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五開始舉例說明論證:“例如福州的盔甲工坊,也如他們這般大工廠大機器生產,只需要上百名工人,
每日就能生產數百套盔甲,倘若普通的打鐵鋪,數百套盔甲可要上千人,花費十幾日,正確否?”
林賓日一邊思考一邊點頭。
此時爭吵的王引之與阮元也走了過來聽他論證。
“你說的倒是沒有錯,一個工廠個頂了上千人的功夫,這會致使大量的工人失業,這是一場災難。”王引之道。
林希五並沒有立即反駁,而是循循漸進,“可你們是否認真想過,單單一個工坊就能生產盔甲?”
“難道不是嗎?”
此時眾人疑惑起來。
林希五露出了自信滿滿的笑容,“那請問製作這些盔甲的鐵胚如何來?”
“那自然是鐵匠鋪。”王引之下意識地回答道。
“鐵匠鋪裡的鐵又從哪裡來?”
“這還用問?當然是從礦山……”王引之原本還想問他是不是在耍人,可話說到一半頓時就止住了。
按照這個思路,他若有所思起來。
但那個答案總是隔著一層紗,縱使他萬般用力,依舊捅不破那層紗。
林希五瞧著他們的胃口被吊了起來,於是爽朗地解釋:“莫要小看這一個工坊,一個工坊雖然只需要上百工人便可以生產大量盔甲,
但需要的鐵胚,則由下一個鍊鋼廠進行生產,這些鍊鋼廠又需要上百工人,
而這些鐵胚只是由礦石冶煉而來,所以鋼鐵廠需要購置大量的礦石,大量的礦業也就由此而來,
雖然一個工坊可以使數百人失業,但這些工人都流向其他的地方。
即便運礦的沙船,也需要大量的水手,
這座高產的工坊,就能給眾多工坊帶來生機,所以工人並非失業,而是轉移到其他的工坊。”
此時眾人聽完之後。
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如此一來不僅不會造成大量的失業,還會需要更多的工人。”王引之終於捅破了那層紗,知道了答案。
但林希五沒有告訴他更加深層次的東西。
畢竟他也不想大清學習到。
想要有這樣一條完整的產業鏈,不僅技術上要過得去,政府進行主導。
還要有市場的配合才行,因為這種高產量的工廠,會帶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產能過剩。
工廠的產量高,即便是商品價格低,市場也會過快地飽和。
一旦工廠停工,整一條產業鏈也就預示著破產,瞬間能啟用出大量的失業人口。而福州工業,幾乎全都由光復軍消費。
他要採購大量的武器裝備。
就能形成巨大的內需。
而光復軍對外作戰,透過抄家的形式獲得了大量的資金,繼續投入到對武器裝備的購買,並積極擴充套件對外貿易,透過稅收以及利潤,進一步獲得資金,投入到工業當中。
形成了正相關的迴圈。
林希五不覺得大清有這樣的能耐,更不會有這樣的眼光。
他們只會“狡兔死良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
王引之朝他鄭重地拱手,“多謝先生教誨。”
林希五則是擺手說道:“這並非什麼深奧的道理,若你在福州勞動局,為官一段時日,便能瞭解這些原理。”
……
出使團可是在大不列顛待了一個月。
不久之後。
他們在英國人依依不捨地眼中離開了。
倫敦為他們舉辦了一次盛大的宴會。
歡送他們離去,而且聽說大不列顛國王這是準備了三年時間,將要派馬嘎爾尼使團訪問神秘東方。
原本他們還想讓唐藏多等待幾個月,等馬嘎爾尼使團準備好,在與他們一同前往東方。
可是唐藏覺得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摸清楚整個歐洲世界。
於是只能惋惜,然後開始出使法蘭西。
鄭明凱看著船上的成員,大多頂著一個碩大的黑眼圈,於是便問向唐藏,“唐大哥,他們這是幹什麼來?”
“十日寒窗苦讀。”
唐藏簡短地回答。
雖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要記錄大量的書籍,但他還是依靠人多的力量,將大英博院圖書館四分之一的圖書給背下來。
其中大量是關於古代哲學,科學實驗,以及各種自然知識。
關於神學的書籍全都扔到一邊。
就連古代西醫的各種治療案例,也都被他們說不屑,唐藏感嘆歐洲的醫學都是亂來的。
而且死在醫學名義下的人,唐藏估計可不下萬人,這是一種屠夫式的醫學。
花了一日行程。
就跨過了英吉利海峽,來到法國港口城市“加來”,隨後帶上行李,乘坐馬車,便趕往了法蘭西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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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們剛剛登上岸。
就受到了巨大的好奇,大量的貴族都聚集在加來,希望目睹一下神秘東方古國的出使團。
當然他們都是被報紙上的報道所吸引過來的。
就像每日環球記錄報,可是在法蘭西大受推崇,不少人看過報紙之後,就驚訝於東方神秘的醫學。
當然更多的人是來看病的。
“貞儀姐,看來你的聲望可傳遍歐洲。”鄭明凱望著這一幅畫面調侃了一句。
但王貞儀還是感覺頗為頭疼。
倒是唐藏也不著急,反正賣給貴族一個人情,到達法蘭西境內也會受到很好的照顧。
所以王貞儀不僅給貴族們看病,還給底層平民百姓看病。
並有意識無意識地用報社宣傳自己的行程作為,讓法蘭西普羅大眾都接受,甚至是尊敬。
不過現在的法蘭西亂成了一鍋粥。
唐藏拿著一份報紙,“真是聞所未聞,國民議會居然可以審判逮捕國王,並要將他處死。”
這份報紙內容是國民議會幾個月前的決議。
如今法蘭西一團糟糕,畢竟群龍無首,大家都為了爭奪權力大打出手,粗略地分成保皇派的守舊勢力。
以及革命派新興階級,也就是所謂的市民階層。
鄭明凱瞧著唐藏額頭上的幾條黑線,便好奇地問了起來,“什麼事情?”
“法蘭西如今發生了巨大的動亂,國民議會把他們的皇帝判了死刑,剝奪了皇上的權利。”
“聞所未聞。”
鄭明凱可是來了興趣。
而當大清的官員,知道這樣的訊息,感覺到不可思議,就連自己的三觀也正在崩塌。
皇權居然不是與生俱來的,底層百姓想要推翻這麼輕而易舉。
隨後眾人便來到了巴黎。
而現在的法蘭西由“國民會議”成為主角,幾乎所有的政權都圍繞著他,並成立了各種委員會,負責管理城市執行。
大量委員會成員都是由平民選舉產生。
王引之瞭解深入之後,組織起語言,“這不是上古時期,堯舜禹夏的禪讓制嗎……不過是加個平民選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