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四和大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見六指指著那些人道:“我想幹他們那種活兒!”

劉四這才感覺到,這小子說得是真的。

他馬上勸道:“兄弟,你不懂,那是建築這個行業中,最危險的一種了,就咱這小城裡,年年都有出事的,小了說斷胳膊斷腿的,大了說那可是一條命啊,你放心裡想想行,可千萬不能去幹呀!”

六指轉回眼神,肯定地道:“在江北,我就聽鬍子叔說過,這是建築行業中,最掙錢的工種了,能頂兩個成手瓦工呢!一天下來,小二百元呢?”

劉四不屑地道:“兄弟,我的好兄弟,那不叫掙錢,那叫掙命啊,聽哥哥一聲勸,就此打住,你只要當上保安隊長,一個月就能掙到三千五,年底還有獎金,過節還有福利,多好啊,再要想來錢,帶著你手下的人,像哥前幾天似的撈撈偏門!這錢掙得叫一個舒心輕省。”

說到這兒,他一指窗外那懸在半空的人道:“就那活兒,一離地,半條命就交給了老天爺,想想我這後脖子就發涼。”

這時,緩過神來的大頭,也極力反對道:“老大,你咋想的,表哥待咱們多好啊,再說咱這活兒多輕省啊!我知道你家條件差,如果老大你真缺錢,我每月再給你一千,不,二千!這總可以了吧,你可千萬別去幹那要命的活兒!”

大頭說得真摯而又感人,六指就要動搖了,但他一想到爹孃和小貓,還有受氣包和秦叔,軟下來的心,馬上又堅硬了起來。

他對劉四和大頭堅定地道:“你們誰也別勸了,我來江南,就是為了掙錢的,所以啥活兒掙錢,我就幹啥活兒!”

劉四一看六指這態度,知道是遇上了一個犟種,他搓著手,沒了去語。

大頭更是理解不了,眼瞧著在表哥這兒已經闖出一片天地了,這位出力最多的老大,卻要蔫退了!他想破了大頭,也不知是什麼原由。

其實六指決意從這兒離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對這份工作有成見,前幾天壩下那件事,讓他心裡覺得不痛快,雖然也掙了錢了,但他被人當了一回槍。

還有今天這事兒,如果他當了這保安隊長,那以後,保不齊每天都要面對像菜農這樣的社會底層。他們已經被苦難的生活壓榨得骨瘦如柴了,他真不想自己再去湊這熱鬧,與其自己不開心去幹這份差事,莫不如現在就急流勇退,這樣既不傷人,還彼此留著臉面,日後也好相處。

他這些曲折幽深的想法,對面這二位如何能猜透搞清啊!

見六指去意已決,劉四率先道:“那好老弟,人各有志,我也不強求,不過哥把話兒放到這兒,如果你幹那活兒,覺得不如意,隨時回來當你這保安隊長!”這也叫仁至義盡了!

六指點頭道:“劉哥的心意,我心領了,還有件事兒,我這初到江南,人生地不熟的,你人脈廣,一定能認識幹那活計的人,給我搭個線兒吧!”

劉四拍著胸脯保證道:“這沒說的,包在你哥我身上了!”

這時大頭也插言道:“表哥,還讓我哥們住在保安宿舍吧,他江南真沒地兒去!”

劉四再次承諾道:“可以,飯也和你們一道吃,這點權力你表哥還是有的!”其實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是:這小子指不定哪天堅持不住了,還要吃這回頭草呢。

得知還能早晚和六指在一起,大頭也就不那麼痛苦了。

這件大事兒,就在這三言兩語中敲定了。

正午的太陽,愛憐地俯視著懸掛在半空中的六指,幾天來,它一直陪伴著這個勤勞的大男孩,從早晨自己向這個世界投出第一縷目光,到黃昏自己從這個世界收回最後一縷目光。

感覺中,他們彷彿成了一對兒很好很好的朋友,不離不棄,相伴相依。

六指從拴在左邊腰際的塗料桶內沾了沾灰漿,左手抓著掛繩,雙腳?住牆壁,右手的刷子快速地從左向右,再從右向左,來來回回地沿著土灰色的牆壁滑動著……

刷鋒過處,土灰色的牆壁被乳白色塗料所覆蓋,直到刷毛中的漿液耗盡,六指再返去腰邊的塗料桶內沾滿,幾天來他一直機械的重複著這些動作,從早到晚,從六樓到一樓。

這活兒險是險了點,可是沒有掄大錘累,再者還可以看周遭的風景呢,幹上這活兒後,六指才明白了什麼叫站得高,望得遠。

這話太有深意了,今天晚上一定得給大頭講講。

想起大頭,六指就想笑,自打他當上了這個保安大隊長,那是有了質的改變,都不穿家裡帶來的衣服了,每天大蓋帽加上藍黑制服,早起帶著保安們出操,跑步,幹得那叫一個心盛。

還有一件更有意思的事兒,有一天劉四要開車去江北辦事,大頭死活要讓他帶上自己。

到了江北之後,他家都沒回,卻執意讓劉四拉著他在濱江中學的操場上,足足兜了三圈兒,而且當時正是課間休息,他是出盡了風頭。

事後當他向六指學這事的時候,六指給他的評價是:小人乍富,窮人得了狗頭金。並逗他道:“你怎麼沒到程大巴掌的辦公室遊歷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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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很認真地道:“計劃中是有這一項的,不過表哥說時間不夠用了!沒去成!”

六指還問他:“沒去咱班走一遭,那你可是錦衣夜行了!”

大頭失望地道:“別人見我都躲遠遠的,只和四眼聊了一小會兒!”

六指想著這些往事,揮刷將幾處塗抹不均勻的地方補了補漿,滿意地笑了,抬手松了松掛繩,身子向下降了將近一米,騰出右手來擦擦額頭上冒出的熱汗,又舔了舔乾裂出血的嘴唇。

因為要吊在空中,來的第一天,瘦小枯乾的同行孫六,就告訴他要少喝水,上廁所不方便,幾天來,六指一直是等收工後才敢牛飲一番的。

六指又伸手抻了抻後衣領,因為出汗,內衣和後背已經粘在一起了,汗浸浸的,特難受,提提衣領,讓肉皮和衣服之間產生出一些空隙,有空氣能流通一下,舒服多了。

六指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冬日,心裡說:大哥,你也太熱情了,不過一會兒咱倆就要分開一陣了,你要到樓的另一面去了。我也得快點點幹活兒了,這才到第三層樓,唉,下午二點以前是吃不上午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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