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死血戰

「這麼多!一條船上最少有一百五十人﹐五條船加上大約有八百人﹐而我們只有一百多一點﹐一個打八個。」

戈林做了幾個深呼吸﹐讓驚顫的心神平復下來﹐喃喃自語道﹕「如果八少在這裡就好了﹐憑他一個人的能力也許就能把五條船都掀翻。」

水驀苦笑了一聲﹐現在不能寄望無謂的幻想﹐必須腳踏實地迎戰﹐回頭看了一眼基地﹐忽然拉著科爾吩咐道﹕「把所有的馬匹都送到山林裡去﹐我把悠悠也送到林子裡。」

科爾知道他要留後路﹐叫了幾個人直奔馬廄﹐把四十幾匹馬都放了出來﹐帶到龍牙半島南部的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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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驀快步跑入琴悠悠的屋子﹐一把抱起了連走路都無力的琴悠悠。

琴悠悠瞪大眼睛驚愕地看著水驀﹐問道﹕「木頭外面好吵啊!出甚麼事了嗎﹖」

水驀柔聲安撫道﹕「沒事﹐我們能應付﹐這裡不太安全﹐妳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琴悠悠溫順地像只小貓﹐微笑著點點頭﹐乖乖地倦縮在水驀懷裡一動不動﹐相信水驀永遠不會騙她﹐他說能應付就一定應付。

水驀心中暗暗嘆息﹐這個丫頭實在惹人疼愛﹐下定決心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要守護她的安全。

然而情況遠比他想象的更糟﹐剛剛踏出屋子﹐科爾就氣急敗壞地趕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不好了﹐陸上也有大部隊來襲﹐數目與海上差不多﹐估計也有七八百人﹐而且……而且他們還騎著一種獨角獸﹐速度極快﹐我們的馬匹被驚散了﹐只帶回來了十幾匹。」

水驀驚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一切果然不出所料﹐敵人果然要圍殲流水宅和甲府的弟子﹐這次水陸兩面夾擊﹐動用了超過一千五百人。

「敵人人數太多﹐我看基地守不住了﹐你帶著悠悠小姐上馬先撤﹐我們幫你斷後。」

水驀知道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必須將琴悠悠帶離戰場﹐否則九泉之下也沒有面目去見琴伯﹐然而扔下同伴逃走也不是他能接受的行為﹐閉上眼睛沉默了三秒﹐沉吟地道﹕「敵人來勢兇兇﹐鋒芒極盛﹐不要浪費時間和力量了﹐必須儘量逃走﹐不過陸上被敵人封鎖了﹐想衝出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嗯――逃快去告訴所有人﹐全力攻擊其中一艘快船﹐拼了命也要奪下一條船﹐然後一起登船出海﹐避開陸上的敵人。」

科爾眼睛大亮﹐讚歎道﹕「好主意﹐只對付海上的敵人我們還是有勝算的﹐戈林﹐哈撒兒﹐你們護著水驀﹐我去碼頭。」

「走!都去碼頭﹐物資保不住了﹐全都放棄吧!」

科爾明白這是壯士斷臂的時候﹐頭也不回地高速奔向碼頭。

水驀抱著琴悠悠跳上了馬背﹐準備奔向碼頭﹐忽然感覺到身後傳來戰鼓般響亮的蹄聲﹐聲勢震天﹐似有千軍萬馬從遠方奔來﹐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頓時驚得呆若木雞。

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片巨大的白影﹐彷彿一道白色的巨牆正往營地推來﹐而且移動的速度很多﹐很快就從一片模糊的影像變成了實體﹐當他看清楚白影的實態時﹐立時驚得呆若木雞。

「啊!那是甚麼﹖是大象還是犀牛﹖速度好快啊!」戈林也算是見慣了世面﹐但面對龐大怪異的獨角獸騎兵部隊﹐腦子裡只剩下一片亂麻﹐反應力和控制力都已喪失﹐只有條件反射般的舉動。

不但是人﹐就連駿馬也被驚嚇了﹐發出了長長的嘶鳴﹐迴盪在殺氣騰騰的空間。

水驀看得臉色慘白﹐面前是一頭頭巨大威武的獨角奇獸﹐高約兩米﹐身形似鹿﹐頭大如犀﹐額前有一支巨大的角﹐四肢粗狀﹐跑得來風馳電掣一般﹐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心中的震驚﹐當獨角奇獸背上的人影也顯露之際﹐終於明白對方想要幹甚麼。

「天啊!這是甚麼怪物!」哈撒兒左右晃著大腦袋﹐眼睛直直地盯著獨角奇獸。

「感覺就像是回到了遠古的冷兵器時代﹐真是不可思議。」

水驀深深地吸了溼潤的空氣﹐硬生生把燥動的情緒壓抑下去﹐牙齒緊咬著下唇﹐用輕微痛楚逼使自己保持冷靜與清醒﹐思緒飛快轉動﹐思索著如何應付眼前巨大的危機。

「那是騎兵﹐獨角獸騎兵部隊﹐想辦法阻止他們的衝鋒﹐快!不然碼頭的戰線會立即崩潰!」

哈撒兒和戈林對視了一眼﹐突然朝獨角奇獸方陣衝了過去。

在巨大的觸角奇獸面前﹐兩人顯得是那樣的渺小﹐然而在水驀眼中﹐他們的形象卻是那樣的高大﹐面對聞所未聞的騎兵部隊﹐他們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命﹐毅然衝鋒﹐高尚的品性在這一瞬張顯無遺。

水驀眼噙熱淚﹐撥轉馬頭朝碼頭高速奔去﹐邊跑邊高聲吼道﹕「大地圖騰師們﹐去南面阻擊他們的騎兵﹐快!」

發自肺腑的高昂聲音傳遍整個戰場﹐茫然混戰中的流水宅弟子們不約而同回頭望了一眼﹐就在這一刻﹐混亂的神經突然清醒了﹐都意識到自己正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如果不能保持冷靜﹐只有死路一條。

一群圖騰師突然轉身﹐一聲不吭地奔向那支令他們深深感到恐懼的騎兵部隊﹐然而對於生存的渴望使他們忘記了恐懼﹐湧起了無盡的鬥志。

大地一次又一次被震顫了﹐一個個流沙潭浮現在地面上﹐空中開始瀰漫著濃霧﹐獨角騎兵的前鋒很快就這一層又一層攻勢延緩速度。

怒吼聲﹐吶喊聲﹐慘叫聲﹐充斥著整個天空﹐火光水箭漫天飛舞﹐天上電閃電鳴﹐地上地動山搖﹐兩方殺得天昏地暗。

碼頭上﹐科爾帶著十幾名甲府弟子組成了敢死隊﹐紅著眼睛撲向最靠近碼頭的一艘單帆快船﹐這十幾個人就像一把銳利尖刀﹐狠狠地撕開了碼頭上黑壓壓的敵人群落。

血雨腥風﹐無情的戰爭流下了血了足跡﹐也為戰鬥中的每個人添上了一筆紅色的印記。

科爾甩著頭金髮率先攻打船頭﹐彷彿一頭被激怒獅王﹐用他的咆哮和利爪撕開一個又一個敵人的胸膛﹐第一個跳上船頭﹐堅信如鐵的身體替同伴擋住了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臉上身上被火箭和閃電打得一片焦黑。

「快!把人都趕下船!」

十幾名甲府弟子冒著火雨電花拼死攻擊留守船上的對上﹐一個個像瘋子一樣﹐見人就打﹐拼著身體受傷也要把敵人打下海﹐面對這一群如狼似虎的對手﹐船上的人只能退避。

「他們要奪船﹐把船搶回來!」人群傳來尖銳的叫聲。

水驀抱著琴悠悠坐在馬上﹐馬已經退到了碼頭的邊緣﹐身前是一群披血奮戰的流水宅弟子﹐拼命地阻擋敵人的攻勢力。

「木頭﹐我們也動手吧!」琴悠悠吃力地抬起手臂﹐最終還是垂下了。

「不行﹐妳的病絕不能動手。」

「可是――」琴悠悠無力地望向戰場﹐眼前鬼泣神驚的一幕幕戰鬥場面不斷震撼著她的心靈﹐眼神充滿了渴望﹐渴望自己能立即康復﹐與這些素不相識的戰友們並肩作戰。

水驀此刻的失落不是言語所以描述的﹐面對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決戰﹐自己卻只能站在一邊觀望﹐美其名是為了保護琴悠悠﹐其實與逃兵沒甚麼區別﹐心裡滿不是滋味。

一道冰箭突然從水下射來﹐重重地擊在他的背部﹐身子一連晃了幾晃﹐憑著空圖騰的力量﹐水驀才穩定身子﹐回頭看一看﹐碼頭下方的水面浮著一名男子﹐正用狠辣的目光看著自己﹐手上凝結著一支新的冰箭。

水驀本就憋了一肚怨氣﹐被人在這麼近的距離偷襲﹐怒火頓時湧上腦門﹐左手一抬﹐一支竹製的小弩箭飛快射向男子的面門。

男子見他一直沒有參與戰鬥﹐以為他不是圖騰師﹐根本沒有料到他會用這種原古時代就出現的武器﹐而震天的喊殺聲又掩去了弓弦的響聲﹐眼還沒眨就被弩箭射中了眉心﹐大睜著眼睛倒在海里﹐鮮血染紅了海面。

「雖然我的空圖騰沒有大成﹐可也不是好欺負的!」水驀冷冷地看著水上的屍體﹐又抽出一支竹箭裝在小弩上﹐臉上還有憤憤之色。

「木頭﹐好棒啊!」琴悠悠用甜美溫柔的笑容安撫著水驀憤怒的心情。

水驀勉強笑了笑﹐又把目光移回戰場中心﹐不大的碼頭已經變成血與火的死域﹐圖騰技的決戰遠比白刃戰或是鎗戰更加眩目﹐各色光芒在不大的空間閃爍不斷﹐美麗不輸於任何煙火晚會﹐然而絢麗之中往往帶著血的流逝﹐甚至是生命的流逝。

也許流水宅的弟子應該被指責﹐他們太自信太驕傲﹐忘記了危險的存在﹐忘記了巡視監察的重要﹐以至於被騎兵攻入都不知道﹐迫使整個基地沒有足夠的時間做好準備﹐但此刻誰也不能指責他們﹐因為每一個人都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氣﹐目光所到之處﹐不是焦黑的面孔﹐就是披血的身影﹐憑藉著亡命之徒般的勇氣與鬥志﹐他們一直支撐到現在﹐若大的碼頭依然牢牢在控制他們的手上﹐寸土不讓。

眺望遠一點的地方﹐那裡的戰鬥場面更加震撼﹐以戈林哈撒兒為首的阻擊隊向龐大的騎兵方隊發動了最猛裂的攻擊。

十三對八百﹐何等懸疏的戰力對比!單憑這份膽識就足以讓敵人敬重。

然而令人無法置信的﹐就是這十三人在基地南面的空地上建起了一條奇妙的防線﹐居然真的擾亂了獨角獸騎兵的攻擊﹐厚厚的白霧像是巨牆堵在空中﹐地上是一個又一個陷井、流沙坑、蟲洞、石刺﹐密密麻麻﹐看著就讓人怕發毛。大地圖騰不斷顫動著地面﹐草圖騰伸出枝葉蔓藤﹐擾騷著巨大的獨角奇獸。

獨角巨獸的衝擊力驚人﹐然而牠們畢竟是野獸﹐被一群群飛蟲擾得心神不寧﹐不斷發出低沉的咆哮﹐腳步也放緩了﹐甚至在原地打轉。相比起海上的攻擊﹐獨角奇獸的駕馭者們圖騰力量稍弱﹐當衝擊力被削弱之後﹐他們能做的就是憑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發起猛攻。

面對圍攏的人牆﹐戈林等十三人絲毫不懼﹐憑藉各處木屋做為掩護﹐不斷改變攻擊方向﹐讓對手無法做出預判﹐只是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少了﹐幾番交戰之後﹐大部份都受了傷。

都是英雄啊!

水驀感到全身熱血沸騰﹐骨子裡僅有的那麼一點武士氣質也被渲染到了極點﹐如果此時給他一把長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衝入戰陣。

他很清楚自己的優點在於冷穩和沉穩﹐當同伴殺得昏頭轉向不知方寸的時候﹐他必須挺身而出﹐指揮這只數目有限的軍隊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左側﹐小心十幾個火圖騰師的連手攻擊﹐水圖騰師上……右邊﹐小心天上的閃電……」

憑著坐在馬上的優勢﹐水驀不斷指出敵人的動向﹐流水宅弟子都明白圖騰相剋的道理﹐能發揮這一點才能穩住戰陣﹐因此很快就找到自己的位置。

漸漸地﹐聲音從高亢漸漸變成嘶啞﹐水驀幾乎感覺嗓子裡湧出的陣陣血腥氣。

水上﹐佔領一艘快船的科爾帶著甲府弟子拼命保護著戰鬥成果﹐因此受到其餘四船的猛烈攻擊﹐好在四船的人大都上了岸﹐圍著碼頭狂攻﹐他們受到的壓力算是三個小戰場中最小的。

科爾當然明白自己這十幾個人是整場戰鬥的關鍵﹐只要把船駛到碼頭邊﹐就可以把困守在碼頭的主力接走。

「放心幹吧!這裡沒有法律﹐殺人不償命﹐動手要快準狠﹐出手就要攻擊敵人的要害﹐看我的……」說話間科爾揮動著鋼化後的手臂﹐一拳就把從天而降﹐妄圖偷襲他後腦勺的鷹圖騰師砸扁了﹐「就是這樣﹐一下致命﹐不要浪費力氣。」

鮮血橫流﹐**四濺﹐極度血腥的場面足以讓在場任何一個人驚顫﹐可甲府弟子們卻是像注入了強心劑﹐突然間變得心龍活虎﹐出手的方式也變了﹐不再用大規模防禦性圖騰技﹐而是改用攻擊性強的圖騰技﹐原本主攻的對手無所適從﹐瞬間產生了騷動﹐連船的行駛線路也受到影響﹐四船組成了攔截陣也被打散了﹐露出一片空間。

科爾要的就是這一個破綻﹐扯著嗓門大吼道﹕「衝﹐衝出去。」

也許是上天在嘉獎他們的勇氣﹐這些只學過幾天駕船技巧的男人居然順利地控制了帆船﹐並一舉突破了四船陣﹐高速往碼頭靠近。

「水驀﹐快上船!」

水驀正在用最後的力氣指揮著戰場﹐聽到叫聲轉頭一看﹐快船駛到了身後﹐滿身焦黑的科爾正朝他伸手﹐眼中充滿了興奮與焦躁﹐不禁大喜過望﹐毫不猶豫地催促坐騎一躍而上。

「快進艙吧!剩下的我們應付。」

「科爾﹐把悠悠送進船艙﹐碼頭這邊我指揮﹐其它人保護船隻﹐別讓!」水驀把琴悠悠塞入科爾懷裡﹐不得他反應過來又轉身跳回碼頭﹐左手持著小弩﹐右手高舉向天﹐用盡氣力大聲吼道﹕「大家快退﹐都上船﹐快啊!」

沙啞的聲音顫動科爾的心靈﹐他明白這是水驀在給自己休息的機會﹐感激地看了一眼﹐平託著琴悠悠飛奔下船艙﹐把她安置在一間艙室之中﹐然後又奔回甲板﹐指著同門繼續作戰。

此時﹐其餘四條船都趕了過來﹐試圖奪回船隻﹐受傷的甲府弟子們只能站在船頭拼死應戰﹐他們不但要保護自身﹐還要保護船身﹐一但船身受損下沉﹐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看到了生存的希望﹐碼頭上這幾十名流水宅弟子眼睛都亮了﹐出手更加兇狠﹐發動了一輪最猛烈的攻擊潮好讓同伴有時間和空間跳上帆船。

水驀並不擔心碼頭上的這些人﹐敵人雖然多﹐但大海就是最好的屏障﹐相比之下他更擔心依然在基地中心奮力抗戰的十三人﹐然而距離太遠﹐出盡力氣大叫也未必能聽見。

「大家幫忙一起叫﹐戈林登船!快!」

「戈林登船!」

上百人同聲大吼﹐聲音直衝雲霄﹐幾乎整個龍牙半島都能聽見﹐混戰中的戈林等人也聽得清清楚楚﹐紛紛回頭朝碼頭望去﹐黑壓壓的敵陣後面﹐水驀坐在馬上高舉著雙手。

早已滿身是血的戈林忽然笑了﹐轉頭朝並肩作戰的哈撒兒眨了眨眼﹐像是在說「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大家終於退路了」。

「兄弟們﹐再加把勁﹐讓大家有時間登船﹐跟他們拼了。」

哈撒兒受到的傷更重﹐左小腿已是血肉模糊﹐腰間被抓下了一大塊肉﹐血流如注﹐根本走不了路﹐只能靠著木屋應戰﹐心裡明白自己跟不可能穿過厚厚的敵陣登上帆船﹐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了命牽扯住身邊的敵人﹐給同伴製造逃走的時間。

戈林與他相處多年﹐一個眼神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洋溢著笑容﹐高舉右手搖了幾下﹐示意水驀不必等他們。

水驀看著眼睛一酸﹐眼淚都幾乎落了下來﹐想不到在這種文明的明代還會有這種場面出現﹐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可是現實的情況根本無法衝破面前這道幾百人組成的防線﹐他也沒有權力讓幾十名流水宅的弟子為了救那十三人放棄逃生的機會。

「我去救人!」科爾大聲咆哮著衝向碼頭﹐可剛走幾步腳下忽然一軟﹐重重地摔倒在甲板上﹐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脫力了﹐別說救人﹐就連爬起來都難﹐頓時淚如泉湧﹐拍著甲板大罵敵人。

看到這一幕﹐沒有人不感到心酸﹐心軟的都落了淚。

水驀深知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機會稍蹤即逝﹐做為領袖﹐他必須做為最合理的選擇﹐即使這個選擇代表了冷漠、無情與殘忍。

「把船駛離碼頭﹐碼頭的人全退過來﹐跟不上去的跳水﹐找繩子﹐準備拉人。」

科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重情義的水驀居然做出如此冷漠的決定﹐瞪大眼睛看著他。

水驀感覺全身就像被千萬支小針扎著﹐用力咬了咬下唇﹐用疼痛感掩飾心中的痛楚﹐大聲吼道﹕「聽到沒有﹐快﹐把船駛離碼頭﹐碼頭上的人快退﹐立即給我退回來。」

人們對望了一眼﹐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

水驀依然平靜地站在碼頭上﹐並沒有隨著紛紛後撤的流水宅弟子上船﹐年輕的身軀透出一股巨山般的沉穩氣勢﹐讓每個經過他身邊的人產生了信心。

一個接著一個﹐碼頭上的流水宅弟子陸續跳上了船﹐﹐而船也漸漸離開了碼頭﹐後面的弟子只能蹤身外船上跳﹐有的掉入了大海﹐但很快就被繩子拉上了甲板﹐數百名敵人很快佔據了碼頭的大部份。

科爾稍稍長了些力氣﹐忽然瞥見水驀居然還在碼頭上﹐臉色突然一變﹐嘟囔罵了一聲「混蛋」﹐然後搶下一條長繩綁了一個套很奮力套向水驀﹐然後用力一扯﹐把水驀整個人扯下了海﹐然後提上了甲板。

看著科爾那對血紅的眼睛﹐水驀很清楚他的想法﹐苦笑著嘆了一聲﹐並沒有為自己的決定而辯解。

雖然大部份人都上了船﹐但戰鬥並沒有結束﹐周圍四船都不肯放過他們﹐一次又一次發動攻擊﹐而攻擊的目標是船體﹐試圖擊沉船隻迫使他們落水。好在上船的人多了﹐反擊的力量更多……

當夕陽最後的餘暉灑遍大海的時候﹐水驀等人終於脫離了戰場﹐在大海中飄泊著。

水驀閉上眼睛靜靜地站在船頭﹐讓清冷的海風拍擊面部﹐從而使滾燙的心靈稍稍降溫﹐周圍有許多感激的目光﹐也有許多憤怒的目光﹐尤其是甲府弟子﹐戈林和哈撒兒失陷敵手﹐怒火久久無法平息。

整條船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的人都籠罩在戰敗的陰影之中﹐寂靜空氣讓人感到恐睦。

「他們都被我們甩開了﹐似乎安全了。」明知說話會引來更多不滿﹐水驀還是開啟了話匣子﹐雖然戰敗了﹐但人生的路還是要走下去﹐沉默、懊悔和憤怒解決不了眼前的危機。

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間聚焦在他的身上﹐科爾阜清等人的目光更是如刀子一樣銳利﹐狠狠地割在他的臉上。

「船上沒有食物﹐沒有淡水﹐也出不了大海﹐只能在近海遊動﹐所以我們必須先解決物資問題。」

「你看著辦吧!我們沒意見。」

科爾冷冷的譏諷口吻引起了不少甲府弟子的共鳴﹐都冷眼相向。而流水宅的弟子與水驀不熟﹐心裡又受到戰敗的影響﹐誰也沒有替他說話﹐顯得大家都在敵視水驀﹐弄得水驀十分尷尬﹐只能仰天望著星星暗自慨嘆。

小船就這樣慢慢地海面上漂流著﹐除了偶而幾聲**﹐就剩下無盡的嘆息﹐氣氛跌到了谷底﹐誰也沒有心情說話﹐也找不到可說的話題。

夜色漸深﹐皎潔的月光把海面染成一匹銀色的長絲卷﹐起起伏伏﹐掀動了無數人的思緒。

一陣冷風吹過﹐水驀打了個冷顫﹐腦子也從思緒中抽回現實﹐抬眼看了看前方﹐船已不知飄到何方﹐周圍都是海﹐看不到岸﹐也無法辨別方向﹐心裡不禁有些擔心﹐這船上沒有食物也沒有淡水﹐萬一認輸了方向﹐整船的人都會死在海上。他又看了看周圍﹐人們像木雕泥塑般散落在甲板上﹐有的望天﹐有的閉目。

張了張嘴想說話﹐可聲帶一動就痛﹐剛才的大叫拉傷了聲帶﹐別說是說話﹐就連發出聲音也像被刀子割一樣﹐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現在已經眾矢之的﹐大家都把失敗的怒火發洩到自己頭上﹐即使能說話﹐這些人也聽不入耳﹐與其白招一頓白眼﹐還不如閉口不言。

默默地進入船艙﹐琴悠悠已經睡著了﹐俏臉的臉蛋已比在長鯨群島飽滿了許多﹐夕陽的風采漸漸恢復中﹐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像是在做著美夢﹐這一幕讓水驀的心裡舒服多了。

船忽然大幅度晃了晃﹐把睡夢中的琴悠悠搖醒了﹐矇矓中感到身前有人影晃動﹐微微張開眼睛﹐發現水驀坐在床邊含笑看著自己﹐隨即露出俏麗的微笑﹐輕聲喚道﹕「木頭!沒事了嗎﹖」

水驀搖了搖頭﹐用最溫柔的笑容抹去琴悠悠心上僅有的不安。

「木頭﹐我忽然好想爸爸媽媽﹐我們回家吧!」

哀求的目光弄得水驀心裡酸楚難當﹐他實在不忍心告訴這個可愛又可憐的少女﹐她的父母和家園都已經不在了﹐忽然站了起來﹐背對著琴悠悠﹐忍著痛楚如吵啞的聲音應道﹕「好的﹐我會帶妳回家的。」

琴悠悠愣住了﹐關心地問道﹕「你的聲音怎麼了﹖是不是剛才叫的太多了﹖」

水驀極力控制的幾乎失控的緒情﹐回頭笑著點了頭。

「那就別說話了﹐陪我坐坐﹐未哥哥不在﹐銀髮大叔他們也不在﹐好想他們啊!」

水驀也盼著與那十五人小組早些重逢﹐船上的幾十人再也不聽他的排程﹐只有把他們交給流水未央和甲氏兄弟﹐才能徹底安心

忽然﹐甲板上傳來一陣嘵嚷﹐似乎發生了甚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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