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讓我看看你。”妲蒂阿媽的中文口音更重,但好歹還能聽懂,她跟西熱力江交流完,就過來看林坤,一上來就繞著他轉了一圈。

林坤看著她,有點莫名其妙,像是一隻動物園裡的動物被人圍觀。但她說來也是自己的準丈母孃,他還能怎麼著,只得由著她打量來打量去,評頭論足一番。

“阿媽,您......”

“你叫林坤?”

“啊。”林坤拼命點頭,就跟第一次上門的新女婿一樣,事實上,這也確實是頭一回見到妲蒂的阿媽。

妲蒂的阿爸繼承了摸金校尉的衣缽,即使他後來遠走異國並且金盆洗手,但所謂一入江湖,處處是江湖,他最終也沒能逃脫江湖的紛爭,作為摸金校尉的女人,妲蒂的阿媽自然也絕非一般的維族大媽。

她徐徐地將目光看向林坤的手,林坤下意識地躲了一下,笑道:“阿媽,您有什麼話儘管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把手伸出來給我看。”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有一種不容辯駁的氣勢。林坤見她有點奇怪,卻又不敢頂嘴,楞了一下,看著她的表情,感覺無法拒絕,只好點了點頭,把手伸了出來。

妲蒂阿媽的表情這時候就有些難以描述了,她既感到驚訝,又有些不悅,這其中還摻雜了一點埋怨。林坤慌了,生怕她對自己這個毛腳女婿不滿意,連忙賠笑道:“阿媽,您是不是還對我有不放心的啊,我知道我還有很多讓您不滿意的地方,您儘管說就是了,我一定會好好改正的。”

這時,阿媽也不答話,全身柔綿而有力地開始擺動,柔和的動作中藏著幾分剛勁,握拳,轉腿,向前緩緩衝拳,推掌。林坤皺了皺眉頭,等掌已到面前時候,他不得不出手,將她的掌接了過來,只一碰,就覺得她的力量綿綿無窮,林坤吃了一驚,趕緊將全身力氣用於支撐腿部,盡力做到平衡。

“阿媽,您這是......”

突然,阿媽撤掌。

“妲蒂這丫頭也真是的,改嫁這麼重要的是怎麼也不跟我商量呢!”妲蒂阿媽看了林坤一眼,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抱怨妲蒂,眼下生米煮成熟飯,她也不好在對林坤吆五喝六。

“改嫁?”林坤聽得有些不明所以,心想:“難不成阿媽是誤以為我和妲蒂已經正式舉辦了婚禮,靠,我一個護照都被吊銷的外國人,分明是一黑戶嘛,哪這麼容易跟妲蒂結婚,不過看她這情況,好像是對我有意見啊,要是她不同意我和妲蒂在一起怎麼辦?”

林坤苦大仇深地看著一片的西熱力江,他卻一個沒事人一樣,對著妲蒂阿媽諂媚逢迎。林坤嘆了一口氣,心想:“好端端的阿媽怎麼會突然不高興了?看手?看手!”他恍然大悟,“遭了,她一定是知道我是契約人,她的丈夫死於非命,女婿也死於非命,她對江湖中人一定是深惡痛絕,完了,那我在她心中一定糟透了。”

這時,妲蒂忽然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看到阿媽的時候,也不由得嚇了一跳,忙下來,問道:“阿媽,你怎麼來了?來了也不打個招呼,我好去接你啊。”

“妲蒂。”阿媽嚴肅地拉過她的手,“你坐下。”

妲蒂一下子也慌了神,看了林坤一眼,只好乖乖地坐下,阿媽板著臉,問道:“妲蒂,你是怎麼跟這臭小子認識的?”

“阿媽,你別臭小子臭小子的叫他,他是你女婿。”

“妲蒂,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我想我這輩子已經夠糊塗的了,遇見了你阿爸,結果我早早地就替他守寡了,我這輩子最大的虧欠就是你啊,還得你年紀輕輕也跟我一樣當了寡婦,可你怎麼還不長記性呢,他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阿媽——”妲蒂低下頭,揪著衣角,很是委屈。

“阿媽,我......能不能說句話?”林坤打斷道。

阿媽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有什麼話快說?”

“我知道您是為妲蒂著想,我想你也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不過,我想說的是,很多事情是我們命中註定,無法選擇的,就好像妲蒂生來就是摸金校尉,要佩戴這摸金符,而我生來就是神鬼契約人,要佩戴禁戒一樣,處廟堂之高,望江湖之遠,可你還不是讓妲蒂帶著這摸金符嗎?江湖,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躲是躲不開,我們能做的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即便是此生無緣,也依舊能相望於江湖。”

林坤慢慢伸出左手,說道,“你請看我的左手,幾年前,我的禁戒被打碎,我曾一度以為自己喪失了一個神鬼契約人的身份,但事實上,在我的血脈裡,這種基因已經是註定的了,為了我所守護的人我依舊會義無反顧的走向江湖。”

妲蒂眼角滑過一絲眼淚,心疼地拉住林坤的手,“林坤,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

“妲蒂啊,我的傻女兒,你現在是心裡只裝著你的情郎了,將來你可是要後悔的。”阿媽著急道。

“阿媽,不會的,我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妲蒂靠著林坤的手臂,一臉無邪地笑著。

“唉,你這傻丫頭,氣死我了!”阿媽生氣地喝了一口茶,她胖胖的身材,即使生起氣來也帶著一點慈祥。

“哎呀,阿媽你就消消氣吧,我還他都已經在一起了,你還想怎麼樣啊?”妲蒂嬌羞道。

“你——嗨——”阿媽嘆了口氣,又把話咽了回去,轉頭白了林坤一眼,“臭小子,你們真在一起了?辦婚禮了嗎?”

林坤有些不知所措,轉頭看向妲蒂,妲蒂笑著對阿媽說,“那是當然。”同時,用力地掐了林坤一下,林坤吃痛地“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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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了?”

“啊,沒事,沒事,對,我們在一起了!”

阿媽只好作罷,“女人大啦,不要我這麼當媽的了,啊,我看我還是走吧。”

“唉,阿媽,阿媽,你幹嘛,來都來了。”妲蒂笑著攙住她,“我的好阿媽,您就別生氣了,我知道你心裡其實是祝福我們的對不對?”

“西熱,你帶阿媽去客房休息吧。”

“好叻。”

林坤和妲蒂看著阿媽離開,終於送了口氣。

“我阿媽跟你說什麼了?”

“什麼都沒說,對了,剛剛阿媽試探了一下我的武功,看來她老人家是深藏不露啊。”

“你還有心思笑。”妲蒂白了他一眼,“現在她來了,我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假戲真做嘍,反正我們倆也不能算是做假戲,就這麼著唄,時間一長,她也就認了我這個女婿了。”林坤笑道。

“臭美,美的你,你娶我了嗎?”妲蒂狠狠地捏了林坤一把,“走,跟我回房。”

回房之後,林坤看到妲蒂阿媽的房間還亮著燈,沒有睡覺,她坐在床邊上,鋪著厚厚的毛氈。林坤想了想,覺得還是要進去聊聊,於是便敲了門。

“進來吧。”

林坤進去一看,她站了起來,背對著門,看不到表情,但是燈光下的表情有點陰鶩。

“阿媽。”

“坐吧。”她擺手請林坤坐下,拿了一杯茶給他,林坤道謝接了過來,眼神中似乎也有一絲意外。

阿媽點了點頭,用口音十分重的中文說道:“剛剛跟你講話有點不太禮貌,你別放在心上。”

“不,阿媽,您言重了,這話應該是我說的。”

“你是神鬼契約人,按理說我應該敬你一杯。”她看了林坤一眼,又道:“但是,既然你跟妲蒂已經在一起了,就是我的孩子,我想了想,之前的誤會就讓它過去吧。”

林坤一聽,人就愣住了,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受寵若驚,都沒想好怎麼開口道謝,阿媽就接下去,說道:“我在嫁給妲蒂阿爸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但是那時的我就跟妲蒂一樣,陷入了愛河當中,我只希望跟他在一起,因為那樣我就會很快樂。”

“阿媽,你放心,我會對妲蒂好的。”

“我相信你,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兩個人在一起不光要相愛,更重要的是相互扶持,相守在一起,因為再美好的愛情時間久了,它也會變淡,但是相守一生才是最寶貴的。”阿媽把手放到林坤的手上,將他的手合上,她看了林坤一眼,“你們倆個人一定不要步我的後塵,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妲蒂應該已經告訴你她的前夫是怎麼死的了吧。”

“阿媽,你說得對,時光不老,我們不散,這是我對妲蒂的承諾,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的。”

“其實,你剛剛說的一番話有觸動到我,人在江湖,江湖是躲不過的。”阿媽傷然道,“這樣想來,其實找一個你這樣的女婿在妲蒂身邊,照顧她、保護她其實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你不會像原來那個不幸的人那樣,而且我知道神鬼契約人掌管天下禁忌,你來守護妲蒂,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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