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張……蟲?

小田介面說:“淳于, n-01是細菌部隊給起的名字,唐家家主叫它弩張,劍拔弩張的弩張。現在屍體裡是破繭化蟲的弩張, 比幾百種傳染病加起來還厲害, 如果讓它順水進入長江, 整條江上來來回回的遊輪貨輪、成千上萬的遊客水手怕是都要遭殃,誰知道這蟲會跳起來咬哪個人!”

淳于揚問, “居然如此嚴重?”

“嚴重!”小田點頭, “你也看到那幾個國際僱傭兵死得有多慘了,說實話我都沒敢看剛才路過的那兩具屍體, 怕看了要吐。”

唐好還在道歉:“實在沒辦法,明知如此我還是得放它們出來, 不然大家都得死!他們有那麼多人, 全帶著武器,我和田姐姐連一把槍都沒有!”

唐緲說:“你別道歉!先告訴我這蟲原先在哪兒的, 我他媽早八百年應該放它們出來!”

“在寄主肚子裡。”唐好說,“原先憑我是放不出來的,但今天寄主死了。那些蟲一共三對六隻, 幾十年前就破繭了,一直被鎮在寄主肚子裡, 就等著寄主死這一天呢。”

“寄主?”唐緲歪著頭想了片刻, 突然叫道,“啊!那蛇嗎?”

“對。”唐好說。

這大概就是佛經所講的“速報”——眼前做業,現下得報, 石井等人打死了蛇,誰料想蛇肚子裡的東西又反過來咬死了他們。

唐好說:“糟糕的是那幾個人被蟲咬了還往回跑,將四隻蟲帶進了地下河,另兩隻引到山頂大屋裡,堵著門盤旋不去,多虧我和田姐姐帶著蠱血,否則怎麼突破障礙下來找你們?蟲如果留在洞裡,早晚有一天我能把它們抓住,如果讓它們進了長江,我真會害死好多好多人!”

說話間,四人已經踏入水流,高加索大漢的屍體就在前方曲折的河道中。

淳于揚對兩個姑娘說:“前面那具死屍怕是有兩米高,你們見了別怕。”

小田說:“唉,哪還來得及害怕呢,收拾爛攤子要緊!”

淳于揚又轉向唐好:“要不你在這裡等我們,前面有一段比較蜿蜒的水路,我怕你遊不過去。”

唐好搖頭:“沒事,我水性好,在水裡比在陸上還快些。只是水會把咱們身上的蠱血沖刷掉,等下再抹點兒表舅爺的血吧,弩張成蟲不撲有蠱血的人。”

淳于揚問:“你連說兩次‘蠱血’,是指司徒湖山的血麼?”

唐好說:“對,表舅爺是唐家的人,唐家的人血裡都帶蠱——弩張蠱。”

淳于揚和唐緲俱是一震。

“弩張蟲和弩張蠱,同一種東西嗎?”唐緲問。

唐好說:“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說是,因為蠱在一定情況下會化蟲;說不是,因為蠱是蠱,蟲是蟲,母蟲雖然兇,蠱卻不太要緊,你看錶舅爺還不是活到六十多了?”

唐緲追問:“唐家人體內帶著弩張蠱,那麼你也有嘍?”

唐好說:“不,我沒有,我是說唐家血親體內都帶著叫做弩張的蠱,那蠱是遺傳的,父母傳給子女。你別忘了我是撿來的,和唐家沒有血緣關係,當然畫兒也沒有,姥姥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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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親?淳于揚微微睜大了眼睛。

唐好看了他一眼,說:“對,表舅爺就是唐家血親,所以他體內有蠱,要不是在洞頂時離離給了我們一小塑料袋他的血,我們大概剛下洞就被成蟲撲了。”

唐緲輕輕“啊”了一聲,心想難怪司徒湖山臨死之前交代一定要留著他的血,原來還有這個用途。

又想:既然那蠱是遺傳的,那麼我也有了?我爸爸、我姐姐也有?

淳于揚問:“弩張蟲如此危險,為什麼唐家人體內還帶蠱?”

唐好說:“唉,這不是沒有解藥嘛!”

“解藥呢?”淳于揚問。

“早年間落日本人手裡了。”唐好說。

“啊呀!!!”

走在前方的小田由於太匆忙,一腳從高處踏入了落差較大的小河灣,瞬間被河水沒頂。

淳于揚慌忙去救,小田咕嘟嘟嗆了兩口水後浮起,一身狼狽。還好她個子高,水面只齊平胸口,她站穩後晃了晃腦袋,把臉上的水珠抹去,喊了一聲:“哎喲不好,掉了!趕緊找!”

淳于揚問:“找什麼?”

“找一隻匣子!”小田喊。

淳于揚便猛吸一口氣扎入水中,沿著河床摸索,唐緲和唐好也沒多問,紛紛跳進河灣,幾個人臉上剛抹好的蠱血便被河水沖刷了個乾淨。

淳于揚手長,搜尋範圍大,搶先一步找到,托起匣子時發現比他想象的重,又看一眼才發現材質是錯金銀的,難怪壓手。

這匣子透著古怪,六個面都十分光滑,連個鎖眼都沒有,也不知道該怎樣開啟,大概就是所謂的機關匣了,不知小田為何帶著它。

小田已經退回了水淺處,佝僂著腰用一側肩膀靠著洞壁,手扶著小腿,面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唐緲察覺不對,湊到跟前問:“怎麼了?”

小田便鬆開手,只見她的小腿上有一道十公分長的傷口正在洶湧出血,兩側皮膚翹起,被水泡得發白。剛才那跤她摔得太突然,被水下的一塊石頭割傷,而且割得很深。

其餘兩人驚呼,同時向她靠近。

“別來,別沾到我的血!”她連忙阻止,“我這是生血,會把蟲引來的,我不能再往前去了,你們三個去吧,記住別再弄出傷口來,唐緲你也離我遠點兒!”

淳于揚和唐緲還在猶豫,唐好卻當機立斷地點了頭,顯然比起小田的傷來,儘快處理弩張蟲重要得多。

“淳于,把那匣子扔給我!”小田吩咐。

淳于揚便抬手扔過去,小田接住,用靈活的手指在匣子上一陣撥弄,甚至都沒見她用鑰匙,那原本嚴絲合縫的匣子便開了。

她雙手捧著匣子儘量往外送:“離我遠一點接,這匣子你們一定要拿好,千萬別把蓋子合上,合上了你們是打不開的!”

淳于揚去接,小田將潛水頭燈摘下來也遞給他:“剩下的事都聽唐好的,我在這裡等你們,抓緊時間!”

“知道了。”淳于揚戴上頭燈說。

小田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師侄,就這點特別好,該做事的時候從來不多問,快去!”

“師侄”這個稱呼不太入耳,淳于揚翻了個白眼,將匣子託在頭頂,一手扶著,另一只手划水向前遊去。

唐緲對小田說:“姐姐,我也去了。”

小田點頭,唐緲轉身跳入水中,由於傷手被吊在胸口實在不便,他乾脆把固定用的繩子解開,甩了甩胳膊覺得能支撐,便分出一隻手來想帶著唐好遊。

唐好不用他拉,攥緊了裝著司徒湖山血液的塑料袋,遊在他身側。

游泳時無法說話,幾分鐘後三個人停下喘息,淳于揚與唐好交換位置,和唐緲並排向前,後者由於手腕的傷勢掉隊了。

“你怎樣?”淳于揚問唐緲。

“沒事!”

“實在不行你就返回去陪小田。”

唐緲站立,抹了把臉上的水說:“別瞧不起人,你管好自己吧。”

於是又遊,三個人輪換數次,唐緲已經精疲力盡,連淳于揚也頗感吃力,倒是唐好勇往直前。十三四歲的鄉下姑娘,關鍵時刻還真能頂個大小夥子用。

唐緲正感慨著,突然聽到的唐好撲騰,原來是看到了高加索大漢漂浮著的龐大屍體。

“唐緲!!淳于哥哥快來!!”

她顯然嚇慘了,沒等答話就倉皇地往回逃。

那高加索大漢死了就像一座肉山,當然是座千瘡百孔、八花九裂的肉山。先前經過甬道裡那兩具屍體的時候還可以扭開頭不看,這一具可是橫亙眼前,不看都不行,況且這一具蛀得更早,更零碎。

唐緲連忙將她拉在身後說:“別怕,不就是個死人麼?”

唐好連連乾嘔,央求:“緲哥哥,你去吧,我……我實在不行,我眼前發黑……”

“我去。”淳于揚說,“要怎麼做?”

唐好輪流打量他們兩個,選擇了淳于揚。

她哆嗦著解開塑料袋口,掬了一小把司徒湖山的血,匆匆抹在淳于揚的面頰和手心,再從開啟的機關匣裡取出一枚蠶繭似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浸泡在那所剩不多的血液裡。還好此地的水深只齊平腰部,做這些並不吃力。

淳于揚被血擦得滿臉猙獰,問:“這是什麼?”

“蠱衣。”唐好說。

“什麼東西?”唐緲問。

“就是上一次弩張蟲破繭化蟲時留下來的繭皮。”唐好說,“淳于哥哥,我和緲哥哥要躲開些了,因為我們倆臉上的蠱血已經被水泡沒了,在蟲子眼裡我們就是兩塊肉,會把它們引到自己身體裡的。”

淳于揚說好,你們退後。

唐好囑咐:“等幾分鐘後繭子浸透了血,你就把它塞進屍體的嘴裡,姥姥說這樣可以蟲引出來。但這方法姥姥自己沒試過,只家主試過,也不知道靈不靈。”

“沒關係。”淳于揚說罷,就舉著塑料袋靠近屍體。

唐好拉著唐緲後退,與淳于揚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唐緲不敢大聲說話,輕聲問:“為什麼要將蠱衣泡血?”

唐好說:“姥姥說的。”

忽然她眼眶一紅,附耳問唐緲:“姥姥死了是麼?”

唐緲愣怔,隨後覺得愧疚:“唐好……”

唐好咬著牙說:“沒事,我早有心理準備,姥姥將匣子交給我時,就說她大約再也看不到我回來。我已經給她磕過頭,等眼下的事情解決了,咱們就一起為她戴孝行嗎?”

“嗯。”唐緲黯然點頭,又問,“那是姥姥的匣子?”

唐好說:“當然了,我就是為了這個才急急忙忙去奉節找田姐姐的。這匣子上裝著個撬不開的機關鎖,鎖鑰匙藏得好好的,卻被別人偷了。匣子本身又太牢固,姥姥和我都沒力氣砸開它,只能去找田姐姐開鎖,把裡面的蠱衣拿出來。姥姥知道她死了那蛇也活不長,蛇一死,弩張蟲就可能出來,抓蟲一定要有蠱衣。”

聽到“鑰匙”兩個字,唐緲不由得一怔,下意識道:“表舅爺偷的那把鑰匙難道就配這個匣子?”

唐好好生驚疑:“什麼?表舅爺偷的?他偷鑰匙做什麼?我還以為是那個姓周的幹的!”

“表舅爺他……”唐緲頓住,心說算了吧,姥姥和表舅爺都已經歸天,離離也重傷,黃金無從談起,一切難以挽回,還說它幹什麼呢?

“表舅爺覺得好玩。”

唐好便嘀嘀咕咕埋怨:“表舅爺真是老不正經,家裡那麼多東西不拿,偏拿這把鑰匙。這把鑰匙在香爐裡埋了三十年了,虧他翻得出來!”

說完這句,她又懊惱:“哎呀,不能背後這麼說他,他老人家臨死還惦記著救我們的命呢……”

這時淳于揚在那邊說:“唐好,蠱衣漲開了。”

唐好說:“蠱衣上帶的血越多越好,你看它是不是發漲到小孩兒拳頭那麼大了?”

淳于揚便又等了片刻,最後將雞蛋大小的蠱衣取出,問:“塞屍體嘴裡?”

“嗯!”

淳于揚看了一眼屍體,也是反胃至極,只得強忍著喉頭的不適。那屍體的嘴唇都爛沒了,牙關卻咬得死緊,一時扳不開,淳于揚便問:“為什麼要塞到嘴裡?”

唐好說:“弩張蟲有一個特性,它會自然而然地為蠱讓路,就好像父母照顧孩子似的。如果把浸透了的蠱血的蠱衣塞進屍體,裡面的蟲就會以為有新的蠱在此結繭,於是寬宏大量地把到嘴的吃食讓出來,然後離開,這樣便有機會抓住它們了。”

“怎麼抓?”

唐好從溼淋淋的挎包裡掏出了一塊生蛇肉扔給他:“這樣抓!”

淳于揚抬手接過蛇肉,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說:“如果想把蟲趕到這塊肉上的話,其實不一定要將蠱衣塞在屍體嘴裡。”

說完,他轉身將浸透了蠱血的繭子捅進了屍體眼眶中,那眼眶裡已早已沒了眼珠,只剩一個黑黢黢的深洞。淳于揚也顧不得噁心,用右手兩指抵著蠱衣硬往裡塞,一直塞到不能往下為止。

他的左手仍舉著那塊蛇肉,說時遲那時快,只覺得手心一麻,肉上已經多了幾個黑點,隨後黑點越來越多,幾乎要眼睜睜看著那塊肉要在手中蛀掉,此時聽到唐好叫:“來這裡!”

唐好不知從哪裡又掏出一隻大搪瓷茶缸,揭開茶缸蓋子,對淳于揚喊:“這裡這裡!”

唐緲等不及,搶過茶缸就朝淳于揚挪去,兩人在中途相遇,淳于揚迅速將蛇肉扔進了茶缸。

那茶缸裡裝的是半缸粗鹽。

淳于揚會意,抓住唐緲的手又舀了小半茶缸水,這才端平了說:“什麼蟲子都害怕濃氯化鈉溶液是不是?”

唐好靠近,“啪”地一聲蓋上茶缸蓋,淳于揚便捧著茶缸用力晃,想讓裡面的鹽溶解更快些。等他晃完,唐好又抓著搖了半天,唐緲要不是只剩一隻好手,估計也得湊個熱鬧。

“這方法真能行?”唐緲問。

“沒別的方法了。”唐好說,“姥姥說的。”

唐緲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唐碧映暗地裡橫行一時,什麼蟲敢不聽她的話?可她居然用這種土辦法來殺家裡的蟲,這不叫掉價還有什麼叫掉價?

“為什麼非得這樣做?解藥到底怎麼落到日本人手上的?”唐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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