奈子跑進來，他彎著金色眼眸，臉上帶著弧度很深微笑，毛茸茸腦袋後頭垂下三股辮隨著他轉過腦袋動作微微晃了一下，手裡拿著勺子挖了一大勺西瓜，朝奈奈子遞了過去。探過腦袋一口吃掉果戈裡投喂西瓜，奈奈子脫下了書包放沙上，然後自己也爬了上去。
果戈裡挖下一塊西瓜有大，奈奈子腮幫子被撐得鼓鼓，咀嚼時還是有西瓜汁從嘴角漏來，她努力地吸溜了好下沒讓西瓜汁滴到沙上，很快就把嘴巴裡西瓜吞下去了。
埋頭從書包裡翻了翻，奈奈子從書包底下翻了她學校裡撿到那個黑色蛋蛋。
蛋已經涼了，但還是黑乎乎一顆，有正中間位置上畫著一個白色【x】。和上次撿到那顆粉色蛋蛋不一樣，這次這顆蛋長得有醜，看起來就沒那麼好吃。
但是正所謂“食不可貌相”，說不定它和皮蛋一樣好吃呢，皮蛋剝開也是黑不溜秋嘛。
作為一個天|朝人，沒有嘗過味道之前，奈奈子對任何食物保持著應有尊，所以她坐沙上，盯著手裡這顆黑蛋，陷入了認真思考。
——該怎麼能把蛋殼敲碎？
並不打算把這顆蛋給亂步看，畢竟上次亂步就把她撿回來粉色蛋蛋吃掉了，準備吃獨食奈奈子這次選擇自己解決這個困難問題。
“這是什麼？”抱著半個大西瓜果戈裡湊了過來，看起來很有興趣地問道，“蛋？”
他日語學得很快，短短三個月就能說得和奈奈子不相上下了，而且比起不太愛說話奈奈子，果戈裡話很多，即使音不標準也不能阻擋他和亂步搭臺講相聲熱情，秉承著入鄉隨俗良好習慣，奈奈子新道了日本一種節目，她覺得果戈裡和亂步可以一起道說漫。
“學校裡，撿到蛋。”她回答果戈裡，短腿垂沙邊晃晃悠悠，軟乎乎手擺弄著手裡蛋。
“嗯嗯？你要把它孵來嗎？這是什麼蛋？鵝、鳥、或者是烏龜？”
“……不道。”奈奈子慢慢吞吞地說道，“是熟蛋，想敲開吃。”
果戈裡用手裡挖西瓜金屬勺子敲了敲奈奈子手裡蛋，勺子和蛋殼撞擊時清脆聲響，但是蛋殼上卻一絲裂紋也沒留下。他又試著加了一力氣，但這顆黑色蛋依然紋絲不動，就像是塊硬邦邦石頭。
“唔……真是很硬蛋呢。”果戈裡說道，一臉正經模樣和奈奈子研究起了這顆蛋。他音還帶著濃濃俄語口音，配合上他總是“一波三折”語氣，說什麼像是講一個妙趣橫生笑話。
“該怎麼能把它敲碎呢？”
他了和奈奈子一樣疑問。
敲好像是敲不碎，能想辦法先讓蛋殼變得軟一，作為一個念過十年書學生，奈奈子想了一會，就抱著蛋爬下了沙，跑去了隔壁廚房裡，抱著半個大西瓜果戈裡也一臉愉快地跟她後頭湊熱鬧。
兩個一米多蘿蔔頭一起跑進了沒人廚房裡，奈奈子從櫃子裡找了一個碗，又指揮果戈裡爬到椅子上，把廚臺上白醋拿了下來。
把黑不溜秋蛋放碗裡，奈奈子費力地掰開了瓶蓋，咕咚咚地倒了半瓶醋進去，把黑蛋蛋整個浸了醋裡。
蛋殼上冒了密密細氣泡，醋和蛋殼慢慢地生了化學反應，黑色蛋殼以一種極緩慢速度開始掉色。
把碗放地上，奈奈子和果戈裡一起蹲邊上，一邊吃西瓜，一邊看著碗裡像是氣泡水一樣呲呲冒泡醋和蛋殼，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醋酸味。
“為什麼會冒泡泡？”好學果戈裡朋友上線。
“因為……因為……”奈奈子磕絆了半天，後有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碳酸鈣】日文怎麼講？
【醋酸】日文怎麼講？
【反應後形成二氧化碳】——又怎麼講？
她想了半天，後說道：“caco3 + 2ch3cooh = (ch3coo)2ca + 2h2o + c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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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戈裡挖西瓜手呆住了。
【c、a、c、o……什麼什麼？】
年近八歲沒上過學果戈裡面對著這麼長一串化學方程式，感到很迷茫。
奈奈子繼續面無表情地蹲著，要她不迷茫，那迷茫就是別人，她睜著黑黝黝圓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碗裡慢慢褪色蛋。
廚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端著茶具與謝野一進門，就被廚房裡濃濃醋酸味嗆到了一下。
“什麼味道……奈奈子？果戈裡？”她一低頭，就看見了蹲廚臺邊上角落裡兩個蘿蔔頭，兩個腦袋湊一起吃西瓜，面前地板上還擺著個碗。
“……”
她總覺得這個場景有哪裡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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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蛋計劃因為被現浪費白醋而被迫中止。
醋裡泡了十分鐘，蛋殼一也沒變軟，就是掉色掉了半，露了裡面白色蛋殼來。要不是因為蛋殼現磕不開，與謝野以為這是奈奈子哪撿來玩具，差連蛋蛋被與謝野沒收走了。
奈奈子怕這顆蛋也會被亂步吃掉，所以她把掉了一色蛋蛋擦乾淨後又塞回了書包裡，第二天揹著它一起去了學校。
天氣依然是很熱，課間時候，一群豆丁也不想到室外去玩，全縮有冷氣教室裡，吵吵鬧鬧地打鬧聊天。
“我是勇者！勇者是厲害！”
“不對！幽靈騎士是厲害！”
“你們是弱雞！魔王是老大，整個大陸被魔王控制了，所以魔王厲害！”
“胡說！魔王會被勇者打敗！”
“沒有幽靈騎士幫忙，勇者連迷霧森林不去，幽靈騎士厲害！”
一群男孩吵著昨晚動畫片裡角色哪個厲害，真情實感得像是帶入本人，突然間，一個男孩用胳膊撞了撞他前桌，大聲為自己拉攏戰友。
“田口你說！是不是大魔法師厲害！整個國家是大魔法師保護住，勇者什麼忙沒幫上！”
平日裡總是熱切參與討論田口，今天卻一反常態地沉默寡言了起來，一副對這些話題毫無興趣樣子，被後桌撞了一下，轉過頭，語氣冷冰冰地說道：“那是動畫片裡東西，動畫片是假，有什麼好看，孩子會相信那種東西。”
“……誒？”剛剛叫他那個男孩一下子呆住了。
“你說什麼亂七八糟東西啊田口。”另一個男孩還沒反應過來他話，繼續嚷嚷著，“勇者厲害！”
“魔王！”
“幽靈騎士！”
個男孩立刻又吵成了一團，叫做田口男孩臉色越來越陰沉，他忽然猛地站了起來，被推開椅子把後面那張課桌擠歪了。
“什麼勇者魔王！那是騙孩東西！有孩子會相信有什麼魔法師！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那些東西！全是大人做來騙我們這些孩子！”
他大喊大叫了起來，男孩纖細聲線穿透力十足，一下子全班被他話震得安靜了下來。一群六七歲豆丁不道生了什麼，是覺得被他突然爆嚇到了。
說完這句話，田口自己也愣了一下，男孩臉上浮現了一絲茫然，但很快就又被冷漠所替代。他坐回了自己位子上，誰也沒理，低頭看起了國文課本，目光像是要把面前書本穿透。
“怎、怎麼了啊？”不道後排同學怎麼突然吵起架來，三輪被嚇了一跳。
拿著本本背英語單詞奈奈子也不道生了什麼，她努力理解了一下田口說話，大概就是覺得“世界很殘酷”、“看動畫片很幼稚”、“大人是騙孩”，於是她合理猜測道：“可能是，青春期吧。”
【……青春期是六歲就開始了嗎？】
年幼三輪感覺哪裡好像不太對勁，但是好像又沒有哪裡不對。
她很快就把這件事丟到了腦後，也和奈奈子一樣繼續學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