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青破天荒地玩起了遊戲,這景象她的幾名室友們這四年裡幾乎從未見過。

要說此前這姑娘能和遊戲兩個字扯上什麼關係,頂多就是看一些遊戲的宣傳或過場CG動畫,角色場景的設定概念稿和原畫集之類,反正自己從來不玩。

姐妹們也都知道她的志向,成為一名優秀的電影人,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

只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情況有變,或者說從去年10月份她看了《修羅戰場》第一集之後便有所不同。

那時的葛青其實已經拿到了兩家國內一線電影製作及發行公司的offer,其實以她“第27屆奧斯崔亞Linz電子藝術節”電腦動畫賽道金獎得主的身份,即使是荷里活的幾大影業公司們,也是可以去闖蕩一番,只是她志不在國外而已。

現在的她居然在電影公司和遊戲公司之間開始猶豫了起來,都開始玩兒遊戲了。

就是這個過程稍顯曲折了些。

向來是做事有規劃的人,早在上個月葛青就問了別人要玩《類人》需要做些什麼,那時她才知道遊戲這玩意兒,居然還有國內版和國外版之分,國內版的會有所刪減和調整。

這個還算很好理解,外國電影引進國內要拿到“龍標”也會經歷同樣的步驟,葛青熟。

那怎麼才能玩到“原版”呢?宿舍的人都是非常輕度的玩家,一知半解地也給不了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問了問班裡的男生。

得到的答案是:“瀉藥,兩種辦法,進行壁外調查透過Marge遊戲,在那個平臺上可以購買下載安裝以及以後的更新一條龍。或者透過海外代購遊戲盤,國行EI和NC12主機都是鎖服不鎖區,可以直接玩。”

葛青選擇了前者,主要是“一條龍”這三個字比較有說服力,以她的家境,每個月的生活費買臺遊戲主機和光碟倒沒什麼壓力,就是什麼“鎖服”、“鎖區”的那些詞兒她看著就雲裡霧裡,超出了個人的理解範圍。

怕麻煩。

準備好了梯子和流量,終於等到了5月1號這一天,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下載,安裝,啟動,看著閃過的神甲和42的logo……進入了遊戲。

葛青的心還有點兒蹦蹦跳,有點兒小緊張,跟第一次看小電影似的。

不過一進去她就發現情況特別不對勁,心想我電子遊戲玩兒的少你別騙我,這幀率怎麼看也不正常吧?

沒有使用軟件測試,不過以她精準的目測,應該在每秒25幀到28幀之間。

看個電影確實也還能勉強接受,但玩遊戲應該是玩不了的吧?

這還只是停留在開始菜單,都沒進遊戲呢。

果然進入遊戲之後幀率進一步急劇下降,跌破了20以下,就這個幀數還極不穩定,時不時還在個位數起伏一番……葛青的性子比較隱忍,堅持了三分來鍾,終於受不了,都有點兒頭暈和眼花的症狀開始出現。

不對不對,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姑娘開始思考,只有兩種可能,問題要不出在遊戲本身,要不在自己電腦這裡。

去四十二官方論壇逛了圈,發現沒人和她有一樣的困惑,如果是遊戲問題,那不應該只有自己一個受害者才對,肯定已經吵翻天了。

那……是配置問題?

自己這臺電腦不算特別頂尖,但應該也還過得去吧?年初才換的新電腦,在百腦匯買的配的整機,當時總價大概在三萬二左右。

再打電話給同學,對方問大姐你什麼顯示卡?

葛青反問怎麼看型號。

一頓溝通下來,原來問題出在顯示卡身上,倒不是電腦城黑店宰客,完全就是她這是專業顯示卡,玩遊戲自然拉胯。

兩萬二的專業顯示卡,沒想到玩遊戲這麼愁人。

對面男生好不容易在葛青這天子驕子身上找到炫耀的機會,又科普了一大堆什麼專業顯示卡的錢很有一部分是出在軟體上啊,顯示卡公司要給那些軟件商一大筆錢讓他們做針對性最佳化的。本身也更注重圖形設計,建模渲染,高性能計算,深度學習,GPU虛擬化,並不強調重新整理速度。還有還有啊,廠商根本沒有做針對遊戲的驅動……

一大堆東西讓葛青人都暈了,直接問,意思就是換顯示卡就對了是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也是殺伐果斷的妹子,當即關機,拔掉電源和插線,抱著主機便出門而去。自己開車來到電腦城,找到之前給她配電腦的店鋪,三兩句話交代下去,直接就換了一張遊戲顯示卡。

當場就開啟遊戲進行測試,總算能夠愉快玩耍,整個人都舒坦了。

沒想到想玩個遊戲還真不容易。

三十來歲的老闆看著螢幕畫面愕然問:“喲,小姑娘你也玩兒《類人》呀,這還是Marge版,嘖嘖。”

葛青道:“對啊,老闆你也玩兒嗎?”

老闆嘿嘿一笑,看了眼時間:“這就是緣分吶,今天本來我還打算三點半就打烊回去,要是你晚來一點兒,我都收攤兒了,你說緣不緣。你也是四十二的粉絲吧?從哪款遊戲入坑的啊?我都給好些個小姑娘配過遊戲電腦了,我看他們就是追星哪兒是玩遊戲吶,就是看人陸總長得好看唄,哪兒像你這麼專業。”

葛青沒好氣:“這顯示卡多少錢?”

“五千三,看在都是四十二粉絲的份上,我跟你實話實說吧,這卡我拿貨都要五千二,換別人我肯定得六千以上啊,你不知道現在電腦城生意多難做,大家都網購了誰還會來這兒買電腦啊,客流量一直在降,房租又從來沒降過。”

給錢,走人,真的曲折。

……

終於回到宿舍接好線,葛青搓了搓手,還先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情緒,

她做好的是吃頓大餐的準備。

再一次進入了遊戲。

……

螢幕畫面上一片黑暗,偶爾伴隨著一絲電流雜音,像是老舊電視出現雪花畫面的時候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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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非常明顯的女性電子合成音,但葛青聽得出來是真人配音來模仿的。

這聲音出現在黑暗之中,但是無人應答,有大概幾秒鐘左右的靜默。

螢幕稍稍有了些亮光,就像你閉著眼的看燈的那種感覺。

“你是誰?第二次。”合成音裡聽不到提問者任何情緒的起伏。

畫面又變亮了些,依然沒有回答,似乎是有微弱的晃動,因為亮斑的位置也在變換。

伴隨著微弱的呼吸聲開始出現。

時間間隔得更久了一些,亮光更加明顯。

“你是誰?最後一次。”

“夏娃(Eve)。”一個女聲響起,彷彿來自自己的腦海之中的特殊處理。

鏡頭切換到第三視角,純白色的房間裡,非常簡單的陳設,一位身著維多利亞裙的少女,就是宣傳動畫裡出現的那個,現在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夏娃,白色頭髮,矇住的雙眼,非常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這屋裡只有她一人。

“你是誰?”電子音依然還在問著這個問題,又問了好幾遍。

“夏娃,我是夏娃。”少女的回答越來越肯定,體現了慢慢清醒過來的過程,這對配音演員的要求不低。

此時的葛青自然不會懂得為什麼在遊戲的最開始就反覆詢問“你是誰”這個問題,在她看來這個問題與其說詢問的物件是主角夏娃,倒更像是螢幕前的玩家,這只是她很奇妙的一種第六感。

也讓她感覺得到這遊戲想要表達的內容,應該野心不小。

隨後,一段簡單的開場動畫,就像是夏娃清醒後湧現出來的回憶一樣,來交代遊戲的背景。

葛青並沒有選擇跳過,除了本身她個人對動畫的專注,或許也大概也屬於一種遊戲新人的自覺。

……

這段動畫是黑白並且模糊處理的,葛青立刻心領神會,一來是展現這屬於一段遙遠的記憶,第二也可以節約經費,不用製作太多細節。

哼,雞賊。

2015年6月8日的早上6點,宿醉的江戶城尚未從徹夜狂歡中醒來,帶來拂曉的並非是太陽,而是一顆劃破夜空的流星。

那顆火球照亮了天空,離地表越來越近,最終墜落在江戶體育場。

它轟擊地面造成了劇烈的爆炸,附近的建築,植被,道路,地表在那一刻皆化為了塵埃。

這次爆炸甚至將空間也開啟一個破洞,就在江戶體育場的上空,數百米高的地方。

這個空洞讓人類第一次見證了平行世界的存在,雖然從實際意義上來講,既然產生了交集,可以相互觀測,那可能便不再能稱為“平行”。

江戶的人民抬頭往上看,透過空洞,他們能看到另一個世界裡的樣貌,而那個世界裡的生物似乎也能看到自己。

如果玩過《沐浴龍血之騎士》三部曲的玩家應該能看得出來,那便是原本正傳中的那個冷兵器、魔法和龍柯爾特神話世界。

隨後,一條紅色的巨龍從破洞裡墜落。

這也是《龍騎3》的結尾,被消滅的最終BOSS。

但紅龍已死,這並非是那時最致命的問題。

一種未知的金屬物質伴隨著爆炸,化作漫天粉屑從體育場開始蔓延,宛如銀白色的小型沙塵暴。

在那個街區,所有吸入那些粉塵的人們,很快身體開始變得有些異樣,在最初的幾十個小時裡主要體現在行動能力和身體機能會大幅增強,但隨後思維會變得遲鈍機械,同時極易焦躁,乃至狂躁,感染越久便會呈現出越明顯的攻擊性。

在一週之內甚至會完全失去理智,變成狂暴的怪物。

“怪物”二字並非是形容詞,而是客觀描述,因為透過對他們身體的研究,醫療人員發現那種金屬粉塵徹底改變了他們身體的組織特性,所有細胞迅速進行重組,變成了一種“有機金屬”。

一週的時間,這個重組過程便已經完全完成,他們的所有血管變成了管道,關節變成了齒輪,大腦變成了晶片,心臟則成為了微型的反應爐。

已經完全脫離了原本定義中“生物”的範疇。

政府將那種金屬物質稱為銀彈病毒,這麼說可能並不準確,雖然看起來它具有非常強烈的傳播性,可以透過接觸,體液乃至空氣傳播。

但進行深入研究後人們發現,那更像是一種具有寄生特性的外星物種,它們擁有自主意識,行動統一有紀律,而且相互意識共享,似乎是透過某一種精神網路相連。

它們不僅寄生於人類的身體,並且透過改造,還剝奪了他們的意識。

它們可以寄生於任何動物之中,不僅僅是人類。

對於這種病毒,霓虹政府束手無策,只是當時感染的人數並不多,他們建造了巨大的高牆,將那片街區隔離了起來,頂上也鋪上了透明的玻璃,像是圍成了一個丟棄廢料的垃圾場。

甚至還在圍牆旁建立了實驗室,對那些機械生命進行秘密研究,試圖找到讓自己成為超級大國的科技。

但很快,他們發現採用了完全錯誤的方式,非常徹底的錯誤。

在兩個月之後,那條伴隨著空洞降落的紅龍,居然在被銀彈寄生後“死而復生”。

紅龍展翅,遮天蔽日,它咆哮,響徹雲霄,它從口中突出炙熱的火焰,摧毀了圍牆和“垃圾場”,讓機械生命們破牆而出。

從那一刻開始,世界開始淪陷,那一天之後,整個人類文明也改變了。

在災難最初爆發的時候,機械生命數量尚在可控制範圍內,也只是在那一個街區的時候,人類原本或許還有對抗它們手段。

但當“牆”被打破,所有的機械生命包括那條巨大的紅龍四散,那便已經失去了對抗的任何可能。

隨後的數個月裡,機械生命在全世界肆掠,在天空中,在大地上,在海洋裡,它們控制了所有的空間,戰火在各處爆發,但也都是徒勞,銀彈病毒已經徹底失控。

人類的人口越來越少,領土也越來越小。

所剩不多的人類在太平洋中間的一個小島上建立了據點,一個臨時的政府龜縮於此。

在又經歷了幾個月的掙扎之後,他們不得不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放棄地球這個一直以來的家園,殘存的人類在太空中遊蕩,至少還能苟且地保住一絲殘存的文明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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