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竹,是個孤兒,從小跟著十四叔相依為命,生活在江西南部一個與世隔絕的山村裡。

十四叔年輕的時候出去闖蕩過,學了不少的本事,山村裡誰家有個頭疼腦熱,或者是有什麼搞不清弄不明的奇怪事情,都會請他去掌掌眼,保管都能起到作用。

村子後面的山叫狐兒嶺,關於那座山的詭異故事,村口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誰都能說上一籮筐,專門迷惑山裡人的狐狸精,比老虎還要厲害的野豬王,成了精的黃鼠狼,甚至是還有倀鬼,都是能讓人後脊樑發涼的傳說。

最有名的是山中有一座山神廟,專門**著這些妖**怪的,可是這麼多年過去,誰也不曾見過那座廟,倒是進山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慢慢的狐兒嶺,就變成了一個禁地,沒有人敢進山。

可凡事都有例外,這麼多年進入狐兒嶺,還活著出來的人不多,十四叔就是其中一個。

聽村裡的人說,十四叔年輕的時候出去闖蕩過,剛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就進了一次狐兒嶺,十多天都沒有回來,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死在了山裡的時候,卻被人發現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山腳下的墳地裡。

吊著一口氣沒斷的十四叔被救回來,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個月,才活了過來。

他在山裡遭遇了什麼,沒有任何知道,他也從來沒有吐露過半個字,就連對我也從來沒有提起過。

有時候我無意中問起來,他就會摸著我腦袋說,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再告訴你。

他就用這句話搪塞了我十幾年,後來我也就慢慢的忘了,沒有再問過。

如果那年夏天,那個人沒有出現,也許我的人生完全不一樣。

在我十三歲那年夏天,家裡來的一個渾身包裹著黑色風衣,身上散發著一股惡臭的男人,他站在堂屋裡,讓十四叔救他。

我發現他裸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竟然長滿了膿包,十分的噁心,難怪這麼臭。

就在我詫異的時候,男人說出了他的請求,他求十四叔帶他進狐兒嶺。

這麼多年,狐兒嶺的兇名赫赫,雖然附近的村民已經刻意的避開這裡,可是每過一段時間,總是會聽到哪個村子的人進了山,再也沒有出來。

十四叔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了,他說自己還沒有活夠,不想去送死。

男人沉默了幾秒鐘,忽然扭頭看著我,對十四叔說了一句話,"你救我,我救他!"

十四叔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男人,那猙獰的表情,我從來沒有見過,煞氣鼎鼎。

男人毫不退宿的與他爭鋒相對,目光十分的平靜。

二人對視了好幾分鍾,最終還是十四叔妥協了,之後他隨便交代了我幾句,就領著那個渾身冒著惡臭的男人進山了。

一個月,整整一個月,就在連我都在猜測十四叔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測的時候,十四叔回來了。

那天晚上半夜,我已經睡下了,忽然聽到急促的拍門聲,開門後,發現十四叔倒在門外,意識已經不清楚,渾身是血,更為恐怖的是他的左手,竟然齊肩而斷!

想起來都覺得恐怖,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樣恐怖的傷勢,十四叔硬是扛了下來,但是他卻永遠的失去了左臂,性情變得沉悶,陰鬱。

他經常不吃不喝的坐在門檻上,望著狐兒嶺的位置,一個人發呆,誰來勸也沒有用。

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擔心日漸乾枯的十四叔會撐不住,那我的天就塌了。

對於自小就沒有見過父母的我來說,十四叔就是我的父母,沒有他,我早就餓死了。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段時間,直到狐兒嶺上的竹子開了花,一眼望去都是白色的竹花,非常的奇怪。

我在村裡住了十幾年,從來沒有見過竹子開花,這是頭一回。

十四叔忽然間恢復了正常,那天一大早他再次進山了,回來的時候,揹著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包裹。

這一次,他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晚上的時候,他讓我陪著喝了很多的酒。

十四叔這個人很奇怪,從來沒有對我有過多的管束,甚至有的時候我和人打架了,他只會問我有沒有打贏,而後才是問我有沒有理虧。

十三歲第一次喝酒,我才喝了幾口就暈乎乎的,十四叔喝了很多,也說了很多,大部分我都不記得了,有一句我記得很清楚,因為他一直在重複。

"竹子,哪天這片竹海再次開花了,你一定要回來,去狐兒嶺看看。"

我不明白十四叔為什麼要我進狐兒嶺,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知道這竹海還會開花,因為我已經喝醉了。

我睡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才醒來,找了一圈,發現十四叔不辭而別,留給了我一個木匣子,裡面有一筆錢足夠我生活幾年的,出此之外還有一本線裝的老書。

翻開之後才發現,這竟然是本賬簿,但是上面記得帳,讓我很奇怪。

庚申年賒刀於龍潭縣楊氏季科,待石龍淚目,收取一錢七釐;

壬辰年賒刀於北邙劉氏季,待星垂北邙地龍動,收取二兩一錢;

乙酉年賒刀於陽羨周氏處,待壺中花開,收取一兩五錢;

乙亥年賒刀於鄱陽王氏竹,待竹海花開,收取七錢一釐...

整個賬本的記賬方式非常的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而且這些記錄之間的間隔很不均勻,有的一頁上記錄了好幾條,有的只有一兩條,甚至有空白的,很奇怪。

我看的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翻找間,從書頁中掉落了一張紙,是十四叔留給我的,只有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竹子,記住十四叔昨晚的話。

我晃了晃還有些暈乎的腦袋,昨天十四叔說了很多,到底是要我記住哪句話呢?

我想了半天,也許是要我在竹海開花的時候回來,那句話吧。

六年後,我帶著十四叔留下來的木匣子,去了縣城,經過四年的拼鬥,終於在一條偏僻的小巷子裡擁有了自己的一家出租書的鋪子。

因為那本賬簿的原因,我查了很多的資料,雖然沒有將上面的東西完全弄清楚,好歹也弄懂七七八八。

根據我的推斷,賬簿上記載時間的方法,是採用的**古代的天干地支紀年,讓我詫異的是賬本上記載的時間跨度竟然有千年之久,這讓我非常的驚奇。

這賬簿雖然看起來已經很舊了,可如果說有千年的歷史,恐怕早就爛成灰了。

十四叔留下的話,又讓我不可能拿出去給人鑑定,這就成了一個解不開的謎,只有在找到十四叔之後,才能得到答案。

但是最讓我感到不安的是上面有一條,竟然可能和我有關係。

乙亥年賒刀於鄱陽王氏竹,待竹海花開,收取七錢一釐!

我要是沒有計算錯誤的話,乙亥年最近的是1995年,那正是我出生的年份,而且老廟村就是在鄱陽,更要命的是名字和我的一模一樣!

剛發現這個秘密的時候,我震驚的好幾天沒緩過神來,那年我才剛出生,怎麼就會買了一把刀,而且還是賒欠的!

我記得十四叔說過,那年冬天,他半夜回家發現門環上掛著一個竹籃,裡面放著一個凍的渾身發青的孩子,他看我實在是可憐,就收養了我。

後來更是費盡心力的把我養大,雖然是散養,不過我卻覺得比別人都要好的多。

而且當年他帶那個男人進山,也是因為那個人說救了他,就相當於救了我,十四叔才會冒著危險進狐兒嶺的,最後付出一條手臂位代價,那個男人也不知道後來結局如何,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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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發誓,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找到十四叔,告訴他以前的小竹筍長大了,我現在已經是一顆堅韌挺拔的茂竹,可以幫他遮風擋雨了。

這些年我費盡心思的賺錢,就是為了在找到十四叔的時候,可以讓他的餘生無憂。

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依然沒有任何關於十四叔的訊息。

當年離開村子的時候,我將地址留給了更爺,他和十四叔以前經常一起喝酒,要是有十四叔的訊息,肯定會通知我的。

可是十年過去了,十四叔就像是從人間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的訊息傳來,當年他身受重傷,不辭而別,不知道這些年他去了哪裡,過的好不好?

有時候,我也會在想,十四叔是否還活在世上?

一想到這裡,我就非常的痛恨當年那個找上門的黑衣男子,如果不是他硬逼著十四叔上山,十四叔怎麼會丟掉一隻手臂!

雖然沒有十四叔的訊息,但是我堅信他一定還活著,一個能三番五次進入狐兒嶺,並且活下來的男人,怎麼可能隨便死去!

這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樣,吃過午飯之後,將躺椅搬到書架旁邊,吹著頭頂上吊扇吱嘎嘎轉動帶起的風,正準備小憩一會兒,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竹子嘛,狐兒嶺的竹子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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