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將紅尾狼落的整村子都染成白色, 裡面空寂無聲,唯有積雪壓垮樹枝時發出的噼啪聲。
晦暗的光讓視野受限,但是白色之上, 那些紅色卻無比醒目。
血,到處都是血跡和血痕, 連積雪都覆蓋不住。
紅琅的腳步變得越越沉, 張大了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俞幼悠只到她劇烈的喘息聲,還有她身後巨大的狼尾逐漸狂暴擺尾打雪地上的聲音。
“紅琅!”俞幼悠低聲輕呵,讓她從崩潰中清醒過,冷靜地掃視著周圍, 提醒:“先別亂了陣腳, 這裡只有血沒有屍骨, 你的族人應該倖存躲起了!”
紅琅果然清醒過了。
她甩了甩腦袋,那對大狼耳上的雪簌簌地甩落俞幼悠的頭頂,後者默默地自己抬手擦了,沒讓紅琅發現。
紅琅沉聲:“大人跟!這附近有天然的礦洞, 們附近幾落的妖修小時候都曾那附近玩耍,他們說不定是避難到此處了!”
俞幼悠跟著紅琅一起朝著礦洞的方向跑去, 路上還不忘把見到的異獸屍體全收起。
冰原上的雪堆積得太深, 她又得不夠高, 所以大半身子都淹沒其中了。
好她身邊有紅琅, 後者化成一隻巨狼, 溫柔地叼住了俞幼悠的後衣領把她解救出, 這次乾脆也不把她丟背上了,直接叼著俞幼悠往前衝。
狼嘴之中的俞幼悠頂著風雪,已吹得腦子發僵了, 她只能苦中作樂,開始胡思亂想讓自己的腦袋保持清醒。
“等會兒是蘇老二追到這裡了,怕是積雪悶死……”
“紅琅又變成巨狼了,那麼問題了,她的衣服到底放哪兒了,為什麼沒有撐破呢……”
俞幼悠這短時間內看了好幾遍紅琅回變身了,然一直沒能發現紅琅的衣服是何飛快換好的。
不過眼不是詢問這奇葩問題的時機,所以俞幼悠選擇乖巧地閉緊了嘴巴。
就她快凍成冰雕時,紅琅終於帶著俞幼悠抵達了位於冰原上的一礦洞口。
入口處積雪掩蓋了大半,很是隱匿,唯有上面殘餘的些許新鮮血漬證明真的有人躲到了這裡。
紅琅剛把俞幼悠放地上,洞中便有兩隻腦袋頂著毛絨絨的耳朵循著聲音警覺地探出。
看清者是誰後,其中一灰狼毛的耳朵興奮地抖了抖,大聲招呼:“紅琅姐!”
紅琅變回人形飛快地迎上去,摸了摸那少年的腦袋,又是慶幸又是擔憂地問:“阿大,族他們呢?都裡面嗎?”
叫阿大的灰狼少年眼睛還是紅紅的,他低聲交代著:“了很多異獸,們發現得早所以都躲過了,但是斷後的幾位阿叔全都沒跟上,族也受了重傷,怕是……”
“別怕!”到情況後的紅琅飛快地打斷他的話,都不及解釋了,緊緊拉著俞幼悠就往礦洞裡鑽。
然就這時,隔壁的白狼少年卻厲聲質問:“紅琅!你為什麼會帶著一人類過!你不這裡有好幾落的傷員!”
人類與妖族的關係不好眾所周,若這人類趁機屠殺那些受傷的妖修,他們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當初妖族人族強大修士屠戮的歷,又不是沒說過!
紅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堅定地把俞幼悠護自己身後,只丟一句話:“,所以才帶她了。”
白狼少年還想阻止,然紅琅已帶著那人族少女飛快往前鑽了。
礦洞內沒有一絲光線,紅琅倒好,狼族的夜視能力本就數一數二,然她沒想到的是,俞幼悠居然也能這般自地行走黑暗中。
從前,紅琅定然會疑惑不已。然現,她腦中只有五字:不愧是大師。
礦洞內越越寬闊,隱約可見路上放置幾塊夜光石將礦洞照亮,再往前幾步抵達那最大的一處洞穴時,俞幼悠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得皺起了眉。
她早嗅到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後就猜測洞穴裡的妖修們傷勢慘重,卻也沒想到會慘烈成這樣。
洞穴裡分散聚集了兩三百妖修,自各落的老少男女都有,絕大分都是冰原上的走獸族,還有些許翼族,不過無一例外的是,他們身上幾乎全都有傷。
到腳步聲後,無數張絕望又驚恐的臉齊齊看向這邊。
發現者是紅琅後,其他落的人都收回了視線,不過有幾人卻警覺地看向了紅琅身後的少女,眼中全是防備。
這是人族修士。
紅琅的到讓紅尾狼落的人精神一振,她是他們整落修為最高的人,所有的族人都很信服她。
“小二和阿三呢?”紅琅匆匆地打量著自己的族人,聲音急促地詢問:“還有葉婆婆呢?還有玉姐姐呢?”
“他們都死異獸口中了,還有些人半路走散了。”
邊上響起一虛弱至極的聲音,一頭老狼已支撐不住化回了原型,枯敗的灰毛上沾滿了血,肚子上更是破了大洞,隱約可見掉落了一半的內臟。
他看著紅琅,像是終於松了一口氣:“看到你回也就能安心地迴歸雪原了。”
紅琅衝上前捂住他的肚子,眼淚啪嗒往掉:“族,您別說這話,帶了位藥師大人救您!”
眾人這才發現她身後還跟了人族少女,因為太過嬌小,以至於方才徹底紅琅的大尾巴擋住了。
紅琅仰著頭祈求的眼神看著俞幼悠,灰色的一對狼耳幾乎快全耷拉去,張口:“大人,求您……”
“你讓讓。”
俞幼悠沒多說話,從剛進礦洞的時候,她就一邊往前跑一邊默默地煉製異獸的血液了。
這些妖族都是異獸所傷,偏偏他們忙著逃命跑得匆忙,只能慶幸俞幼悠半上撿了好幾具異獸屍體,看模樣這些異鳥都是一族的,想有。
“不確定這些是不是傷他們的異獸,你先拿去餵給他們。”俞幼悠把煉製好的幾瓶異獸血遞給紅琅,提醒:“每人一滴就好,每落都分一瓶吧。”
因為煉製了太多異獸血,所以俞幼悠這會兒臉色也蒼白得可怕,不過她沒歇,是利落地摸出止血丹先塞到了傷勢最嚴重的的紅尾狼族口中。
老狼已差不多失去意識了,他眯著眼看著她,隱約地只看到一陌生身影,連是人是妖都辨不清,喃喃地問:“你是哪家的小狼崽子……”
俞幼悠頭也不抬,挽著袖子飛快地摸出珍寶閣中定製的手術工具,隨口回答:“隔壁禿狼家的。”
老狼的呼吸微弱,他說不出話,只是昏過去前的最後一刻還琢磨著一件事。
隔壁什麼時候了禿狼落?
紅尾狼族人畏懼地盯著俞幼悠手中形狀奇怪的刀和各針線,想阻止,卻又覺得不該懷疑紅琅帶回的藥師,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飛快地把族肚子上的毛全剃光了,又是一陣飛快的忙活。
俞幼悠數狼腦袋圍中間,她一邊給老狼做最後的傷口處理,一邊不冷不熱地提醒這群憂心忡忡的狼妖:“每人一滴血趕緊喝,不然待會兒得瘋狼病了。”
那邊紅琅已把異獸血分發給其他幾落的傷員了,到這話後毫不客氣地往幾圍觀的狼族修士腦袋上一拍,嚴厲:“快照大人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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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尾狼們夾著尾巴不敢反抗,雖然依然對這人族女孩充滿了懷疑,但還是每人都吞一滴異獸血。
片刻之後,他們便察覺到自己異獸弄傷的地方黑氣慢慢消退,原本越越疲乏和模糊的意識也變得逐漸清明。
這些小落都沒有藥師,以前異獸咬了只能任由全身黑氣籠罩著然後等死,就算先前沒有異獸咬傷然後治好的歷,他們也這是自己的傷開始變好了!
紅琅姐說的是真的!這小矮子是位藥師!
於是,整石洞間都洋溢著紅尾狼們興奮歡喜的嗷嗷叫。
隔壁的矮鹿(傻狍子)落盯著紅尾狼們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低聲討論。
“好像真的有?”
“反正都咬了,不吃藥就是死,早死晚死都一樣。”
最後傻狍子們一合計,默默地把那瓶煉化後的異獸血分著喝了。
過了一會兒,洞穴裡又傳出了矮鹿們嗚嗚歡叫聲。
見此情狀,原本還猶豫的雪兔雪牛等落的妖修有樣學樣,都小心翼翼地把那瓶解藥分著了,唯獨對面隱陰影裡的雪狼落一直沉默著。
為首的年輕人是雪狼落的新首領,也是方才俞幼悠和紅琅洞穴口見過的少年。
剛才紅琅把藥瓶給他,他沒接,紅琅也沒有多說,只是冷漠地把藥瓶放了雪狼落前方便離去了。
冰雪高原上,每妖修落都不算龐大,這千百年也都成了熟絡的鄰居,因為妖修跟野獸不同,也不擔心狼吃兔子之類的事情發生,所以大家都算得上是和諧相處。
不過相處久了總有矛盾,其中紅尾狼落和雪狼落之間的關係便不算太好,二者之間時常為了爭搶狩獵的領地發生爭執。
有雪狼小姑娘扯了扯少年的粗布衣襬,小聲問:“少族,們喝嗎?”
“再等等。”年輕的雪狼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懷疑,他的父親幾天前剛為了保護族人死異獸口中,尚未成年的他不得不肩負起帶領族人存活去的重任,所以無論何事都不敢掉以輕心。
“可是阿叔他們快撐不住了。”小姑娘忍著不讓眼淚掉,狼族的少女們格外堅韌,絕對不會輕易哭出。
她往後面看了看,有兩異獸傷得最重的雪狼妖修已黑氣籠罩著全身,現陷入徹底的昏迷狀態了。
“其他落的人都已好了,少族,們也……”
年輕雪狼重重地按住小姑娘的肩膀,語氣沉重;“小雪,不能輕信人族的那些藥師,你忘了嗎?先前們曾看到的那人族修士就是可怕的藥水讓異獸瞬間暴斃,若是這人族修士給的所謂解藥也是那樣的毒藥怎麼辦!”
小雪的白色尾巴緊緊地夾著,她沉默著走回到兩阿叔身旁想照顧他們。
然就這時,其中一躺地上的雪狼妖修驀地睜開變得通紅的眼,後狠狠地朝著小姑娘撲上。
就這火石電光的瞬間,石洞中修為最高的紅琅飛躍,將小雪狼抱著避開了這次襲擊。
她怒斥:“雪頌,你為什麼不給受傷的人解藥!”
現這兩重傷的雪狼妖已失去了理智,開始不分敵地攻擊石洞中的其他人了!
雪狼族的年輕族說不出話了,他咬咬牙,絕望地看著已失去了理智的族人,只能沉默地幫著紅琅去救攻擊的其他妖修。
俞幼悠飛快地奔向那群雪狼,吞一粒回靈丹,趁著靈力恢復了一絲後趕緊又煉化出半瓶異獸血。
“紅琅,把他打暈!”
到俞幼悠的指示,紅琅不加猶豫,抬起手失控的雪狼妖後頸了記乾脆利落的手刀。
後者瞬間僵直落地,俞幼悠同時奔向傷者,粗暴地掰開狼嘴,把異獸血弄去。
完事過後又是相同的流程,另外的那只雪狼妖修也遭遇了同樣的粗暴對待。
俞幼悠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不冷不熱地朝著雪狼叮囑了一句:“不想再發生這事,就趕緊給其他人喂藥。”
雪狼少年還沒得及作出反應,小雪已先一步從他手中拿過藥瓶,焦急地奔往負傷的族人之間了。
不不覺中,各落妖修看向俞幼悠的眼神中已少了懷疑和警惕,轉變成了敬畏。
他們面向俞幼悠所的位置,默默地以手按心口,微微地低垂腦袋,以示敬意。
石洞中重歸於寂靜。
俞幼悠含著回靈丹蹲紅尾狼落的角落裡,慢慢地等著靈力恢復。
等到靈力恢復了大半後,她開始繼續給紅尾狼落的人治療身上的傷口,紅琅站她身後寸步不離,每有人靠近一點就警覺地豎起了狼耳,恨不得貼身保護。
“紅琅。”
叫到名字的紅琅馬上站直身體做出反應:“大人有何吩咐!”
俞幼悠略無奈地回頭看向這只帥氣的狼女,後者這會兒的舉動真是像極了忠犬。
“這裡暫時不會有異獸打進,你們不是還有些族人走散了嗎?你不去把他們找回吧?”俞幼悠溫和地給她提了建議,還有原因她沒說,紅琅一直火熱地後面盯著,著實讓人承受不了。
紅琅環視了一圈洞穴,俞幼悠原本以為她是放心不自己的族人,結果紅琅開口卻是——
“紅尾狼令,無論是異獸還是其他不軌者犯,你們一定保護好大人!”
紅尾狼妖們沉聲應答:“是!”
臨走前,紅琅冷冷地又盯住雪狼的方向,抽出手中的大刀利落地一揮,寒聲:“妖族修士都該銘記恩情,若有恩將仇報者,必將誅其全族!”
雪狼少年臉上略有隱怒,他咬牙:“少陰陽怪氣!們雪狼才不會這麼不臉!”
後默默地看了一眼俞幼悠,低聲說:“們也何為恩情的。”
紅琅冷哼一聲不多言語,警告完其他人後才蹲,乖順地垂著腦袋。
她看向俞幼悠的神情裡全是溫和,連聲音都放得很輕,全然不似方才提著大刀威脅人的狠厲模樣。
“大人,那您等回。”
帥氣女狼保護的感覺不太爽,俞幼悠真想原地同紅琅勾勾尾巴以示友好。
可惜她這會兒尾巴還盤腰上,不方便勾尾巴。
於是俞幼悠只好抬起手,退求其次,朝著覬覦已久的那對灰色大狼耳去。
耳朵摸上的瞬間,紅琅眼中有點迷茫,不過也沒避開。
俞幼悠摸著紅琅溫熱柔軟的狼耳朵,只覺得掌心好像攏著一團暖和的雲,啊這就是毛絨絨的極致觸感嗎……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心滿意足的收回手。
“去吧,這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