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和平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他望向窗外的那對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種憂鬱的氣質在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他身上的那種學者式的儒雅完全消失不見,濃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銳利的眼睛彷彿訴說著深深的憂慮。

“教授......”林坤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冶和平身材偉岸,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希臘的雕塑,整個人發出一種威嚴之氣,他慢慢地回過頭,笑道:“其實,你也用不著奇怪,十九世紀英國首相帕麥斯頓就曾說過:A country does not have permanent friends, only permanent interests,沒有永遠的朋友,僅有永遠的利益。歷史上,歷朝歷代與禹陵後裔都打過交道,這不過是為了共同利益而達成的合作罷了。”

“可是,憂國憂民,心繫蒼生,卻是我們共同的情懷。”林坤說道,“我相信教授一定是一位心懷社稷的忠臣,所以,我們才會有合作的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令林坤沒有想到的是,冶和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只見他冰冷孤傲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

“教授您為何發笑?”林坤打量著他,暗暗驚歎於他的身上散發的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氣質。

“要想合作,還得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冶和平劍一般的眉毛輕輕一動,越是沉重的話,在他嘴裡越是輕描淡寫。

他話音未落,駱建芬竟將手臂一翻,從袖中伸出一對蝴蝶雙刀,寒光刺目,林坤頓覺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教授,這是要幹嘛?”林坤敏銳地嗅到冶和平言語中要和他正面交鋒的意思。

“無論是居廟堂之高的武官,還是處江湖之遠的俠士,他們都有相同的行為方式和思維方法。我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我會按照我們共同的方式處理這個問題。”冶和平平靜地看著林坤,“如果你能打贏她,就說明你有這個資格跟我合作,我會把你想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但是,如果你沒有,那我會等其他人來,直到合作談成。”

“站在你面前的,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前空降兵特種兵中尉,跆拳道世界冠軍,蝴蝶雙刀第十二代傳人。”

林坤根本沒有來得及做好心理準備,只見駱建芬雙刀在身前一擋,說道:“得罪了。”隨即寒光一閃,便朝著林坤刺去。破空之聲瞬間而發,蝴蝶雙刀凌厲的變換招式,令林坤目不暇接,轉瞬間駱建芬已經把林坤的退路封死。

林坤的反應很快,立即往後退開幾步,讓駱建芬一擊落空,“駱老師,不用著這麼狠吧,切磋而已!”

“不動真格,怎麼掂量你幾斤幾兩!小子,看招!”駱建芬手中雙刀閃動,在林坤面前交織成網,兜頭而來。

林坤大驚,猝然之間,蝴蝶雙刀已經一左一右成鐵壁合圍之勢往他的脖頸處劃來,林坤在心中咒罵了一句該死,眼見雙刀逼近,他急急往後一躍,身體騰越在半空中時,手裡已經扣住了飛刀。

駱建芬一刀沒有得手,第二刀接踵而至,在半空中狀如靈蛇,刀光疊加看不清虛實。林坤向後倒躍,她的這一刀擦著林坤的胸躺劃過,但即便如此,刀尖還是劃過了林坤的皮膚,在脖子上留下一道細細的傷口,帶起一串細碎的血珠。

林坤此時已被惹怒,抹去臉頰的血珠,挑眉道:“既然你們動真格的,那老子今天就陪你好好打一場!”

“好狂妄的口氣。”駱建芬柳眉倒豎,雙刀一舞,搶先進招。

林坤不敢掉以輕心,一邊閃避,一邊思索,“要是硬拼,我肯定不是這個姓駱的對手,蝴蝶雙刀變招奇速,妙在以速取勝,所以萬不能與之纏鬥,必須保持距離,讓她發揮不出威力。”

就在這時,駱建芬手腕微抖,自下而上,一刀劈了下來,林坤不慌不忙,從容躲過。隨後,駱建芬又是一通疾刺,林坤見來勢凌厲,難以硬擋,又繼續後退。但駱建芬步步進逼,驀地已經把他逼到了牆角,再無可退之地。

駱建芬原以為不時就可以將林坤制服,未曾想,忽然林坤手底一番,接連射出三把飛刀。三把飛刀分射左右中三個方位,在這個距離上,即使駱建芬武藝高強也絕難閃避。

“啊!”駱建芬的眼中閃過驚惶。

剎那間,飛刀已經貼著她的左右肩膀和頭頂飛了過去,林坤倘若把出刀的角度再稍稍向下一點,駱建芬勢必難逃一劫。

“好!不愧是禹陵後裔,沉著冷靜,一擊必殺,有勇有謀,後生可畏啊。”冶和平站起身來,笑道:“你能洞察蝴蝶雙刀的劣勢,以弱勝強,足可見你的機智,更難能可貴的是你不爭強鬥狠,點到即止,確實頗有俠者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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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過贊了,我只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純粹是僥倖。”

駱建芬將雙刀一收,“不管怎麼說,的確是我輸了,我認。”

冶和平笑著擺了擺手,淡淡道,“既然你已經贏了,我就會履行我的諾言,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下盤棋,我們一邊對弈,一邊詳談。”

“下棋?下棋我更不行啊。”

“謙虛。”冶和平似乎並沒有要與林坤討價還價的意思,在他說話之際,駱建芬已經端著棋盤和棋簍走了過來。

“請。”冶和平比了比對面,“我虛活幾十年,擅做主張,執紅先行。”

林坤推諉不過,只好作罷,“您請。”

兩人剛一對弈,林坤本以為冶和平第一手會當頭炮,卻不想他的第一手竟是兵七進一,“仙人指路”、所謂“仙人指路”既可為馬開路,又可試探對方棋路,剛柔相濟,意向莫測。冶和平這一步十足難窺其動機,林坤不由得暗自讚歎。

“你想出其不意,老子就給你來個旁門左道,看你怎麼辦?”林坤心下已經打定主意,說道:“馬二進一,邊馬局。”

林坤心想越是冷門的落子,反而越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此時他馬二進一,如果再馬八進九,冶和平即便棋風潑辣也肯定下得不怎麼舒坦。

“炮二進二。”冶和平不動聲色,絲毫沒有被林坤詭異的走法影響,炮二進二,亦稱“巡河炮”,這一步常在讓雙馬時出現,有攔車、閃擊的作用,故而有“沿河十八打,將軍拉下馬”之說,只是冶和平剛一開局便全線出擊,倒令林坤更加摸不著頭腦。

“一兵、一炮就想置我於死地,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林坤此時雖然心中不甘,卻也不敢輕易落子,舉棋不定,唯恐一招治敗,“兵五進一。”

林坤這一手乃是一步險棋,此著鋒芒外露,旗幟鮮明,走兵無疑是進攻之意。糧草未至,兵馬先動,倘若被冶和平一招炮八平五,這位想要過河的“先鋒”就要堵槍眼了。即便如此,林坤也必須用這顆子來試探對手的套路,以某對策。

“棋逢對手是一件快事。”冶和平淡淡道,“但你這一手未免走得太過僥倖,就不怕我炮八平五?”

“我知道這瞞不過教授,但這恰恰體現了一種中國象棋中兵的精神,一種勇往直前,永不回頭的精神。”林坤堅定地回答。

“車一進一。”

“啊?”林坤還是被冶和平詭異的下法驚住,“教授不愧是教授,民間棋法有雲,三步不動車,局勢難得先。教授現在剛剛三步,兵貴神速,佩服佩服。”

林坤看著場上的情勢,也不免有點心煩意亂,此時一旦被冶和平抓住了機會,窮追不捨,就敗局已定,勝利無望。林坤舉目往窗外看了一眼,滿園翠竹在陽光下隨風搖曳著修長的身姿,竹葉窸窣作響。林坤忽然眼前一亮,“炮二進四。”

林坤心想:“反正敗局已定,要是能殺他幾顆子也好啊,不管你是要左炮封車還是雙炮過河,首先你得有炮吧,我先打你的炮,寧可捨得江山不要,也要玉石俱焚。”

冶和平輕攆手底下按住的一顆“炮”,笑道:“過河炮,有意思,有意思。”

“我下棋一向謹慎,卻從未遇見過你這種不要命的走法,你不是完全不按章法,而是出奇制勝,我也是謀篇布局,就越是不肯輕易捨棄,否則就要推倒重來。”

“其實我純粹就是一命博一命,窮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我就是那個不要命的。”林坤自嘲道。

“人越是看重的多,在意的多,就越是難以割捨,難以專注,反而顧此失彼,遭受其亂。”

“其實即便我吃了您的炮,我也已經是你俎上魚肉,只有引頸待戮的分了。”林坤笑道,“我這不過是想拉幾個墊背罷了。”

“也罷,既然如此,我就只能棄炮走車,大殺四方了。”冶和平看上去似乎有些無奈,“當年,高寵雖有萬夫不當之勇,但是他槍挑鐵滑車的時候,最終還是難逃一死,你知道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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