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三少爺回來了。」婆子前來報信。

「嗯,去讓人把他叫來。」史氏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後,又捉住賈敏的手,滿是疼惜的道:「我的敏兒算是皇孫公候也沒有配不上的?偏生你老子是個傻的,千挑萬挑卻挑了一個林家子!著實委屈了我的敏兒了。」她是真的感覺可惜的,憑她敏兒榮國公嫡女的身份,算是皇子正妻都配得上。

賈敏神情扭捏,羞答答的一句:「林…是個好的。」完後,滿臉緋紅地低頭,剎是動人得很。

「如海人品端正,才學出眾,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兒郎。妹妹能嫁給他,是妹妹的福氣。」賈政正經的道。

賈代善也是個疼女兒的,早在相中林如海的時候曾經邀他上門,讓賈敏隨住屏風瞧了林如海一眼,把林如海的詩文收集起來給女兒點評。其後,又領林如海逛花園時,「恰巧」碰見了賈敏。見得一對小兒女也滿意,才請周文帝下旨賜婚的。

之後在賈代善出征的這段日子,賈敏也有把自己親手所做的荷包、鞋子送過林府給林如海的寡母,平日制了什麼好吃的、得了什麼新奇的玩意也會留給林家一份兒。林家太太也會做人,有各色物事也讓林如海親自送往賈府給自己的未來兒媳一份兒。林如海不時也會教授賈政科舉的技巧,偶爾帶他參加一次詩會。

一來二去,林家太太和林如海對賈敏越來越滿意,賈敏從賈政身上得知林如海的出眾的才華和謙遜的品格後,越發的芳心暗許,把自己的一顆心全掛到他身上了。

在眾人皆大歡喜,一對小兒女暗暗期盼成親日子到來的時候,只有史氏不滿著。雖然林家四代列侯,但輪到林如海早沒了爵位。林家人丁單薄,一脈相傳,林老侯爺又死得早,沒個兄弟的能幫襯著。雖說女兒一過去能管家,但終究還是差上一點。不過好在林家那小子看著也尚算是個好的,門第縱然低一點,但有國公府在背後支撐著,前途也會有,而且林家怕是也不敢欺負她的敏兒。

「妹妹的才貌一向都是頂好的。」王氏違心說出誇讚的話,她和賈敏這個小姑子很是不合。

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家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極為不重視女兒的教育,王氏自小與其他姐妹只學針線等女兒家該學的東西,大字也不懂一個。偏生賈敏在賈代善和史氏的寵溺下,琴棋書畫什麼的都學過透。她倒是想與書香世家的長嫂──小張氏一起研究詩文,但母親不喜歡長嫂且長嫂又有兩個兒子要照顧,退而求其次之下只得帶著自己的詩文找上二嫂王氏了。

王氏一開始藉口管家事務繁重推拒去,賈敏蕙質蘭心自然是猜到二嫂是有意回絕自己,悶悶不樂的跟史氏提及了。史氏是個何等護短的人,她視如珍寶的敏兒都未嫌棄你賈王氏目不識丁,你居然敢不識好歹的拒絕!

一邊拘著王氏在自己身邊鞍前馬後的立規矩,一邊藉口賈政讀書辛苦賞了在自己身邊侍候、相貌姣好的珍珠下去。

要不是王氏識趣向賈敏低頭,加上史氏又要看在孫子賈珠和孫女元春的份上,才放王氏一馬。算是這樣,王氏也吃了不少苦頭,房裡多了一隻狐狸精不再說,更引起了賈政的不滿,這讓王氏打從心裡恨上了賈敏。

「咱們家小姐這樣的相貌,又秀外惠中,林家少爺只怕是捧在手心裡,疼也疼不及呢!」賴嬤嬤在一旁討好的道。

「嬤嬤!」賈斂羞澀的嗔道。

「呵呵!我的敏兒害羞了。」史氏慈的笑道。

在這屋子人樂也融融的時候,簾子被撩起。

「老太太喚我前來,可是有何要事?」賈斂冷著一張臉道,全身透著我很不耐煩,你快點說完我快點走的氣息。。

「你!你現在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親孃!」史氏被氣得夠嗆。

賈斂好無辜,說實話,怪我咯?他認為自己只是實話實說,他這「親孃」每次不是有要事找他,都不會派人來請他過來。

「三弟這是做什麼?母親一向最是慈祥和藹不過的了,為人子者以孝為先,你這是對母親的態度嗎?」賈政義正詞嚴的呵斥道。

自從收到訊息父親賈代善和三弟賈斂得勝歸來的訊息後,賈政是又喜又妒。喜的是父親平安無事,榮國府的地位更加的穩固,他這個榮國府二爺的地位也安如泰山;妒的是三弟不但得勝還立下大功,往來的公侯之家個個都稱讚三弟的年少有為、虎父無犬子,忽視了他這位四王八公里面的頭號讀書種子。而這份的嫉妒在周文帝下旨宣佈升賈斂為從五品昭烈將軍,領禁軍副統領一職時,達到最頂點。

「算了。」史氏知道這個不討喜的小兒子跟自己犯衝,勉強慈的問:「你這孩子剛剛回府,又到哪裡去頑了?害得你老子疲倦之餘還得替你安排親兵的住處。」

「安排親兵的事有張管家去處理,何需老爺親自安排。剛剛想去向老爺請安,詹財才告訴我老爺回府後早已睡下,讓人莫要打擾呢!」賈斂眼也不眨直接揭穿史氏,然後才道:「牛伯伯新喪,我剛才是去憑弔、拜祭了。」

「什麼!?」史氏怒道。

見得旁邊的賈政和賈敏稍稍驚訝的看著自己,史氏努力平靜下來,平和的道:「鎮國公府和我們榮國公府一向親善,你有心去祭祀是件好事,但你姐姐不日要出嫁了。這豈不……」晦氣。

史氏用看著不懂事叛逆兒子的眼神責怪地瞧著賈斂,賈政都帶上一絲鄙棄的神色。王氏神色倒是頗為友善,她知道婆母和丈夫不喜歡這兒子/弟弟,也知道賈斂是賈敏的龍鳳胎弟弟,但是她父親也死得早,大哥王子騰都是靠她嫁進賈家後,被賈代善動用人脈提攜,塞了在西南邊的雲南大營裡擔任校尉。雖然她處於內宅,但也知道賈斂是周文帝的寵臣,現在於軍中聲望更是如日中天,交好賈斂對她哥哥絕對有好處。

賈敏分散眾人注意力,嬌嗔的道:「母親。」小時候,她和這個龍鳳胎弟弟關係不親密,甚至有點討厭他。在母親的誤導下,認為他只是一個會舞刀弄槍的武夫粗人,不像父親般熟讀兵書,又不像二哥般文采飛揚,終日與那匹禽生同吃同住,斯文掃地,如大哥一樣的沒用,爛泥扶不上牆。但逐漸長大後,她發現其實弟弟沒有那麼不堪,只是母親總是用帶有偏見的目光去看他。她嘗試過去替弟弟說好話,緩和母親和弟弟的關係,只是……母親生平第一次罵了她。

賈敏還清楚記得史氏臉上的厭惡,好像那個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而是她的仇人似的。

從那次之後,賈敏知道,母親對弟弟的偏見不是一朝一夕建起,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輕易消除的。

賈斂敏銳的察覺得到,帶點奇怪的神色看了自己這位龍鳳胎姐姐。

史氏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轉彎抹角了,直接的道:「皇上不是賞了些精巧的物事給你嗎?敏姐兒成婚,你這個做弟弟的都應該要拿一些出來添妝,好讓林家知道敏姐兒是有孃家兄弟支援的,你也臉上有光。」

這頭「白眼狼」院子裡的大小事務全都由那死老太婆生前留下的齊嬤嬤掌管,防得密不透風,自己安排的人手竟然連個掃地丫頭的位置都塞不進。如果那齊嬤嬤不是從小照顧賈代善的老人,而賈代善也一向很是敬重她,史氏早把她趕出府了。

「……」賈斂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待會兒我會交代齊嬤嬤把東西送過來。」

史氏沒有想過這麼容易成功了,還以為要多費唇舌一番呢!

她得寸進尺的道:「你一個男的怎會知道女兒家的嫁妝需要什麼,我派賴嬤嬤跟你回院子裡面選吧!」這不孝子的院裡可是有不少好東西,不說當年那老太婆留給他的和牛國公府、王大學士府所送的,說歷年來皇上賞賜給他的奇珍異寶也不少,她可是眼饞了很久了。正所謂「父母在,無私財」,這不孝子也不知道灌了什麼迷湯給老爺,哄得老爺准許他有私庫,還警告她不準插手。而且這「白眼狼」也不知道孝敬他親孃一些,真真的不孝子。

不待賈斂首肯,史氏自顧自交代賴嬤嬤:「你帶上幾個粗使婆子跟著三爺回院子,選上些敏姐兒用得著又面子上好看的東西,也選一些能林家少爺會喜的給敏姐兒添妝,可千萬不能讓林家看輕了我們賈家。」要快刀斬亂麻,直接把事情定下來。

賴嬤嬤侍候史氏多年,自然是知道她的想法,不是想挑些東西給女兒做嫁妝之餘,又選上幾件給她的心肝二兒子,最後又截留部份充實自己的私房。

她連忙點頭哈腰,阿諛諂媚的道:「老太太放心吧!老奴定會做得好好看看,不會丟小姐和榮國府的臉面的。」

賈斂不理她倆一唱一和,只道:「不用了,我不喜歡有外人進我的院子,此事我會讓齊嬤嬤負責。齊嬤嬤跟隨老祖母數十年,各家迎來送往、待人接物上十分有經驗。而且張家世代書香,清貴得很。齊嬤嬤會知道挑選些什麼才是適合的,選好的東西我會讓她先給老爺過目。」說罷,他瞧了賈敏一眼後,徑自離去。

「你!」史氏真的是被氣倒了。

「母親。」賈敏和賈政緊張地一左一右扶著史氏。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史氏語速飛快的道:「這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兒子,這是你們的好弟弟!你們說!這兒子除了氣我之外,還有什麼用!?連老大都比他來得孝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王氏和賴嬤嬤也不方便插嘴。

畢竟一個是兒媳,怎可說小叔子的不是,而另一個更只是下人,說破天都沒有說主子壞話的道理。

賈政安慰史氏:「母親不必生氣,三弟向來都是這個樣子。母親若是不喜,少見罷了,無謂如此動氣,大氣傷身啊!」一個關母親的好兒子。

「母親彆氣了,想來弟弟也是剛剛回來,疲憊之下才會如此。」賈敏通情達理的替賈斂開脫。只是,她狐疑的看了賈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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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二哥的話似乎……

「恭喜三爺凱旋而歸。」齊嬤嬤率一眾下人站在院子門口行禮。

「嬤嬤請起。」賈斂冷硬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嬤嬤待會把皇爺賜我青漢玉筆筒、三十匹妝緞再加上其他一些適合添妝的物事準備起來,晚點時候拿去老爺面前,先讓老爺過目,然後再連同單子送去老太太處。」

齊嬤嬤皺眉,她知道那個女人沒安好心,整天都惦記著小少爺的東西。在侍候了榮國府三代的齊嬤嬤心裡,初代榮國公賈源是老爺,現任榮國公賈代善是大爺,賈赦是大少爺,賈斂自然是小少爺。

「三爺放心吧!嬤嬤定然會辦妥的,不會讓老太太操心的。」當然,不管心裡怎看,齊嬤嬤嘴上仍然很合規矩的。

「這好了。」

「小叔叔,小叔叔!!!」一把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

賈斂應聲低頭,看到一團圓滾滾的玩意往自己小腿滾去。

他挑眉輕笑的彎腰抱起圓滾滾,「怎麼了?不見一段日子,璉兒都胖成小胖豬了!」

「小叔叔騙人!璉兒才沒有胖成小胖豬!」小賈璉年紀雖小,但已經有自己一套的審美觀了,很不高興賈斂居然說自己胖。

小賈璉嘟長小嘴,不滿的道:「都怪嬤嬤給璉兒穿了很多很多衣服,所以才胖了。」

「叔叔!」另一團…勉強見到腰的小不點兒抱著自己大腿,羨慕的看著賈璉。

賈斂失笑,用右手抱好賈璉後,用左手托起小賈瑚的小屁股。

「是因為天氣轉冷,嬤嬤怕弟弟冷著才替弟弟多穿幾層衣服,弟弟不能胡鬧。」賈瑚板著一張嫩臉,有理有據的教訓弟弟。

「璉兒知道了。」小賈璉很是信服這個兄長,乖乖點頭。

「這樣乖了。」賈瑚滿意地點頭,眼中帶著不易察覺求表揚的渴望看向賈斂。

「瑚兒真是個好哥哥啊!」賈斂賞臉的誇獎道。

得了誇讚,賈瑚小臉紅通通的興奮得很。

賈斂瞧了瞧跟著賈瑚和小賈璉身後的奶孃婆子,奇怪的問:「哥哥嫂嫂呢?」他那愚蠢的哥哥和溫柔的嫂嫂去哪兒了?

「大太太入秋後身子不適,留在院子裡沒有過來。」小張氏派來照看賈瑚和小賈璉的老嬤嬤恭敬地回道,頓了一頓又道:「大爺約了些朋友在外迎接大軍回來,想來還在相聚中。」在炫耀自己弟弟是多厲害多尊敬自己這哥哥中。

賈斂完全明白她未說出口的話語。

「嫂嫂有何不適?可請了太醫前來把脈?」賈斂關心的問。長嫂如母,小張氏做得很稱職的,生了賈瑚和小賈璉這兩個可的孩子,還好好的管著他那不著調的親哥。

「太太說是生孩子時落下的病根,只請了府中養著的大夫上門留下幾劑藥煮了喝。」老嬤嬤臉帶憂色的道。

賈斂臉色一沉,當初生賈瑚的時候,老太太張氏仍在,史氏自然不敢鬧起什麼事。然而,生小賈璉的時候,老太太張氏已經不在,史氏明裡不做什麼,暗地卻是送了幾個長相靚麗的丫頭給賈赦,又不時透露消息說自己想要把小賈璉抱去榮禧堂養,惹得小張氏連個月子也坐不好,整天擔驚受怕的,才會落下病根。

「待會拿我的貼子去宮中請鄭太醫過府替嫂嫂診治,齊嬤嬤把皇爺剛賜下來的百年人參也拿上一枝給嫂嫂。」賈斂一邊逗弄著懷裡的兩個小侄子,一邊交代道。

「將軍…將軍…出事了!」

這時,一名家在外地的親兵由府中小廝領著一路跑了過來。

他急得滿頭大汗的向賈斂施禮,道:「將軍,屬下和其他兄弟剛才在街頭上見到一個男子被馬撞成重傷,旁邊的百姓都說他是榮國府的大爺!那男子如今昏迷不醒,其他兄弟把他送去附近醫館,屬下立即跑回來稟報將軍了!」

「你說什麼?」賈斂驀地扭頭,不敢相信的道。

「具體情況屬下也不清楚,只聽到跟在大爺身邊幾個公子哥兒說大爺在買一擔子冰糖葫蘆時,突然有一匹馬從旁衝出來,直接撞在他身上,大爺當下昏迷不醒了。」親兵見賈斂這樣的反應,知道那被撞的男子怕是真的是將軍的大哥了,連忙一五一十將自己所知道的統統說出來。

「那縱馬的人呢?」賈斂怒容滿面的問。

「已經不知去向了。」

賈斂怒極反笑,他這是氣狠了:「好!好!好!」

「將軍!」剛剛回府,一聽到訊息立即趕過來的冉封、池蒼二人。

「傳本將軍令,召集親衛,披甲持兵!」

賈斂咬牙,一字一句的道:「本將軍要看看究竟是哪個不怕死的!真當本將軍殺的人少嗎?」語中殺氣四溢,讓百戰餘生的冉封、池蒼等人也不禁打了一個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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