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吹過沙丘,捲起一縷縷細沙,遠處的天際,高掛一輪圓月,空曠絕美的畫面。林坤一時佇足了良久,歎為觀止。

綠洲的面積不算大,呈橢圓形,半徑一公里左右,像是一個在沙漠裡的島嶼,綠洲中部有一條露出地表的地下河,過了綠洲,河道便會消失成為真正的地下河。綠洲大部分是胡楊林,但在其東部有一個小村落,之前是哈薩克牧民的居住地,但自從碎葉古城開始考古發掘之後,這個地方就成了各方勢力盤踞的場所。由於距離太遠,除了綠洲裡微弱的光,再往遠處便什麼也看不清楚,到處都是黑的。

“這個綠洲旅舍啊,亂得很,你們小心著點啊。”阿克克烈提醒道。

“不就是個旅舍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唉,小夥子,你不懂了吧,來這個地方的各種人都有,美國人、俄羅斯人、中國人,他們都兇狠手辣的,這個地方你殺了人,往沙漠裡一扔,誰也管不了的。”

“臥槽,敢情這綠洲旅舍是個龍門客棧啊。”林坤感慨道。

“我每個月都帶兩批客人來這裡,聽過的這種事情太多了,你們還是小心著吧。”

“表少爺,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像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可別嚇破了膽啊?”許倩開玩笑道。

“去去去,我又不是嚇大的。”

大概走了十幾分鍾,就到了綠洲,這個綠洲旅舍是這裡最大的建築,伊斯蘭風格,不算漂亮,土黃色的外牆,前後有三進,大概可以容納兩三百人。阿克克烈拿到了應得的報酬之後,就幫他們把貨卸下,他不住旅舍,而是去旁邊的牧民家裡借宿。

臨來之前,小個子說已經通知了尼格買提,尼格買提答應見面,見面時候的信物是一朵玫瑰花,只要放在桌子上,自然會有人來找他們。

走進旅舍裡一看,黑壓壓的全是人,有的帶著頭巾,有的披著白袍,有的黃頭發,儼然是一個小型的國際酒店。門口登記入住的地方就一個女的,哈薩克族,四十多歲,愛搭不理地看了他們一眼,比了比手邊的兩個瓶子,分別放著玫瑰和鬱金香。

林坤拿了一支玫瑰,她就給他一張房卡,林坤示意他們是三個人,她才極不情願地多給了一張,付過錢之後,他們來到餐廳,找了個空位子坐下。

一路走來,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幾乎每個座位上都有一個空的玻璃瓶,也有一些客人插上了玫瑰或者鬱金香,這應該是代表了什麼特殊含義。

“我怎麼感覺怪怪的。”林坤小聲道。

“別到處看。”姒瑋琪提醒道,“你在看別人的時候,他們也在注意你。”

“琪姐,這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地方就是個文物販子進行交易的賊窩,玫瑰和鬱金香代表你是來出手東西的還是來購買東西的,在來到這裡之前,這裡的人就已經知道了你的情況,他們會在暗中觀察你,確認你沒問題他們才會出現。”

“那尼格買提他會來嗎?”

“尼格買提在這個地方聲望很大,估計這個旅舍背後的老闆就是他,但這個人陰晴不定,很難保證他一定會來。”

大概等了半個小時,走來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服務員,說是有人要見你們,然後便領著林坤他們上了電梯。旅舍共有四層,最上面還有天台,四層不對旅客開放,極其神秘,二三層都是客房。

林坤親眼看見服務員按了四樓,心情一陣激動,心忖:“看來尼格買提終於要見我們了。”

他開啟一個房門,讓林坤他們進去,誰知林坤他們進去之後,他轉身就出去了,而且將房門鎖死。林坤乍驚,一轉門把,已經打不開了。

“這......”林坤驚懼地看向姒瑋琪,姒瑋琪處變不驚,絲毫不在意,說道:“沒關係。”

整個房間都掛滿了用金花點綴的深紅色土耳其織錦。在房間的凹處,有一樣長沙發模樣的東西,上面放著幾把阿拉伯寶劍,劍鞘是鍍金的,劍柄鑲嵌著一顆顆晶瑩奪目的寶石。從天花板垂下一盞威尼斯琉璃燈,外形和色彩都很迷人。

“喲呵,這房間裝修的不賴嘛。”許倩笑道。

林坤愣愣地看著許倩,嘀咕道:“這個時候了你還有這心思看裝修?”

“表少爺,你淡定一點,怎麼說你都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了,怎麼這點小情況就把你給嚇這個樣子?”

“我這叫有危機意識好嗎?”

就在這個時候,裡面的一扇門突然開了,走出一個男子,他穿著維族傳統的“袷袢”長袍,右衽斜領,還沒走到面前,就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哈哈,有眼光,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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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林坤看著那個男子問道。

“我就是尼格買提。”

“你就是尼格買提?”

“對啊,難道你們不認識我嗎?”

姒瑋琪笑了笑,“世人都知道尼格買提神龍見首不見尾,要不也不會這麼多年被國際刑警通緝而一直未能捉拿歸案。”

“哇哦,這位美麗的小姐,你不僅長得貌若天仙,而且很會說話。”

“過獎。”

“來吧,我們坐下談。”

尼格買提將他們領進書房。爐火裡飄著紅色的光,牆壁是白的,三面牆壁都是書架。在精緻的寫字檯上,放著幾本英文書,一個大理石的墨水盒。尼格買提比了比沙發,示意他們坐下,林坤不經意間一瞥連那沙發腳蹬是象牙鏤花雕刻而成,腳下踩的是能陷至腳踝的土耳其地毯,桌上放著四盞銀製的燈架,點著高大的蠟燭,把全屋子照得通明。

“咱們開門見山吧?”姒瑋琪說道。

“當然可以。”尼格買提拿起一隻雕花的玻璃水杯,笑盈盈地說道:“小莫告訴我說你們在國內有比大買賣,我們都是開門做生意的,你們帶貨了嗎?讓我掌掌眼怎麼樣?”

姒瑋琪不顯山不露水,只是微微一笑,她隨後便站了起來,走到壁爐邊,上面掛了一幅油畫,畫的是一個少女,一手支頤,美妙的眼睛微微下垂,在那裡沉思。

“怎麼?難不成你們沒帶來?”尼格買提略顯失望,“我這裡有我的規矩,只作開眼的生意,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還是請回吧。”

尼格買提身上還殘留著學者的迂腐,恪守著他的那一套行事準則,與一般黑道上的走私販子不一樣,否則遇到這種情況可能會立馬翻臉。

“您不必著急,貨您一定能看到,只不過在這之前,還想跟你談另一筆生意。”

“哦?”尼格買提打量了姒瑋琪一眼,他警覺性很高,嗅著空氣中的味道已經不對了,但還是摸不到姒瑋琪的脈搏,便問道:“生意要一筆一筆做,不過,我倒是可以先聽聽你能開的價碼。”

果然是見錢眼開的市儈之徒,姒瑋琪的描述一點不錯。

“螭龍紋!”姒瑋琪突然轉身,頓挫有力地吐出三個字。

尼格買提一下子驚著了,“啪”的一拍桌子,神色十分緊張,狠狠地盯著姒瑋琪,質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你說的,大家開門做生意。”姒瑋琪不緊不慢地說道。

“做生意?”尼格買提走到姒瑋琪面前,打量了很久,搖頭道:“不像。”

“尼格買提教授,我想你是誤會了,生意有很多種,就看你做還是不做了。”

尼格買提的情緒波動很大,似乎也在糾結,他回到桌前,拿起水杯一飲而盡,然後又做了一番思想鬥爭,最後決定道:“說吧,你們到底開得起什麼價碼?還有,你們是什麼人,也必須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否則的話,今晚你們誰也別想走出這個地方。”

“我手上有一套完整的螭龍紋甲骨,作為交換,我可以把它交給你。”姒瑋琪說著,頓了頓,“但僅供研究之用。”

尼格買提玩味地看了她一眼,“螭龍紋甲骨?”

“是的。”

“呵呵,我想我知道你們是誰了。”尼格買提的深情稍稍放鬆了一下,“你們......well......跟我以往打交道的那些人不一樣,說實話我不想招惹你們,而且你開出的條件我挺心動的。”

“嗯哼。”

“所以......成交!”尼格買提拍了一下大腿,坐了下來,“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吧?”

“教授,恕我冒昧,我想要你全部的研究資料,您不會介意吧?”

“哈哈,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尼格買提坐在椅子上,臉色一陰。林坤忽然感覺到一股陰氣直往脖子裡鑽,像有無數小蟲子在脊背上亂爬。

突然,房間安靜下來,誰也不說話。

姒瑋琪倒是沉得住氣,尼格買提停頓了很久,怕是自己這一探虛實的招對姒瑋琪不管用,只好開口說道:“既然你都開口了,給你資料和我說都是一樣的,資料你隨時都可以拿走。”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也不等姒瑋琪說話,徑自走到書櫃旁,正準備拿資料,這時,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尼格買提抓起電話。

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就開始變化,漲著一臉紫氣,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像是聽到了什麼無比驚恐的訊息。

“咔嗒”一聲,尼格買提結束通話電話,自始自終,他沒有說一句話。

林坤看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氣,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怎麼了?”

“哦,沒什麼,只是一個買家,哦對了,今天已經晚了,整理資料需要花一點時間,你們明早過來取吧。”

姒瑋琪已經看出來他的不對勁,但是出於禮貌沒有逼問,道謝之後,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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