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輛車急急駛入禹陵。

幾個人匆匆把林坤抬進了進去。

林坤俯臥在床上全身搐動,旁邊傳來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

“程小姐,請放心,琪姐一定會救他的,且先到隔壁茶廳歇息。”許倩把程逸芸請出門外,“去吧......”

“林坤,他一定會沒事的,是吧?”這彷彿是從程逸芸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的聲音,散佈在屋裡,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

燈光也變得朦朧淺淡了。

“針,那包針——”

“啊!”

姒瑋琪一針紮下,林坤猛然疼醒,慘叫一聲。

“別動,一定要忍著!”許倩一邊極力按住林坤,一邊用紗布擦拭林坤臉上不斷滲出的汗水。

“針。”

許倩麻利地遞到姒瑋琪手上,姒瑋琪輕拈細針,寒針在燈光下一閃,瞬時,一根針扎進胸口,林坤眉頭一皺,感到又麻又疼,像螞蟻在啃,姒瑋琪隨後又在腿、胳膊,紮上四根。

“總算封住了。”姒瑋琪嘆了口氣。

“別動,躺著。”許倩如釋重負,擦擦林坤額頭上汗水,“我去熬藥。”

“不能急,急火攻心就麻煩了。”姒瑋琪叮囑道。

許倩微微點個頭,“那接下來怎麼做?”

“施針只能暫時封住他的心脈,阻滯毒火攻心,但是要徹底拔毒,還需一位藥材。”

“什麼藥材?”許倩問道。

“紅無常!”

“紅無常?”許倩心有餘悸似點點頭。

“這種東西渾身赤紅,劇毒無比,故稱為紅無常。但紅無常也是難得的驅毒良藥,幽冥火和金銀花、魚腥草配起來也清熱解毒,這兩種東西《本草》上僅做了描述,世上難覓。”

“那......”許倩為難起來。

“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去找了,禹陵的標本庫裡應該有,只是需要廢些時間。”姒瑋琪淺淺道,她看著林坤,也有些擔心。

此時,林坤身上熱得要命,像有一股力量往外脹,撐裂胸膛。迷迷糊糊地聽到姒瑋琪和許倩的對話,想要睜開眼睛,卻無能為力。

瑰麗的朝陽冉冉升起,彩霞像縷縷金絲浮游中天。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地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

林坤躺在床上感到渾身疼,腦袋嗡嗡漲。身旁一陣急促窸窣聲,幾個人過來,一把拉起林坤,摸摸爬爬拉上大路。黑沉沉裡,身後一個人影氣喘吁吁趕來,彎下腰大口喘氣,“別跑!”

“去死吧!”林坤咬牙狠狠講,“怎麼中了你的詭計!”

“哈哈哈!”

林坤恨不得撲上去咬他的肉。

黑魆魆裡,趁對付不備,林坤猛一掙,掏出飛刀對準人影一頓狠戳,那人一驚,慌忙一讓,林坤轉身一甩手,正中他後背。

“啊!”他慘叫一聲,“媽的!”惡狠狠提起刀,白亮反光,猛然一劈,正中林坤脖頸……

林坤身上一涼,猛然一顫,睜開眼睛——一場噩夢。他一激靈,坐起身來,渾身痠疼。腿上、胳膊上、腰間纏著繃帶,額頭都是汗。

沒過多久,許倩走了進來,看到林坤已經醒了,笑道:“已經九點多,你終於醒了。”

“倩姐?”

“怎麼,病糊塗了?”許倩笑道,“昨夜程小姐就把你送來了,琪姐親自施展醫術,為你穩住了心脈。”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自己一直在做夢。”

“藥過會就熬好,喝下去就沒事了。”許倩坐到床邊,深情地看著林坤,滿眼地心疼。

“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林坤尷尬地笑道,“以琪姐的妙手,我這病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你身上這毒不簡單!”許倩一臉誠懇,眼睛裡透出關切。

“想不到鬼血之毒這麼厲害!”林坤自言自語,毫不詫異。

“程小姐和佛姐都把事情說了,你啊,實在是太糊塗了!”許倩責備道,“怎麼能這麼胡來,你怎麼總是這麼任性妄為,知不知道我和琪姐有多擔心!”

“琪姐......她......”林坤頓了頓,知道自己不好多問,一來許倩可能會覺得自己偏心,二來他心知自己闖下大禍,是罪有應得,“沒說什麼吧?”

“她說你自作自受,活該!”

“哈哈,你騙我,琪姐頂多生悶氣,恨鐵不成鋼,絕不會說活該的。”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笑。”

“唉,佛姐和逸芸呢?”

“去給你找藥了。”

“找藥?找什麼藥?”

“紅無常。”

“那不是劇毒之物嗎,真能治好嗎?”林坤側著頭,有氣無力問。

“放心,你想死啊,你沒這麼容易!”

“嘿嘿。”

“你躺著,我去給你拿藥。”

不一會兒,許倩端了一碗黑糊糊藥湯進來。林坤奮力直起身,接到手,味道很苦,一皺眉,一口氣喝完。

熱湯下肚,林坤感覺渾身更熱,但胸口的燒灼感明顯減弱,疼痛減輕。彷彿有股氣在遊躥,胸口、肚子,腿、胳膊,緩緩平和,一會兒滿身大汗淋漓,。雖然疲乏卻渾身鬆弛,卻又像從桑拿房裡出來,全身透著放鬆的愜意。一骨碌坐起,大喘幾口氣,來了精神,使勁抹把汗。

“感覺怎麼樣?”許倩問。

“非常好!好像真沒事了!”

“別高興地太早,琪姐說了,這幾天內不發作,只是說明病情穩定了,只有找到了紅無常之後,你的毒才算徹底好了!”說著,許倩又摸了摸林坤的手脈,“脈象平穩,看來有效!”

“好好休息。”許倩白了林坤一眼,帶著狡黠,滿意地舒口氣。

“琪姐呢?”

“睡了!”許倩說道,“琪姐昨夜忙了一晚上,到了天亮才休息。”

“你也沒休息好吧,你也快去休息吧,我沒事。”

“是啊,我是沒睡好,可這還不是你給害得。”許倩嘴角浮現一絲笑意,“我現在就是想休息,也睡不著啊。”

“對不起。”林坤覺得心中有愧,害人家替自己擔心。

“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換繃帶。”許倩講,“你身上一直冒汗,繃帶都被汗水打溼,現在渾身黏糊糊,傷口剛癒合,不能沾水。”

“啊?這.....不妥吧?”

“脫掉!”許倩瞪了他一眼,“害什麼羞,又不是沒見過。”

林坤無奈,只好脫了衣服,只穿個褲頭,許倩悉心地為他的傷口消遍毒,小心換好繃帶。

“奇怪,我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繃帶?”

“你還不知道吧。”屋裡瀰漫著酒精的味道,許倩收拾好東西,笑道,“你中毒太深,經脈中毒素淤積,加之如意鉤的成分對沖必須要為你放血,看你這虛弱的樣子,我中午去給你買兩條魚熬湯,好好補補。”

“是該好好補補,你都不知道鍾叔有多摳門,在悅來茶樓連油水都沒有。”林坤賣乖道。

許倩看著他,心裡滋味翻湧。

“真是苦了你了。”

林坤咧咧嘴,苦笑一聲,“其實倒也沒什麼!”

中午,林坤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或許是失血過多,又或許是餘毒未清的緣故,一直頭暈。醒來之後,許倩端來了熬好的魚湯,林坤喝了幾口,感覺渾身湧動著熱氣。

“你......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嗎?”許倩忽而悄然嫣紅的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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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坤未解,只是淡淡地看著面前亭亭玉立的許倩,不知何故,她的臉上佈滿了誘人的緋紅,原本靈動的眸子,此時也變得迷離起來。林坤目光下移,卻是發現,連許倩那靈動修長的玉頸,也是攀上了一層粉紅。

“沒有啊,怎麼了?”但是,林坤已經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小腹升騰起一絲邪火。

“有沒有感覺身上很熱?”許倩夾緊雙腿,小聲說道。

“有……怎麼了?”林坤疑惑。

“我給你的魚湯里加了一位補藥。”

“什麼補藥?這麼靈驗?”

“淫羊藿。”許倩俏臉一滯,旋即湧上大片羞紅。

“啊……你……你這是幹嘛?”

“討厭了,人家還不是想讓你好好調理調理,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自個躺著吧。”說著,許倩便揚長而去。

“唉......”

林坤躺在床上,越躺越燥熱,無奈,只好從床上下來,到屋外透透氣。他順著鵝卵石的羊腸小徑一路走,沿途分花拂柳,但見四周亭臺樓閣,鴻雁掠起眼前一汪澄碧,沿岸楊柳依依,柳絲垂落在碧水中映出清澈的豔影。

“這禹陵勝景,當真是許久未見了。”

湖中佇立著涼亭,碧瓦飛甍。不遠處的假山怪石崚峋,鋪著富貴花開紅毯的長廊貫穿了整個樓閣,樓閣幾乎佈滿雕花格子窗,典雅精緻。樓閣高下,軒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欄朱榍,互相連屬,迴環四合,牖戶自通,千門萬戶,金碧相輝,照耀人耳目。

“這裡還真是一個修養的好地方。”林坤在湖邊找了塊石頭坐下,“不比療養院好好得多,鍾靈毓秀的會稽山腹地,光是看著這美景病也差不多能好了。”

“在這幹嘛呢?”

忽然,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林坤驚訝地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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