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幾隻有一瓶鹽水,大半個小時就掛完了,他走出輸液室,仍然沒有發現自己的行蹤全在監控之下。

他先去往長康醫院,繞了兩圈後發現病房裡沒了警惕性不高的王北風,卻多了另外一個精悍男子(陳川),只得無奈走開。

他心裡煩悶,突然又想到工人新村的那個家,頓時後背一涼。

——他上午出來得匆忙,居然把家留給了齊北崧!

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趁他走了打砸搶一番,雖說一件衣服就值幾萬歐元的人應該看不上他們家那點破爛,但為了洩憤,肆意糟蹋總有可能吧?

糟蹋了東西不要緊,那房子可已經是別人家的了,萬一哪兒掀了塊牆皮卸了扇窗戶,說不定還得賠錢!

他急急忙忙往家中趕,開單元門時一切正常,開大門時也沒覺得有異,直到開啟房門,才看到齊北崧正躺在他的床上看電視,也不開聲音,靜悄悄的嚇死個人!

程幾嚇得一個趔趄,用親切的古早風描述:有草泥馬奔跑而過,留下漫天煙塵。

“……你……”

齊北崧說:“你看我多負責任啊,替你看門到現在。”

“你……你居然一直沒走?”

“對。”齊北崧點頭。

他撒謊,他只不過是發現程幾的小紅點從長康醫院往這個方向移動,然後提早一步趕到罷了。

順便說他非但沒幫程家看好門,上次出去還忘了鎖,幸虧這段時間內沒有小偷光顧,以及剛才是散步大媽幫他開的單元門。

“你私闖民宅是犯罪懂嗎?”程幾說,“換在能合法持|槍的國家,我就一槍崩了你。”

“上次你私闖我的包房,這次我只是替你看家,我們非但沒扯平,你還欠我一個人情。”齊北崧叼著煙,神情帶著痞氣。

“……”程幾無奈地蹲下,“齊先生你到底想怎樣?我給你道歉行嗎?對不起,對不起!”

齊北崧轉開視線,繼續漫不經心地看宮鬥劇:“道歉有什麼用?”

程幾說:“既然道歉沒用,那我手裡還有你的裸|照,總有用了吧?”

“有用!”齊北崧說,“你可以時不時拿出來欣賞一下,欣賞我的臉啊,身材啊,那兒的尺寸形狀啊,免得你晚上太寂寞。”

程幾臉都白了,因為眾所周知的緣故,他看裸|男不會雞|動,尤其對方還是齊北崧,他只會把手機摔掉。

他說:“齊先生,我承認那天晚上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違法了!但是我違法的原因是什麼呢?是因為你有加害他人的意願……”

齊北崧打斷:“我加害誰了?”

“那個酒吧服務生。”程幾說。

“哦,不提我都忘了。”齊北崧說。

程幾有些後悔給了沈子默幾百塊錢,讓他躲到窮鄉僻壤去,齊北崧這廝大概連一秒鐘都沒想起來要去追蹤他,光圍著自己磨了。

齊北崧說:“那天在公司很不順利,晚上我心情不好,多喝了點兒酒,自控力就降低了,平常我不那樣。”

程幾心想:你這是在解釋嗎?和我解釋什麼,有本事對受害人解釋去!

“我有錯,齊先生你也有錯,我們各退一步吧。”他懇切地表示。

“退?”齊北崧說,“我不退。”

“不退也行,請你不要躺在我的床上抽菸還有剝松子好嗎?”程幾問。

“我找不到菸缸。”齊北崧說,“這松子有點哈喇味兒,買多久了?”

程幾找了只一次性紙杯,遞到齊大少爺的鼻子底下。

齊北崧也不客氣,接過來就當小垃圾桶用,程幾把房間窗戶開啟,散去滿屋子的煙味,仇敵共處一室,相距不到兩米,這一刻居然頗為平靜。

程幾不討厭齊北崧,只是拿他沒辦法,那感覺就像惹到一隻凶神惡煞的大狗,它追著你咬,你避之不及但不會打心底裡厭惡,因為那是它的本能反應。

再說程小爺胸襟廣闊,連把他害死了的人都不討厭,憑什麼去討厭一個激情燃燒的霸總,等他自己燒完不就行了嘛!

忽然齊北崧關了電視,把面前的東西一收,脫掉外套說:“來吧!”

“幹什麼?”

按一般套路應該回答“幹|你啊”,但齊少說的是“幹架啊”。

他表示:“姓程的,我恨你並不是你那天打扮得奇形怪狀來嚇人,也不是你突然闖進來放走了那名服務生,而是你說我不行!”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不行了?”

“別賴啊,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你說我練得很好,就是不能打!”

“你是不太能……”

齊北崧在床上站直了,由於他個子高而老房子層高低,腦袋幾乎撞到天花板的燈。

“所以我要再次驗證一下,我到底能不能打,到底行不行!”

程幾驚訝地問:“在我家打?”

“打壞什麼,我按十倍或者一百倍價格賠你。”

“但是這裡放不開手腳啊!”

“雷境說你是軍警格鬥的出手。”齊北崧說,“所以是誰教你的?”

程幾說:“沒人教我,看電視學的。”

齊北崧嘿嘿一笑,說:“是嗎?弄得我也想學了。來啊,再打一場!不管輸贏都算我的,反正你也跑不了,我的人就在附近守著呢!”

“……”

程幾突然不想跑了,他脫掉外套,活動脖子、肩膀和手腕,打算一了百了。

“齊先生,既然你想學,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要義,當然也是電視上看到的。”他說。

“什麼?”

“儘量一招制敵。”程幾緩聲說,“因為沒有那麼多機會。”

他說著就跳上了床,一腳飛踢齊北崧的襠|部,卻沒有真踢,等齊北崧下意識彎腰護住要害部位時,他擊打了他的太陽穴。

這一拳並不重,程幾也沒用拳尖只是平擊,齊北崧沒受到實質性傷害,但因為冬季的床上比較軟乎,他失去平衡後摔倒,並且滾落在地。

程幾站在床上,居高臨下說:“這後面還有幾個連招,但是我不用了,殺傷力比較大。”

齊北崧狼狽地爬起來,不滿地喊:“這不算!你怎麼老打別人的臉?!”

“你也可以打我的臉。”程幾說。

“不許打臉!!”

“好吧。”

齊北崧反身上|床:“再來!”

這次他先動,右直拳揮向程幾的頭部!

後者用左手格擋,另一只手插過他的肩膀上方,從後側夾住他的頸部!

“!!”

程幾身體突然轉向,髖關節貼住他,膝蓋屈曲向下彎腰,腿上一用力,他便從程幾的肩側摔了過去。

——而且還沒能摔在床上,直接掉到了床下,並且撞上了床頭櫃,他的腿太長了,腳下這張寬度只有一米五的小床容納不下他。

身形交錯中,程幾的短髮擦過他的面頰,分明有些扎,他卻不知為何覺得心頭一熱,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在小樹林中,對方從身後貼著他時,因為發燒而同樣熱乎乎的氣息。

程幾有一種少年氣,很難形容,或許是氣味或許是感覺,總之清爽明快,像是雨後的青翠竹林,竹露打落林間花。

毋庸置疑,他很好聞,他是乾乾淨淨地站在你跟前,並且似乎會一直這樣乾淨下去。

程幾見齊北崧躺著不起來,便蹲下問:“怎麼?”

他還沒開始鍛鍊增肌,身高體重都差齊北崧一截,剛才那一下完全是巧勁。說實在的也挺吃力,你用巧勁兒摔三袋大米試試?

他說:“如果在實戰中你這樣被摔出去,還不抓緊起來的話,說不定就要捱上一刀,或者被捶得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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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北崧說:“實戰?”

程幾說:“電視上看到的,你喜歡看武打片嗎?”

齊北崧點頭:“你可真是個小天才,光靠看電視就能打實戰啦!”

他脫掉了高領羊絨衫,裡面不是秋衣,而是一件黑色的緊身t恤,這傢伙火力旺,大冬天穿得也不多。他扔開衣服,在只有五六度的室溫中光著小臂,惱火地說:“再來!”

程幾說:“不能再來了,再來我的床都要塌了!”

“塌了我就到歐洲去定製一張奢侈品牌兩米乘兩米全包圍小牛皮床送你!再來!”

程幾想:兩米乘兩米……這尺寸我房間倒是勉強能放下,但也只剩一張床了。

“再來!再來!”齊北崧催促。

程幾便不等他站穩,忽然彎腰抱住了他的左腿!

“?!”

程幾左腿伸入他兩腿之間抵住,飛快轉體,用整個身子轉向的力量去別他的支撐腿右腿。

齊北崧失去平衡往後跌坐,程幾並不放手,順勢壓住他右腿,緊抱住他的左腿往上猛扛了一下,扛得聽到齊北崧關節“咔噠”一聲。

“……!!”

程幾撒手,齊北崧捂著劇痛的腹|股|溝又摔下了床,他剛才慘被強行開|胯,腿|間的韌帶劇痛不已,感覺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他明白如果硬碰硬比力氣,這小子只有被他壓的份兒,但人家太清楚什麼時候該爆發,以及爆發力應該衝著哪個角度哪個部位,如果不是曾經打過成百上千次,出手哪會這樣乾脆清晰!

齊北崧倒地,因為要面子而咬牙不肯漏出一絲聲音,連翻來滾去都不肯,就是死撐!

程幾總結剛才那一局:“你太硬了,如果換我的話,那樣子不會疼的。”

足足過了一分多鍾齊北崧才緩過勁兒,聽他這麼一說,就無論如何也得佔嘴上便宜:“是啊!我特別硬!你要不要試試我有多硬?他媽的爽死你!”

他沒撒謊,他真ying了,從聞到程幾身上的味道開始,剛才被抱住腿的一瞬間簡直是兵荒馬亂!

但是不應該啊!

他對著一個漂亮但絲毫不解風情的直男,一個打他打得正開心的人,一個從內心來講談不上喜歡的傢伙,居然就這麼ying了,簡直毫無道理。

齊北崧在床上時的確只喜歡男人,但他不是種馬,不是見個男人就那啥,否則他周圍幾乎全是男人,他每天還用幹其他事兒麼?光升旗降旗了!

所以他相當惶惑,趕緊把反應忍下去,覺得自家老二真是不要臉,想一出是一出,還好他要臉!

程幾平白無故被佔了便宜,哭笑不得,只得大人有大量,不往心裡去。

“跟你說了不能在房間裡尤其是床上打,你個子高,空間小的地方對你不利。”

齊北崧偏要挽尊:“我喜歡!我第一次跟人上|床不為z愛,而是為了這個,刺激!”

“……”程幾臉又灰了,心想你他媽刺激了,我的人生希望都被你掐滅了,我第一次跟人上|床,居然是為了這個!

終於齊北崧站起身,程幾以為他還要打,便作了個格鬥準備姿勢,沒想到對方神秘兮兮地說:“我察覺你一個弱點。”

程幾愣怔。

“你怎麼不絞我了?”齊北崧說,“你好像都是站著在跟我打,上次地面技巧呢?是發揮的空間不夠,還是身上哪裡疼不能碰?”

齊北崧可真不笨,他發現程幾刻意護著左|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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